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死士們見人已經跑出去,無奈追不上,看著尸橫遍野的大周士兵,迅速地集合,點了一下自己傷亡的人員,立刻去得悄無聲息。風漸漸地大了起來,將沙丘吹得移動了起來,沙子開始吹向倒在地上的尸體身上,慢慢將一具具冰冷的尸體掩蓋。 上了馬的陳益和終于松了口氣,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后背疼得厲害,剛剛精神高度集中沒有任何感覺,想必背后被劃傷得不輕。他抬頭看了看天上得星辰,認出北極星,如果一路向北,繞過烏孫就會到達莎車國,聽說莎車國人并不好戰(zhàn),商隊居多,這些年漢化得厲害。既然現(xiàn)在不適合回頭,他最佳的目的地眼下看就是莎車。 陳益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摸了摸腰間那塊臨出發(fā)前父親給的外祖父家商隊的令牌,在心里暗暗祈禱,“母親請你在天上保佑兒子,可以活下去,順利到達莎車,找到外祖父家,兒子不能默默地死在這里,請你保佑我?!本o接著他抽了抽馬,用力駕馬一路向北奔去。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雙更,作為回報我親愛的讀者們的周末之禮。大家周末愉快哈。咱們的陳郎君逃出去了,那個作者是親媽不會大虐的,情節(jié)需要哈。 ☆、風云突變起,陳益和失蹤 (三) 遠在西京城中的沈珍珍好不容易收到了陳益和剛到西域時報平安的信,翻來覆去將信看了一遍又一遍,輕輕用手指撫摸那紙上的字,好似就能看到陳益和當時寫信的樣子。這時,她的心里多少能放下心來,不知道為什么這幾天右眼皮跳得厲害,她總是覺得心里惴惴的,但是又不知道為什么。她抬頭望天,不知道陳益和現(xiàn)在具體在哪里,只盼他一切都好。 被千里之遙外的妻子牽掛的陳益和,已經快失去意識了,只能任由馬匹將他駝著。連著走了一天一夜都沒有到達莎車,陳益和不知道是自己方向沒走對,還是在這茫茫戈壁失去了方向感,總之他的體力已經到達了極限。 從未輕易掉淚的陳益和,在這個時候卻紅了眼眶。他并不畏懼死亡,卻怕自己死在這沒人知道的地方,年紀輕輕還沒有建功立業(yè),卻要長眠于此,叫他如何甘心,這一路走來如履薄冰,卻沒想到還是這種結局!還有他好不容易娶到心愛的女子,沈珍珍。想到妻子,他褐色的眼眸中忽然涌現(xiàn)出一絲光彩,干涸的嘴唇只能淡淡說,“對不起,娘子,我已經努力了,我想永遠與你在一起,希望來世我能早點找到你?!本o接著,陳益和兩眼一黑就失去了意識。暈倒在馬上的陳益和沒有聽見清脆的駝鈴聲,由遠及近有一個胡人的商隊正緩緩朝著陳益和的方向走來。 而當晚逃出去的另一主角,三皇子也是個福大命大的。少年人吃一塹長一智,他這次聽進去了陳益和的勸告,并沒有跑回鄯善,而是拼著最后的力氣朝著張掖的方向駛去。 大半夜的,張掖城墻上守城的將士發(fā)現(xiàn)城外有一匹馬,馬上有一人已經暈倒了,看來十分可疑,一時不知道該出城查看還是如何。恰王愷之正在進行睡前例行的巡城,聽見士兵來報,便站在城墻上找來好幾個士兵舉起火燎,細細看去,越看越覺得不對,那人竟然像是三皇子! 