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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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諫白顯然是沒有料到柳溪會有這樣一招。 只見他橫刀左右橫擋,卻不想到那刀影不過是驚月兇猛震顫幻出的虛影,這一連數(shù)招使出,沒有一下?lián)糁姓嬲捏@月。 守勢已破。 魏諫白只能孤注一擲,朝著柳溪的心口一刀劈去。這一式極是快狠,正是上輩子那一式“蟠龍滅”。 可柳溪這一招“千月斬”尚未使盡,前面的刀影不過是虛招,后面緊跟的才是真正的殺招! 柳溪微微側(cè)身,蟠龍刀的刀口沿著柳溪的頸邊斜刺過去,刀氣割破了她的衣襟口,在領(lǐng)口留下了一道淺淺的血痕。 與此同時(shí),驚月好似一道彎月,穿破了魏諫白的輕甲,一擊穿入了他的心口。 半截刀鋒自魏諫白背心刺出,帶出一蓬鮮血。 他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死死盯著柳溪,像是一只野狼,“怎……怎么可能?”天下從未有人在“蟠龍滅”下存活,柳溪怎么可能預(yù)判出他的刀鋒所向? “噌!” 柳溪不愿再與他多說一個(gè)字,驚月干脆地抽離出來,飛起一腳,將魏諫白踢翻在了地上。 似是聞到了這邊濃重的血腥味,暗處的窸窣聲忽地多了起來。 柳溪本想在魏諫白喉嚨補(bǔ)上一刀,這時(shí)卻聽見了黑暗深處的呼救聲,“小五,你可要抓緊了!我去喚嫂嫂來幫你!” 柳溪眉心一蹙,左手提著驚月,染血的右手匆忙從懷中摸出火折子吹亮,循聲掠了過去。 火折子的微光可以看清楚兩步之內(nèi)。 不看還好,看一眼便讓人頭皮忍不住發(fā)麻。 這地上的黑蛇甚多,皆是海勾魂的幼蛇。 這蛇的毒性柳溪是見識過的,她豈能讓景嵐與景煥死在蛇吻之下?仗著火折子的微光,柳溪終是看見了躲在石壁下的兩人。 景煥看見了火光,連忙跳到了柳溪身側(cè),急聲道:“嫂嫂,你快救救小五!” “躲開些!”柳溪急喝一聲,掠到了景嵐身前。 只見景嵐雙手緊緊掐住一條手臂粗的海勾魂七寸之處,半個(gè)身子都被這條黑勾魂纏住了,她臉色慘白,只覺被纏的地方骨頭幾乎要碎裂開來。 她死死咬牙,不敢松手,因?yàn)橐坏┧墒?,那張開的蛇口就會咬上她的喉嚨,讓她立即斃命。 “抓牢!”柳溪將火折子探前,反手握住驚月,看準(zhǔn)了黑蛇半翻的白腹,一刀勾劃進(jìn)去,猛地一提。 海勾魂的鱗片很硬,白腹卻是它的弱處。 突然遭此襲擊,海勾魂吃痛猛地扭了起來,哪里還纏得住景嵐。 “丟開!”柳溪再一聲厲喝。 景嵐猛地將海勾魂往暗處一拋,驚魂未定之余,余光瞥向了抽刀的柳溪身后—— “魏……” 景嵐的話還沒來得及呼完,耳側(cè)便響起了一聲“嘶!”又一條海勾魂猝然咬來,她已是躲閃不及。 “噌!” 驚月劃過一道弧光,干脆地將那條海勾魂一刀兩段。與此同時(shí),柳溪手中的火折子應(yīng)聲落在了地上,她染血的右掌一掌劈在了景嵐的肩頭。 