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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重生算什么在線閱讀 - 第244節(jié)

第244節(jié)

    有魔修露出不甘心的神色,正要說什么,陳禾已經(jīng)冷笑一聲:“柿子挑軟的撿,你們倒是聰明。

    他站起來,忽然頓了一下。

    這點停滯,極快的過去了,旁人都沒注意。

    陳禾壓下那股不適勁,釋灃不在眼前,他很快就平復(fù)了情緒,暗暗運起真元,舒緩僵硬酸痛的腰腿。

    ——能把他折騰成這樣,陳禾覺得自己果然不需要為師兄憂慮太多。釋灃的心境好得很,天道想為難就為難唄,反正不是第一次了。

    緩了一陣,陳禾這才若無其事的繼續(xù)道:

    “你們自詡聰明,卻沒想過自己是不是別人眼里的軟柿子?!?/br>
    “公子這話——”

    眾魔修神情不忿,顯然不以為然,只是礙于陳禾素來的威勢,不敢說破。

    有魔修揣測著陳禾的想法,試探著問:“公子是想積蓄實力,等待下一波暗藏的殺機?難道趙微陽還能勾結(jié)其他魔尊?”

    “哼!”陳禾皺眉。

    這話說得——就差沒指著陳禾提出,這是為了私下的恩怨,為了傳聞里在趙微陽手里的北玄密寶,視大勢于不顧,本末倒置。

    “趙微陽不會攪進這場亂子里,他是聰明人?!标惡桃馕渡铋L的看了他們一眼。

    在豫州城井水里投下西域奇藥神華散,雖然算得上一招奇襲,但只要記得上世發(fā)生的大事,便不會將這點疏忽過去。

    趙微陽冒險來了這么一手,不是找死,更不是做無用功。

    ——他只是想確定,“離焰尊者”是否真的有天道回溯前的記憶,又記得多少。

    驗證了這件事,趙微陽才能斟酌后面的所有計劃。

    陳禾知道趙微陽這個目的,但他卻沒法殘酷得讓豫州魔修們?nèi)荚庋?,用此來誤導(dǎo)趙微陽。

    一則趙微陽多疑,不付出慘痛的代價,趙微陽不會輕易相信,神華散過后,他肯定還有第二招第三招,全部都將是前世出現(xiàn)過的事,陳禾要是想陪他玩下去,簡直是自損實力。

    二來,陳禾不屑用前世知曉的記憶,暗算趙微陽。

    天道給陳禾找來的這群仇人,幾乎全被都栽在這上面:他們自以為熟知世事發(fā)展,個個胸有成竹,結(jié)果全部被他們前世記憶耍了一回。

    ——即使知曉一件事的存在,你也未必明白全部真相。

    于是陳黍滿腹怨恨的死了,他只知道云州陳家將毀于一旦,所有人都被燒死,就在陳禾如同惡鬼一般滿身火焰從池塘里走出之后,他卻不清楚當年的一塊石子,曾經(jīng)被人做過什么,更不知道世間還有修士這么回事。

    陳禾曾經(jīng)在云州見過的姚公子,釋灃事后再尋,卻不知蹤跡了,生死不明,只從姚公子口口聲聲稱陳禾在陳家長大,就足以說明他的問題。

    太相信記憶里發(fā)生的一切,一旦改變,他們就不知所措。

    如果陳禾知道姚公子前世也是修士,還是個小派的外門管事,這次滿懷希望想打石中火的主意,被毒蝎婆婆擄走后又打起上古魔宗傳承的主意,只怕要當成樂子笑上好幾天。

    ——聽了傳聞就信心十足的去搶機緣,沒打聽清楚那是什么樣的傳承,甚至沒有一點修真界常識,不知道傳承也是挑人的,這得多蠢。

    這一比較,季弘就高明多了。

    可惜也太相信他所了解的先機,深謀遠慮,布出好大一盤棋,卻為了還沒影的敵人與對手,太過急切的暴露了自己。

    否則季弘不吭聲的在浣劍尊者手下做一個魔修,就算達不到詹元秋的地位,沒準能在亂局里趁勢而起,分一杯羹,再退一萬步,至少性命無憂。

    就算是最豁達的天衍真人,最初不也是一口一個魔頭的稱呼陳禾。

    這些人都太相信前世發(fā)生的事情一定會按照所想的發(fā)展。

    鐘湖死一回,就發(fā)現(xiàn)事情面目全非,壓根就不是他所想的那么簡單,只不過后悔遲了,也沒有第三次機會。

    前世沒有出現(xiàn)的楊心岳,前次沒有現(xiàn)身的空中火……

    這一切足夠警告陳禾了:有些事情沒有發(fā)生,并不代表不存在,只不過他們上次缺了個機會?;钤谑篱g,沒有人能對世事了如指掌。

    別說死過一回重來了。

    哪怕死過八回,都未必能將自己這一輩子的事全都搞明白。

    陳禾眼睛微彎,暗藏殺意,面上不由地帶出一抹讓人捉摸不定的笑:“趙微陽其人,不需你們費心,你們閑得發(fā)慌,想找點事折騰,也不用等太久?!?/br>
    “公子這話的意思是?”

    魔修們有點摸不著頭腦,剛才把他們明嘲暗諷了一頓,現(xiàn)在又轉(zhuǎn)了口氣?

    自始至終,陳禾都站在屋內(nèi),限于陣法,他們瞧不見陳禾的神情,也看不到房內(nèi)的任何景象。

    陳禾現(xiàn)在也不會頂著一副“你們都知道我剛才做過什么”的模樣輕易見人了。

    “最遲后年,天下亂局將會停息一段時間,而修真界所有人的眼睛,都會望向這里。”陳禾放緩語調(diào),聲音里充斥了一種奇異的欣喜,還有傲然。

    眾魔修面面相覷。

    當然,打死他們也想不到,他們的魔尊快飛升了。

    第246章 別意長

    在一間旁人無法踏入的屋子里,能做多少事呢?

