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川漱漱口，擦擦眼淚站起來了，“我沒事兒?！?/br>
    “怎么能沒事兒，好人像你這種抽法也完了?！?/br>
    “媳婦兒你別擔(dān)心。”郎川輕輕的擁住他，他說，“我知道我該怎么演了?！?/br>
    郎川這句話，讓江為止所有的埋怨都憋回去了。

    郎川是個認(rèn)真也是較真兒的人，他會為任何一個也許你覺得微不足道的事情發(fā)瘋，這就是郎川的魅力所在。

    江為止不知道自己能做或是能說什么，他回抱住郎川，一下一下的順著他的背。

    第二天一到攝影棚，郎川就去找薛宏遠(yuǎn)了。

    “薛導(dǎo)，那場戲能讓我再試試么？”

    第二卷 冰火相融 第一四二章 戲

    薛宏遠(yuǎn)看他一眼，“想明白了？”

    “嗯?！崩纱c(diǎn)頭。

    “聽說你這兩天在練抽煙?！边@個不用江為止說，薛宏遠(yuǎn)自己也看到過。

    “是。”郎川再次點(diǎn)頭。

    “你要知道，你的問題不在抽煙上，這個煙解決不了什么?！?/br>
    “我明白?！?/br>
    “那行，既然你想明白怎么演了就試試?！毖赀h(yuǎn)一拍手，“今天咱們拍老虎廳的戲，大家抓緊時間準(zhǔn)備?！?/br>
    對薛宏遠(yuǎn)臨時改戲大家都習(xí)以為常了，各部門迅速準(zhǔn)備妥當(dāng)，這場算是序曲的分場，第六遍拍攝正式開始。

    因?yàn)槭且恢睕]過的戲，所以現(xiàn)場的感覺比之前要更嚴(yán)肅些。

    場記打板。

    楊宇霆風(fēng)馳電掣的來到臥室，他繃出青筋的臉表達(dá)出了他蘊(yùn)藏的憤怒，楊宇霆身后跟著一個穿著西服的人，那人拿著白手絹不停的在自己汗涔涔的額頭上擦著。

    這人是某位處長，求見張學(xué)良不得只得到楊宇霆處尋求幫助，楊宇霆一聽說就帶著人找上門了。

    到臥室門前，楊宇霆未做停頓，拍門而呼，“我是楊鄰葛，快起來，有公事需要處理！”

    一道門隔著兩個房間，房間內(nèi)是分別拍攝的，這場戲講究的就是連貫，不要后期的剪輯，一口氣將內(nèi)容表達(dá)出來。

    房門敲響之后，房門之內(nèi)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郎川驚醒，幾乎是滾下床的，他趿著鞋子手忙腳亂的去拿衣服，他來不及穿衣，只是將外衣披到身上，到門口的時候把鞋快速一提，擠出個笑臉就打開了門。

    郎川看起來是想讓楊宇霆覺得自己精精神神的，可是這一張嘴話沒說先打了個呵欠，整個人也是懶洋洋的。

    他沒責(zé)備楊宇霆的不禮貌，反倒客氣的側(cè)身，“請到里面坐?！?/br>
    “各位廳處長有公事待決，等你數(shù)日不見，這怎么成！”楊宇霆根本沒理會面前笑臉相迎的人，張嘴就斥，斥責(zé)完了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哼道，“老帥在時，可不是這樣?！?/br>
    郎川的笑臉一下就垮下來了。

    一片靜論。

    楊宇霆身后的處長面如死灰，擦汗的頻率快了數(shù)倍。

    郎川盯著楊宇霆，后者毫不避諱的回視著他，這個眼神的交匯其實(shí)并不長，也就一兩秒而已。

    但鏡頭里卻迸出了火藥味兒，現(xiàn)場靜的更甚。

    楊宇霆卻未罷休，斥責(zé)不斷，語速不快不慢卻句句數(shù)落，郎川聽了許久，最后一甩袖子，幾乎咆哮，“我干不好你來干吧！”

