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你真小氣！”

    “我沒有！”

    卓夜喪氣，這祖宗是越來越會倒打一耙了。

    等到齋堂的時候，倒是人不多，眼下也快臨近晌午，菩薩的飯要吃三碗，孩子們都知道每次不要多取。

    因為老太太想聽明日晨間的大殿誦經(jīng)，所以今日會在寺中留宿一宿，所以時間是足夠的。

    反正也準(zhǔn)備在寺中多留一日，等用過飯，先行回了禪房休息，等寺中的人差不多離開時候再開始拜訪。

    等安置好小十和小十一，沈悅也準(zhǔn)備小寐會兒。

    卓遠(yuǎn)吻上她額頭，輕聲道，“我讓書瑤陪著你和小十，小十一，我有些事兒，就在寺中，稍后回來。”

    沈悅頷首。

    這一趟是陪老太太來普照寺祈福，正好可以掩人耳目，府中來得孩子多，在普照寺后苑的禪房借用的禪房也多。卓遠(yuǎn)從屋中出來，并沒有離開后苑，而是去了其中一件禪房處。

    卓夜一直守在禪房外，見了卓遠(yuǎn)出來，朝他略微頷首。

    卓遠(yuǎn)會意。

    待得卓遠(yuǎn)入內(nèi)，卓夜又重新守在禪房外。

    后苑禪房處，都是平遠(yuǎn)王府的暗衛(wèi)，這里很安穩(wěn)。

    推開房門，陶叔在禪房中。

    禪房不大，卓遠(yuǎn)一眼可以看到對面的人，卓遠(yuǎn)輕嘆，“漣媛，長翼。”

    ***

    宮中，阿四一直跟在卓新身后。

    這一路，朝中的官員攜家眷都在同卓新和阿四招呼。

    “世子，平遠(yuǎn)王今日未入宮？”不少人都問起卓遠(yuǎn)。

    卓新應(yīng)道，“姑奶奶來了家中，十余年未回京了，今日想去普照寺禮佛，六叔去陪姑奶奶了。”

    “平遠(yuǎn)王有心了?！瘪R屁不穿就是了。

    卓新禮貌笑笑。

    阿四整個人都有些不好。

    “怎么了，阿四？”卓新見他臉色有異。

    阿四愣了愣，又不好說其實從上次入宮起，他就很不自在，因為早前夢里，大抵都知曉朝中這些官吏在夢中的結(jié)局，譬如早前那個同二哥說話的是工部侍郎郭宇，看起來沉穩(wěn)踏實，但私下貪了不少朝中撥給各地興修水壩儲水工事的銀子，導(dǎo)致一年洪災(zāi)時，大壩傾潰，死傷無數(shù)，后來郭宇被革職流放，他的一雙兒女下場也不怎么好，剛才郭宇朝他招呼的時候，他很有些不自在。

    又譬如早前來迎候的內(nèi)侍官喜路，后來安南郡王謀逆時，喜路是被安南郡王捅死的，阿四見了他，也有些愕然。

    總歸，上回陪著二哥來宮中，見了這朝中和宮中的人，阿四就很想哭。

    很多他沒什么印象的人，也不怎么對得上號，但是見到本尊了，腦海中就忽得想起這個人后來的結(jié)局了。

    阿四心不在焉，還不好同卓新說，只道，“有些累了?！?/br>
    卓新笑，“瞧你那點兒出息?！?/br>
    阿四嘟嘴，正好有人迎上來，同卓新招呼，阿四很想同卓新說，這個人運(yùn)氣不怎么好，有一日走在大街上，被樓上的木板掉下來砸死了……

    但又不好說。

    更尤其是，這人上前朝他招呼“四公子”的時候，阿四總有種想哭的感覺。

    不過總算排隊依次入了內(nèi)宮門。

    阿四見到張老大人帶了子楓一道。

    “子楓！”阿四招呼。

    “阿四！”在幼兒園，子楓就喚得阿四，眼下這稱呼也沒有改。

    “見過張老大人！”卓新拱手。

    張老大人溫和笑了笑，伸手扶他，“世子多禮了。”

    卓新似是想起什么一般，問道，“張老大人不是年前提請了告老還鄉(xiāng)？”

    張老大人捋了捋胡須，朝卓新笑道，“不滿世子，今日入宮見過太子，也算有始有終?！?/br>
    卓新頷首，原來如此。

    正好遇到，卓新便同張老大人一道入內(nèi)，阿四和子楓也正好可以湊在一處。有伴兒了，阿四終于可以暫時轉(zhuǎn)移注意力，不用每見一個人，都尷尬一次。

    卓新一面同張老大人說著話，一面看著往來巡邏的侍衛(wèi)。

    侍衛(wèi)中有人多看了他一眼。

    卓新正好捕捉，但那人很快收回目光，沒有再朝卓新看去。

    卓新隱約覺得哪里不對。

    哪里不對？

    卓新一時想不出來。

    恰好張老大人帶了子楓一道，去見早前的同僚，張老大人馬上要離京，京中有不少人辭別，于是轉(zhuǎn)眼，又剩了卓新和阿四一處。

    “怎么了，二哥？”阿四見他環(huán)顧四周。

    卓新輕聲道，“總覺得哪里不對，但又說不好哪里不對……”

