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雖然有這個插曲在,但阿璇性子大條,吃得依舊香甜地很。 待早膳用完之后,老太太便讓她們都回去了。此時姑娘們應(yīng)該去學(xué)堂的,阿璇先前不愿去,但如今卻是樂意地很。 衛(wèi)氏叮囑了她幾句,這才讓碧鳶陪著她往花園里的儲秀閣走去。 因她和衛(wèi)氏多說了幾句話,三姑娘和六姑娘兩姐妹早走得沒了人影。三房的七姑娘則帶著丫鬟走在她前頭幾句,碧鳶看了一眼淡淡說了句:“七姑娘可真夠可憐。” “七妹,”阿璇突然想起之前她生病時,小姑娘跟著幾個jiejie一塊來看她,也只有她偷偷地說了一句,五jiejie,你要是覺得喝藥苦,就多吃幾顆蜜棗。 后來她才從碧鳶那邊知道,七姑娘走的時候讓她的丫鬟留了一包蜜棗。 她知道三房日子不好過,三太太自個也是個庶女,聽聞如今三房走禮都要靠典當過日子了。當然這也是碧竹悄悄說的,這要是讓老太太知道,只怕又得發(fā)一通火吧。 顧令筱回頭就看見阿璇,便站在原地等她。 “我好久沒去學(xué)堂,都快忘記怎么去了,幸虧遇見你了,”阿璇笑著說道。 顧令筱抿嘴一笑,小聲說:“五jiejie最會說笑了,便是你忘了,碧鳶jiejie也忘不掉?!?/br> “好吧,其實我就是不喜歡上學(xué)而已,”阿璇一副我被你看穿的無奈。 這會連她身邊的丫鬟都輕聲笑了,不過顧令筱卻是深入同感地說道:“其實我也不愿去,先生講的我都聽不懂?!?/br> 于是兩個不愿上學(xué)的姑娘,背著書袋,結(jié)伴去學(xué)堂了。 阿璇都差點高歌一曲小二郎了。 ☆、第11章 第十一章 儲秀閣中,三姑娘和六姑娘已是坐好了。待阿璇到了的時候,只剩下左邊兩個座位。顧令筱比阿璇個子要矮一些,阿璇便走到后面的桌子上,自顧自地坐下了。 她旁邊坐著的是顧令菀,她沖著阿璇笑著說道:“五jiejie,你好久沒來學(xué)堂了,要是有什么不懂的,你只管問我?!?/br> 阿璇見她面前鋪著本子一樣的東西,其實就是紙張剪開了重新縫上的。不過到底是姑娘愛俏,封面上是她自個作的畫,畫的是一池采蓮。 還沒等阿璇回話呢,前面的顧令蕙冷哼了一聲,不冷不淡地說道:“自個還是半瓶子呢,就好為人師了。” 這話太重了,顧令菀一下子眼眶就紅了。 阿璇雖和顧令蕙接觸不多,可卻知她素來是個嘴上不饒人的。先不說大房庶出的二姑娘她從來沒放在眼中,就連這個一母同胞的小meimei,她都沒有一絲jiejie的寬厚。 “謝謝菀meimei,我一向聽說咱們姐妹當中,你最是受先生夸贊呢,”阿璇笑著看了一眼斜前方的三姑娘,悠然地說道:“我若有什么不懂的,就只管問你了?!?/br> 顧令菀靦腆地笑了一下,前面的顧令蕙則是冷笑了一聲。 沒一會坐館的女先生來了,女先生姓陳名婉清,曾是大家閨秀出身。不過后來家道中落了,曾經(jīng)訂好的婚事也黃了,女先生倒也干脆,直接出來教女學(xué)生。剛開始的大戶人家也怕她對前事念念不忘,身上戾氣太重,不敢請。 可后來有一戶人家因和陳家有舊情,便請她回來教自己家中的姑娘,誰知這幾位姑娘后來在信陽府都是稱得上的才女。 