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寒川在屋里頭正準備閉目養(yǎng)神，就聽見這幫蠢貨連說話都不知道滾遠點，便開口道：“你要是再在這里，我可以現(xiàn)在就弄死你?！?/br>
    顧十三看著這幫人騰地一下就散沒了，嘴角揚起一抹笑，就自顧自地出門了。

    明寶看著自家主子還蒼白的臉色，很是貼心地問：“三爺，要不奴才給你燉個老母雞湯補補身子？”

    宋寒川閉目：“滾?！?/br>
    明寶可憐巴巴地看著他，再不敢吱聲。

    好不容易三天過去了，衛(wèi)氏帶著阿璇回家了。而一路上阿璇和衛(wèi)氏有說有笑，旁邊伺候的玉瑤都時不時逗趣兩句。

    雖說路途有些遠，但這么說說話，倒是一晃神就進了城。

    等到了顧府二門上，馬車上已擺著箱梯，阿璇先下來后，就站在原地等著看著衛(wèi)氏下來。此時就從門里沖出來兩個人，一人沖到阿璇跟前，另一人則是一把抱住已踩在地上的衛(wèi)氏。

    “娘，你總算回來了，”抱著衛(wèi)氏的是顧應(yīng)啟，他是弟弟，性子不如哥哥穩(wěn)重，這會在門口就抱著娘親不撒手。

    至于顧應(yīng)承則是一本正經(jīng)地站在阿璇身邊，抬頭看著她說道：“jiejie，你回來了啊?！?/br>
    “jiejie，回來開不開心，”阿璇伸手捏了下他的小臉蛋，這孩子臉上的穩(wěn)重立即就不見了，一雙大眼睛都笑成月牙兒了。

    “好了，這么大的人了，還和娘這么撒嬌，”衛(wèi)氏見小兒子一直抱著自己不撒手，便笑道。

    這么多人在旁邊看著，顧應(yīng)啟大概也被娘親說的害羞了，便跑到阿璇跟前，叫了一聲：“jiejie?！?/br>
    顧家這對雙胞胎真是長得想象，若不是熟悉的人，只怕一般人乍然一看，還真分不出來。不過從樣貌上雖難區(qū)分，可是從性格上卻是一分就能分辨出來了。

    阿璇神神秘秘道：“jiejie，這會可是帶了禮物給你們。”

    顧應(yīng)承好歹還有哥哥的樣子，除了眼睛里流露出好奇外，還是規(guī)規(guī)矩矩地站著，可顧應(yīng)啟卻是等不及般，一下子便抓著她的手，大聲問道：“是什么，jiejie給我們帶什么了？”

    “你們乖乖陪我們到老太太院子里請安，jiejie回去就立刻給你們？”阿璇誘惑道。

    這會連顧應(yīng)啟都安分下來，乖乖牽著她的手往里面去。

    衛(wèi)氏走在一旁，看著兩個兒子一邊一個牽著阿璇的手，這畫面實在是太溫馨了。

    她們先去上房給老太太請安，這會正好是早上請安剛散了的時候，姑娘們都去府里學堂了，而大太太和三太太也各自回院子了。

    老太太問了幾句寺中的事情，便讓他們母子回房了。

    路上回去的時候，顧應(yīng)啟便一直問阿璇給他們帶了什么禮物，可阿璇就是沒說，急得他一直拉著阿璇的手不松開。

    好在他們?nèi)チ诵l(wèi)氏的院子，阿璇便讓玉瑤將先前收好的杏子拿出來。玉瑤將杏子拿出來了，小丫鬟拿到外頭用井水洗了洗，回來放在掐絲琺瑯黃底紅花的大盤里頭，水靈靈的杏子上一端上來，兩個小家伙歡呼地直拍手。

    阿璇知道這兩個小家伙平日里都是錦衣玉食的，如今見了這幾日杏子能這么高興，也全是因為這是她帶回來的。

    待一人拿了一個吃起來后，顧應(yīng)啟是個嘴甜，才咬了一口就立即說道：“jiejie帶的杏子真是太好吃了?！?/br>
    阿璇看著他夸張的表情，便托著香腮，嬌嬌說道：“這可是jiejie親手摘得呢。”