    “……”阿四死魚眼，說了等于沒說。

    卓新伸手摸了摸他的頭，“走吧，找一處安靜的地方呆著去。今日堅持到晚宴結(jié)束就可以了，也沒多少時候?！?/br>
    阿四嘆道，“是的呢！午宴都還有一個多時辰才開始?！?/br>
    “……”卓新語塞。

    ***

    禪房內(nèi)，卓遠(yuǎn)正好叮囑完漣媛，“陶叔已經(jīng)安排好了，稍后，趁普照寺內(nèi)大批香客離開的時候你們一道離開，等入了京中，找袁人杰，他是禁軍副頭領(lǐng)，但旁人查不到他同平遠(yuǎn)王府的關(guān)系，他會安排你們在京中的事，有什么需要他幫忙的，也盡管同他說，他會安排。朝中和京中近況，我方才已經(jīng)大致同你們說了，眼下最關(guān)鍵的是安穩(wěn)。等我明日回京中，會同袁人杰聯(lián)絡(luò)，早前你二哥的舊部我聯(lián)系了最可靠的幾人，明日會先照面，旁的事像剛才說的，從長計議。”

    漣媛頷首。

    “長翼，務(wù)必小心?！弊窟h(yuǎn)又朝長翼道，“漣昀多疑，連七殿下都沒放過，京中的事，切勿cao之過急?！?/br>
    長翼環(huán)臂應(yīng)好，同卓夜一樣，他習(xí)慣了臂間插一把劍，能很快反應(yīng)。

    長翼以前是暗衛(wèi)，漣媛提起過。

    但卓遠(yuǎn)同他交過手，知曉他是暗衛(wèi)不假，而且是很厲害的暗衛(wèi)。

    漣媛同他一處安全。

    當(dāng)說的都差不多了，臨末，卓遠(yuǎn)朝漣媛道，“天家中風(fēng)了?！?/br>
    漣媛目光微滯，淡聲道，“我方才聽陶伯說起了?！?/br>
    卓遠(yuǎn)頷首，沒有再說話。

    陶叔正好上前，“王爺，差不多到時候了?！?/br>
    眼下應(yīng)當(dāng)是香客集中下山的時候，他們混在其中，不易被人發(fā)現(xiàn)。

    卓遠(yuǎn)深吸一口氣，“走吧?！?/br>
    長翼和漣媛點頭。

    卓遠(yuǎn)又忽然道，“長翼，面具太過招搖了，太子眼下多疑，京中人心惶惶，你帶面具或是會被扣下。”

    長翼從善如流。

    只是取下面具的一刻，卓遠(yuǎn)整個人又毛骨悚然，直接拔了佩刀去！

    “柏……柏炎！”卓遠(yuǎn)舌頭都捋不直了。

    直至長翼和漣媛二人離開，卓遠(yuǎn)才屢清楚方才陶叔說的。

    長翼是柏炎的暗衛(wèi)，有些府邸會豢養(yǎng)同主人長得像的人做暗衛(wèi)，但說是暗衛(wèi)，實則是替身，在遇到危險的時候會替主人擋災(zāi)。

    但長翼竟然是柏炎的暗衛(wèi)，這一點他是沒想到的。

    他也想起阿四說過的，長翼很厲害，很短的時間就建立暗衛(wèi)體系，而且除掉安南郡王和朝中其他不安分的勢力。

    卓遠(yuǎn)沒想通的，是上次長翼同他飲酒，為什么沒有反應(yīng)。

    但稍許，卓遠(yuǎn)又反應(yīng)過過來，漣媛并沒有告訴過長翼她的身份，長翼連許媛是漣媛都不知道，自然也只知道他是清之，都不知道他是卓遠(yuǎn)。

    他明明是暗衛(wèi)，要查這些易如反掌，但沒查，是信賴和尊重漣媛。

    卓遠(yuǎn)深吸一口氣。

    柏炎的暗衛(wèi)，還是這樣的身后，那也應(yīng)當(dāng)是同柏炎一道造過反的……

    卓遠(yuǎn)喉間輕咽。

    ***

    晚些，旁的香客差不多都從普照寺離開。

    眾人也都午休過了，這才開始今日的普照寺拜佛。

    平遠(yuǎn)王府慣來有初一禮佛的傳統(tǒng)，祖上就信佛，亦有佛緣，所以老太太拜佛的時候很有誠心，府中的小家伙們也是。

    小十和小十一第一次來寺中。

    但許是這樣莊重的地方，亦很容易耳濡目染。

    見桃桃和小六會掀起裙子，跪在蒲墊前，誠心向佛祖祈禱，兩個孩子不用人教，便也跟著學(xué)起來。

    沈悅和書瑤在身后照看，怕她們摔倒。

    普照寺供奉的佛像很多，所以臨到黃昏前后才將所有的佛像拜完，剩余的，就是等明日晨間聽大殿誦經(jīng)了！

    用了齋飯，等回到禪房洗漱完，小十和小十一困了。

    禪房不必別處，這趟來也不好帶嬰兒床，小十和小十一今晚要同他們二人擠在一處了。

    沈悅提前告訴過小十和小十一，今晚和爹爹娘親一起睡，所以兩人才會睡這么早，她們要爹爹和娘親。

    早前從未來過寺廟，今日接觸了好多新鮮的東西，兩個小家伙夜里興奮得睡不著覺，好容易終于睡著，沈悅才舒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