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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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4、故人不在,故事仍在 【一更】 司季夏的呼吸近乎停滯,只見他唇色發(fā)白,唇瓣微微嚅顫著,似是要說什么,或是要問什么,可卻遲遲沒有發(fā)得出聲音。 李悔依舊不看他,而是轉(zhuǎn)頭看向了廚房門外,看著晴白的天空,眸子有些灰蒙蒙,聲音忽然變得悠悠遠(yuǎn)遠(yuǎn),“那一天,天很陰沉,下了很大很大的雨。” 那一場雨,就像下在他心里一樣,一直未曾停歇,就算過了二十年,這場雨,似乎還在下。 因為他的心,好像沒有哪一天不在疼。 婉妹啊……用生命來愛他,卻也用生命來恨他。 而且,是最決絕的方式,真真是要他就算死,要他死不瞑目,他就算是活著,她也要他每一日都活在痛苦之中。 “大人……”司季夏的唇色已然完全發(fā)白,聲音有些微的顫抖,終是將心底的話問出了聲,“為何知曉得這般清楚?又為何……記得這般清楚?” 司季夏定定看著李悔,如墨般濃黑的眸子里似有光點在閃爍,似在等待著什么,期盼著什么,又或是在希冀著什么。 他放在腿上的手,已經(jīng)緊緊握成拳。 李悔的雙手也驀地一顫,心亦是顫抖不已。 他知道司季夏想問的其實是什么。 他知道司季夏想問的,其實是,大人是否就是燕蘇? 李悔忽然輕輕淡淡地笑了,看向蒼穹的眼眸深處含著似乎永生也無法抹去的痛苦與哀愁,強忍著心中的痛楚,用遺憾的口吻道:“李某知道阿季小兄弟想問的是什么?!?/br> “啊……抱歉啊,李某,并不是燕蘇,李某只是……”李悔說這一句話的時候,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來握緊他的雙手,那一瞬,他的雙手不再顫抖,他甚至回過了頭來,看向了司季夏,迎上了他那雙正含著隱隱期待的眼眸,語氣中有堅決道,“李某只是一個目睹了這一整個過程的局外人而已,李某只是……燕蘇的友人而已?!?/br> 那一瞬間,李悔看到司季夏眸中那點點閃動的光在破碎,看著他明亮的眼眸倏然之間變得灰暗,那一瞬間,他想改口,終還是忍住了。 那個名叫冬暖故的姑娘,若他猜得沒有錯的話,她不會與這個孩子提起關(guān)于燕蘇的事情,與其說出來讓這個孩子哀傷,她會選擇像他一樣,把這個事情深埋在心底。 而冰刃,也不會說,因為,他早就不是燕蘇。 這個世上的燕蘇,早就死了,死在了二十年前。 他啊,始終還是沒有勇氣認(rèn)這個孩子,就算他就已經(jīng)來到了他的面前。 如今的他,只是李悔而已。 他不能認(rèn)他,不只是他不敢,還因為他怕。 他怕這個孩子會因“燕蘇”二字而遭受不必要的牽連。 若是如此,他只會更恨自己。 與其讓他受牽連受傷害,不如讓他心存遺憾,安然離去。 這樣才是最好的。 “是嗎……”司季夏忽然微微笑了,神情落寞,“其實大人與在下之間,并無任何關(guān)系嗎……” “或許……可以這么說吧。”李悔強忍著心底的哀痛,遲遲緩緩地回答這司季夏的問題,卻又怕他繼續(xù)再問什么,便又解釋道,“之所以第一眼見到阿季小兄弟的時候會覺得震驚,是因為阿季小兄弟與你的母親長得實在太過相像,看見阿季小兄弟,就仿佛……看見了故人一般?!?/br> “可在下終究不是大人的故人?!彼炯鞠倪€是淡淡笑著,眸光依舊很是灰暗。 “是啊……故人不再,可故事還在?!崩罨谏钌钗艘豢跉?,再呼出一口氣,笑得慈愛溫和道,“好了,李某打擾阿季小兄弟多時,是該走了,聽聞暖故姑娘說,過幾日你們便要離開,屆時……李某再親自送你們一程。” 李悔說完,轉(zhuǎn)動著木輪要離開,廚房的門檻不高,可他卻遲遲越不過去。 就當(dāng)李悔第四次再努力要越過那低低矮矮的門檻時,有一個力道在后邊推了他一把,將他推出了廚房來,并往前邊樓閣的方向推去。 李悔努力克制著要冷靜的身子又倏地繃緊,而后才又在司季夏溫溫緩緩的話語里慢慢緩和下來。 司季夏道:“多謝大人告知在下這些事情,也不枉在下專門來這一趟。” 