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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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陛下將顧映柳留在寢殿,朝會時頻頻向顧映柳張望,又同意大理寺重審顧萬生的貪墨案,其中意味著什么不言而喻。 朝會后,同僚走向?qū)m門,竊竊私語。 “恭喜顧侍郎,以色侍君,佩服之至?!?/br> 顧映柳轉(zhuǎn)頭,嘴角勾起淺淡的弧度。 他還當(dāng)是誰,原來是徐成弘,叁年前,一同金榜題名的“狀元郎”。 他和徐成弘殿試時,小皇帝贊賞他的才氣,說本該欽點他為狀元郎,又因他相貌昳麗,酌減為探花。 徐成弘因此時憤恨至今,四處找他的岔。 “謝過,比不得某些人,便是想以色侍君都沒資格。”顧映柳撣了撣寬大的袍袖。 “你……臣自不愿做那雌伏人下之輩!”徐成弘氣得面紅耳赤。 “您也知道我是雌伏人下之輩?!鳖櫽沉种干咸?。 徐成弘甩袖走人。 - 盛京城南樹廬茶館,廂房內(nèi)淺綠紗簾低垂,沉遮和顧映柳相對而坐,儼然多年好友。 “映柳,你昨日沒有受欺侮吧?”沉遮抬手給他倒茶,淺口冰裂紋玉杯灌滿清亮的茶湯,熱氣蒸騰。 “沒有,小皇帝讓我在崇瑤殿睡一晚便回來了?!鳖櫽沉鴵u頭。 “映柳,貪墨案交給大理寺審,顧尚書貪贓枉法的事便榜上釘釘,本朝沒有株連的律法,可你以后的升遷必定受影響。”沉遮收回茶壺,放在燒紅的火炭上。 “就算不交由大理寺審問,我也升遷無望,小皇帝還沒傻到讓竊取國庫的jian臣之子繼任尚書之位,”顧映柳端起茶杯抿了小口,本就艷麗的唇色被潤澤上一層水光,“沉遮,我是沒有未來的人?!?/br> “映柳,你正值青春年華,何談沒有未來?”沉遮望著軒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顧尚書的事情不是你的錯,忠孝兩字,忠在前,孝在后,數(shù)月前你把他的罪狀呈交給我的時候,結(jié)局就已經(jīng)注定,只是我想不明白,為什么還要讓大理寺坐實罪行……” “我自有我的考量,”顧映柳垂眸,“此事你秉公處理便是,不用顧及我的感受?!?/br> 顧映柳也沒想到小皇帝會答應(yīng)將此事交由大理寺處理,按照小皇帝往日的脾氣,必定會駁回他的請求。 他跪在宣德殿前,不過是故作姿態(tài)罷了。 刑部處理,至多判顧萬生流放,大理寺處理,按律法章程,該是秋后問斬。 他當(dāng)然是想,讓他死。 顧映柳朱紅衣袍未換,眉間朱砂痣被茶湯的熱氣氤氳,灼灼似血。 - 容絮下完朝便癱在宣德殿后的長榻間,上早朝比跑一千米還累。 太監(jiān)總管田吉手執(zhí)拂塵,躬身站在不遠(yuǎn)處。 “陛下這招實在高明,既羞辱了顧映柳,又能給霍澄添堵?!?/br> 容絮聽著田吉恭維的話語,一腦袋問號。 他什么時候想羞辱顧映柳了,給霍澄添堵他倒是明白,和他的心上人共處一室,不就給他添堵了么? “別胡說?!?