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聯(lián)系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這個故事是有原型的。”容堅指著“母”字,“照梅峰天母賀三笑有兩個兄弟。她終身未嫁,自從占了照梅峰之后,便禁止其兄弟上峰見面,也從不提起自己這兩個親大哥?!?/br> 遲夜白目瞪口呆。他知道照梅峰的賀三笑和親人關系極為惡劣,卻無論如何都想不到這方面去。 “可十年前發(fā)生幼童誘殺事件的時候,賀三笑已經(jīng)死了,照梅峰也已經(jīng)敗落,和她還有什么關系?”他急切地問,“這個秘密還有誰知道?” “這個秘密只有我和一位學生知道?!比輬暂p輕搖頭,“我所能告訴你們的只有這么多。” 遲夜白正想再問,忽聽房門從外面被打開,那小書童伸了個腦袋進來:“先生,我門沒關緊,雞都跑了……” “我在接待客人,自己去抓!”容堅揮揮手,“你去隔壁喊趙大哥來幫你?!?/br> 一口風從門縫里灌進來,吹得墻上字幅啪啪亂響,竟掉了幾幅下來。司馬鳳幫容堅一起撿,面前正有一副字寫著“破云就鯨,長風同我”,筆力雄健鋒銳,隱隱有大將之色。 “喲,這口氣真大?!彼抉R鳳不由笑道。字幅上寫著落款,并有一方陰刻著兩個字的小印。他抬眼瞥去,頓時僵了。 “容先生!”司馬鳳立刻回頭喊容堅,“這也是您的學生?” 容堅走過來細看,很快朗聲笑了:“是啊,是他,文玄舟。他是我最好的學生,尤其在搜集民間傳說這一塊,又快又好。赤神傳說的秘密就是他發(fā)現(xiàn)的?!?/br> 作者有話要說: ——別處的小劇場—— 阿四沒有被打。司馬鳳外出回來給他帶了個大大的醬雞腿?。 阿四:多謝少爺。阿四一定再接再厲。 司馬鳳:嗯。 阿四:好開心噢,我以后就是奉旨八卦! 司馬鳳:……什么?八卦? 阿四:…… 司馬鳳:把話說清楚,別跑。不許吃!滾回來!還回來! 第27章 十二橋(7) 遲夜白想起了清平嶼上的事情,頓時也有些驚訝。但司馬鳳對文玄舟所知比他要深,心頭驚愕甚于其千倍萬倍。 “文玄舟是你學生?”司馬鳳連忙多說了幾句話,“我們之前在蓬陽那里查過一個案子,遇到了文玄舟的徒弟。” 容堅十分好奇:“他竟有了徒弟?這可有趣了?!?/br> “他徒弟說,文玄舟不慎落水,蹤跡全無,我們連尸身都沒有找到?!彼抉R鳳頓了一頓,“這位文先生與我家有些淵源,我正想尋他問點兒事情,誰料出了這樣的意外。” “那案子你們什么時候查的?”容堅問。 “不久,那時元宵剛過?!?/br> 容堅哈哈大笑:“那你們一定是弄錯了。文玄舟可沒有死。前些日子他還來了蓬陽,是專程來拜訪我的?!?/br> 離開了容堅的家,司馬鳳和遲夜白一路都沉默無語。 遲夜白是不知道司馬鳳在想些什么,不便打擾,司馬鳳卻是在思考文玄舟詐死的用意。 但實際上除了宋悲言之外,并沒人說過文玄舟已經(jīng)沒了。宋悲言之所以認為文玄舟已經(jīng)死去,也不過是聽人說他栽進水里沒找到才生出的這種想法。文玄舟既然沒死,上岸后卻不去找自己徒弟,而是逆流而上,跋涉數(shù)百里來到榮慶拜訪容堅,司馬鳳總覺得十分奇怪。 “去烏煙閣么?”遲夜白開口問。 “去。” “你這樣在意這位文玄舟,是有些什么我還不知道的事情么?”遲夜白順口問道,“說出來也許我可以為你參詳一二?!?/br> “沒事?!彼抉R鳳整整衣襟,笑道,“走吧?!?/br> 遲夜白看著他,疑竇叢生。 離開榮慶去烏煙閣的路上人來人往,十分熱鬧。途中果真有一處茶攤,身著烏煙閣服飾的弟子守在茶攤處,施舍免費的茶水。司馬鳳見狀也去要了兩碗,遞給遲夜白。 “這茶水倒不是劣質(zhì)東西?!彼抉R鳳笑道,“邵閣主真舍得出錢。” 他這句話一說完,身邊有個也在喝茶的人噗的笑了,轉頭說:“這位小哥一定是外鄉(xiāng)人吧?第一次來榮慶,第一次吃這茶攤的水?” “是啊?!彼抉R鳳謙遜道,“我方才的話有何不妥,還請兄臺指教?!?