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芊芊被指婚了，要給諸葛夜做正妃?！卑菜厮貒@了口氣，說道。

    歐陽瑾眼眸一瞪：“什么？正妃？她是漢人吧！我沒記錯吧！怎么可以給諸葛家的人做正妃？”

    問完，不待安素素回答，便自己說道，“哦，對了，她救了四皇子和諸葛世子?！?/br>
    那天諸葛夜當(dāng)眾護(hù)著楚芊芊，她就知道諸葛夜是看上楚芊芊了，但娶楚芊芊做正妃，嗯，她還是蠻驚訝的。

    安素素聽了這話，柳眉狠狠一蹙：“你知道？你知道干嘛不告訴我？”

    歐陽瑾一噎，眼神微閃道：“你又沒問?！?/br>
    安素素倒吸了一口涼氣，斜睨著她，若有所思地問：“你是不是還有什么別的事瞞著我？”

    歐陽瑾的素手一握，眨了眨眼道：“我哪兒有？好了好了，楚芊芊嫁人你跟我說什么呀？弄得好像她是我jiejie似的！我最討厭她了！別再跟我提她！”

    說完，氣呼呼地走掉了。

    卻說楚老爺將老太太哄回福壽院后，并未真的陪老太太吃飯，而是回了庫房，將楚芊芊為沈氏準(zhǔn)備的兩箱年禮翻了出來。

    楚芊芊說，是當(dāng)做沈氏送給老太太的年禮，他想著那丫頭雖從明郡王那兒得了幾個錢，但不會舍得花才對，所以不可能是什么好東西，一回府便將它們丟進(jìn)了庫房。

    可今天的事兒又讓他深深地覺得，這里頭或許另有乾坤。

    “快點(diǎn)！快打開呀！”楚老爺急急地吩咐小廝。

    小廝麻利地打開了箱子。

    “哇！”小廝發(fā)出了一聲驚嘆。

    楚老爺湊過去，定睛一看，媽呀！滿滿一箱子金銀珠寶??！

    再打開第二個，前朝古董，還是公主玉！

    前朝古董貴是貴了點(diǎn)兒，卻也不是市面上買不到的東西，如花瓶、如熏爐、如刀劍、字畫，都算比較常見的。但公主玉，那是能與和氏璧相提媲美的東西哇！

    這丫頭，竟……竟隨手打包到箱子里給沈氏了！

    “劉……劉全！”

    楚老爺一聲暴喝，劉管事捏著冷汗跑了過來：“老爺，有何吩咐？”

    楚老爺蹙眉道：“你去給我查一下，那丫頭到底干了什么？都跟誰有關(guān)系？”

    劉管事福了福身子，苦澀一笑：“老爺，不用查了，郡主已經(jīng)差人查過了！咱們大小姐啊，在賞梅宴上救治了諸葛世子！”

    楚老爺?shù)难壑樽右坏桑?/br>
    劉管事接著道：“小王爺?shù)募肮诙Y上，四皇子死了，大小姐又將他給救活了?！?/br>
    死……死人……救活？

    嘭！

    楚老爺暈了。

    夜深，靜。

    “嘔——”碧珠端著空碗走進(jìn)小廚房，甫一看見一個丫鬟在剁豬蹄，那白花花的rou，讓她瞬間想起了那晚的血腥，她一個沒忍住，吐了。

    這丫鬟是新來的，不認(rèn)識碧珠，但瞧打扮，猜得出是一等丫鬟，就恭恭敬敬地道：“jiejie怎么了？不舒服嗎？”

    丹橘聽到動靜，走了過來。

    她不清楚莊子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她與外頭的人一樣，以為那晚楚芊芊與碧珠真的是去采藥了，但她明顯注意到，碧珠自打那日之后，就開始有些敏感了，尤其，對生rou和烤rou。

    她問過原因，碧珠只說信佛了，想吃素了。

    “碧珠jiejie，以后你不要來小廚房了，就在你屋里伺候?！彼P(guān)切地道。

    碧珠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好啊，謝謝你，大小姐安置了嗎？”

    丹橘拿過她的空碗，遞給了那個丫鬟，爾后道：“沒呢，在陪夫人。”

