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雨聞言手顫了顫，有種再一次遭遇了斷手之痛的錯覺。她趕緊低下頭扒了一口白米飯，生生地將眼底涌起的一股濕意給逼了回去。

    “那莎琳你呢？這一年多來你過得還好嗎？”珀西似乎絲毫不介意方才盧漫涓的無禮，忽然將目光落在了蘇雨身上。

    莎琳，是蘇雨的英文名，是珀西為她取的。

    蘇雨閉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氣，待情緒稍微平復(fù)一些后才抬起頭來，卻在觸到那雙充滿關(guān)切的蔚藍色的眸子時，忽然感到頭暈?zāi)垦＃趺匆惨撇婚_視線。

    珀西是個目光深邃的人，看著別人的時候總是那么專注溫柔，讓人不由自主地信賴他，不由自主地想親近他。

    餐桌上忽然發(fā)出一聲輕咳，令沉浸在那雙藍眸中的蘇雨驀地回過神來。盧漫涓的臉色陰沉得仿若被人潑了一層墨，她看了一眼女兒，示意她注意家里還有外人在。

    今天林毓心和周越澤照例來蘇家拜訪，只是很不巧地珀西也來到了中國。

    蘇雨忽然感到臉一陣火辣辣的，比被人扇了一巴掌還要難受。她其實并不擔心周越澤會介意，她知道他不喜歡自己，更不會因為自己吃醋，但周越澤的母親林毓心，她不清楚她會怎么想，畢竟，她表現(xiàn)得實在太明顯，對珀西強烈的感情恐怕就連呂姨都看得出來……

    珀西的出現(xiàn)是在今天清晨，在與他有著相似氣質(zhì)的時刻，令人感覺充滿了希望和朝氣。當時周越澤與蘇雨剛剛晨跑完回來，兩人正手牽著手走進園子。珀西就那樣穿著淺咖啡色的羊毛衫闖入蘇雨的視線，讓蘇雨方才還因為運動而紅透的臉瞬間變得慘白。

    周越澤掃了眼蘇雨立刻明白了什么，用只有他們倆能聽到音量問道：“要我放開手嗎？”

    蘇雨只感到呼吸困難，胸口最脆弱的地方就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撕扯了一般，痛得她恨不得在下一刻死去。

    “不用?！彼D難地說出這兩個字，目光好不容易從那張英挺的臉移開，望向不遠處正憂心忡忡地盯著自己的母親……

    “我很好，謝謝你的關(guān)心?！碧K雨同樣用一口流利的英文回答珀西的問候。

    珀西頓了頓，難掩失望道：“莎琳，我記得你以前也是說美式英語的……”

    蘇雨的胸腔像是受到了劇烈的撞擊，只能拼盡全力維持著臉上的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是的，她曾經(jīng)是說美式英語的，為了追隨珀西，她曾經(jīng)硬生生地將自己那標準純正的英式發(fā)音改成了美式。只可惜后來，她很不理智地將自己的遭遇遷怒于美式英語，又硬生生地改了回來。

    半個小時后，一頓不怎么愉快的午飯總算結(jié)束，盧漫涓大概極不希望蘇雨和珀西接觸，才剛吃完飯就打發(fā)蘇雨回房休息。

    “你和他發(fā)生過什么？”

    蘇雨站在陽臺上望著園子里正與爺爺一起澆花的珀西，身后突然響起了一道不咸不淡的聲音。她沒有回頭，目光貪婪地盯著那抹美洲人特有的高大的身影，淡淡說道：“我愛他，他愛別人，就這么簡單?！?/br>
    周越澤整個人陷在沙發(fā)里，一派慵懶愜意的模樣?！澳憧隙ê軔鬯蝗徊粫ξ乙稽c感覺都沒有?！?/br>
    蘇雨聞言真是哭笑不得。周越澤說得沒錯，他除了長相無可挑剔外，性格也是相當吸引異性的?？峙略S多女人即使已經(jīng)不是單身，應(yīng)該也很愿意和他“搞搞曖昧”什么的，那估計是一件很享受的事。

    “是的，很愛很愛……”蘇雨輕聲呢喃。

    她還一直記得珀西用那雙明亮的藍色眼睛望著她，用清澈溫潤的聲音鼓勵她：“莎琳，你不要自卑，你那么漂亮可愛，身材又那么棒，還這么學(xué)識淵博，那些會介意你的手的人，是自己本身不夠優(yōu)秀，他們的心胸不夠開闊，思想境界不夠高，你又何必去在意那些人的看法?！?/br>
    他也曾為了告訴她，即使只有一只手，也能活得很好，便將自己的右手別在身后，只用不怎么靈活的左手穿衣、洗漱、吃飯，做任何的事。期間他無數(shù)次發(fā)生意外，甚至有一次因為杯子沒有拿穩(wěn)，手和腳全部被開水燙傷進了醫(yī)院急救，也從來沒有放棄過。