/br> 他彬彬有禮,態(tài)度謙虛,那位大漢十分受用,開口道:“榮慶的人都知道,邵閣主設這個茶攤,日日供應免費的好茶好水,偶爾還會有好菜好飯,全是在為他兒子積陰德?!?/br> “邵公子怎么了?”司馬鳳笑問。 “他做的惡事,三天三夜都說不清楚。”大漢瞇著眼道,“不多用些好茶葉能行么?” 周圍的人也紛紛圍攏過來,七嘴八舌地說起邵金金兒子的事情來。 邵金金的兒子名邵繼圣,是他和賀靈千難萬險才得的一個寶貝,自小萬般寵溺,最終養(yǎng)成了個混世魔王。邵繼圣極聰明,小小年紀就學了一身好武功,日夜在榮慶和赤神峰往返,說要劫富濟貧,實際上卻在打家劫舍。他小時候尚好,再怎么胡鬧眾人也只當是小孩子不懂事,笑笑說說便罷。但漸漸長大后,邵繼圣竟和郁瀾江上的劫匪稱兄道弟,隨著他們一起搶掠過往船只的財物。 邵金金氣得七竅生煙,親自出手去抓捕自己兒子。邵繼圣那時武功已經(jīng)很高,和他爹打得不分上下,驚動了郁瀾江上的許多人獸,時至今日還被人們掛在嘴邊,津津樂道。邵繼圣畢竟年輕,招式精妙內(nèi)力卻不濟,最終還是被邵金金打落船上。邵金金正想上船將人抓起,誰料船只駛入急流,撞上郁瀾江的怪石灘,轟地一聲碎了。 “榮慶城下游不遠處不是有一片怪石么?你們來的時候若是坐船,一定會看到那處地方的。船只過不去,要不舍了船只行路,要不就付錢讓人把船扛過去,一兩銀子一個人?!贝鬂h道,“邵繼圣就是在那個地方不見的?!?/br> “不見?不是死了?”司馬鳳驚訝道,“那地方可不容易脫身?!?/br> “沒錯,可就是不見人了。他倆光天白日地打呢,可船碎了,邵繼圣掉進江里,一絲血花兒都沒冒出來。邵閣主立刻讓人潛水下去看。那地方怪石多,江里有什么東西都過不去,全被石頭攔下了,可就是沒看到邵繼圣尸身,更沒找到邵繼圣的任何一點兒東西,就連他手里的劍,也沒了蹤跡。” 大漢們說故事說得來勁,很快又接著談起郁瀾江上的各種怪奇?zhèn)髡f。司馬鳳喝飽了,回身從遲夜白那里拿回碗還給烏煙閣弟子,又問了去路,這才和遲夜白再次啟程。 “邵繼圣這失蹤的方式跟那文玄舟先生倒是有些相似。”遲夜白笑了笑,“區(qū)別只在于,宋悲言以為自己師父死了,又哭又給他做祭,邵金金卻只認為自己兒子失蹤?!?/br> “那些人還說,邵金金不止在榮慶城外各處設立這種茶攤,城內(nèi)的事務他也是很積極的。前年十二橋出現(xiàn)了一些崩毀,邵金金把這事情攬在自己身上,全都修好了?!彼抉R鳳慢慢道,“難怪我見守城兵士和那些捕快,提起邵金金都是十分親熱敬佩的。” 烏煙閣建在赤神峰上,是一處十分別致的樓閣。它在赤神峰半山腰繞了一圈,不用磚石僅以木條鑄造,但也十分堅固。 兩人一路疾行,到了赤神峰腳下時天色已慢慢暗下來。 遲夜白抬頭打了個唿哨,一只小鷹從林中飛出來,在他頭頂盤旋半圈,轉身往榮慶城方向去了。 “銀尾回去報訊了?!边t夜白從懷中掏出一個鷹哨遞給司馬鳳,“不知為何,總覺得赤神峰上會有兇險。這哨子你先拿著,若有什么緊急情況立刻吹響,銀尾很快就會回來,它會一直在赤神峰周邊待命?!?/br> “來個鷹也救不了我?!彼抉R鳳拿著鷹哨左看右看,“最多只能傳個訊。小白,這哨子你用過嗎?” “以前用過,誰身上沒事還帶幾個哨子?我們都只有一個?!边t夜白看著銀尾的身影,隨口說道。 司馬鳳十分高興,拿著哨子親了幾口,珍而重之地放入懷中:“好,我得一直留著,當傳家寶,絕不會用?!?/br> 遲夜白臊得臉紅:“還給我!” “我放在胸口上了。”司馬鳳說,“你自己來取?!?/br> 遲夜白:“……” 司馬鳳伸手去捏他的臉,被遲夜白粗魯?shù)卮蛄艘蝗K抉R鳳閃得也快,一邊矮身躲避,一邊輕巧扔出手中扇子。扇子旋了一圈,擦過遲夜白臉頰,又回到了司馬鳳手中。 “走了走了?!彼抉R鳳心滿意足,催促遲夜白,“去遲了晚飯都吃不上,那可太虧。” 兩匹馬踏著塵土,在山路上疾奔。 等抵達烏煙閣,邵金金已經(jīng)在門口等著了。 “多虧山腳傳訊,不然我可就丟臉了,連二位來了都不知道?!鄙劢鸾鹦Φ?,側身把二人請進閣中。 司馬鳳知他是說兩人沒打招呼就過來了,于是也笑著拱手:“邵閣主客氣了。