    說完郎川摔門而回，楊宇霆也未做多留，帶著處長憤然離去。

    郎川背對門板，一改之前的懶散，眼神里是透著殺意的兇光。

    場記打板，第一場結(jié)束。

    所有人都緊張的看向薛宏遠(yuǎn)，這個被重來了很多次的戲這回的命運(yùn)又會如何。

    薛宏遠(yuǎn)盯著鏡頭，慢悠悠的抬起頭一揚(yáng)手，“過。”

    一遍過！

    現(xiàn)場真是一片歡呼。

    這場并不長的戲卻讓所有人感覺到了壓力，當(dāng)成功降臨的時候，他們真有種抱頭痛哭的感覺，就跟殺青宴似的。

    在所有人欣喜若狂的時候，郎川沖著江為止一揚(yáng)拳頭，他成功了。

    薛宏遠(yuǎn)說他只有虛浮的演技，沒有真材實(shí)料，就像這抽煙一樣，他只懂皮毛，和真正的老煙槍不一樣。

    張學(xué)良吸毒，他過去是個大煙鬼，郎川能讓這煙抽出美感卻演不出老練也沉迷，那是舉手投足間或是一個眼神能表現(xiàn)出的，觀眾看到他這么抽煙會覺得跳戲，融不進(jìn)去。

    真正的戲里沒有幾個抽煙的鏡頭，甚至說可能到最后都不會播出，但是他要演出一個煙鬼的感覺來。

    所以他要弄明白這煙怎么抽。

    他也知道他的問題不在抽煙上面，這只是一方面罷了，他想不通老虎廳的戲他的問題出在哪兒，直到他抽煙抽到暈眩嘔吐他才明白。

    他現(xiàn)在和張學(xué)良的處境相似，在重重壓力之下只能借由煙來緩解，但他和張學(xué)良又不一樣，他需要進(jìn)取，而張學(xué)良則有些半頹廢的感覺，父親的離開，楊常二人的越權(quán)，讓他這個東北頭子反倒像個外人一樣，得不到尊重，父親的江山甚至岌岌可危，張學(xué)良有恨有抱負(fù)，也在無能為力的時候通過大煙來逃避。

    這個時期的張學(xué)良絕對不是昂首挺胸的。

    他抽大煙，有時會異常精神，有時會蔫蔫不振，在剛起床的時候，他不會有常人有的精力，呵欠連天渾身沒個骨頭太正常了。

    郎川知道他的問題在哪兒了，他把張學(xué)良演的太好了，這時候的張學(xué)良是人生低谷，他怎么會是精精神神的。

    就像薛宏遠(yuǎn)說的，這個角色也是人，是過去鮮明的存在過的人，他會犯錯，會難過會絕望，沒有誰永遠(yuǎn)都是堅(jiān)不可摧的。

    郎川悟出來了。

    那一剎，他有種豁然開朗，甚至向上邁出很大一步的感覺。

    第一場戲順利通過，接下來是重頭戲。

    薛宏遠(yuǎn)的認(rèn)可讓郎川懸著的心放下了，他也找到了感覺，接下來就是思如泉涌，有種憋不住的感覺了。

    而薛宏遠(yuǎn)也不再沉默，在郎川找到戲感之后開始正式指導(dǎo)。

    “你對楊常二人的不滿越積越多，所以這時候就不再是信任，而要表現(xiàn)出你的心機(jī)，表面還是恭恭敬敬和平時一樣，心里卻是按耐不住想要做些什么了，后來，這種情緒愈演愈烈，短短幾個小時或是幾句話里就讓他下了決心。”

    郎川聽著，并記在心里。

    “現(xiàn)在你就可以把張學(xué)良的狠表現(xiàn)出來了，力道放在什么程度你自己考慮，還有發(fā)展到最后他的反應(yīng)，這些我不說，你自己來。”

