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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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賜婚 赤著一只腳的華云裳,在一排木凳前和容裔大眼瞪小眼。 她的神色猶如林澗飲水的溪鹿忽然發(fā)覺一個生人闖入,迷茫而警覺。 盡管在這鳳柱藻梁的宮殿,她是那奪主之客。 容裔掩住眉梢的沉黯,指那凳子腿,語氣低循:“那里,嵌著一枚靈芝花。” 是你帶我發(fā)現(xiàn)的。 不明不白的云裳輕喑一聲,聲音板板直直:“那真是……挺不錯。” ……一位殺伐冷斷的攝政王大人站在面前,手指一只小板凳,說看吶,那里有朵小花花,她能怎么辦,她也很迷惑啊。 云裳覺得自己陷在一場荒唐的夢,無法將眼前人與片刻前發(fā)號施令的男人聯(lián)系在一起。 他與她說話時的神態(tài),分明還是那個令人捉摸不透的容九。 往年學(xué)宮聽講,道是上位者要做到胸藏溝壑,喜怒存心而面如平湖,方為城府中人??伤^深沉,難道是這么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 從前殿出來多時,云裳不知那邊什么狀況,顧不得扭捏,直接了當(dāng)?shù)溃骸俺寂Я酥焕C鞋,斗膽煩請王爺……” 容裔意外地看向她裙擺,怨不得從方才便覺她的姿勢怪怪的,“是方才回來的路上掉了?如何不早說?!?/br> “……”云裳的心疾可能又要犯,適才在池邊五個人十只眼,人人都見她失履,太子妃也正為這一節(jié)發(fā)怒,他這一路上居然毫無所察? 所幸容裔沒再多耽,喚守宮的寺人去內(nèi)務(wù)司取一雙繡鞋過來,囑咐不許聲張。 應(yīng)諾的是宮里的太監(jiān)總管林祿。攝政王往八百年不回的銅芝宮里領(lǐng)了人,還是個女人,還是個抱著回來的女人!宮中為數(shù)不多留候的寺人個個稀奇,老公公不放心讓那幫小燎腳貓子伺候,親自過來在殿門外聽王爺?shù)姆愿馈?/br> 林公公借機(jī)向殿內(nèi)望了一眼,僅得一個掩袖半遮的側(cè)影,亦覺這位女子風(fēng)度品格不俗。 林公公心中有了計較,身躬聲細(xì):“請恕老奴斗膽,不知貴人喜歡三寸蜀錦鑲珠面兒的呢,抑或五寸緙絲雙繡面兒的?” 容裔眉鎖威儀,不耐煩道:“這種瑣碎事也問,只管取好的來?!?/br> 云裳不贊同地顰他一眼,對寺人的委婉體貼心存感激,低赧道:“四寸半,多謝公公?!?/br> 容裔一條劍眉輕抬,這才明白林祿話里的意思,待人去后,暗嗤一聲老刁奴,修得跟人精兒似的,問句鞋碼也至于云遮霧繞的。 目光不由落在小花瓶腳下,走神地想:才四寸半?那豈非一只手便握得全了…… 察覺到灼人的視線,云裳忙拉扯衣裙下擺蓋住腳面,然那裙裝如何及地?一彎軟玉凌波小,若隱若現(xiàn)之間,男人的目光更不肯移開。 云裳暗惱這果真不是個正經(jīng)人,忽聽他道:“你的腳可有硌傷,把小襪褪下來檢查一下?!?/br> 云裳嚇得后退一步,險些絆倒一個凳子。 她用才離虎xue又入狼窩的眼神警視容裔,饒是有求于人,被浪薄到這份上,由不得不氣怒:“王爺請自重,臣女戔軀雖輕,亦為華氏宗女,斷不受這等欺辱!” 