    沒多久視線里陡然出現(xiàn)了母親的身影，蘇雨看見本來堅持不和珀西說話的母親忽然走到珀西身邊，不知對他說了什么，珀西很快就高興地點點頭，然后跟著母親一起走進了車庫，接著一輛法拉利從車庫駛了出來。珀西正坐在駕駛座的位置上，而她的母親則坐在車后座，兩人一起離開了蘇家。

    蘇雨當然猜得到她母親的用意，只能無奈地走回房間，略感失落。她知道自己不應(yīng)該，但是她總是控制不住自己去看珀西。她并沒有再奢望自己能夠和珀西有什么可能，她只是想記住他。因為她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又會離開，離開之后什么時候又會出現(xiàn)，也許又是漫長的一年多的時間，又也許是一輩子……

    屋內(nèi)的周越澤不知什么時候開始抽的煙，一雙黑眸半垂著，纖長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投下一片深深的陰影。他抽煙的動作很嫻熟，蘇雨發(fā)現(xiàn)他似乎對香煙很迷戀，忍不住提醒道：“抽煙對身體的危害很大，看你的樣子應(yīng)該很小就開始抽了?！?/br>
    周越澤聽了側(cè)過頭看她，似笑非笑道：“你放心，等我們將來準備要孩子的時候，我一定會戒掉?！?/br>
    蘇雨愣住，耳根不自覺地泛紅。她發(fā)現(xiàn)周越澤似乎不像是在開玩笑，忽然忍不住避開他的目光，走到背對著他的位置，淡淡說道：“你難道真的打算和我結(jié)婚嗎？我覺得沒有蘇家的幫襯你也可以得到你想要的?！?/br>
    如果說上帝是偏心的，那么周越澤無疑就是上帝的寵兒。出眾的外表，獨特的性格，甚至十分聰明的頭腦，如果硬要說他有什么不足的話，那可能就是“家境”不是太好。然而這一點，蘇雨相信用不了多久，周越澤就能讓它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蘇雨并沒有等周越澤回答，繼續(xù)兀自說道：“你不覺得沒有愛情的婚姻很可怕嗎？”她說到此，忽然想起了小時候，自己不小心發(fā)現(xiàn)父親的秘密，噢不，應(yīng)該說是發(fā)現(xiàn)了父親和母親的秘密……

    蘇雨是她父母唯一的孩子，所以小時候可以說是受盡了他們的呵護與寵愛，而她也過得十分無憂無慮，直到有一次她不小心撞見他的父親和一個人打電話，語氣親昵而曖昧，有些像她偷偷看過的偶像劇里男主對女主說話時的口吻。

    蘇雨聽見他的父親對電話那端的人說：“我想你了……”

    蘇雨只覺得天都要塌了，眼淚當場就掉了下來。她已經(jīng)記不清自己有沒有沖著父親大吼大叫過，只記得自己立刻沖進母親的工作室，邊哭邊說道：“mama，爸爸有外遇了！mama我們一起離家出走！”

    然后盧漫涓不知道是怎么哄蘇雨的，讓蘇雨相信是自己誤會了父親。可是有一天，蘇雨又不小心聽到母親在對父親說：“你以后還是別在家里和麗葶打電話了，省得又被小雨聽到?！?/br>
    蘇雨當時就悶了，腦海中頓時閃過一個十分可怕的念頭。而她后來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想，就私底下跟蹤過她的母親，最終果真被她看見母親和一個陌生的男人在車里接吻。她當時就懵了，從來沒有那么期望時光可以倒流，因為她寧愿自己被父母欺騙一輩子，也不想知道這個可怕的事實……

    “至少到目前為止，我還沒發(fā)現(xiàn)和你結(jié)婚有什么不好的?！敝茉綕傻囊痪浠卮?，頓時將蘇雨從兒時痛苦的記憶中拉了出來。

    蘇雨無力地笑了，笑得分外蒼白凄涼。是不是只有她，才會固執(zhí)地將愛情和婚姻看得那么神圣……

    ☆、第十一章

    珀西來為蘇雨送餐前水果的時候，蘇雨正坐在靠窗的位置，全神貫注地看著書。秋日的暖陽親吻著她白皙的面龐，房間里光線很足，他甚至可以看見她臉上的絨毛隨著細碎的陽光輕快地跳躍著。