王愷之連忙命令人開了城門,親自騎馬出城查看,這一看大吃一驚,三皇子居然傷成這個樣子,再看看周圍并沒有人隨行,心里掀起了軒然大波,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陳三人呢? 王愷之再急也只能等三皇子醒來才知道發(fā)生了何事,連忙叫人將三皇子抬進了城,連夜讓軍醫(yī)給三皇子診治。索性三皇子身上并沒有什么致命的傷,只是脫力和脫水而已,好好休息一晚上應該就能醒來。 王愷之雖然聽了軍醫(yī)的診斷后松了口氣,但是看這事態(tài)并不是小事,這一隊的士兵究竟是去哪里了,他不敢想下去,若是陳三死在了西域,他該怎么跟母親說?可是現(xiàn)在看這個可能性實在太大,他迫不及待地想等三皇子醒來,于是在離去前細細囑咐了軍醫(yī)和在一邊照顧的士兵道,“若是三皇子醒來了,立即來報,我要第一時間知道?!?/br> 這個夜晚對于王愷之來說,注定是一個無眠夜,一夜之間他在榻上輾轉反側,遲遲不能入睡,心中的不安漸漸在擴大,只能躺在榻上看著天花板等待天亮。 天還蒙蒙亮的時候,一直睡不著的王愷之好似有些淺眠聽見了士兵來報,一下子清醒了。王愷之立刻從床上坐了起來,來不及整理衣服和頭發(fā),只能蹬上靴子,匆匆抹了一把臉,沖出自己的屋子,向三皇子歇下的屋子急奔而去。 到達三皇子休息的屋子時,只見三皇子有些呆楞地半臥在床榻上,臉色十分難看。不過短短的幾天,年僅十八歲的三皇子已經不見了剛來西域時的意氣風發(fā),和那種與生俱來的天之驕子的傲氣,剩下的是無盡的沉默還有沉重。 王愷之跪在三皇子的床榻邊,弓背低頭,三皇子輕輕揮了揮手道,“免了這些虛禮吧。” 王愷之這才抬起頭,急忙開口道,“殿下,究竟是發(fā)生了何事?您。。。您。。。怎么會一人回來?” 三皇子聽后,表情看起來有些怔忡,不過幾天本來圓潤的臉已經有些下陷,深陷的眼眶忽然就紅了,溢出一行熱淚。人們時常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三皇子低聲喃喃道,“都死了,都死了。。。?!?/br> 盡管昨晚已經猜到這種可能,可是從三皇子口中得知這樣的結果,卻還是讓王愷之大吃了一驚。那一隊士兵少說也有百來人,怎么就全都折了?究竟他們遇見了什么?王愷之聲音發(fā)緊,從來沒發(fā)現(xiàn)開口說話有如此的難,艱澀道,“全部都死了?你們究竟遇到了什么變故,那還有一位姓陳的郎君,就是那名長得像胡人的郎君?他也死了?” 聽到王愷之這么問,三皇子的眼睛忽然有了一絲絲光采,頂著王愷之問道,“你說的是陳益和?長興侯府的庶長子?” 王愷之急切地點了點頭,三皇子忽然笑了,笑得比哭的還難看,低聲道,“我希望他沒死,我這條命也算是靠他才能撿回來的,當時一幫殺手追殺,他從帳篷中帶著我一路快跑,不知道受了多少傷,跟我一般的年紀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我們朝著一匹馬跑去,他讓我上了馬,囑咐我不可回鄯善,必須回到張掖,叫我活下去。我上了馬后,拼命地駕馬跑遠,而他自己則朝著相反的地方跑去,身后跟了許多殺手,只怕也是兇多吉少,但是我希望他活著,如果不是他,我大概也像其他人一樣就那樣埋骨在沙漠里了。 王愷之聽見三皇子這樣說,起碼現(xiàn)在還不確定陳益和到底是生是死,到底還是一絲希望的,輕輕地松了一口氣。 