言罷作勢便走,容裔下意識拉她,意外見女子水紅的眼圈,又縮回手臂,眼里有些不易察覺的無措。 “我,何曾欺負(fù)你了?” 從前也不是沒紆尊伺候過她,那時的小花瓶兒乖乖的,兩只軟乎乎的小腳往床沿一搭,不論是穿是脫都一副坐享其成的模樣,那時怎不說他欺她? 掖庭沒有男女之防,容裔生于廝長于廝,從小看到大的就是夏日里大家散著腳丫子奔走做事,冬日里身上裹層聊勝于無的破棉絮,在冷水桶里浣衣。 什么男女授受,什么禮儀廉恥,但凡一腳踏進(jìn)那里,絕大部分人早丟在腦后了。 在那個人命如草賤的地界,活命才是真。 可絕大多數(shù)人都如此,唯獨(dú),他的母親不是這樣。 容裔從沒見過娘親邋遢的樣子,哪怕捉襟見肘,補(bǔ)丁滿身,娘親永遠(yuǎn)把自己收拾得一絲不茍,永遠(yuǎn)凈掃地、好梳頭,即使挨了打罵,回到他面前依舊笑臉溫柔。 “莫盯著姑娘的腳看?!?/br> 盛夏蟬鳴,干燥的掌心遮在眼前,容裔至令記得皮膚上淺淡的馨香?!盀槭裁矗俊辈坏桨藲q的男孩性情遠(yuǎn)不如日后涼薄,聲音好奇而雀躍。 “不許問?!?/br> “為什么為什么呀,娘你告訴我啊。” “你這小猴兒……女子嬌貴,除了未來的夫婿,不能給別人看的?!?/br> 想起塵封往事,容裔靜寂地抬了下眼,原是為著這個嗎。 清瀲目光看向惱意氤眉的女子,可他,不是別人啊。 直至林祿將鞋子送來,容裔沒再說多余的話。 他的膚色本白,不是云裳那種膚潤玉透的雪白,而像生命力盡失的象牙雕琢而成的冷白,淡漠不語時,側(cè)臉便陷入一片蒼薄的陰影,猶顯陰郁拒人。 打量了半眼那雙精致小巧的繡鞋,容裔隨手接過來。 林祿遞上的雙手一抖:這是怎么說,王爺要親自給那姑娘換鞋?天爺,咱們宮里終于要添位王妃了? 他沒敢多看,告?zhèn)€諾連忙退下。 容裔再遲鈍也知曉云裳此時排斥他,一言未發(fā)地將繡鞋放在花凳上,而后掩扉而出,背對殿門立在青墀。 云裳瞧那孤頎的背影,倒有些……卻又想起他此前秘密派人去徐州調(diào)查她,以及與阿爹之間古怪不明的氣氛,她及時打住心緒漫衍,不作他想,迅速換好鞋,又將頭發(fā)梳攏一番,而后推開殿門而出。 遲疑了一下,還是朝容裔的后背揖了揖手。 隨即便走。 她承他解救之情,但與這種心沉如淵的人交集,當(dāng)是越少越好。 容裔默然對著承露盤的方向,沒回頭,沒有攔。 “蝴蝶蝴蝶!” “玉小姐,聽話,回來!” 就在云裳才下得臺階時,一團(tuán)軟軟的小東西迎面撞在腿上。 粉雕玉琢的奶娃子抬起黑晶晶的眼,發(fā)現(xiàn)她的蝴蝶不見了,反變成這個被她抱住的人,些許疑惑后瞳光大亮:“你是蝴蝶仙子吧?” 云裳下意識回頭,恰是容裔聽見動靜轉(zhuǎn)過身,兩條視線相碰,前者連忙轉(zhuǎn)回頭:“這位小女君,我不是仙子呢?!?/br> “哇,好香啊,那你一定是花仙子了!”小女娃自信滿滿地抿起奶窩,沒留意隨身的奶姆為何跪了下去,只管把漂亮仙子的雙腿抱得更瓷實(shí)。 “玉濯!” 一個衣服華韶的年輕美婦匆匆趕來,看見冷眼立在不遠(yuǎn)處的容裔,臉色白了一層。 婦人著慌地將女兒摟在懷內(nèi),對云裳歉意作笑,轉(zhuǎn)頭向容裔行禮,生澀道:“青城見過王爺?!?/br> 不是臣妹見過皇兄。 “……玉濯,快向汝川王行禮?!?/br> 不是向舅父見禮。 云裳從白皎皎那里知道容裔親情緣薄,原以為他令名在外,諸人懼他亦有情理,今日親眼看見了,始知世人避他如此不及。 