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兩人一出門,李鳳華就鐵青著臉連連冷笑,話里夾槍帶棒,“她姑,我這個當(dāng)媽的還什么都沒應(yīng)承呢,你倒是答應(yīng)的痛快,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來出這個嫁妝呢!” 趙玉蘭忙陪著笑臉說,“看你說到哪兒去了,我這不是為了安撫菀香嗎?她好不容易才松口,萬一一不高興死活不嫁了,咱們這些天不都白忙活了嘛?” 李鳳華當(dāng)然知道這個道理,但心里就是不痛快。 她沒好氣道,“你不用拿這些話堵我,你知道我說的啥意思。兩身新衣服,八床新被子,還又要羊毛毯,樟木箱……你真是說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這么多東西讓我到哪兒湊出來給她!” 趙玉蘭可管不著這個。 這么些年來,她弟家里都是李鳳華在掌家,她還真不信她手里頭沒攢下點東西。 她道,“那就是弟媳你的事了,我反正是來幫忙的,忙幫到了,我的任務(wù)完成了,就等著喝菀香喜酒了!” “對了我提醒你,要辦事就趕緊的,小心她哪天反悔,看你到哪兒哭去?!?/br> “……” 李鳳華心里慪死了,簡直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她心想趙菀香反悔是不能的,她到時候就算塞也把她塞到洞房里去。 …… 趙菀香無視在外面嘀嘀咕咕的兩人,暗自盤算著自己的將來。 她重生回來,本來沒想繼續(xù)待在這個吃人的家里,但臨時決定,臨走前絕不能讓她們就那么好過。 在這之后,她就要去做更重要的事——去找沈奉。 沈奉是她親媽好朋友的兒子,比她大五歲,今年二十五歲,此時正在邊疆建設(shè)祖國。 她親媽沒去世之前,跟沈奉家經(jīng)常往來,她跟沈奉因此從小認(rèn)識。 不過后來她親媽去世,沈奉沒幾年后又進(jìn)了部隊,他們除了偶爾書信聯(lián)系,就很少見面了。 所以她那時一直把沈奉當(dāng)做一個偶爾關(guān)愛自己,關(guān)系不是那么熟稔的遠(yuǎn)方哥哥,怎么都沒想到他一得到自己被迫嫁給蔣向嶸的消息,竟然就從邊疆不遠(yuǎn)千里匆匆趕回來阻止,不僅大鬧婚禮,強(qiáng)行帶她離開,還想方設(shè)法幫她擺脫了蔣向嶸和李鳳華。 再后來他回邊疆之前,承諾娶她,給她一個美滿的家庭,和她共守一生。 可當(dāng)時誰都沒想到,那竟是兩人最后一次見面。 就在他約定的歸期到來時,她沒等到他本人回來,等到的是一封他在回城路上,遇到一起當(dāng)年轟動全國的爆’炸案,為了挽留人民群眾的生命和財產(chǎn)安全,英勇犧牲了的電報。 趙菀香當(dāng)時悲痛欲絕,哭得幾度昏厥,等再清醒過來時,就莫名其妙進(jìn)入了快穿世界,在系統(tǒng)的驅(qū)使下做著任務(wù)。 她到過未來科技日新月異,經(jīng)濟(jì)飛速發(fā)展的21世紀(jì),也去過病毒侵入,喪尸圍城的末日世界,當(dāng)任務(wù)結(jié)束系統(tǒng)給予獎勵,讓她選擇一個世界養(yǎng)老時,她還是毫不猶豫地選擇回到原來的世界。 因為她忘不掉沈奉。 忘不掉他年紀(jì)輕輕就失去生命。 