沒有用半點(diǎn)內(nèi)勁,只是用力氣將景嵐往遠(yuǎn)處一推。 蟠龍刀的刀鋒穿破了柳溪的胸口,刀鋒快速抵上了景嵐的胸口,刀氣點(diǎn)破了景嵐的衣裳,在她心口上留下了一道小口子。 痛意猝然升起。 兩滴鮮血滴在了地上的火折子上,險(xiǎn)些撲滅了火星。 “你!”景嵐不敢相信地瞪大了雙眸,看著蟠龍刀從柳溪胸口的血rou中抽離出來——那一霎間,她最恨的女人竟以身為盾,為她擋下了這致命的一擊! “走!”柳溪的聲音在發(fā)顫,她死死咬牙,回身一刀劈了過去,正好撞在了第二次來襲的蟠龍刀上。 她與魏諫白皆是強(qiáng)弩之末,如今比拼的,不過是誰更能吊住這一口氣? “鏗!” 左手虎口猛地一痛,驚月嗡嗡作響,柳溪險(xiǎn)些脫手落刀。 景煥看準(zhǔn)時(shí)機(jī),將怔愣住的景嵐揪到了身后,退到了倒下的石門邊,他抄起了地上修羅衛(wèi)的兵刃,“小五,你待在這里,我去幫嫂嫂!” 景嵐如今的大腦已經(jīng)是一片空白。 上輩子,柳溪與魏諫白狼狽為jian,這輩子怎會是這樣不死不休的仇人?景嵐心口的傷處隱隱作痛,上輩子這個(gè)地方分明是柳溪親手戳進(jìn)去的,這輩子這個(gè)女人竟會不顧自己安危,以命相救? 到底是哪里不對了? 難道上輩子那些事,她一直糾結(jié)的上輩子滅門之恨,不過是她趴在桅桿上的一場噩夢? 方才魏諫白偷襲柳溪的那一刀,她明明可以躲開的,只要她不管景嵐,完全可以躲開!任景嵐被蛇咬也好,被魏諫白一刀穿心也好,也好過她倉促避身,受這一擊重創(chuàng)好。 方才那一幕不斷在景嵐腦海中浮現(xiàn),她清楚地記得柳溪眼底一閃而過的焦急。 柳溪……竟在擔(dān)心她的死活? 景嵐站在石門口,從這兒可以清楚地看見遠(yuǎn)處正在纏斗的柳溪與魏諫白。 原本雪白的素衣已經(jīng)被鮮血染紅了大半。 火折子微弱的微光中,柳溪臉色煞白,握刀的手不斷在顫抖,兩只手的虎口都已崩裂,雙手已是一片血紅。 “魏諫白!”景煥在后突然一聲厲喝,虛晃一招,迫使魏諫白分了心。 柳溪足尖一點(diǎn),刀勢雖緩,卻內(nèi)勁不減半分,一刀劈向了魏諫白的后腦。 魏諫白斜斜地朝著景煥一掌拍出,橫刀反手橫擋,格開了柳溪的一擊。 景煥哪里敢與魏諫白再對掌?他之前的內(nèi)傷尚未康復(fù),再受一掌,只怕小命就沒了。 這一掌與一刀,雖然逼開了柳溪與景煥,卻使得他心口的傷處撕得更開,他不由得痛然一顫,收勢回護(hù)胸前的空門比之前慢了半分。 驚月在掌心一旋,柳溪可不會再給魏諫白任何反噬的機(jī)會。 這一刀,幾乎拼盡了柳溪全部的力氣,又快又準(zhǔn),一刀沿著魏諫白的頸側(cè)劃了下去。 “呃!”魏諫白身子猛地一顫,蟠龍刀自掌心脫落,他驚惶無比地捂住了汩汩涌血的頸側(cè),一頭栽在了地上,不斷顫抖著。 柳溪雙腿一軟,再無任何支撐自己的力氣。 “嫂嫂!”景煥剛想去扶,可景嵐比他更快一步,一把將柳溪拉入了懷中。 “咣!” 柳溪再也握不住驚月,自她掌心無力地滑落在地,發(fā)出一聲空響。 “你我還有個(gè)半月之約,柳溪,你休想賴賬!”