第4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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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頭你才多大,就想著嫁人,婚期啦?”謝弘恢復(fù)了平日里吊兒郎當(dāng)?shù)哪樱蛉さ馈?/br> 楚云羞得滿臉通紅,偏偏其中又透著些微微的苦澀,跺跺腳恨恨的跑走了。 入夜,立秋后天已漸漸涼了。 宮人們安置好被褥,點(diǎn)上宮燈,才腳步輕輕的退下去。靖安扶著朱皇后躺好,朱皇后卻拍拍身側(cè)的位置讓她坐下來:“陪母后說說話?!?/br> “好。”靖安約摸知道她想說些什么,只安靜的聽著。 “今天見了謝弘了,聽你父皇說謝家想提前婚事是嗎?”朱皇后笑著問道。 靖安點(diǎn)點(diǎn)頭,握著她的手低聲道:“母后不要多想,女兒回絕了,謝家若等不及我自去找父皇退親就是。” 朱皇后知道她多半就是這個反應(yīng),也不覺詫異,只問道:“阿羲還不想嫁人嗎,可母后卻想看看你穿上嫁衣的模樣呢,想看著我的女兒出嫁呢,母后真怕等不到那一天了?!?/br> 她一直在掙扎,從聽到朱皇后說第一句話開始,而這句話就像是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樣,靖安開口便要答應(yīng)了。 “不過……”朱皇后徐徐看她一眼,見她不自知的松口氣,心下一沉,終是怕她后悔啊。 “不過母后也想多留阿羲些日子,還是過段日子我再和你父皇商量吧?!?/br> “阿羲喜歡謝弘嗎?” “那母后呢,母后愛父皇嗎?”兩世間她見到的都只是帝王的深情,忽然就對上一世自己深信不疑的念頭沒了信心,母后真的愛父皇嗎? 門外的人同樣被這句話揪緊了心,呼吸都不自覺的放輕,等待著她的答案。 “不愛?!鳖A(yù)料之中的答案,如死水般沉靜的口氣,吳總管大氣都不敢出一下,帝王頓了下,便兀自轉(zhuǎn)身離開了。 寢殿里靖安同樣也被這句話震懵了,怎么可能呢。 “不愛,一開始我嫁給你父皇的時候,真的不愛他。娶我不過是為了平衡王謝兩家勢力,我還有自己的青梅竹馬,我怎么可能愛他呢,我也從沒想過會愛上他??砂Ⅳ耍星榈氖聫膩矶加刹坏米约?。”話到最后,分明該是無奈不甘,卻透出些認(rèn)命的歡喜。 她其實(shí)早知道了,因而對衛(wèi)嶸的死,也越發(fā)的無法原諒自己。 靖安還想問問阿顏的事,卻發(fā)現(xiàn)母親已是倦極,到了唇邊的話終究還是咽了下去。 “阿羲,以后替我多陪陪你父皇吧。” 興平十一年八月十五,中秋。 圓月當(dāng)空,四處都是歡呼的人群和綻放的煙花,燈火喧嚷,直至帝后雙臨于城樓上。一瞬間的寂靜之后,是鋪天蓋地的山呼“萬歲”。 帝王緊擁著皇后,太子和公主陪在他們兩側(cè)。 許多年后這一幕還深烙在時人的記憶中,他們的皇后溫柔嫻雅,靜默的看天際的煙花,偶爾露出一個歡欣的笑容,他們敬若天神般威嚴(yán)的皇帝,目光只落在皇后身上,透露著溫柔。 “天涼,我們回去吧?!钡弁醯吐暤?,若不是她突然想出來看看,他無論如何不會帶她出來的。