    丈許長的卷軸懸空而掛,陳禾執(zhí)筆在色澤瑩潤,仿若上等絲綢的紙上疾筆而書,筆勢流暢圓潤,靈光徊轉(zhuǎn)將字句連成一氣,威勢自生。

    哪怕近前半步,都能感到如山岳般渾然天成的壓力。

    “砉然長嘯,天風澒洞,云濤無際…”

    釋灃隨著筆勢望去,在氣勢最濃的一處不禁念出聲。

    陳禾微微側(cè)首,手中之筆也隨之一頓。

    一只手從后方輕輕握住陳禾的右手,隨即沿著方才那股筆力走勢,將這首詞的下半闕天衣無縫的繼寫了下去。

    “…銀鉤鐵畫,龍怒鳳翥,留人間世。”

    陳禾感到整個脊背都陷進一個熟悉的懷抱里。

    廊外大雪紛飛,紅梅綻放,暗香微傳,清冷的氣息一路沁進屋內(nèi),陳禾出神的盯著釋灃的手。

    修長,有力,又說不出的好看。

    很久以前,當陳禾還抓不穩(wěn)一支筆的時候,這只手也這樣裹住他的拳頭,挪到紙上,一筆一劃的寫給他看。

    以至于到了今天,兩人的字跡雖有細微差異,但彼此融洽,若不注意,便會以為這副卷軸自始至終只有一人落筆。

    陳禾本來挑的不是這闕詞,可也不知怎么的,就寫出這么一段來,胸中郁氣似乎也跟著筆勢一起拋灑而出。

    更在釋灃寫到“銀鉤鐵畫,留人間世”時,盯著這副卷軸的眼神都不一般了。

    他就像找到一個新樂子的少年,立刻決定要將它掛在墻上,日夜都瞧著。

    “師兄……”

    陳禾低聲喚了一句后,又沉默了。

    他想問這樣的日子還有多久,釋灃還能在這世間陪他多久,又怕說出后,壞了釋灃難得的興致——這副字還未書完呢。

    釋灃果然只是應(yīng)了一聲,心神尚在筆端。

    他抬筆重新蘸勻了墨,直接在字旁邊的大片留白處勾勒起山水畫卷。

    陳禾的手一直被他牢牢握在筆上,以這個親近的姿勢,整個人也不像被圈在釋灃懷里,就這樣一筆一畫,或淺或濃,繪出野渡江畔的一葉扁舟。

    柳岸迷離,扁舟遠去,渡口人影獨立。

    陳禾踟躕半晌,終于忍不住說:“師兄,這…這跟詞意不符!”

    歷來題詞配畫,先書后畫本來就少,差得遠的話,便顯得奇怪了。

    現(xiàn)在這掛卷軸,就有這么一股不倫不類的味道在里面,字是好字,畫是好畫,奈何不搭。

    “誰說不符?”

    釋灃頓了頓,順勢抬筆,用其中一端輕輕戳了下陳禾腦門。

    “這怎么能…”陳禾后半句話驀地卡在喉嚨里,眼睛有些發(fā)亮,“師兄知道我原來想寫什么?!?/br>
    “請君看取東流水,方識人間別意長——”

    釋灃將一點墨跡抹在陳禾鼻尖,哂然:“你全掛在臉上了?!?/br>
    陳禾面上有些發(fā)熱,忍不住咕噥:“上次師兄還教我,誰也不能從臉上看出字來,猜中就猜中唄,有什么不敢承認的。”

    于是他頰邊又多了一道墨漬。

    陳禾老老實實站著,隨便釋灃抹,心里卻悄悄翻個白眼:自從遇到曲鴻之后,他就發(fā)現(xiàn)了師兄隱藏得很深的另一面。

    以前陳禾很奇怪,釋灃這樣的性子,怎會與長眉老道交情頗深,難道就因為在黑淵谷時他們住得比較近么?

    現(xiàn)在陳禾就明白了。

    釋灃的冷淡,是經(jīng)歷了諸多不遂后出現(xiàn)的,他原先——不會成為這樣的人。

    后來,也只是在愿意信任的人面前,甚至是最親近的人身邊,露出些許端倪。這樣的人,大概只有陳禾跟南鴻子。

    畫畢,釋灃隨意一揮,卷軸就飄到了陳禾原本看好的那面墻上。

    陳禾將筆擲在硯臺邊,滾了一圈,墨漬滴落到桌面上,卻再也沒有人關(guān)心它是否放好。

    窗外寒冬大雪,屋內(nèi)春意融融。

    隔著陣法,無人能窺見里面的景象,只有隱約細微的聲音傳出。

    “不要那么急?!?/br>
    釋灃聲音微啞,像在安撫,又似忍耐。

    許久后,陳禾才悶悶的說:“師兄,天道若是再回溯一次時間,要怎么辦?”

    他的嗓音有些變調(diào),帶著歡愉與苦楚,更多的是煩惱。

    “…豈有那么輕易的事?就算是天道,也不能隨意做?!?/br>
    釋灃已經(jīng)習慣了師弟總在這種時候特別認真,還挑這種時候要跟他談?wù)隆?/br>
    起初他無可奈何,隨著雙修次數(shù)增多,釋灃赫然發(fā)現(xiàn),陳禾其實是在這時容易褪去那股強硬的氣息,一些心底的不安,便會問出口。

    久而久之,釋灃也不覺得奇怪了。

    元神交融,身軀契合,毫無間隙的緊緊擁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