三皇子緩緩喝了一口水,慢慢地將來龍去脈一一道來,說到那天晚上的那場殺戮,他還是不寒而栗。也許終其一生,他都不能忘記那個血腥的場景,時時刻刻提醒他是多么的天真和單純,也時時刻刻地提醒他生命是這樣脆弱,一隊年輕的士兵就這樣沒了,甚至連尸骨都找不到。而他作為一個決策者,沒有全局思考,沖動地決定去烏孫,葬送了那么多人的性命,他的心從未有此刻這般沉重,負罪感和愧疚將他壓得喘不過氣。 王愷之畢竟在軍中這么久,雖然沒有打過大仗,作為一名武官,卻明白提著頭過日子的危險,也明白一旦真刀真槍動起來,那就是時刻能看見在身邊鮮活的生命逝去的悲傷和無奈。而三皇子自小得皇帝和皇后的寵愛,連挫折都經歷得很少,突逢此變,內心的沉重是可想而知的。 通過三皇子詳細的描述,王愷之作為軍人的直覺告訴他,這事情沒有這么簡單,是什么人能這么訓練有素,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而且殺傷力如此強悍?這是一場計劃好的殺戮,經過精密的準備和籌劃,還有厲害的人來實施,一環(huán)套一環(huán),掐好時間才能如此成功。那么,這些人又是從何而來?如果都是綠眸那必是西域的本地人,聽這身手,也許出自軍隊也說不定,究竟是哪一國如此膽大,還是說西域諸國都派人參與了呢?可是現(xiàn)在的問題是那些死去的大周士兵死無對證。 幸運的是三皇子并沒有出事,依然可以主持大局,劃省一事還是得繼續(xù)進行,只是此事看來并沒有肅宗設想的那樣簡單,他必須得送加急的信稟報肅宗這里發(fā)生的一切,還得送封信回西京,母親每年的春天基本都會在西京的宅子,必須告訴她陳益和失蹤了,讓她有個心理準備,聽說這位阿姐自小吃了很多的苦,后來好不容易有了女兒,雖表面不顯,其實在內心是十分愛自己的女兒,若是知道女兒才結縭半年的夫婿陳三在西域出了事,又不知道會如何? 三皇子講完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后,整個人看著十分虛弱,畢竟只休息了一個晚上。王愷之一邊安慰三皇子好好休息,一邊說明自己的職責所在,即需要寫信給肅宗匯報這里所發(fā)生的事情,好對接下來對西域的事情拿個主意。三皇子聽后默默地點了點頭,低聲道,“這件事很大的責任在于我,就算父皇怎么處罰我,我都毫無怨言,我的身上已經背了太多的債。那些士兵的撫恤金也去安排吧,要發(fā)到他們的家人手上?!?/br> 王愷之點了點頭,隨即離開,懷著異常沉重的心情,分別寫下了兩封信。一封是軍中的加急信件寫給肅宗,道清楚三皇子一行人在西域的遭遇,同時暗示也許西域諸國對于劃省這件事十分的抵觸,而另一封信則是通過王家的專用信使火速傳回給了西京的母親,希望兩封信件都可以趕在五月初到達目的地。 作者有話要說: 三皇子安全回來,咱們的小陳流落在沙漠里了。。。。。。 ☆、宏哥成親日,長興侯府聞訊 (一) 遠在西京的沈珍珍這幾日夜晚入睡后總是做著光怪陸離的怪夢,一會兒夢見陳益和受了傷昏死在某地,一會兒又夢見陳益和跟別人成了親把自己忘了,嚇得她醒來后是一身的汗,竟然毫無睡意了,不得不翻出夫君寫得報平安的信看上幾遍,才略覺心安再睡過去。 五月的悄然到來,預示著長興侯府好事將近,長興侯嫡子宏哥成親的大喜日子正是五月初五。 這日一早,全府人恨不得被趙舒薇命令著全副武裝,只等傍晚就可以大張旗鼓得去趙府迎親。