朱皇后卻恍若未聞般,直到靖安也出聲勸慰,才徐徐收回目光,似是看見了什么笑了笑,抬頭和帝王說:“記得嗎,你當(dāng)年也送了我那么一盞荷燈?!?/br> 帝王臉上也露出懷念的神色,將她攔腰抱起:“走吧,我送你回去?!?/br> 轉(zhuǎn)身將喧嚷的人群都丟在了身后。 打著燈的宮人沿著階梯向下蜿蜒而去,靖安看著父母走遠(yuǎn)的身影,無端的有些不安。腳下踉蹌了下,巧兒忙扶了下,道:“公主小心些?!?/br> 一只手伸到了她面前,靖安抬頭,燈下少年靜靜的看著她,有些別扭的出聲道:“黑,我牽著你?!?/br> 一如從前,無論他們鬧成什么樣子,在最困難不安的時候,他從沒離開過。 靖安沉默的把手交給他,幾乎是一碰到他就立即握緊了,牽著她一步步走下城樓。 到安寧宮時,帝王已準(zhǔn)備走了,蹲下身子和皇后說:“我去宴上看看,你等我回來。” “好??烊グ?,別讓群臣久等了。我等你回來。”皇后笑道,她注視著帝王離開,久久沒回過神來。待靖安出聲喚母后時,才看見兩人牽著的雙手。出乎楚顏意料的,皇后并沒有太大反應(yīng)。桌上擺著琳瑯滿目的歌種月餅,她招招手,招呼兩人來吃。 靖安吃到了個五仁餡的,嘴角一苦,想起阿顏也不喜歡這個味道,順手就往他那里塞。等自己反應(yīng)過來時動作一僵,卻不知如何是好了。楚顏近來在靖安那里習(xí)慣了冷遇,一愣之后見她僵硬的回過神來,眼里慢慢溢滿了笑意,一聲不吭的拿起那個她咬了一口的月餅吃了起來。 “你怎么還和小時候一樣呢,有什么不喜歡的東西,不想做的事就往阿顏那里塞?!敝旎屎筻凉至寺暎缘降氖嵌股车?,嘗著分外甜,可惜只吃了兩口就吃不下去了。 外面?zhèn)鱽頍熁鸷徒z竹聲,越發(fā)襯的殿中寂靜了。 “扶我去外面坐坐吧,我想等你父皇回來。”朱皇后目光柔和而眷戀。 靖安還有些猶豫,楚顏已吩咐人去準(zhǔn)備了。 楚顏將朱皇后抱到殿前的椅子上坐下,靖安看著她身上裹著厚厚的大裘才覺得安心些。 漆黑的夜空中一朵接一朵的煙花炸開,美得讓人目眩神迷,倒映在她眼中越發(fā)的流光溢彩。朱皇后裹緊了大裘,可還是覺得冷,骨子里透出的冷,讓她忍不住想要睡一會兒。 徐姑姑招呼宮人再去拿件披風(fēng)來,朱皇后強(qiáng)打著精神喚道:“阿羲去拿吧,柜子最下面那一層,徐姑姑把鎖匙給她。” “是,母后?!?/br> 聽著她去了,朱皇后才認(rèn)真的看向楚顏,目光里一片柔和。 “你走近些,讓我好好看看你?!背佀剖沁t疑了下,還是慢慢走上前,甚至任憑她握住自己的手。朱皇后曾想過很多,怎么絕了這孩子的念頭??勺詈蟀l(fā)現(xiàn)自己對他,只剩下滿腔的愧疚。有些事她知道卻故作不知,有些事她不知道但知道了也于事無補(bǔ),所以便只能當(dāng)這孩子不存在一般,到現(xiàn)在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阿顏,如果衛(wèi)嶸沒死,我真的會把阿羲嫁給你?!彼俨缓茫倨珗?zhí),對阿羲卻是一片真心。 “可現(xiàn)在,我只求你,不要?dú)Я怂??!?/br> “母后,沒有人會比我更害怕,就像我父親深愛著你一樣,因?yàn)槲乙惨粯拥膼壑?。”少年第一次在她面前坦白了自己的恐懼不安,他一樣恐懼著她有一天會知道,然后就毫不猶豫的將他舍棄掉。 朱皇后沒有再問,這番話已耗盡了她所有的氣力,她閉了閉眼睛,想著一會兒他就該回來了吧,少年安靜的退回了原地。 “母后睡了?”靖安拿著一件舊披風(fēng)出來,上面繡著月兔桂花,是許多年前的式樣。 輕手輕腳的為朱皇后蓋上,待看見不遠(yuǎn)處的帝王的儀仗,才小心翼翼的喚道:“母后,醒醒,父皇回來了,母后。” 說話間帝王已舉步上了臺階,身后天際大片的煙花綻放,手上提著一盞荷燈,一眼就望見那人的容顏,她身上的披風(fēng)是多年前初見那一晚披的。 “母后……”煙火聲掩蓋了靖安聲音里的惶恐,遲疑著她伸手探了探她側(cè)頸上的脈搏。楚顏見此也陡然失色,大步上前。 “母后!”一聲哭喊驚破了靜謐的氛圍,靖安不可置信的晃著朱皇后的身子,眼淚卻爭先恐后的涌了出來。巧兒“砰”的一聲跪倒在地,皇后娘娘她…… 帝王的腳步陡然一頓,然后大步上前,推開靖安,楚顏死死的抱著靖安避到了一邊。 朱皇后容顏如昔,仿佛還在沉睡,可是卻早沒了呼吸。帝王緩緩俯下身子,慢慢的抱住她,像是怕把她驚醒一樣,輕輕在她耳邊喚了句“皇后”。 “記得嗎,你當(dāng)年也送了我那么一盞荷燈?!?/br> 她的身子猶是溫?zé)?,他摩挲著她身后的長發(fā),我?guī)Я艘槐K荷燈回來,你還沒來得及看呢。 宮人們一個接一個的跪下,隱隱有抽泣之聲傳出,一片跪倒的禁衛(wèi)軍,鎧甲在月色下反射出冷硬的光芒。 “你等我回來?!?/br> “好,我等著你回來。” 荷燈落在地上,火光掙扎著閃了閃,終是熄滅了,煙花落幕,只余殘燼。 只剩下天際一輪冷月,俯視人間悲歡。 ☆、第六十三章 人世間的別離往往都毫無征兆,一剎那參商永隔,一剎那碧落黃泉。 花燈寥落,月到中天,金桂飄香。今夜沒有宵禁,帝都酒館里酒冽泉香,絲竹繞梁,城樓前帝后雙臨的一幕仍被人津津樂道,姿容絕世的太子殿下今夜不知又入了多少閨夢,還有被帝后視為掌中明珠的靖安公主。 然而帝都熙攘的原因遠(yuǎn)不止此,崇德書院“三試”“秋宴”將至,世家寒門無不矚目,謝謙之更是聲名鵲起,三試摘金桂,兩宴得魁首,崇德書院第一人。隨著靖安公主的婚事塵埃落定,杏林春宴的風(fēng)波也漸漸平息,瑕不掩瑜,更妄論他腿疾漸好,青年仕子中隱隱已有以其為首的趨勢。 當(dāng)爐賣酒的老翁臉上帶著平和的笑意,盛事連篇,帝都要熱鬧咯。 伏案酣眠的少年聽到伙伴醉醺醺的挑釁,悶哼了一聲,又醉在了酒里、夢里。 滿池枯荷,秋老梧桐,入夜后仆人都不敢隨意走動,一是地方凄清陰冷,二則是公子的脾氣越發(fā)的難以捉摸了,看著溫和謙遜,可整個謝府真沒有比西苑嘴巴更嚴(yán)實(shí)、更規(guī)矩森明的地方。就好比眼看著書言帶著個一身勁裝且從未見過的后生去了書房,守夜人也不過是伸了個懶腰,又兀自蜷縮著睡去了。 “公子?!睍暂p叩門扉,聽到里面低聲應(yīng)了句,才放了身后人進(jìn)去,利落的闔上門。聽到里面?zhèn)鞒龅偷偷慕徽劼?,書言只是搓搓手。他越來越看不明白公子在做些什么,也不明白這些人為什么會為公子所用,不過公子是主,他是仆,公子說什么他便做什么,公子覺得他沒必要知道他也不會去好奇。 筆折在手中的時候,謝謙之陡然抬頭,滿目震驚:“你說誰薨逝了?” “朱皇后薨逝了,朱家已被連夜急召入宮!” 直至那人離去,謝謙之的腦子都是一片空白,如今才是興平十一年,朱后絕不該在此時去世的。之前謝相說朱后身子不好的時候他不過是聽聽而已,畢竟朱后壽數(shù)不止于此,況且靖安又是重生,變數(shù)已生,如今想來卻是他托大了。