    珀西失神，這一刻的蘇雨就宛如一朵清秀典雅的水仙花，那么的安靜純潔。

    珀西發(fā)現(xiàn)，蘇雨房間的幾扇窗戶全都是敞開著的，自然房門也沒有關(guān)上，房間里一片通明亮堂。他忽然意識到，蘇雨還一直保留著自己教給她的那個習(xí)慣。

    當時，蘇雨每天都將自己鎖在房間里，不僅窗戶是緊閉著的，就連窗簾也是二十四小時放下來，阻擋了外界所有的光線。對此珀西一改平時耐心溫和的形象，直接無視她的反抗和叫囂，強行拉開了所有的窗簾。“唰——”的一下，一簇簇陽光登時透過窗戶照了進來，昏暗的房間瞬間變得明亮不已。

    珀西對蘇雨說，一個人如果長期處于黑暗的封閉環(huán)境中，心理會變得愈發(fā)壓抑沉重，所以莎琳，你以后一定要將窗戶開著，可以的話房門也不要關(guān)，那樣你一定會漸漸變得開心起來。

    蘇雨從來沒有告訴過珀西，那時他整個人沐浴在陽光下，輪廓柔軟分明，與陽光交映成暉，是那般的璀璨耀眼，她呆呆地望著他，覺得他比陽光還要溫暖幾分……

    珀西在房門口停佇了若干秒，才敲了敲身側(cè)的房門，見蘇雨看過來，便微微笑道：“莎琳，吃一點水果吧！”他說著便自顧自地走進房間，盯著她手上的書問道：“你在看什么？”果然是最令他頭痛的中文。

    蘇雨強壓下內(nèi)心的波濤洶涌，平靜地對珀西道了聲謝。

    珀西再一次將水果沙拉遞到蘇雨跟前，蘇雨愣了愣，終是叉起一塊獼猴桃，一小口一小口地咀嚼著。

    珀西愕然，驚訝地看著蘇雨的左手，不，應(yīng)該是假肢，穩(wěn)穩(wěn)地固定著書籍。他沒有說話，過了約莫半刻鐘，才清了清嗓子，打破沉默道：“莎琳，對不起……我當初不應(yīng)該說那些話，當時我是因為害怕她會誤會才……”

    蘇雨腦海中不由再次響起珀西當時說的話，以為這么久過去自己不會再那么痛苦，沒想到如今回想起來，這種感覺仍是難以承受。良久，她才定了定神，盡量冷靜地說道：“其實你沒有對不起我什么，你只是實話實說而已，況且我應(yīng)該要感謝你，假若沒有你，也許我直到現(xiàn)在還是那個絕望地躲在房間里，甚至?xí)r不時自殘的女孩?！?/br>
    “不是這樣的！”珀西忽然變得激動起來，急不可耐地解釋道：“莎琳也許我以前對你說過許多謊話，但有一句話是真的，你真的很漂亮很可愛，身材也很棒，我當年說不定真的會愛上你，如果你的手沒有……”他驀地頓住沒有往下說，可能是意識到自己的這番話不但起不到半點安慰的作用，還很可能有往蘇雨傷口撒鹽的嫌疑。

    蘇雨勉強笑了笑，翻過一頁書不再說話，也不再看珀西。珀西感覺到了她的逐客意味，只好放下盤子，失望地走了出去。

    自從珀西來到蘇家之后，盧漫涓就沒有睡過一天好覺，生怕蘇雨又會受到刺激，干出什么傻事來。一開始盧漫涓還能找借口讓珀西開車送她出門購物，以此減少蘇雨與珀西接觸的機會，可眼見珀西有在蘇家長住的趨勢，她只能另尋他法。

    所以有一天，盧漫涓就忽然和周越澤商量，讓蘇雨去他的大學(xué)里當校醫(yī)。蘇雨對于這個提議并不反感，只是忍不住問道：“為什么一定要去他的學(xué)校？”她明明可以去任何一家醫(yī)院當坐診醫(yī)生，在那里上班應(yīng)該會比當校醫(yī)要好吧？

    “和我培養(yǎng)感情?！敝茉綕商裘纪?，一臉的意味深長。

    “……”蘇雨無言以對。她總是會被這小子噎得說不出話來。不過她太清楚母親的意圖了，為了不讓母親擔心，她總是會盡量聽從她的安排，即使她其實多么不爭氣地希望自己可以和珀西能夠離得更近一些，就算兩人一句話都不說，她都覺得只要可以呼吸同一片空氣也是好的……