    薛宏遠(yuǎn)不喜歡給演員定位，而只是在引導(dǎo)，讓演員自己發(fā)揮，他們的想象力往往會創(chuàng)造出奇跡。

    薛導(dǎo)講完戲，這場大戲的中場部分正式開始。

    場記打板。

    楊宇霆及常蔭槐的扮演者一前一后的走了老虎廳。

    和老演員搭戲就這點(diǎn)好，他們把握的節(jié)奏相當(dāng)準(zhǔn)確，類似于走錯位這種小問題發(fā)生率幾乎為零，而和他們對戲，也有連貫流暢的感覺，臺詞自然而然的往出冒。

    這二人一路走一路嘀咕，到大大廳后齊齊閉了嘴。

    “少帥。”二人才一坐下，楊宇霆就迫不及待的開口，“中東鐡路一直系中蘇合辦的鐡路，素來不接受交通委員會的指揮，而日本人又一直糾纒著要在東北新建滿蒙鐡路，所以我和瀚勃草擬了一份文件，打算成立東北鐡路督辦公署，這樣就可以將中東鐡路納入東北軍的管轄范圍，也可以集中管理東北三省的鐡路?！?/br>
    郎川看到楊宇霆推過來的文件眼神變了變，鏡頭給了他眼神的特寫，那是憤怒且陰沉的目光，隨即郎川往后一靠，表情切換的相當(dāng)自然，懶洋洋的拿出支煙，沒事兒人似的正要點(diǎn)上，就聽常蔭槐那邊也加入了勸說的行列……

    倆人一黑臉一紅臉，不停的軟磨硬泡，他們不是在商量，就是在逼迫，包括讓常蔭槐做署長的事情已經(jīng)決定，說到最后郎川基本不開口了，兀自抽著自己的煙。

    該說的話說完了，楊宇霆將文件打開，推到郎川面前。

    “茲事重大，請少帥早做決定?！?/br>
    楊宇霆說著就掏出鋼筆，扭開后望著郎川放在文件旁邊。

    郎川看了他一眼，又抽了口煙，“此事涉及外交問題，應(yīng)該慎重考慮，你們的建議，我可以考慮?，F(xiàn)在天色己晚，我讓下人們先備飯。我們一起用餐后再商量吧。”

    楊、常二人交換了個眼色，說：“這樣也行，飯就不吃了，我們還有要事回去處理。再說，臨來時，已經(jīng)告訴家人準(zhǔn)備晚飯了，我們吃過飯?jiān)賮砺牻Y(jié)果?！?/br>
    說罷，二人起身告辭

    他們一走，郎川怒不可遏的起身。他大步向前，背后的拳頭握了又握。

    “欺我太甚！欺我太甚！”

    他一拳砸在窗臺上。

    鏡頭推了個全景，又拉近特寫，將郎川的表情放大，從上到下的拍了一遍，再回到臉上時，郎川的情緒就平復(fù)了些。

    扮演于鳳至的演員推門而至。

    郎川仍在盛怒之中，但表情已經(jīng)看不出什么了，他站了會兒，從口袋里摸出一棱銀兀。

    鏡頭在銀元上定格幾秒，于鳳至看清之后驚愕的后退了小半步。

    郎川負(fù)手而立，摩挲著那枚銀元，須臾，他下定決心一樣的把銀元一握，對著天空高高拋起。

    銀元落地，袁大頭在上。

    他看了看，沒說什么，繼續(xù)拋擲。第二次仍是袁大頭在上。

    郎川又拋了第三次，結(jié)果相同。

    他將銀元拾起，對空居高，暗暗呢喃，這是現(xiàn)場收音，所以郎川的呢喃聲并不是太小，“這銀元成分有問題么……那就換背面試試?！?/br>
    他說著又將銀元拋起。

    這次是背面朝上。

    郎川一共投擲了六次銀元，結(jié)果與心中答案相同。

    他不再拋擲，將銀元收好，而他背后的于鳳至卻是哭了。

    她知道，他要?dú)⑷肆恕?/br>
    第二卷 冰火相融 第一四三章 男主角

    他已做出決定，待那二人走后，立即將警務(wù)處長高紀(jì)毅召進(jìn)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