她又向那獨(dú)立的身影看了一眼,想他兄妹或有話說,便欲離開。誰知青城公主比她還急,待玉濯堪堪直起膝,拉著女兒告辭,“王爺見諒,皇嫂方才下旨散了筵席,青城這便要出宮……” “玉濯,快四歲了吧,我還是第一回 見她?!?/br> 一句話把青城公主定在原地。 她竭盡全力才能穩(wěn)住自己的身子不抖,多年前周家那場滿月宴,她不曾親見,駙馬卻就在周大人身旁目睹了一切,回府一說,夫妻倆當(dāng)晚就做了噩夢,誕下玉濯后,洗三滿月周歲宴通通都沒敢辦。 什么心腸的人會對無辜的嬰兒放開手,她想都不敢想。 云裳原是心肝玲瓏人,一見青城公主這個反應(yīng),油然想起白皎皎繪聲繪色講的攝政王摔孩子的故事,心里咯噔一下,低頭看看萌化人心的小粉團(tuán)子,暗道不至于吧…… 童言無忌無畏,一顆小腦袋瓜忽從娘親的庇護(hù)中探出來,精靈得很:“玉兒下個月就滿四歲啦,你是玉兒的舅舅嗎?” 青城心跳一剎停了,按著女兒的指節(jié)發(fā)白。 容裔聽見這個稱呼,怔愣剎那,瞟見青城臉色,低沉地“嗯”了一聲。 “舅舅!” 玉濯掙脫娘親虛脫的手掌,跑到容裔袍擺跟前,仰頭觀瞧這個笑也不笑一下的陌生舅舅。 她撲閃閃眨巴眼睛示意半天,見對方?jīng)]有表示,非常不滿地嘟起嘴巴:“我的禮物呢?” 別的長輩聽她第一次叫人的時候,都會給她禮物的呀。 容裔微愣,沒伸手碰這看起來水做一樣的軟娃娃,當(dāng)真沒頭沒腦地往自己身上摸。 他沒有戴零碎東西的習(xí)慣,通身無一玩物,除了貼身的一把匕首。 當(dāng)觸到那片冰冷的鮫鞘,容裔指尖僵住,眼底微溶的水光復(fù)凝成霜。 是這個道理。 通身唯有冷鋒刃,無怪乎他人懼怕。 不用看,他也能感覺到小花瓶和青城是一樣的緊張,也是,他在外是什么名聲,她怎么可能對那些傳言一無所知? 知道了,就會怕,怕他了,就會離開…… “小女君,這個送給你好不好?” 清甜的聲音驀然響起,容裔胸口一霎那被滿天滿地的風(fēng)與云悶住。 只見云裳蹲在玉濯身前,從香囊里拈出兩枚壓成蓮瓣形狀的香丸,她打心眼兒里喜歡這冰雪可愛的娃娃,俏皮地歪頭,巧笑倩兮:“戔戔之物,希望女君不棄?!?/br> “啊,好香!娘親,我就說世上果真有花仙子的!” 玉濯雀躍地拍著手,將香丸寶貝似的捧在掌心,余光瞅見那個當(dāng)舅舅的還杵在那兒,小氣氣的一點(diǎn)表示也沒有,甚替他丟臉。 不過看在香丸的份兒上,玉濯還是乖巧福身:“玉兒多謝舅舅,多謝舅母?!?/br> 噫?云裳眼睛當(dāng)時就睜圓了,和小朋友一樣干凈烏亮。 青城忙道:“小孩子不懂事,這位姑娘別介意。” “無妨,你們?nèi)グ??!比菀峤恿艘痪洹?/br> 青城心里納罕,介不介意是姑娘的事兒,怎么就無妨了? 她隱約察覺,因著這姑娘的緣故,她這素不親近的皇兄心性似乎不像往常那么陰沉,本已要走了,心神一懈鬼使神差問出一句:“太后娘娘似乎在找太子,王爺可知?” 容裔的神情一瞬冷清下來,“帶著你的女兒出宮去,余事莫管?!?/br> 小孩子往往對大人的態(tài)度敏感非常,玉濯皺著小眉頭就要說這便宜舅舅兩句,摳摳的啥都不準(zhǔn)備,怎么還好意思發(fā)脾氣呢——被娘親火速抱離了銅芝宮。 云裳緊隨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