忘不掉他穿著一身軍服,帶著一路疲倦和風(fēng)塵,突然闖到婚禮,出現(xiàn)在她面前時,那高大魁梧的身影和年輕堅毅的面龐…… 她重生了,好在她重生了,回到這個時間點,一切都還來得及。 這次她不僅要提前找到沈奉嫁給他,還要親手改寫他們的命運。 第2章 扔下爛攤子逃婚 趙菀香一大早坐在床沿。 背后整整齊齊地疊放著八床新被子,從一斤半到八斤,薄的厚的,春夏秋冬四季蓋的都有。 一水兒的緞子被面,上面手工繡著龍鳳圖案,色彩大紅大綠,說不出的喜氣。 新的羊毛毯子,床罩枕巾,樟木箱,也都顯眼地擺在床上。 她姑趙玉蘭盤算著等她嫁給蔣向嶸后跟著沾光得勢,也送了好多東西過來。 有兩條大紅床罩,一些桌布之類的織品,還有印著大紅囍字的全新搪瓷盆,瓷口缸和毛巾胰子。 這對于一向摳門,喜歡四處打秋風(fēng)薅羊毛的趙玉蘭來說,出手著實闊綽,一看就下了血本。 ——光那兩條床罩就夠她rou疼,畢竟這個年代布料緊缺,每人一年一丈二的布票就是全部可支配用量,用掉兩丈四尺布,意味著一家人一年沒有新衣服穿。 趙菀香似笑非笑地都接受了。 趙玉蘭臉上便掛起一副關(guān)懷備至的神情,拉起她的手,跟她講一些體己話。 趙德娣和趙梅梅兩個人時不時經(jīng)過門外,伸長脖子往里面看,臉上神色各異。 這倆就是李鳳華當(dāng)初帶過來的兩個親閨女。 她們是雙胞胎姐妹,長得卻一點都不像,早出來幾秒當(dāng)了jiejie的趙德娣長得像她親媽李鳳華,一樣的高顴骨方臉,卻少了那雙既能刻薄,又能透著輕佻風(fēng)情的吊梢眼,長得不算好看。 每天總拉著臉,兇巴巴的。 她meimei趙梅梅也不知道是不是像了她親爸那邊,小骨架,皮膚白白嫩嫩,看著就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總是笑瞇瞇的,有時候又一臉天真幼稚,像個長不大的小姑娘。 平時李鳳華也最喜歡她。 趙德娣看了趙菀香滿屋子的好東西就去找李鳳華,一臉憤慨地質(zhì)問,“媽,你是不是把給我跟梅梅壓箱底的嫁妝都拿出來給趙菀香了?” 不然呢? 這邊搞定趙菀香,那邊就要迎娶了,時間這么緊,那么多東西,她到外面找個變戲法的變出來? 要不是為了長遠(yuǎn)打算,李鳳華不至于此——這些年知青下鄉(xiāng)政策越來越嚴(yán)格,每家每戶都得有一個孩子去,她當(dāng)然想讓趙菀香這個繼女去受苦,但誰叫蔣廠長看上她了,她就不得不重新做打算。 她打算把趙菀香嫁出去,然后讓不怎么聽話的趙德娣下鄉(xiāng),到時候就拜托蔣廠長給她分到個離家近點,相對不那么艱苦的農(nóng)村,把趙梅梅分配到正經(jīng)單位,一輩子吃公家飯。 這是一舉兩得的好事。 但經(jīng)歷昨天嫁妝那一出,李鳳華全身上下就沒有一處痛快的地方。 趙德娣這時候還不長點眼力勁,專門戳她傷口。 她沒好氣道,“走一邊去,別來煩我。” 趙德娣氣得差點哭出來,“你還是不是我親媽,趙菀香以后能給你養(yǎng)老還是咋地,你這么向著她?” 李鳳華就沒見過這么不上道的蠢貨,要不是她親閨女,她生下來早扔垃圾堆了。 她脾氣上來,冷笑道,“對,待會兒你親媽我,還要帶她上街買新娘子穿的新衣服去呢!” “……” 趙德娣哇一聲哭了出來。 趙梅梅忙去安慰。 趙梅梅別看長相幼小,心眼卻很多,每天跟趙得娣一起吃住,早就猜到趙德娣藏著的那點小心思——趙德娣不□□趙菀香搶了嫁妝,更氣趙菀香要嫁給個有權(quán)有勢的男人。 