只是前一天原本還是風和日麗,萬里無云的好天氣,今日竟然換了一副陰沉的面孔。厚厚的云泛著青黑,隱隱有下壓之感,眼看著天色越來越暗。 趙舒薇看著這天氣,只得期盼老天不要下雨,今日是他兒子最重要的日子之一,她十幾年來一直渴望看到的日子。 長興侯府的男人們正常應卯,侯爺陳克松今日一早照常去上朝,本來今日是他嫡子的大喜之日,一臉喜氣是怎么也掩不住的,只等下了朝回去主持大局。 沒想到剛一上朝,肅宗的臉色就十分難看。陳克松作為天子近臣,敏感地捕捉到肅宗眼底的翻滾的怒氣和冷意,不知道誰觸了眉頭。 早朝結束后,陳克松被肅宗留下到書房說話,陳克松心里不知所為何事,恭敬地行禮后,等待著肅宗說話??墒堑攘撕靡粫好C宗都沒有開口,只是長長地嘆了口氣。 陳克松抬頭望去,肅宗的臉上看不出喜怒,滿聲道,“昨晚做夢還夢見你隨朕征戰(zhàn)西域的場景,如今卻已經是我們的下一代走過我們當年走的路。” 陳克松一聽到西域,不知為什么有了不好的預感,連背都繃直了。緊接著肅宗的聲音繼續(xù)傳來,“今天上朝前收到了張掖的信,三皇子一行人受到襲擊,一隊士兵盡數(shù)被殺,獨三皇子一人逃回張掖,你府上的陳三郎。。。陳三救了三皇子,不知所蹤?!?/br> 簡單的幾句話讓人至中年的長興侯爺一瞬間覺得天旋目眩,一句不知所蹤,猶如驚雷一般炸響在他的耳畔。陳克松哆嗦著嘴唇道,“他的職責本就是保衛(wèi)三皇子的安全,如今也算是盡了職責,為臣無話可說。何況。。。何況不知所蹤也不意味著他已死,還有很大的希望是他還活著,說不準正躲在哪療傷。” 肅宗聽陳克松這般說,點了點頭,“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朕的心里又何嘗好受,怪只怪朕教子無方,養(yǎng)出小三這么個腦子簡單的,朕是想借此機會磨礪他,可是你看看這個上不得臺面的家伙,作為施令者沒有縝密的思考,貿然帶著一堆人馬深入腹地,那不正好是被人圍殺的最好地方嗎?真真是氣死朕了。這是駐守張掖的驃騎將軍王愷之的來信,你自己看看吧?!?/br> 肅宗一邊說著,一邊將信遞給陳克松。陳克松努力控制著雙手不去發(fā)抖,接過那封沉甸甸的信,一字一句地讀了起來。越讀,眉頭皺得越緊,如果不是肅宗在,他真的很想罵出口,你三皇子是皇家貴胄,但是你自己想死,何必拉著別人家辛苦多年培育出來的好苗子啊。這。。。怎么就能輕信別方的話,帶著一隊士兵說去烏孫就去,也不好好看看地理圖志。在不熟的地方,深入腹地乃是兵家大忌,三皇子從來沒有帶兵經驗可以理解,你乖乖地從鄯善回到張掖再做打算不行嗎?這下倒好,沙漠里折了一隊人馬死無對證,三皇子自己也受了傷得養(yǎng)一陣,而他們長興侯府年輕一代中最優(yōu)秀的郎君為了三皇子愚蠢的決定,現(xiàn)在生死不明! 肅宗話鋒忽轉道,“你怎么看這次圍殺?是強盜還是有人暗中破壞?” 陳克松想了一會兒道,“為臣覺得此事不像是強盜所為,如此縝密有計劃倒像是軍人,只是不知道這些人的出處?!?/br> 肅宗點了點頭道,“你跟我想的一樣,如果是這樣,那么看來西域諸國對劃省一事是有想法的??上В虑椴皇撬麄冋f了算,哼!” 陳克松見肅宗怒氣沖沖,立刻開口道,“此事需要慢議,一旦我們與西域諸國開戰(zhàn),北面的蒙古王庭又蠢蠢欲動?!?