說這一句話,司季夏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感謝,因為,他已經(jīng)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這樣就已經(jīng)足夠了。 他知道了他的生身父母是誰。 他知道了他為何會來到這個世上。 他知道了他為何一直都體弱多病。 也知道了,他為何被稱為“野種”。 他唯一還不知道的,就是他這缺失的右臂而已了。 或許是他一生下來就缺了右臂,畢竟他的母親將他生下之前,體內(nèi)已積毒,而他還能順利地被生下來并且活了下來,已然算是奇跡,他已沒有任何疑問。 亦沒有任何遺憾。 因為不曾擁有過的東西就不存在失去,既不存在失去,那就沒有遺憾可言。 他如今,很好,很好。 “出了云城南城門往東走,路上有一座山,叫綠蕪,綠蕪山上有一處斷崖,叫斷情崖?!崩罨谙袷菦]有聽到司季夏說話似的,反像是自言自語地說著他自己的話,然司季夏卻聽得極為認(rèn)真,他知道李悔不可能說無用的話,“斷情崖上有兩座墳冢,李某每一年的春耕時節(jié)都會去那兒看一看,只是今年春里一直有事纏身,直到這都初夏了還未能去一趟,現(xiàn)下李某的雙腿又成了這副模樣,怕是再怕不上那斷崖了,不知阿季小兄弟可否在離開云城的路上拐道到綠蕪山上走一遭,替李某為那兩座墳冢燒上一柱香?” 司季夏將椅背上把手抓握得緊緊的,眸光有閃動,微微頷首,答應(yīng)道:“自是可以。” “那李某便在此先行謝過阿季小兄弟了?!奔幢闼炯鞠氖钦驹诶罨谏砗?,然他卻還是將身子深深躬下,躬到額頭貼到了交疊放在身前的雙手手背上,沉重道,“多謝阿季小兄弟,多謝……救了李某這條命?!?/br> 他這條命,本該馬上就要斷了的,是這個莫名地背負(fù)著無數(shù)苦痛的孩子將他從黃泉邊上扯了回來,可除了道謝,他不知他還能做什么。 “大人無需言謝,因為救了大人一命,在下才知曉了自己是誰?!彼炯鞠牡α耍Φ冕屓?,“若真是要謝,當(dāng)是在下感謝大人才是?!?/br> 李悔覺得自己抬不起頭,他也不知自己應(yīng)當(dāng)再說什么才好,就在這時,小東緊張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大人!” 不得已,李悔這才慢慢抬起頭,見到小東面色緊張地朝他跑來,關(guān)心道:“大人可還好?” “那你看著我覺得我哪兒不好?”李悔瞧著小東,溫和笑了笑。 小東連忙也笑道:“小東瞧著大人挺好?!?/br> 小東笑著說完話,連忙朝司季夏頻頻躬身道謝道:“多謝公子代為照顧大人,十分感謝?!?/br> 小東說著,就轉(zhuǎn)到李悔身后,抓上了司季夏已然松開的把手,隨之將李悔推著轉(zhuǎn)了身,以讓他面對著司季夏。 只聽李悔慈笑道:“多謝阿季小兄弟的小米粥,李某吃得很是舒心,阿季小兄弟身子疲乏,還當(dāng)多休歇才是,李某便不多加打擾,先行告辭了?!?/br> 李悔的口吻客氣得就好像他是這里的客而司季夏是這里的主似的。 “大人走好。”司季夏停在原地,沒有相送。 小東推著李悔走了,李悔在被小東推著轉(zhuǎn)身時本還想再看一眼司季夏,但他終是忍住了,因為他不能讓司季夏察覺到其實他……說了假話。 小東推著李悔走上湖面上的廊橋時,面色忽然變得很是沉重,緊擰著眉對李悔道:“大人,崔公公又送折子來了,正在前廳等著見大人,大人……見是不見?” “崔公公這么早的時辰便過來了,只怕并不僅僅是送折子而已吧?!崩罨跀苛嗣嫔系臏睾椭凵褡兊糜行┏?,默了默后才道,“這些日子相府不見客,該如何做,你當(dāng)是知曉?!?/br> “是,小東知道?!毙|神情嚴(yán)肅地點頭應(yīng)聲。 “嗯?!崩罨诔脸翍?yīng)了一聲,“去吧,我自己回竹林別院便可?!?/br> “大人自己可行?”小東不放心。 “總歸都要自己習(xí)慣這張椅子的,不行還不是要行,去吧,我這里暫時不需你伺候了。”李悔說著,朝小東擺擺手。 “是,大人,小東去了,大人自己慢著些。” “去吧?!?/br> 小東領(lǐng)了命,留下了李悔一人,先行大步離開了。 