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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只想狠下心腸拿了銀子就把東西收拾好,可當(dāng)目光掃過那張字條,關(guān)衍還是忍不住拿起來。 顧九淵在樹上看不到關(guān)衍表情,只能看到男人拿著張什么在看。 過了好一會,男人才動作緩慢,幾乎是帶著一種珍惜的姿態(tài)把手里的紙張重新收回匣子里。 看他一頓忙活,只拿了一個布包出來,顧九淵心里升起一絲古怪的念頭——他想看看匣子都藏了什么,那張紙上面又寫了什么,能讓男人看半天舍不得放下的。 他有一種強(qiáng)烈的預(yù)感,那匣子里的東西或許與他有關(guān)! 關(guān)衍把箱子重新裹上油紙防潮,再次埋入桂樹下才匆匆提著銀子趕往村頭。 顧九淵看著他的背影,吩咐阿大把小匣子挖出來,自己卻是又跟上了關(guān)衍。 定是出了什么事才會讓男人動用小匣子里的東西。 村人交頭接耳,紛紛感慨關(guān)衍的心善。九十八兩不是一個小數(shù)目,多少人一輩子都沒見過這么多錢,也就只有關(guān)衍這么慷慨。 村長寫好借據(jù)讓劉氏摁了手印,等關(guān)衍帶銀子過來,和他確認(rèn)無誤后方接過銀子轉(zhuǎn)交給李員外。 錢拿到手,李員外這才有了好臉色,招呼下人離開。 李員外一走,村人們立馬大罵起來。 “這李員外真不是人!二牛家這情況他都忍心帶著遺體過來討錢!” “要不他鐵公雞的名頭是怎么得來的?死人身上都能刮下一層油!” “虧二牛還老老實(shí)實(shí)的給他干了那么久的活……” “命??!二牛不是個粗心的,誰想被李員外叫著去送一次貨就出了事……” 這些話落在劉氏耳里,婦人撲在丈夫尸首上又是一通痛哭。 村長“唉”了聲,在征得村人同意后,吩咐小兒子去城里購買棺材等物件。 人死燈滅,貧苦人家也沒什么好講究的,實(shí)在無奈的,一張草席裹尸,挖坑一埋也就這樣了。幸好水溝村村人有人情味,大伙都愿意湊個份子錢給二牛買一副棺材。 顧九淵從這些人的話里大概推斷出事情經(jīng)過,他皺了皺眉,瞥了眼給了銀子后愈發(fā)沉默的關(guān)衍,轉(zhuǎn)身追上李員外幾人。 一輛十分破舊的馬車停在出村的土路上,李員外上車后讓其中一個下人趕車,其余三人步行回李宅。 忽然車輪碾過一塊石頭,馬車很明顯的顛簸了下,連車身都像要散架似的晃了晃。 李員外當(dāng)即罵道:“你會不會趕車?把我車弄壞了你賠輛新的?” 趕車的下人賠笑道:“不好意思啊李老爺,小的只會種地,不會趕車?!?/br> “廢話少說!趕好你的車,否則待會我一個子兒也不給你!” 下人無奈的賠笑道:“是是是!” 顧九淵目光落在那馬車搖搖晃晃,似乎下一刻就要滾出來的車輪上,危險的瞇起眼。 …… 在村人的幫助下,靈棚很快就搭起來,劉氏不再大哭大喊而是默默流淚。牛家本來貧苦,頂梁柱走了,一大家子孤兒寡母的,日后的生活可想而知。為了孩子,無論如何她都不能倒下。 白幡飄動,使得佳節(jié)喜慶的氣氛稍稍減淡,村人多有唏噓。 關(guān)衍帶著一張借據(jù)和一身沉悶回家。 桂花花瓣從樹上輕輕飄落,零零碎碎的覆蓋住新翻的泥土,男人推門進(jìn)屋,未曾注意到出門前才翻動過的地方再次被人挖掘。 那藏在地底下的小匣子此刻被呈到顧九淵跟前。 舒適豪華的馬車內(nèi),青年整個身子斜倚在小幾上,他一手支著下顎,一手在小匣子上輕敲,長睫覆蓋之下的黑眸透著一絲罕見的凝重。 他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體會過這種緊張的心情了。 顧九淵唇角扯出一絲自嘲,修長的指一挑,翻開匣子。 下一刻,他眸光一凝,看著匣子里的草蚱蜢和紙張高高揚(yáng)起眉。 就這? 顧九淵狐疑的捏住那干巴巴的草蚱蜢翻看了下,正要放回匣子里,一段草蚱蜢的編織方法突兀的從他腦海里冒出來,青年瞬間僵直了指尖。 一個猜測讓他眉心狠狠一跳! 指尖像是被火灼了下,顧九淵幾乎是瞬間把草蚱蜢放回匣子里。 目光從草蚱蜢挪到紙張上,顧九淵揉揉額角,心中驚疑不定。 ……他失憶而已,又不是失智,為什么要做這種逗小孩兒的玩意? 至此,顧九淵心里的預(yù)感越來越不好。 沒有猶豫太久,青年抿著唇直接打開紙張。 目光觸及尚顯稚嫩的筆跡,顧九淵瞳仁一顫,有生以來,第一次嘗試什么叫五雷轟頂、如遭雷擊! “阿衍,我出門幾天處理些事,無論聽到什么,你都不要擔(dān)心,我會照顧好自己……” “我喜歡你,我要和你在一起!” “我會對你負(fù)責(zé)的!等我回來!一定要等我回來!” …… ……原來不是男人對他有意思,而是……失憶的他心悅男人?! 體內(nèi)的真氣像脫韁的野馬狂奔,情毒策馬奔馳,顧九淵心臟狠狠一抽,喉中腥甜上涌,一口血嘔出來。 他俊美的面頰暈開海棠艷色,長睫不住顫動。那種無法言喻的震撼以及浮現(xiàn)在眼前的和關(guān)衍相處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讓他處于一種極其窘迫又驚魂未定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