/br> 肅宗扶了扶額,揮了揮手道,“你先下去吧,讓朕再想想,朕也是被氣昏了頭?!?/br> 陳克松退出來后,發(fā)覺到自己有些頭暈,扶住了長廊邊的柱子大口喘了口氣,歇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離去,年少得志的陳克松在這一刻看著仿若老了十歲。 沈珍珍這日在府內忙得團團轉,晚上招待賓客的宴席都得提前準備。晌午飯后,她小憩了一會兒,忽然聽夏蝶說蘇云來了。沈珍珍心覺詫異,阿娘怎的今日親自來了,沒聽說要來宏哥成親禮啊,再說這個時辰也不對,不知是有何事? 蘇云已經快步走來,沈珍珍幾乎從懂事起就沒見過阿娘這樣得急,以前在沈府的時候,蘇云也一直是波瀾不驚,不急不慢,沈珍珍的心中忽然就七上八下,忐忑不安起來,急忙上前去迎。 蘇云看見沈珍珍還帶著一臉的稚氣,嬌嫩的臉就如含苞待放的花朵,她的女兒年紀不過十三歲,正是人生最美的時候,想到一早收到的信,不禁悲從中來,眼眶忽然就紅了。 沈珍珍將阿娘迎進自己的房中,好奇道,“阿娘今日怎的來了,今兒不是宏哥成親的日子,我跟這忙得像陀螺一般?!?/br> 蘇云一時不知怎樣開口,伸出右手撫上女兒的臉,沈珍珍輕聲道,“阿娘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說?你說就是了,珍珍現(xiàn)在是大人了,都已經嫁做人婦了再不是小孩子了?!?/br> 蘇云的淚忽然掉了下來狠狠地砸到了沈珍珍的手上。沈珍珍有些慌亂道,“阿娘不哭,阿娘要是不想說就不說了,別難過?!?/br> 蘇云這才開口道,“我是怕你難過,今早收到了你二舅舅的信?!?/br> “二舅舅?” “是我在王家一母同胞的親弟弟,他現(xiàn)在是駐守張掖的將軍,去年去換防的。” 沈珍珍一聽張掖立刻直覺不好,連忙問道,“阿舅是見到三郎了?” 蘇云點了點頭道,“你外祖母說你阿舅還沒那樣夸過誰,說三郎是個好的?!?/br> 沈珍珍一聽,立刻笑得甜甜的,帶著頑皮的驕傲,仰起頭道,“我的夫君自然是好的?!?/br> 蘇云卻連笑容都無法給予,“你阿舅來信還說,三郎。。。三郎遇襲,如今生死不明。” 沈珍珍聽到這話愣了,一時間沒了反應,有些傻道,“生死不明是什么意思?” 蘇云的淚又涌了出來道,“就是他有可能已經死了?!?/br> 沈珍珍一把甩開蘇云的手道,“阿娘胡說,夫君平安到達西域,怎么會死?怎么會?到底是怎么回事?” 蘇云抹了抹臉上的淚道,“你阿舅沒細說,畢竟是機要,只說三郎一行人沙漠遇襲,他身負多處傷,失蹤了。” 沈珍珍不敢想陳益和已經死了,眼淚忽然不受控制地涌出,她一下子癱倒在地上,喃喃道,“他答應過我一定會平安回來,我們還如此年輕,他那么愛我,一定不會舍得拋下我。” 沈珍珍想起陳益和臨走前的話,心如刀割,埋首在雙臂間嚶嚶哭泣。 蘇云是知道這對小夫妻的,眼看著這么多年陳益和對沈珍珍的那一份心,好不容易成了親可以相守,哪里想到成親不到一年竟然就遇到這種事。 沈珍珍哭道,“他都是為了我,才會自請隨行,他怕我在家里受氣,想要及早有軍功,可以分出去單過。我不怕看人臉色,只要他在我身邊?!?/br> 蘇云聽到這里想到陳益和,覺得這孩子說是百里挑一,一點都不為過,如今也只能感慨天妒英才了??墒侨羰钦嫠懒?,她女兒這么年輕,以后的人生還那么長,要怎么辦? 沈珍珍忽然坐起抹了一把淚道,“我要去西域找他,生要見人,死要見尸?!?