    蘇家的面子k大不敢不給，第二天，蘇雨就收拾好行李和周越澤一起去他的學(xué)校報道。蘇雨的父親蘇弘文望著車子揚長而去，有些費解道：“為什么一定要這么做？小雨還是呆在家里我才比較安心?！毙ａt(yī)是要住在學(xué)校的，只有周末才能回家。

    “因為她和你我不一樣……”盧漫涓近似自言自語道。

    蘇雨對婚姻太認真，認真到無法接受婚姻之外的任何感情，認真到永遠都不會給自己以及丈夫以外的男人任何機會，也正因為太認真，只要她不愛周越澤，她就永遠不會感到幸福。

    盧漫涓有時甚至?xí)蠡?，自己和蘇弘文的演技太好，在蘇雨的面前始終扮演著一對恩愛的夫妻的角色。她不僅時常挽著蘇弘文的胳膊，小鳥依人般地依偎在他的懷里，而且每周都會故意在女兒面前給丈夫一個早安吻，只是過后他們兩人都會趕緊進浴室洗漱。

    無論是于她而言，還是對蘇弘文來說，蘇雨都是他們第一個也是最后一個孩子，她是他們這世上最愛的人，沒有之一。他們?yōu)榱怂軌蚪】悼鞓返爻砷L，在她的面前使勁渾身解數(shù)制造出了婚姻幸福美滿、兩人十分相愛的假象。

    是不是正因為如此，蘇雨才會覺得婚姻一定象征著愛情呢？盧漫涓不得不懷疑她和盧弘文都做錯了，他們是不是應(yīng)該在一開始就在女兒面前展現(xiàn)真實的夫妻關(guān)系？畢竟這樣，她才能更加適應(yīng)豪門世家的潛規(guī)則……

    周越澤的學(xué)校幅員遼闊，而且規(guī)劃得很好，據(jù)說是以旅游景區(qū)的標準建設(shè)的，周末的時候經(jīng)常會有老年人或者家長帶著孩子來這里觀光。

    或許是迫于蘇家在當?shù)氐牡匚?，k大的校長特意給蘇雨安排了一間裝修設(shè)施都非常高級的單人宿舍，里面的條件簡直堪比五星級酒店的總統(tǒng)套房，聽說這以前都是用來招待重要來賓的。

    周越澤全程都陪著蘇雨，待她安頓好后，就說要帶她熟悉熟悉這里的環(huán)境。今天外面的陽光比較強烈，他就將自己頭上的鴨舌帽脫下來戴到蘇雨的頭上。

    蘇雨臉上閃過一抹詫異，想起不久前來找她的那個女孩。

    女孩還是一身夸張惹眼的穿著打扮，只是漂亮的蝴蝶骨上多了一個刺青，顏色鮮艷的兩朵玫瑰上纏繞著幾根翠綠色的藤蔓，藤蔓相互構(gòu)成了三個漂亮奇特的符號。

    那是拉丁文，是一個男生的名字。

    不知道是因為確信蘇雨看不懂文字，還是她根本不在乎被蘇雨發(fā)現(xiàn)這些，女孩一派大方地任蘇雨打量自己□□出來的刺青。

    “你……”良久，蘇雨打破沉默想問她找自己有事嗎，女孩卻立刻打斷了她，開門見山道：“我知道你是越澤的未婚妻，我警告你一定要對他好，否則被我發(fā)現(xiàn)你做了什么對不起他的事，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就算你家有錢有勢，我也有的是法子讓你追悔莫及！”

    蘇雨忽然覺得莫名其妙，甚至也感到有些可笑。女孩見她臉色復(fù)雜，便別過臉一字一句道：“我知道你可能誤會了我和他之間的關(guān)系，其實是這樣的，那天你應(yīng)該也看到是我求他親我的，后來他請我吃飯，也是我軟磨硬泡求他牽我的手?！敝茉綕梢恢笔莻€不動聲色的人，但雖然她每次幫他他都不會露出感動的神色，可她知道，他一直都將這些記在心里。

    女孩從小和周越澤一起長大，也算是青梅竹馬，自然和別的女孩子比起來不一樣。他們在那一片k市最貧窮的地方度過了年少的時光，她幾乎是在自己還不懂什么是愛情的時候就喜歡上了他。她一直都在追隨他的腳步，她甚至愿意不求任何回報，將自己的一切都獻給他，可是他還是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在那一頓飯之后，越澤就告訴我，他快要結(jié)婚了，他必須要對自己的未婚妻負責。”女孩強忍著撕心裂肺的痛，雙眸已經(jīng)隱隱閃爍著淚光。她愛的人那么完美，只可惜從來都只將她當作朋友。