我和遲當家正在協(xié)助榮慶官府查案,有人說看到有身著紅衣的女子一路跑上了赤神峰,我倆生怕烏煙閣出事,所以來看看?!?/br> “紅衣服女人?”邵金金面露訝色,“烏煙閣里從沒見過穿紅衣服的女人?!?/br> 司馬鳳眨眨眼,心說你跟我扯什么謊呢,你老婆以前不是穿紅衣服的?但面上還是一派和煦笑意:“我和遲當家也不想打擾烏煙閣,只是從此地往上都是烏煙閣地盤,下面我倆已經(jīng)查探過了,這上面這段……還請邵閣主行個方便?!?/br> 遲夜白一直站在他身后,佯裝無意地觀察著邵金金。邵金金一直都很自然,只有在司馬鳳提到要去赤神峰上段看看的時候,狠狠眨了幾下眼皮。 “當然沒問題。只是山上有個地方,是師父師祖的埋骨之地,外人不得入內(nèi),請司馬公子諒解。” 司馬鳳連忙和他相對鞠躬,鞠了又鞠:“諒解、諒解,當然、當然。” 邵金金引著二人走出烏煙閣,司馬鳳左看右看,順口問他:“邵閣主,聽聞邵夫人生病,現(xiàn)在可好些了?” “我妻身體抱恙,現(xiàn)在正臥床休息,多謝關心?!鄙劢鸾鹈鎺σ?,也隨口應道。 出了烏煙閣的后門便是赤神峰山路。這條從山下直通山頂?shù)牡缆酚谥卸伪粸鯚熼w截斷,若想通過這里上山,必須要經(jīng)過烏煙閣。烏煙閣占地較廣,就算是武功再好的高手,想要繞過烏煙閣去赤神峰峰頂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跟邵金金道別之后,兩人繼續(xù)朝山上走。馬兒已經(jīng)留在了烏煙閣,只能憑兩條rou腿行動。山路兩側盡是長勢旺盛的林木,司馬鳳眼尖,指著前方笑道:“這兒的梅樹也不少,莫非是把照梅峰的樹都移過來了?” “司馬,那所謂的埋骨之地很可疑。”遲夜白說。 “我知道。提到毛骨之地的時候,邵金金喉頭發(fā)緊,語速變快,眼睛也瞇了起來?!彼抉R鳳低聲道,“那處確實是埋骨之地,他沒有說謊,可會死他明顯非常非常緊張?!?/br> “我們身后還跟著兩個人?!边t夜白笑道,“要甩開么?” “不必。此時甩開他們一定立刻回稟邵金金。先拖著,等到了埋骨那處再說吧?!彼抉R鳳說。 兩人又往前走了一段,天色漸漸黑了,遲夜白從懷中掏出火折子點燃,堪堪照亮一點前路。 “小白?!彼抉R鳳突然湊了過來?;鸸庵兴浑p眼睛閃閃發(fā)亮。 遲夜白嚇了一跳,心頭亂蹦:“別過來!” “不是?!彼抉R鳳壓低了聲音,“你聽?!?/br> 他搓搓遲夜白的耳垂。遲夜白無心去責怪他動手動腳,擰緊眉頭仔細地聽著。 在漆黑之中,隱隱約約、斷斷續(xù)續(xù)地,有人在啊啊呻吟。 第28章 十二橋(8) 那聲音飄忽,其中似喊著極大痛苦,間或有細碎人語,隱隱傳來。 遲夜白和司馬鳳對視一眼,同時發(fā)足狂奔。 身后樹杈搖動:一直緊隨的兩個人也趕了上來。但他們腳力不濟,很快就追丟了。司馬鳳和遲夜白隱藏在樹上,看著那兩人轉身回去,立刻跳下樹?!奥曇魪哪沁厒鱽淼??!边t夜白飛快道,“要不是你我內(nèi)力深厚,也不一定能聽得到?!?/br> “走吧,在邵金金趕來之前?!彼抉R鳳當先跑了出去。 遲夜白在他身后低聲道:“可這也太湊巧了。邵金金放心讓你我二人這樣上山,卻不加以防備,簡直就像故意讓我們發(fā)現(xiàn)那聲音一樣?!?/br> 兩人短促交談,幾個起落間已經(jīng)到了一處破敗院落外。院子以粗糙磚墻圍起,痛苦的呻吟聲就是從里面?zhèn)鞒鰜淼?。兩人才走到那院子外頭已聞到一股腐爛的臭味,似有食物或動物尸體丟棄了許久,惡臭撲鼻。 兩人將劍提在手上,司馬鳳走上去推開了門。 院子不大,院中有一間小房子,小門小窗。門內(nèi)延伸出一根鐵索,牢牢捆住院中一個人的腳踝。遲夜白將火折子稍稍遞出,照亮兩人前方坐著的那個人。那人腳踝處一片血rou模糊,長發(fā)蓬面,渾身臟污不堪,正抱著那處潰爛的傷口嗚嗚痛呼,連來人了也沒有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