    “真的嗎？”旁邊的顧應(yīng)承這會已經(jīng)吃得只剩下杏核了，他睜著明亮的大眼睛，看著阿璇說道：“jiejie真是太厲害了?！?/br>
    別說是阿璇了，就連衛(wèi)氏都被這一對小甜嘴逗得笑得直彎腰。

    “那你們以后會給jiejie摘杏子嗎？”

    “會，”顧應(yīng)承乖巧地點頭。

    旁邊的顧應(yīng)啟卻是另辟蹊徑，大聲說道：“我以后不僅要給jiejie摘杏子，我還要給jiejie買胭脂、買簪子帶?！?/br>
    這會連穩(wěn)重的顧應(yīng)承都忍不住了，搶著說道：“我也要給jiejie買。”

    ☆、第10章

    第十章

    涼風陣陣，這悠閑的農(nóng)家小院被一片綠意包圍，季銘進來的時候，就看見宋寒川坐在躺椅上。他見到的宋寒川多是冷漠的，雖說年紀并不大，可是一副深沉穩(wěn)重的模樣，而這樣悠閑的模樣卻還是頭一回見。

    “他們火急火燎地將我叫過來給三爺療傷，沒想到三爺卻這般悠閑，”季銘比宋寒川大上幾歲，又盯著神醫(yī)的名號，是以說起話倒沒有旁人的小心翼翼。

    宋寒川瞇著眼睛盯著對面郁郁蔥蔥的青山，而旁邊的季銘也不著急，只含笑站在一旁。最后還是從屋子里頭出來的明寶看見季銘，喲了一聲，便笑道：“季神醫(yī)來了，奴才給您沏壺茶吧。”

    不過他剛說完就有些懊悔地說：“不過這里沒有您喜歡的六安瓜片，只能請你將就些了?！?/br>
    “你主子能喝得的茶，我自然也能喝，去，給我搬張凳子來，”季銘大笑了兩聲，便吩咐道。

    明寶趕緊應(yīng)了一聲，又是進屋去搬了一張條凳進來。

    宋寒川坐在的這張?zhí)梢?，可是這家農(nóng)戶最值錢的家俱了。其他別說椅子了，就連單個的凳子都沒有，全都是這樣的條凳。好在季銘本就不是在意這些的人，在條凳上大剌剌地坐下后，便說道：“把手給我?！?/br>
    宋寒川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卻乖乖地將手臂伸了出去。

    季銘將手搭在他的手腕上，宋寒川慢慢問道：“張大人，怎么樣？”

    “你要護著的人，我怎么敢讓他死了，好著呢，”季銘隨口答道，眉頭卻是緊鎖著的。

    “他現(xiàn)在還昏迷著，”宋寒川點道。

    季銘呵呵一笑，說道：“反正死不了，昏迷幾天又有何妨?！?/br>
    此時他已經(jīng)收回搭在宋寒川腕上的手，在他臉上巡視了兩圈：“沒有內(nèi)傷，只需靜養(yǎng)些時日便好?！?/br>
    宋寒川自然是沒回話的，季銘也見怪不怪，只等著明寶端了茶水過來?？删驮谝恢伙w鳥在天空滑過時，宋寒川突然開口問道：“人的胎記可以去除嗎？”

    季銘先是怔了一下，隨口便調(diào)笑道：“我同三爺相識這么久，竟是不知三爺身上還有胎記?！?/br>
    “不是我，”宋寒川沒有片刻猶豫地否認。

    季銘正打算問他不知哪家姑娘時，這位就自己先否認了。說實話，宋寒川的性子太過分明，在他這里不是白就是黑、要說他這個年紀的少年，正是春心躁動的時候，可季銘就沒見過他對哪個姑娘有過一絲旖念的。

    于是他耐著性子問：“是什么樣的胎記，長在何處，大概有多大？”

