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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lǐng)頭人膝蓋跪在地上,低聲喚道:“公子,請隨卑職回國。” 時倦腰上的力道終于松開,他抬了一下手,接住了軟倒下來的少年。 容許辭徹底陷入昏迷。 混亂的意識像是纏繞在一起的線頭,怎么也捋不清,在他腦海里翻滾盤旋,變成無數(shù)光怪陸離的泡影。 容許辭忽然想起三年前那個夜晚,因為火折子熄滅在時倦面前疼到幾近昏厥時,聽到的那首有安撫蠱蟲作用的古老的歌謠。 他被那聲音拽回來,半夢半醒間睜開眼,便望見一雙天生溫柔的桃花眼,像三尺地表下埋藏了千百年的仙醪。 那個黑暗的房間里,他心里那原始的悸動早已化成綿密的春雨,一點點滲入每一寸縫隙,從此在心上再難忘卻。 他將自己的心意摻進后來那段日子里,遞給另一個人。 那人接住了。 卻又扔下了。 作者有話要說: “鴛鴦瓦冷霜華重,翡翠衾寒誰與共”出自白居易《長恨歌》 感謝在20210308 13:35:25~20210309 14:06:5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旺仔的喵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辰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57章 時倦踏上南寧國的帝都, 是在那年的四月末。 南寧地處秦嶺以南,素日里氣候溫和濕潤。明明是同樣的時候,若在大夏本還是應注意增添衣裳避免著涼的季節(jié), 可到了南寧, 卻似乎已經(jīng)能隔著燥熱的空氣觸碰到盛夏的影子。 依照世人觀念, 女子本不該為官??扇缃衲蠈巼ㄒ坏呐? 不僅是個女子,還是如今整個國家的掌權(quán)者。 人們心里是如何千回百轉(zhuǎn)暫且不談,可面上都是一派的尊重和敬而遠之。 當初封王要臉, 不敢剛坐上皇位就大肆處理前朝余孽落得文管留下惹得后世一片罵名的筆墨,而是在這漫長的十年里悄無聲息地除掉男兒血脈,所以才讓老太監(jiān)帶時倦逃走,而囚于深院的女公主反叛有了可能的機會。 而如今封王統(tǒng)治被推翻,新上任的女帝卻是毫不猶疑, 更不曾理會旁人評價如何,直接將封王一脈斬草除根, 連個稚兒都不留。 因此,如今整個朝中除了女帝自己,竟是無一人擁有皇室血脈。 偏偏在這時,曾經(jīng)因為封王篡位而逃往大夏國的嫡皇子回來了。 如此一來,女帝的態(tài)度自然便開始耐人尋味。 得到消息的人們都在猜測這位曾經(jīng)的皇子殿下能在手腕鐵血的女帝手中活多久。 而被他們猜測的兩位主人公此刻卻在帝都宮外某座偏僻的宅子碰了面。 女帝褪了一身明黃的龍袍,在下人的指引下入了宅子。 經(jīng)過天井時,那一院子的花樹便打著旋掉了一地的芬芳。 女帝抬眸看了一眼,隨意地道:“這花開得正好,是從誰家購置來的?” 有人答道:“不是南寧所栽,是在咸陽以東的大夏國?!?/br> 女帝聽到全然陌生的聲音,猛地轉(zhuǎn)過身子, 目光帶著高位蹉磨出的鋒銳。 時倦走進院子,微微側(cè)了下頭,避開了滿天飛舞的花瓣:“這是西府海棠?!?/br> 女帝望著那張愈來愈近的臉。 也不知是不是那人們口口相傳卻沒有任何科學依據(jù)的“兒似娘,女似爹”,嚴格來說,時倦和她雖然身上都流著同一個父親的血,但模樣卻并沒有太過相似。 女帝若是剝?nèi)ツ巧砀呶坏牡弁鯕?,就是典型的大家閨秀;而時倦?yún)s生得過分精致了,眉眼幾乎要用漂亮來形容。 女帝這一生幼時學的是女德女紅,后來學的是國仇家恨和制度朝政,其實沒怎么正兒八經(jīng)地念過書,也不懂太多的形容詞,漂亮就是最高的評價。 在她看見他第一眼起,就覺得面前的人啊,竟是比這滿園開敗的海棠還要美。 她失神了數(shù)秒,方才開口,低聲喚了句:“皇兄?!?/br> 時倦“嗯”了一聲:“很驚訝?” 女帝停頓了片刻:“皇兄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樣?!?/br> 兩人上次見面,還是十數(shù)年前家國未破時,如今模樣自然早已不復從前。 因此,對于這個名義上的兄長,女帝的了解除了那已經(jīng)模糊得可以的幼時記憶,就只有這三年里互通消息的那上百封信箋。 女帝回憶著那些信箋的內(nèi)容:“我一直以為,能隔著兩國帝都那么遠的距離,能教我奪回這南寧江山的人,應該和那些朝上文縐縐的丞相差不多?!?/br> 她說著像是自嘲般,笑了笑,:“皇兄,這些年在外過得如何?” 時倦:“還好。” 不管后來如何,一路躲一路逃顛沛流離怎么可能是還好。 女帝只當他不愿說,也不細問:“既然你現(xiàn)在回來了,我到時候再吩咐官員們準備著,等個良辰將這帝位還給你?!?/br> 時倦搖搖頭:“我不會當皇帝?!?/br> 女帝急急地道:“為何如此?這皇位本就該是你的,你去做那至高無上難道不好嗎?!” “沒什么不好,但也沒什么好。”時倦道,“我拿來沒什么用。” “我一介女流,本來只想著一輩子深閨街頭過活便夠了,當?shù)莱珊误w統(tǒng)?日后百姓要怎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