是以陳先生的名頭徹底響起來了,至于她來顧家教書,還是衛(wèi)氏出面請的。為著此事,大太太一直對陳先生有些不滿,多次曾在束修費上有過暗示。不過她為人通透,即便命運多舛也從不自卑自憐,所以顧家的姑娘們都很喜歡。 如今想來衛(wèi)氏對阿璇真是一片慈母心,她請陳婉清來家中坐館,也并不是僅僅希望把阿璇教導(dǎo)成一個才女。她應(yīng)該更希望阿璇能學(xué)習(xí)陳婉清身上,那種自強自立的品質(zhì)吧。 “先生來了,”碧鳶見幾位姑娘有些話不投機,正著急時,就朝外面看了一眼,就瞥見一抹纖瘦的身影從窗外一閃而過。 這位陳先生素來嚴謹,若是姑娘們真敢在她的課上偷懶,她也是拿得出戒尺的。 所以各個正襟危坐,待陳婉清一襲淺碧衣衫翩然而入,眾女弟子便起身而,恭恭敬敬地請安:“先生好?!?/br> 陳婉清在桌后坐下后,才稍抬眼瞼,淡淡道:“都坐下吧?!?/br> 待她看到坐在第二排右邊臨窗的阿璇時,臉上才稍微閃過一絲驚訝。 “我們今日繼續(xù)學(xué)論語,”陳婉清在講臺上說了一句,阿璇這才想起要找出論語來。 可她的書袋是碧鳶收拾的,方才碧鳶將書袋交給她之后,她就隨手塞進書桌洞了。其他姑娘都已經(jīng)按著先生的指示開始翻頁,她這才將書袋掏出來。 她一打開才發(fā)現(xiàn),里面居然還有不少書,都是古代著作。阿璇仔細一看,才發(fā)現(xiàn)這些書籍多是男子所學(xué)的,至于那些尋常人家女子所學(xué)的女則、女戒居然沒有。 待阿璇拿出論語的時候,陳婉清已經(jīng)開始照著書本宣讀,她的聲音極輕柔好聽,如薄紗被清風(fēng)吹風(fēng)翻動的聲音,撩在你的心底。 旁邊的顧令菀見她正在翻頁,便在旁邊用手指豎了個三和六,于是阿璇迅速地翻到三十六頁。阿璇這才發(fā)現(xiàn),她這本書并不是空白的書,上面居然還有注解。 “五姑娘,你將這句話的意思解釋給大家聽一下,”正在阿璇勾著頭,想看顧令菀書上有沒有注解的時,就聽見前面的陳先生叫了她名字。 阿璇怔了下。 說實話,現(xiàn)代人多是學(xué)習(xí)西洋技藝,對于中國這些傳統(tǒng)的古文雖有涉獵,卻并不精通。所以阿璇看著陳婉清要求她講解的話,子曰:君子不重則不威,學(xué)則不固,主忠信,無友不如己者,過則勿憚改。 好在旁邊即有注解,她照著注解緩緩道:“這句話乃是說君子若是不穩(wěn)重就沒有威嚴……” 儲秀閣之中緩緩流淌著姑娘輕俏甜美的聲音,初夏的微微涼風(fēng)透過兩邊窗欞吹進學(xué)堂里,拂動每個人的衣衫。 待阿璇說完之后,陳婉清這會當真是細細打量了一番,半晌才淡淡說:“五姑娘雖時日沒來學(xué)堂,卻能通文曉意,可見私底下也是下了功夫的?!?/br> 阿璇原本還沒什么,被她這么一夸,登時就不好意思起來,直覺得自個是作弊,勝之不武了。 待到了最后,先生留了功課,便出門而去。一直在外面回廊等著的丫鬟們,趕緊進來幫姑娘們收拾東西,此時忍了一節(jié)課的顧令蕙便回頭笑著對顧令菀說:“六meimei,瞧見了沒?你五jiejie可不需要像你請教,人家懂著呢。” 顧令菀垂頭沒說話。 