    他問的這么細致，宋寒川倒是愣了一下，隨后他便仔細回憶，可一撞進腦海中的就是那張比桃花般還要艷麗旖旎的臉龐，一雙水眸藏在濃密羽睫之下，比他見過的任何一雙眼睛都要明亮動人，帶嗔含嬌，數(shù)不盡的欲語還休。

    “季神醫(yī)，你喝茶，”明寶的聲音一下將他驚地回神了。

    或許是那晚的燈光太過朦朧昏暗，讓燈下美人添了三分不真切的美，也或許是初見便留下美得驚人的印象，如今人不在跟前，這般細細回想著，卻越發(fā)覺得這人美得無以復加。

    “大概在額頭，是細長條的紅色胎記，大概有這么大，”宋寒川用手指比了比。

    季銘有些吃驚，點頭說道：“那可不小了，我還得見過真人，才能知道能不能治?！?/br>
    他以為宋寒川會拒絕，誰知他卻干脆說道：“我會盡快安排你們見面的。”

    季銘之前以為是個不重要的人，可見他這態(tài)度，好似很上心。

    而此時沒看著他的宋寒川，似乎猜到他腦海中念頭，淡淡道：“我欠著她一個救命之恩，打算還了?！?/br>
    ********

    從廣寧寺上香回來之后，阿璇的身子自然是無礙的，從前她三五不時地借著身子不舒服，躲在自個的院子里頭，就連給老太太請安都不愿去。而衛(wèi)氏知閨女的心病，便隨著她去了，但阿璇不去請安了，這老太太的冷言冷語就全讓衛(wèi)氏背了。

    不是說婆媳就是天生的敵人，特別衛(wèi)氏生得這般貌美，在婆婆眼中就是勾著兒子，不讓兒子上進的。

    所以這會顧二老爺外放時，老太太裝著生病，死活攔著衛(wèi)氏沒讓她跟著去。

    不過因阿璇如今這樣子，衛(wèi)氏自個也不愿跟著丈夫外放。所以二老爺走了之后，老太太看著衛(wèi)氏就越發(fā)地不痛快了。不過好在還有三老爺這個庶出子在，三太太作為庶出的兒媳婦頂了老太太大部分的炮火。

    至于顧家這位大老爺，本是有官身的，可偏偏因站隊站錯了，這會被免了官職在家等著起復了。

    所以顧家如今撐著門面，就是阿璇的親爹顧二老爺顧階了。

    衛(wèi)氏正坐在妝鏡前，身后的玉容正給她梳頭發(fā)，就聽外面秦嬤嬤歡喜地說道：“姑娘今個怎么來了？”

    “今個不是要給祖母請安，我自然是過來陪著母親一塊去的，”說著門口的紗簾就被掀了起來。

    阿璇穿著月白妝花長褙子進來，她年歲還小，頭發(fā)只弄著花苞，只是這花苞是編成辮子之后纏在頭上的，她整個頭上只在兩邊花苞上纏著細長銀鏈子，各色串珠串在上面，而墜下來的銀鏈子上，卻是一邊掛著一個水滴型藍寶石，阿璇走路的時候都會微微晃動，別提多嬌憨可愛。

    衛(wèi)氏也少見她這般打扮，便笑著將她拉過來，仔細看了看這兩邊垂著的銀鏈子，笑著說道：“這么一打扮倒是新奇，不過我的阿璇生的好看，怎么打扮都是好看的?！?/br>
    “娘才是真正的好看呢，我長這般大，就沒見過比娘親更好看的人了，”阿璇很是乖巧地說道，說實話單看衛(wèi)氏的模樣，真的不像是有個十六歲兒子的人。虧得她都是往素凈里打扮，要真是盛裝的話，只怕便是那九天之上的仙女了。

    待衛(wèi)氏梳妝打扮好了，便帶著阿璇到老太太房中去請安了。

    老太太年歲大了，并不需要她們?nèi)杖杖フ埌?，只要隔三日去一回就行了?/br>
    待母女兩人進了老太太的上房院子時，就聽見里面?zhèn)鱽黻囮嚶曇?，還有姑娘如銀鈴般輕快的笑聲。