趙德娣天生就是懶骨頭,上學(xué)的時候不肯好好念書,出來不想上班受苦。 她就想找個像蔣向嶸那樣有家底的男人。 嫁過去有保姆做飯洗衣服,一日三餐頓頓有rou吃,出門有人巴結(jié)奉承,還不用為了賺那點毛票子和糧票朝九晚五地上班,更不用待在家里天天看她媽的臉色。 男人又老又丑怕什么,能讓她過上好日子比什么都強(qiáng)。 何況蔣廠長雖然四十來歲,但要身高有身高,要長相有長相,說起來也是個風(fēng)流人物,比那些二十出頭的毛小子不知道好多少倍。 偏偏她心比天高命比紙薄,還碰上那么厲害的個媽。 她當(dāng)初一聽蔣向嶸是面粉廠廠長,就迫不及待跟她媽說讓她嫁過去,結(jié)果被她媽狠狠罵了一頓,還說她要再敢有那種心思,一巴掌拍死她算了。 她現(xiàn)在眼睜睜看著一直不對付的趙菀香要嫁給面粉廠廠長,天天吃白面豬rou,這口氣怎么咽得下? 趙梅梅小聲給她講這里面的權(quán)衡利弊。 “那個蔣向嶸也沒那么好,他前妻給他留下兩條兒,年齡都快趕上咱們了,一個比一個霸王,搗蛋的很……趙菀香嫁過去給人家當(dāng)姐還是當(dāng)媽?人家能認(rèn)她那個媽嗎?” 趙德娣不聽,就一句話,“媽就是偏心趙菀香!” 而且,“到時候趙菀香嫁了,咱媽到底怎么安頓咱兩,是讓你下鄉(xiāng)還是讓我下?我可告訴你,打死都別想讓我去!” 趙梅梅也沒想到看起來傻乎乎直愣愣的趙德娣,心里原來有自己真正的盤算,說到這個她自覺沒理,轉(zhuǎn)身悻悻地走開了,嘴里小聲咕噥一句,“我倒是想去,可媽不答應(yīng)啊……” 趙梅梅就去找趙菀香了,她心里也有自己的小算盤。 趙玉蘭跟趙菀香說著話,聽見外面有大姑娘在嚎,不用看也知道除了趙德娣還能有誰! 她頓時火冒三丈,對著門罵了好幾句才解了些氣。 趙梅梅從外面進(jìn)來,甜甜地喊了聲“姑姑”。 趙玉蘭心里又開了花。 她道,“梅梅,你姐又發(fā)神經(jīng)呢?” 趙梅梅應(yīng)道,“她舍不得菀香jiejie出嫁才哭的?!?/br> 趙玉蘭就笑了。 她雖然不待見李鳳蘭,可架不住趙梅梅長得乖巧又會說話,見人就笑臉相迎,相處下來竟然比她親侄女還要親些。 趙梅梅說完話就看向趙菀香,一臉真誠道,“菀香姐,咱姑和咱媽給你準(zhǔn)備了這么多嫁妝,我們都盼著你以后能幸福呢!” 趙菀香淡淡道,“借你吉言了。” 趙梅梅還想跟她親熱兩句,卻見她比平時還冷淡,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 李鳳華這時在外面喊,“都好了沒,要出門就給我趕早的。” 又沖趙梅梅沒好氣道,“別叫你姐,讓她好好哭,有本事給咱們哭倒個長城看看?!?/br> “誰慣她那臭毛??!” 她最后沖趙德娣后背罵道。 ### 李鳳華帶趙菀香出來買新衣服,趙玉蘭肯定是要跟著的,以防她敷衍了事,趙梅梅拉著眼眶紅紅的趙德娣也出來了。 一行人來到百貨商場賣衣服的柜臺。 趙玉蘭一眼看中件色彩鮮艷又挺括的女襯衣,她沒見過那種料子,就指著問,“這什么布料?” 售貨員道,“的確良。從滬市來的新品種,不要布票,料子可結(jié)實了,穿不爛?!?/br> 一行人除了趙菀香都瘋狂心動。 李鳳華問,“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