景嵐啞聲提醒一句,手臂勾住了柳溪的腰肢,帶著她快速掠向了石門口,匆匆對景煥道,“四哥,快跟上!” “哦!好!好!”景煥回過神來,扔開手中的兵刃,彎腰撿起了柳溪的驚月,緊跟著景嵐掠出了石門。 石門之外,是半截突出的石崖。 石門左右兩側(cè)有兩個(gè)巨大的鐵籠子,關(guān)聯(lián)著石門。開門者,必會觸動(dòng)鐵籠子機(jī)關(guān),將鐵籠子里面的海勾魂給放出來,也是死路一條。 好毒的機(jī)關(guān)! 景嵐倒抽了一口涼氣,摟著柳溪來到了石崖邊,往下掃了幾眼,目光最后落在了幽幽樓隱匿在崖下的碼頭上。 驚覺衣襟已是一片溫潤。 景嵐側(cè)臉看向懷中的柳溪,她此時(shí)星眸倦閉,氣息是越發(fā)地微弱,染在她與她白裳上的鮮血,早已分不清楚到底是誰的? 景嵐明明是恨不得她死的。 可經(jīng)歷了方才那生死一瞬,景嵐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竟再也硬不起來。 若不是來救她跟四哥,這個(gè)女人怎會傷重至此? 柳溪若真想景氏覆滅,放任景嵐與景煥死在幽幽樓,是最好不過的事。 她似是疼得緊了,此時(shí)忍不住揪緊了景嵐的衣襟,在景嵐心口揪出了一個(gè)旋結(jié),橫亙在了她與她之間。 不做西山柳氏的嫡女,不嫁大將軍魏諫白,偏來招惹大哥景鐸,偏要留在東海景氏做寡婦。 柳溪,這輩子到底在圖什么呢? 景嵐心間的疑惑好似潮水般翻涌,一時(shí)半會兒根本退不下去。 “小五,我先把海鷹喚下來,你先把嫂嫂背下去?!本盁ㄖ噶艘幌卵孪碌拇a頭,屈指湊到唇畔,吹響了哨聲。 不斷繞島盤旋飛翔的海鷹聽見了哨音,振翅飛了下來。 “柳溪,你松手,我先背你下去!”景嵐想背柳溪,哪知柳溪根本不松手,她急聲道,“再不松手,我就讓你死在這兒!” “咳咳……”柳溪費(fèi)力地睜開雙眸,她靜靜地看著景嵐,咬牙肅聲道,“以后……給我記住了……你是……東海景氏的家主!不準(zhǔn)……再這樣胡來!” 景嵐沒想到她竟還在意這些,“柳溪,快松手!” 柳溪卻將她的衣襟揪得更緊,似乎全部的力氣都用在了指間,她哪里還站得???身子一軟,整個(gè)人貼上了景嵐的胸膛,“記住……沒?”收緊的手指因?yàn)閯⊥炊土业仡澏吨?/br> 這一揪,哪里是揪的衣襟? 分明悄無聲息地揪住了景嵐的心,狠狠地叩擊著她的心門。 景嵐張了張口,只是鼻音嗯了一聲。 僅僅只是一聲,已足以讓柳溪松開手指,無力地癱軟在了景嵐的懷中。 “柳溪!”景嵐驚喚,哪里還有半點(diǎn)遲疑,快速將柳溪背了起來,足尖一踏飛崖,帶著柳溪幾個(gè)騰身借力,穩(wěn)穩(wěn)地落在了碼頭上。 景煥解下了腰帶,咬破手指在上面寫了“在此”兩個(gè)字,便交給了海鷹叼住,“快去找九叔來救我們!去!” 海鷹本就是景氏尋來海上用的,特別靈性,叼了腰帶后,海鷹便飛上了天空,朝著幽幽島外的海船飛去了。 ※※※※※※※※※※※※※※※※※※※※ 更文~這章是嫂嫂的破冰之始。 某只是不是真的炮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