旁邊的阿璇也沒回應(yīng)她的酸話,直接便對顧令菀溫和說:“菀meimei,下節(jié)課是書法課,可不要遲到了?!?/br> 待她領(lǐng)著碧鳶走出后,被撂在一旁的顧令蕙便很恨道:“她有什么可得意的。” “五jiejie人長的好看又聰慧,三姐你何必要這么說,”顧令菀見旁邊三房的顧令筱還在,便立即勸說道。 不提這相貌,顧令蕙還沒說頭呢,如今她只一撇嘴便說:“好看?就憑她那個疤臉?” 顧令筱見三姑娘越說越過分,便低頭紅著臉出去了。 此時顧令菀看著離開的顧令筱,幽幽地說道:“三姐,再怎么說五姐和咱們是嫡親的堂姐妹,你又何必讓外人看笑話?!?/br> 顧令蕙順著她的目光,看著遠去的顧令筱,不屑道:“憑她也敢?” 待上完書法課后,下午便是刺繡和古琴。阿璇原以為古代閨閣女子,只需要在家刺刺繡,賞賞花,三五不時地開個賞花宴。沒想到在古代當個才女居然這么難,她剛開始上手的時候,難免有些手忙腳亂。 不過好在原本顧令璇的底子就不差,她漸漸也就迎頭趕上。所以顧令蕙看她就是越發(fā)地不痛快了。 “三姑娘,真是……”今個難得是碧竹跟著阿璇出來,她性子不如碧鳶那般穩(wěn)重,如今見顧令蕙時不時要刺阿璇兩句,便為她抱不平。 阿璇:“三jiejie本就是小心眼的人?!?/br> 碧竹登時就笑了,立即附和道:“還是咱們姑娘性子最好。” 此時的碧竹已忘記了出事前,那個內(nèi)向孤僻的顧令璇。不過阿璇本就是這種疏朗的性子,反正顧令蕙說的話,她只當聽不見就是了。 當然如今她也只是言語冒犯,如果她真敢對自個使什么陰謀詭計,阿璇也不是那等打不還手的人,她定會要顧令蕙好看的。 待她回了院子,自個坐在梳妝鏡前,將頭發(fā)的發(fā)簪取下,又讓碧竹給她送了頭發(fā),重新綁了個舒適的發(fā)髻。 碧竹出去后,她看見梳妝臺上的瓶瓶罐罐,最后眼睛在那個烏蘭翠玉盒之中停下。原來她一開始就注意的這個玉盒,里面的膏藥就是何蕓給她尋來的。 只是如今她再也沒有涂抹過,也不知是她的錯覺,還是真的,她總覺得自己額頭上的這個疤痕似乎比先前要小了些,光是顏色都沒之前那般深。 她一直想將這藥膏交給大夫看,可她一直沒找著出府的機會。 “姑娘,今個晚膳是在咱們院子里用嗎?”碧鳶進來問道。 “自然是去太太院子用,也不知承哥兒和啟哥兒回來了沒?” 阿璇到衛(wèi)氏院子的時候,就見一個面生的婆子被領(lǐng)了出去。待她進去后,就見衛(wèi)氏斜坐在羅漢床上,床上的小幾上除了鎏金香盒外,還擺著幾本賬冊模樣的東西。 “方才那人是?”阿璇好奇地問。 “是我陪嫁莊子上的管事的媳婦,今日進府給咱們送些東西,”衛(wèi)氏不在意地說道。 阿璇知道衛(wèi)氏陪嫁很是豐厚,至于怎么豐厚,她具體是不知的。但是從她和顧令蕙她們打扮的差別上,就能看出些許。 她和顧令蕙都是顧府的嫡女,而且顧令蕙的娘親大太太還是顧府的管家太太,可阿璇不管是衣著打扮還是首飾的華貴程度,都遠遠超過顧令蕙。 顧府的公中份例是固定的,姑娘們都是一季四套衣裳,兩件首飾。不過若是你自己房里愿意補貼姑娘的,自然就不會有人攔著。 