/br> 如果他真的是社畜,顧映柳就是他的直系老板,他的kpi完成全看老板的滿意度,他哪里敢羞辱顧映柳? 容絮左思右想,終于回味過來,他穿的是一本男男小說,不能用正常的眼光來看。 孤男寡男共處一室,不就是敗壞顧映柳的名聲么? 昨天光顧著關(guān)心顧映柳的身體狀況,沒有注意到他的名譽問題,是他的疏忽。 “老奴知錯。”田吉站在一側(cè)躬身跪拜。 小皇帝的想法,他捉摸不透。 昨日把顧映柳留在寢殿內(nèi)又不收用,不就是想借機羞辱顧映柳。 容絮想起昨日顧映柳說的話,他被顧易初搶了心愛的玉佩,自己便補償他一個新的賠罪。 之前的好像是什么柿南紅玉佩,聽著就不適合顧映柳。 腦海中浮現(xiàn)青年姿容昳麗的臉,唇紅齒白,顧盼生輝,楓葉比較襯他,就送紅楓玉佩。 “庫房里有沒有紅楓玉佩?”容絮起身。 “老奴問詢庫房掌吏,再回復(fù)陛下?!碧锛⌒囊硪淼?fù)u著浮塵。 “嗯,顧侍郎下朝后會府了?”容絮伸了個懶腰。 “回陛下,顧侍郎朝會之后便出了宮門,”田吉訕笑著提醒,“今兒個十五月圓,是去椒房殿的日子?!?/br> 椒房殿?! 容絮對歷史一竅不通,椒房殿還是知道的,皇后的寢殿。 他要和皇后一起睡覺? 少年的臉唰得紅透,穿越前他連女朋友都沒交過,就要快進到和女孩子睡覺…… 他能拒絕嗎? 不知道皇后漂不漂亮,容絮在心里嘀咕。 他起身踏出宣德殿,春雨過后,重重宮殿泛著潮。 飛翹的屋檐被陽光一照,暴露出琉璃瓦縫隙間殘存的雨點,偶爾滴答下來一滴晶瑩的水,還沒落到地面就已經(jīng)被吹散在風(fēng)中。 “椒房殿往哪個方向?” 容絮漫步在朱紅長廊間,田吉低眉順眼地更在身后。 偶有宮女太監(jiān)路過,捧著精致的器皿物件朝他躬身行禮。 他穿不慣古代的衣袍,近一米長的玉牌壓著蔽膝,行走間環(huán)佩玎珰,又重又吵,迫使人放慢步子。 難怪古人常說走路的禮儀,有玉牌壓著,想走快點都難。 “陛下,今兒個先得去長樂宮請安,再去椒房殿?!碧锛U著容絮的神色。 小皇帝今日和以往大有不同,似乎記不起許多事情,和叁年前的癥狀一模一樣。 容絮點頭,太后和皇后,當(dāng)然是太后大。 原著中對太后的描寫少之又少,小皇帝是個工具人,太后娘娘是工具人的邊緣人,著墨當(dāng)然不多。 少年跟著田吉穿廊過橋,行至長樂宮前。 長樂宮恢弘大氣,地處皇宮西北,在一片宮殿中尤為顯眼。 守門的太監(jiān)唱喏著陛下駕到,宮女收拾著出來跪安。 “免禮。” 容絮不適應(yīng)皇帝的規(guī)格,穿越前哪有這種體驗,處處受關(guān)注,所有的動作都在別人的眼皮子底下,和全方位攝像頭一般。 長樂宮主殿上首坐著一位端莊婦人,模樣不超過叁十歲,一襲靛青藤枝紋襖,脖頸間戴著一串珍珠項鏈,看著雍容華貴,儀態(tài)萬方。 婦人身側(cè)半蹲著一位朱紅窄袖袍青年,馬尾高高束起,神態(tài)肆意驕橫。 “絮兒,你表哥難得來長樂宮一趟,沒想到就撞上了,可不趕巧了么。”霍太后殷切地喚著小皇帝的小名。 容絮簡單朝霍太后行禮,余光往青年的方向瞥了兩眼。 