變數(shù),人與天之爭,誰知是好是壞,再來一次,朱后依舊難逃命數(shù),靖安與謝弘之間又有了變數(shù)。 一念至此,謝謙之整個人幾乎魔怔了一般,心臟被一只手狠狠攥住,眉眼間盡是極少流露的恐懼與不安。 命數(shù)難逃,那靖安……靖安也會像上一世一樣在他面前葬身火海。還是干脆和朱后一樣,在一個誰也料想不到的時候死在一個未知的地方。他比任何時候都開始恐懼那原本讓他信心滿滿的未來的到來。 他漲紅了眼,面前仿佛一片火光,他知道自己又陷入了一個循環(huán)的夢境,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一次又一次在他面前死去。 不!不!不會的。他克制不住的開始發(fā)抖了。 “公子!公子!相爺請您速去書房!”聽不到屋里的回應(yīng),書言不禁提高了音量!不知是何事,相爺竟然要深夜遣人來請。 “砰”的一聲響,驚起枯枝間棲息的寒鴉,粗劣嘶啞的鳴叫聽起來格外的滲人。 “公子!”書言琢磨著自己要不要進(jìn)去看看的時候,屋門終于打開了。謝謙之漠然走了出來,有血順著手指間的縫隙噠噠滴落,他眼中卻是一片死水不起波瀾,隨手接過帕子纏了兩圈,一看,卻是她匕首傷過的地方。 “叫人過來收拾下,走吧?!?/br> “啊……是!”書言愣愣的應(yīng)了句,跟了上去。 一路走來,書言只覺得心驚rou跳。已是后半夜,謝府幾個緊要的主事的地方卻燈火通明,其中往來井然有序。東苑甚至連夫人居住的院子都不平靜,這在謝府是鮮少有的事情。多說多錯,慎言慎言,書言低著頭快步跟上謝謙之。 謝謙之到的時候,謝弘已經(jīng)在了,見他來,喚了聲二哥。 謝相隨后就到了,面色是少有的肅靜凝重,望了眼謝弘,開口道:“朱皇后薨逝了!” 茶水染上衣袖,被打翻的茶蓋在桌上滴溜溜的打著轉(zhuǎn),謝弘心里猛地一沉。 這注定是個無眠之夜了,不知多少名門世族都是心思各異、燈火通明的熬過下半夜,這個夜太長了。 夜長嗎?真的長嗎?晨曦落進(jìn)那雙漆黑如暗夜的雙眸里也漸漸被吞噬掉所有的光芒,他守著的女子早已變得僵冷,宮人們連夜趕制出喪服,像是一夜大雪,整個宮闈都被白色覆蓋了,朱家的人跪在外殿,隱隱聽得見抽泣聲。而殿外的長階上,跪滿了妃嬪皇嗣,為首的便是王謝兩家。 她身子也落晨曦的光暈之間,安詳?shù)娜缤№葱?,帝王怔怔的伸出手…?/br> “咚……” 喪鐘響了。 沉悶的鐘聲響徹帝都,在一陣難堪的沉默后,迅速張貼出來的皇榜震驚了所有人。 同樣被這一聲鐘響驚得晃神的還有朱初珍,她如今已顯懷,方醒,剛想喚人來問問。卻見楚豐身著斬衰進(jìn)來,頓時懵了。 “初珍,母后昨夜去了?!彼⒅S的唇,一瞬間的空白之后便急急忙忙的下床穿鞋,套了好幾下卻都沒穿上。楚豐上前半跪著替她穿上,一手剛握住她的手,便被她抓的死緊,滿手冰涼。 “我爹娘,還有祖父他們?!?/br> “朱家昨晚就被急召入宮了,老太爺他們年紀(jì)大了沒敢驚動,這會兒估計也該得了消息。昨晚見你睡得沉,就沒叫你,母妃說你身懷有孕,今日再去也不遲?!背S勸慰道。 香嵐捧著斬衰進(jìn)來,也是一身素縞,眼睛紅紅的卻是哭過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