顧令蕙和顧令菀有大太太補貼,阿璇有衛(wèi)氏這個大靠山,而三房的姑娘顯然就寒酸的多了,衣裳都是重復(fù)的,首飾也就公中打的那幾樣。 “娘親,眼看這天氣就要熱了起來,咱們要不去莊子上住幾日吧?”阿璇攔著她的手臂便嬌嬌地說道。 阿璇從前就是家中的幺女,又生在那樣的家里,自是個嬌嬌女。這會撒起嬌來,衛(wèi)氏哪有不答應(yīng)的。 不過衛(wèi)氏也有為難之處,她道:“先緩幾日吧,待天氣再熱些,娘再帶著你去。” 阿璇一下便想到老太太那邊,便嘟著嘴問:“是不是老太太那邊不好說?” “只要我們阿璇喜歡,娘自然是要讓你如愿的,”衛(wèi)氏摸著她的額頭,眼中盡是溫柔,說實話她的長相是那種挑不出一絲瑕疵的,而且她的美是那種渙然天成的柔美,沒有一絲妖艷和霸氣,這種長相應(yīng)該是男子最喜歡的。 所以衛(wèi)氏和顧階就很是恩愛,若不是老太太從中阻攔,如今豈會夫妻分隔兩地。 不過一想到丈夫信上寫得那些話,衛(wèi)氏便垂目嬌羞一笑。 此時信陽府中,原本接兩個小公子下學(xué)的許福,苦著臉看著馬車里的兩個小人精,哀求道:“二太太在家里等著兩位少爺回去呢,你們就別讓小人難做了?!?/br> “許福,你就讓我們?nèi)タ纯窗?,我們肯定不惹事,”先說話的是顧應(yīng)承,他作為雙胞胎里的哥哥,說話很是有分量。 許福簡直要哭了,原以為六少爺是個無法無天的性子,誰承想五少爺這會也跟著起哄。見他還要哀求,顧應(yīng)啟立即就不高興了:“我們不過是去看看稀罕而已,你要是再不許,我可就不高興了?!?/br> 這會穿著藍色儒生衫的小人,就抱著手臂撅著嘴看他。 旁邊的顧應(yīng)承立即便又勸:“你放心吧,咱們只去看一會,肯定耽誤不得回家的?!?/br> 許??粗鴮γ鎯蓚€穿著一模一樣藍色儒生衫的小公子,雪□□嫩的小臉,誰說孩子好伺候的。 最后許福只得讓馬車拐了個彎,往坊市上去。其實這不是雙胞胎第一回出來閑逛了,這會他們是看見同窗帶到學(xué)堂的蟈蟈,非要過來也買一對。 此時街市上還是十分熱鬧,因著如今并沒有宵禁,因此不少坊市到晚上都還擺著攤。 “小公子們要吹糖人嗎?”街市上最吸引小孩子的,還是這些吹唐人和畫糖人的攤位。 此時顧應(yīng)啟率先跑了兩步,就朝著吹糖人的攤位上跑去。吹糖藝人拿了一點紅色糖稀,在裹了裹就用一只蘆葦桿抵在上面,接著他一邊吹一邊捏,沒一會一個憨態(tài)可掬的小老鼠就出來了。 “哥哥,我想要,”顧應(yīng)啟看著旁邊的顧應(yīng)承立即便撒嬌道。 “少爺,這些東西可不能吃,”身后的許福趕緊說道。 顧應(yīng)啟可不管他,指著草稈上插著的一個糖人,便求著顧應(yīng)承道:“哥哥,就給我做這個吧。” 其實之所以他求著顧應(yīng)承,全是因為他如今的月例全被衛(wèi)氏收著。不過衛(wèi)氏自然也會給他們零用錢,但這錢是保管在顧應(yīng)承這里的。 顧應(yīng)承自然也喜歡這些,兩人湊在攤子前,商量著買什么好。 結(jié)果旁邊就擠進來一個人,對著老板大聲道:“給我來個這個仙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