小皇帝的表哥身份和利落的打扮,可不就是小說里顧映柳的青梅竹馬,年少有為的小將軍,霍澄么? “陛下圣安。”霍澄朝容絮敷衍地行禮。 如果是原身,心中估計已經(jīng)泛苦,心上人不想正眼瞧他。 容絮當(dāng)然不介意,他又不喜歡霍澄,來長樂宮就是過來打個卡,古代稱作點卯。 “你們小時候時常一起玩樂,怎么長大后一點也不親近?”霍太后皺眉拉著容絮和霍澄的手,合到一塊,“你們是表兄弟,該互相扶持才是?!?/br> 容絮沒料到太后會突然來這一手,他不想和霍澄有任何接觸…… 霍澄的手心覆蓋在他的手背,炙熱guntang,指腹的厚繭不經(jīng)意蹭過手背的肌膚。 容絮的頭皮都要炸開,霍澄肯定又要誤會是他讓太后撮合他們的。 原著中容絮的第一個目標(biāo)就是霍澄,少年成名的將軍,隨性恣意,是小皇帝情竇初開的對象,追求霍澄追求得轟轟烈烈,盛京城人人皆知。 容絮抽回手,一臉生無可戀。 生命誠可貴,他又距離死亡更進一步。 霍澄察覺到容絮的不對勁。 手掌下的肌膚光潔滑膩,叫人恨不得包裹在手心,等到他反應(yīng)過來是容絮的手時,惡寒地想甩開,又顧及太后娘娘,所以沒有發(fā)作,沒想到他反而先抽回手。 欲擒故縱? 少年肌膚白皙,臉頰泛著薄紅,羽睫輕輕顫抖,嘴唇緊抿著,顯然是過于激動導(dǎo)致的。 霍澄肯定了自己的猜測,容絮就是換著辦法勾引他。 霍太后看著兩個小年輕互不理睬的模樣,松開壓著的手。 數(shù)百年前便有術(shù)士斷言,容氏出現(xiàn)男生子異象,為亡國之兆。她害怕先帝會弄死她的孩兒,拼命瞞著小絮兒雙性人的身份到今日,往日她還想著小絮兒能和皇后好好過,雙性人的身份能瞞一輩子就瞞一輩子。 誰知他竟然對霍澄癡心到這個地步,把霍澄的心上人強留在崇瑤殿,試圖斷掉霍澄的念想。 殿內(nèi)尷尬到寂靜,熏香爐的煙氣裊裊上升,驅(qū)散些許春日的潮氣。 霍澄起身和太后告辭,殿內(nèi)就只剩下容絮和霍太后。 “絮兒,哀家知你喜歡霍表哥,可你也不該如此對待顧映柳。顧萬生貪污入獄是顧萬生的錯,不該拿此事朝顧映柳發(fā)作,官場里最重要的便是名聲,你讓顧小郎君如何自處?” 容絮囁嚅兩下不知道從何開口,他也不想這樣的。 事沒辦成,還把大腿得罪了。 “孤現(xiàn)在不喜歡霍表哥了?!比菪蹩吭诨籼蟮南ジC里。 “這么大人了,還撒嬌,”霍太后撫摸著容絮的烏發(fā),“那小絮兒現(xiàn)在喜歡誰,顧侍郎?” “沒有?!比菪踮s緊否認(rèn)。 顧映柳的叁位攻沒有哪個是好惹的,他還打算活久一點。 少年聽著霍太后絮絮叨叨,總覺得這一幕好熟悉。 “嗯,害羞了?”霍太后拿他打趣。 霍澄桀驁,又有功勛在身,娶進后宮會招人閑話。 小絮兒喜歡顧映柳便好辦得多,乖巧懂事,模樣俊俏,將來小絮兒懷孕,小孩也漂亮。 霍太后揉著容絮的頭,憧憬地望向他的小腹。 容絮被霍太后殷切的眼神看得哆嗦,原身是雙性人沒錯,但他真沒懷孩子的想法。 …… 容絮在長樂宮用完午膳,出長樂宮便見霍澄等在宮殿門口,像是專門在此候著他。 他在心中嘆口氣,找茬的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