    楚芊芊回家，沈氏本該很高興的，但此時，她高興不起來，確切地說，她無法高興。

    楚芊芊看向昏迷中形同枯槁、面色蠟黃的沈氏，眸光一涼：“多久了？”

    秦姨娘道：“十天了?！?/br>
    十天前，正是除夕。

    楚芊芊絞了帕子，一邊擦著沈氏的手，一邊問：“怎么弄的？”

    “除夕那晚，夫人陪老太太吃完年夜飯，準(zhǔn)備帶少爺與四小姐回莊子，老太太不讓，說，再留幾天。夫人……”秦姨娘的聲音有了一絲哽咽，“夫人執(zhí)意要回，老太太沒辦法，就叫人給備了馬車。但雪下得太大，走夜路不安全，夫人決定初一再走。誰知當(dāng)晚……夫人掉進(jìn)荷塘了！救上來后，就高熱不退……對不起！我沒照顧好夫人……對不起……”

    “怎么掉進(jìn)去的？”

    “好像是少爺突然跑不見了，夫人去找，然后……就失足掉下去了。”

    荷塘那塊兒沒有護(hù)欄，大雪掩蓋了道路，落在冰面上，很難分清下面是路還是冰。

    楚芊芊緊緊握住了她的手：“所以這次，你沒有舍棄我，是嗎？”

    ……

    丹橘打了簾子進(jìn)來，手中端著一碗搗碎的藥膏：“小姐，好了，要怎么用？”

    楚芊芊伸出手：“我來。”

    丹橘把碗給了她。

    楚芊芊拿出紗布，將藥膏均勻地抹在了上面，爾后將藥膏對準(zhǔn)沈氏的肚臍貼了上去。

    “小姐，你去睡吧，奴婢守著夫人?！钡ら僬f道。她一開始，也以為夫人跟上次一樣，因?yàn)樯贍敽退男〗惚涣粝露x擇一同留下，哪曉得是病了？還病得這樣厲害。

    楚芊芊搖了搖頭：“不了，你去照顧碧珠吧，我看她最近氣色不大好?！?/br>
    要她照顧碧珠是真，但大小姐想陪夫人也不假。難得大小姐有這么接地氣的時候，丹橘自然不會妨礙她們母女相處，收拾了一番退下了。

    都已經(jīng)跨過門檻了，又突然探進(jìn)一個腦袋：“小姐，奴婢覺得像做夢一樣耶，你真的要做世子妃了，好順！”

    楚芊芊若有所思地放空了視線，是啊，太順了，越想，越想越覺得順得不可思議。

    漢家姑娘，要是這么容易嫁給諸葛家的兒郎，當(dāng)初的世宗與歐陽傾如何落了個那樣的下場？

    鳳棲宮內(nèi)，羅內(nèi)侍將楚家的所見所聞一五一十地稟報(bào)了一遍。

    上官儀聽完，恣意地笑了：“楚家，不足為懼?！?/br>
    娶個漢家姑娘，拉攏漢族官員，在上官儀看來，這就是攝政王同意楚芊芊做嫡媳的目的。不過，若楚老爺根本是個扶不起的阿斗，楚二小姐、楚三小姐又毫無過人之處，攝政王縱有天大的本事，也不過是另一個孔明先生罷了。

    “孔明扶不起阿斗，皇叔也扶不起楚家。那女子不過是漂亮些，又懂些醫(yī)術(shù)，靠她一人，能對漢族官員有多大影響？”上官儀懶洋洋地伸了伸退，“罷了罷了，她還不值得本宮杞人憂天！”

    羅內(nèi)侍卻皺起了眉。

    漂亮？不，那是傾國之姿。

    懂些醫(yī)術(shù)？也不，她能起死回生。

    這隨便哪一樣拿出來，都是能名動天下的，只是那女子，無心名利而已。

    當(dāng)然，這些都還不是最令他欽佩的，最令他欽佩的是她始終淡然冷靜的處事之風(fēng)。

    提拔他的老太監(jiān)曾給過他一句箴言：心境好，命好。

    這些年，風(fēng)里來雨里去，升也好，降也罷，他始終保持著一種平和淡定的心境，果然，爬得比其他人快多了。

    只可惜這些話，他不敢對這位母儀天下的娘娘說出來，只得嘆了嘆，祈禱是他錯了，而娘娘對了。

    同樣的談話，也在未央宮內(nèi)上演。

    莊肅皇后聽完譚嬤嬤的稟報(bào)，略有些詫異地坐直了身子：“甄老夫人真這么說？”