李悔在廊橋上停頓了片刻,才將雙手放到木輪上,慢慢推動著木輪繼續(xù)往前。 司季夏還是站在方才停下腳步的位置,沒有離開,只是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李悔漸行漸遠(yuǎn)的身影。 晨光很柔和,晨風(fēng)也很輕柔,吹撩得他的幾縷發(fā)絲輕輕飛揚。 忽然,司季夏別了頭,看向樓閣的方向。 只見樓梯盡頭處站著一個他很是熟悉的身影,正眉目柔和地靜靜看著他,那樣的眼神,讓司季夏覺得他的心都柔和了。 “阿暖。”司季夏抬眸看著站在欄桿旁的冬暖故,不由自主地微微揚起了嘴角,聲音輕柔地喚了她一聲。 距離隔得遠(yuǎn),冬暖故并未聽到司季夏的聲音,可她知道他張嘴說的是什么,他知道他在喚她。 明明平安還是那個與尋日里一樣的平安,可這一瞬間,冬暖故卻有一種許久許久未曾見過他的感覺,使得她下一瞬便緊張飛快地跑下樓梯,急急忙忙地朝司季夏跑來。 而冬暖故一跑,司季夏就慌了,連忙沖了上去,在冬暖故踩下最后一級梯子時張開手臂抱住了她,而冬暖故則是張開雙臂摟住他的脖子撲到了他身上來,然司季夏卻是穩(wěn)穩(wěn)地立在地上,不曾往后倒退一步。 在伸手摟住冬暖故的時候,只聽司季夏很是慌張道:“阿暖別跑,當(dāng)心摔著了?!?/br> “哈……我又不蠢,怎么會摔?!倍蕜t是不管司季夏的慌張,只摟著他的脖子將臉湊在他的耳畔,微彎著眉眼笑道,“只是想快些見到平安而已,所以就跑著了?!?/br> “我不是在嗎?”司季夏微微收緊手臂,自責(zé)道,“抱歉,又讓阿暖為我擔(dān)憂了。” “你看你,怎的散著頭發(fā)也不綁一綁就出來了?”冬暖故卻是沒有理會司季夏的話,只松了環(huán)在他脖子上的雙臂,一邊將他垂散在肩的長發(fā)往后攏一邊道,“燒柴去了?不怕火把頭發(fā)燒著了?” “沒有燒著,我注意著的?!彼炯鞠蔫圃谀莾?,任冬暖故攏著他的頭發(fā),一邊聽她似怨怪一般道,“那萬一呢?” “要是真有萬一被燒著了,剪了就是?!彼炯鞠男Φ萌岷?,答得很是無所謂,卻遭來冬暖故一記白眼,拉著他的手就將他往樓上扯,“先回屋,我?guī)湍惆杨^發(fā)梳好?!?/br> “好?!彼炯鞠幕匚斩实氖?,讓她手心里的溫暖透過他的掌心傳到他心里去。 就在這時,有一只頭頂有白斑的灰色鴿子從樓閣上邊飛過,朝后院方向飛去。 司季夏聽到鴿子撲扇翅膀的聲音,抬頭看了那鴿子一眼,瞧見了鴿子左腿上綁著的細(xì)小銅管。 ------題外話------ 貌似姑娘們都忘了本文還有饋贈啊~六七八月時間內(nèi)升解元的姑娘可得文中人物復(fù)古鑰匙扣一枚(隨機),期間內(nèi)升貢士的姑娘則可得一張文中人物手繪書簽~詳情請看電腦網(wǎng)頁版本書書頁的置頂消息,或是看本文【作品相關(guān)】章節(jié)內(nèi)的公告~ 痛哭:叔又要嚎了,收到三星評價又蛋疼了,評價票覺得本文不值得五星【經(jīng)典必讀】的,就留著給姑娘們喜歡的文投啊,評價票求點五星五星五星【經(jīng)典必讀】! 馬上就月末了,有月票的姑娘別藏啊~來來來給叔打雞血,哦呵呵呵~! ☆、085、孩子以后平安來教【二更】 司季夏坐在打開的窗戶前,看著院中的景色,任冬暖故站在他身后梳順?biāo)拈L發(fā)。 就在冬暖故將司季夏那已然梳整齊的長發(fā)高高攏起正拿過束發(fā)帶來束上時,忽聽得隔壁傳來一聲爆吼:“你到底跟不跟老子走!?” 是冰刃的爆吼聲,其中夾著極大的怒氣,讓司季夏都詫異了,正當(dāng)他要問冬暖故發(fā)生了何事時,冬暖故反是先給他解釋道:“冰刃和融雪這師兄妹倆這兩日像打仗一樣,平安睡得沉,是以沒有聽到冰刃那雷霆吼?!?/br> 冬暖故的一聲“雷霆吼”讓司季夏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阿暖的這個比喻,挺是貼切。” “不貼切可不行,我可是聽他吼了兩日了,他可就像心底的怒氣和身體的力氣怎么都用不完一樣?!倍蕦⑹l(fā)帶在司季夏的頭發(fā)上繞了五圈,緊緊地打了個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