    衛(wèi)氏和阿璇進屋子的時候，整個上房瞬時便安靜了下來，不過這尷尬的時間并未延續(xù)很久，就聽坐在左手首位的人笑著說道：“弟妹和阿璇來了，看來阿璇身子是真的好了，都來給老太太請安了?！?/br>
    也不知這位是有意還是無意地，不過她這句話說完，眾人便想起先前阿璇時常不給老太太請安的事情。

    衛(wèi)氏朝著上首的楊氏看了一眼，眸子中閃過一絲厭惡，這般大年紀的人，又是阿璇的長輩，竟是處處和阿璇過不去，也不知她心里羞還不羞。

    “老祖宗萬福，”衛(wèi)氏沒搭理楊氏，同阿璇一塊給老太太請安。

    老太太倒是一臉笑意，看著阿璇笑道：“身子既然是好了，就同姐妹們一塊去學堂里念書吧。咱們到底是詩禮傳家的，可不能怕苦怕累，就不去讀書。”

    “祖母教訓的是，孫女謹遵教誨，”阿璇輕笑福身，她身上穿著月白繡蓮花纏枝紋嵌暗銀長褙子，行動間身上閃過一絲絲流光。

    誰都知道五姑娘性子最是古怪，旁人是說不得一句的，可這會老太太說這樣的話，她反倒是含笑地應(yīng)了下來。

    她們坐下后，眾人又繼續(xù)了之前的話題，只聽楊氏眉飛色舞地說道：“大姑娘已讓人送了信回來，再過幾日就回來了?！?/br>
    楊氏生的嫡長女已出嫁了，嫁到臨近的金華府，男方也是大戶人家，其父乃是金華府的知府，聽聞是大老爺當年的同窗。

    大姑娘出嫁的時候，光是嫁妝就有九十六抬，真正是十里紅妝。這是她出嫁兩年來，除了回門之外的，頭一次回娘家。

    阿璇沒見過這位大堂姐，自然是不耐煩聽這些。

    就在楊氏說到大姑娘種種往事的時候，三太太領(lǐng)著女兒一塊進來，她們一進來連在聽著楊氏說笑的老太太都突然斂起臉上的笑。

    老太太這輩子有生有兩個兒子兩個閨女，而顧家除了她生的這些兒女之外，就還有一個三老爺是個妾生子。聽說三老爺?shù)挠H娘當初很是得寵的，老太爺在的時候三老爺在家都是極受寵的，所以如今家中只剩下老太太的情況下，三房的日子可不好過。

    待兩人蹲身請安后，老太太有些不耐地叫她們起來，又讓她們坐下。這邊楊氏和三姑娘顧令蕙趕緊逗趣，原本房中有些凝滯的氣氛，在她們的帶動下倒真的好了不少。

    至于六姑娘顧令菀坐在jiejie旁邊，不時插上兩句，別提把老太太逗地有多開心了。

    等早膳在圓桌上擺好了，丫鬟們請老太太和各房太太小姐們坐下。阿璇這才知道，原來媳婦們是要站在老太太身邊伺候的，至于孫女們倒是可以坐下。

    不過雖說是服侍，但是仔細一看也能瞧出門道。楊氏和衛(wèi)氏兩人都只是沾沾手罷了，三太太唐氏卻是實實在在地上手服侍了。

    阿璇看著面前的圓桌，開胃菜里足足有八點，還有各色糕點，擺在阿璇面前的豆腐卷被炸得通體金黃，偏偏面皮又特別薄，似乎一眼就能看見里面的嫩豆腐。

    正當阿璇盯著豆腐看的時候，就聽見砰地一聲巨響，竟是老太太洗手的銅盆掉在地上。眾人自然是抬頭朝著那邊看，而三太太看著面前的銅盆，竟是不敢相信。

    此時站在三太太旁邊穿著水紅比甲的丫鬟，便跪了下來請罪道：“老太太恕罪，都是奴婢笨手笨腳的?！?/br>
    阿璇知道這個老太太跟前的翠濃，她容貌姣好，即便頭上什么首飾都沒有，都掩不住那種獨屬于少女的美麗。

    老太太沒看她，而是看了一眼三太太淡淡道：“笨手笨腳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