    譚嬤嬤應(yīng)道：“奴婢與甄娘做了那么多年朋友，她的性子奴婢最清楚了，滿口大實(shí)話。她說那楚小姐好，那楚小姐必是真的好，而且，比她說的還要好！”

    有的人喜歡把一分夸大成三分，而甄娘那人，則偏愛將三分講成一分。

    莊肅皇后落寞的臉上微微露出一抹笑來，伸出手臂道：“這就好！這就好??！我一開始還有些擔(dān)心應(yīng)下這門親事會拖了攝政王府的后腿，幾天幾夜沒睡踏實(shí)。”

    譚嬤嬤扶住莊肅皇后的手臂，隨她一道往寢殿走去：“既如此，娘娘當(dāng)初為何答應(yīng)了？”

    莊肅皇后苦澀地笑了笑：“皇嬸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看中的、她想要的，從來，就沒有得不到的?！?/br>
    上官氏族，喀什慶八大部落之首，王妃的父親又是正兒八經(jīng)的族長，她的面子，她還是要給的。

    譚嬤嬤不知想到了什么，道：“是啊，王妃向來是心想事成的?！?/br>
    遲疑了一下，又說，“但……甄娘說，楚老爺和兩位楚小姐都不成氣候。”

    莊肅皇后笑著拍了拍譚嬤嬤的手：“事在人為！”

    ……

    琉景閣內(nèi)，諸葛夜正在看珠寶首飾的圖冊，想挑幾樣適合楚芊芊的，可翻來覆去看了良久也沒看中合適的，他問：“庫房里就這些？”

    管事mama又遞上另外一本，道：“這個上邊兒還有。”

    諸葛夜翻開，一眼看中了第一頁上的頭面，指著它道：“我要這套了。”

    “夜兒！夜兒！”王妃笑瞇瞇地走了進(jìn)來。

    管事mama行了一禮。

    王妃擺手，示意她平身。

    她奉上茶點(diǎn)，退至一旁。

    王妃挨著兒子坐下，耍寶似的說道：“訂了訂了！從今兒起，芊芊就是你名正言順的未婚妻了！想見她，不用再偷偷摸摸的了！”

    諸葛夜嘴硬道：“誰偷偷摸摸的了？”說完，喉頭有些癢意，忙用拳頭掩住嘴，輕輕地咳嗽了起來。

    王妃心疼地拍了拍他背，嗔道：“你一病我就知道你出門了，你出門還能干什么？好啦好啦，母妃沒有責(zé)怪你的意思，連甄嬤嬤都挺喜歡她的，她是個好姑娘。她家里好像有點(diǎn)兒……算了，沒事沒事，她嫁了我們家，就是我們家的人！母妃以后多把她叫來王府玩，你別再瞎跑了，??？”

    讓她來？她會愿意來嗎？諸葛夜心里沒底，又不想讓她為難，就輕聲道：“我要見她，自己會叫他，她害羞，你別嚇著她了?！?/br>
    “還沒過門就護(hù)起媳婦兒了！我還能吃了她不成？有了媳婦兒忘了娘！白生你了！”王妃哼了哼。

    諸葛夜執(zhí)起她的手，輕笑著哄道：“誰讓父王疼你？我這不是跟父王學(xué)的么？”

    一百個王妃加起來都不是諸葛夜的對手，一句話，王妃又屁顛屁顛地樂呵起來了。她跟王爺，絕非普通夫妻的情分可比，為了嫁給王爺，她連皇后之位都放棄了。王爺為了她，更是一輩子沒納過小妾。要說她這沒腦子沒心機(jī)的性子怎么來的，大概是被王爺慣出來的。

    王妃掃了一眼諸葛夜拿著的圖冊，甫一看到那圖案，問：“對了，這套紫金頭面是不是你拿去送給芊芊了？我本拿它做聘禮的呢?！?/br>
    諸葛夜的瞳仁動了動，說道：“嗯，是的?！?/br>
    語畢，余光一瞟，發(fā)現(xiàn)了一道暗影，就對王妃道：“母妃你老是賴在我這兒不怕父王吃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