    “難道你相信？”蘇雨聞言脫口而出。

    “為什么不？”女孩氣憤地反問，大概是覺得蘇雨在侮辱周越澤的人格，遂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霸綕上騺碚f到做到，他也從來沒有欺騙過我！”

    后來女孩走了，蘇雨望著她瘦弱固執(zhí)的背影，就仿佛看見了自己。她多想上前將她擁入懷里，告訴她，別傻了，你就算愛他愛得海枯石爛，感天動地，他也不會回頭看你哪怕一眼……

    蘇雨望著鏡子中為自己調(diào)整帽子大小的少年，發(fā)覺自己可能一直以來都對他有著偏見。她忽然感到一陣心虛，只能尷尬地捏了捏帽檐，對著鏡子左瞧右看。

    鏡中的她帽檐壓得有些低，一張小臉幾乎被大大的帽檐遮去了一大半，因為頭發(fā)是用發(fā)簪固定住的，完全露出了耳朵和脖子，所以整個人看起來有些像假小子，帶著一股帥氣隨性的氣質(zhì)。

    蘇雨想起自己青春期的時候，曾有一陣子特別迷戀朋克風(fēng)，終于有一天她一改往日淑女的打扮，換上了鑲著鉚釘?shù)暮谏ひ乱约榜R丁博士靴，結(jié)果她爺爺為此大發(fā)雷霆，罰她禁足了整整一個月。從此以后她就乖乖地穿著管家為她準備的衣服，即使長大后自己出去購物，也都只是挑選風(fēng)格類似的服裝，帶著些嘻哈風(fēng)的鴨舌帽是連想都沒想過。

    蘇雨自動忽略掉自己一身女人味十足的長裙穿扮，望著鏡中自己脖子以上的部位忍不住笑道：“好像還挺好看的呢?！?/br>
    周越澤挑挑眉，心想總算有一點二十幾歲小姑娘該有的模樣了。不得不說，蘇雨笑起來蠻漂亮的，眉眼彎成一個淺淺的弧度，左側(cè)的臉頰還有一汪深深的酒窩，完全掃去了平日里的陰霾和抑郁，甚至還透出了一股可愛甜美的氣息。

    他想，要是蘇雨性格一直都這么開朗，追求她的異性肯定不在少數(shù)……

    兩人一起下了樓，在離樓梯口不遠的地方，停著一輛自行車。周越澤走過去將它牽了過來，長腿一邁跨上了自行車的座包，看著蘇雨示意她坐到自己身后。

    蘇雨愣了愣，習(xí)慣性道：“司機還在路邊等我們，我們不坐轎車嗎？”

    周越澤笑笑，理所當然道：“既然是培養(yǎng)感情，當然要有點約會的樣子?！闭f完他又忍不住補充了一句：“我看學(xué)校的情侶都這樣，那些女孩坐在車子后面笑得一個比一個傻?！?/br>
    蘇雨：“……”

    周越澤接著又想起了什么，從車籃里拿出了一杯奶茶遞給蘇雨。“她們的男朋友也經(jīng)常給她們買這個……應(yīng)該差不多了……”

    后來兩人還是利用自行車這個交通工具將k市整個校園都逛了一圈，蘇雨一邊喝著奶茶一邊享受著微風(fēng)拂面的感覺，想起了小時候騎著馬在草原漫步的時光，那般的親近大自然，有種要讓人忘卻一切煩惱的感覺。

    直到下午三點鐘，蘇雨和周越澤才抵達學(xué)校的醫(yī)務(wù)室，里面已經(jīng)坐著幾名女性醫(yī)務(wù)人員，正在一邊嗑瓜子一邊聊著八卦，看見他們來了，立刻就閉上了嘴巴。

    蘇雨和她們禮貌地打了一聲招呼，一位約莫是負責人的中年女人，客客氣氣地將蘇雨帶進了那間小藥房。

    蘇雨頓時愣住，望著外面的周越澤不可置信道：“難道我的工作就只是抓藥？”她怎么說也是臨床醫(yī)學(xué)專業(yè)的優(yōu)秀畢業(yè)生，就算不能上手術(shù)臺，看一些小病小癥的還是能得心應(yīng)手的。

    周越澤聞言冷冷地掃了她一眼，說道：“難不成你要像上回幫我包扎傷口那樣給別人包扎？想都別想！”

    蘇雨：“……”

    ☆、第十二章

    “泰諾膠囊，康必得片，修正感冒清熱顆?！碧K雨心中默念著幾味藥名，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不想面對在藥房外等著自己的學(xué)生，拿藥的速度比前面幾次要慢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