/br> 蘇云看著沈珍珍有些魔怔的臉,急道,“你一個小娘子,千里迢迢怎么去西域?萬一他死了你要怎么辦,???” “他要是死了,我就去陪他!” 蘇云一聽是又氣又傷心,恨不得一巴掌上去,可是又舍不得,只得恨恨地說,“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你要是去陪他,叫阿娘怎么辦!” 沈珍珍紅著眼睛道,“不管怎么樣,等今兒婚事一完,我就要去西域尋他,阿娘我一定要去?!?/br> 蘇云看著沈珍珍哭得傷心至極,只得拉起女兒拍著她的背道,“好,我回去就求你外祖母尋幾個人陪你一起去,能把姑爺找回來,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沈珍珍將頭埋在阿娘的肩上,哽咽著點了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全章補齊!謝謝大家的支持,今兒晚加更!作者君愛你們,昂! ☆、宏哥成親日,長興侯府聞訊 (二) 趙舒薇大手一揮,一時之間忽然找不到沈珍珍人,急得直上火,心里罵道,“這個上不得臺面的妮子,不知道跑哪里偷懶去了吧?!?/br> 趙舒薇帶著人去沈珍珍屋尋人,到了門口就聽見嚶嚶的哭聲,不免心中更不喜,心道,“今兒是我兒大喜之日,你倒在這哭起來了,真是個喪眼的。” 夏蝶看見趙舒薇忙請安喊了一聲,“夫人?!?nbsp;趙舒薇已經推門而入了,沈珍珍正伏在蘇云的肩膀哭泣。趙舒薇陰陽怪氣道,“全家人現(xiàn)在就你最閑了,高興都來不及,倒是哭了起來,是個什么道理?” 沈珍珍還未反應過來,蘇云一轉頭輕笑了一聲,扶好女兒,起身對趙舒薇道,“親家夫人,今兒是大喜的日子,快別置氣了,怪我來的不是時候,惹得珍珍哭了一場,倒叫你看了笑話。我這就走了,今兒乃是你家兒子的大好日子,凡事還是喜慶高高興興的好?!?/br> 趙舒薇這才看清來人,這是她第一次見蘇云,雖然是婦人裝扮,看著卻依舊光彩照人,白嫩的肌膚,特別是那雙大的杏眼看著依然是水光瀲瀲的感覺,她總算知道沈珍珍漂亮的杏眼從何而來,分明就是來自眼前這婦人。趙舒薇忽然反應過來,此人不就是大長公主的義女嗎?沈珍珍的生母,以前沈家的姨娘。 蘇云這張口閉口都是自己的錯,還笑迎迎的樣子,倒叫趙舒薇不知道說什么好了,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呢,何況眼前這婦人背后還有靠山呢。 蘇云看趙舒薇的臉色已經不如剛進來時帶的怒氣,只得道,“那我就先走了,親家夫人,恭喜您今天能喜得佳婦。珍珍快別哭了,家里正是忙的時候,咱們稍后再說?!?/br> 沈珍珍懂事得停住了哭泣,心里清楚夫君失蹤這件事目前只能放在自己的心里,特別是在今天的這個日子和場合,無論如何要先辦完宏哥的親事再說。她咬了咬牙,打起精神道,“阿娘慢走,我也這就開始幫著做事情了?!?/br> 蘇云點了點頭,離開了。趙舒薇撇了撇嘴道,“還不趕緊去擦擦眼淚,叫別人看見還以為我做了什么事呢?今天晚上來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不說讓你讓我們長臉了,但也別丟人?!鄙蛘湔涞皖^道了一聲是,叫夏蝶絞了帕子來擦了擦臉,當手帕捂上眼睛的那一刻,不知為什么眼淚還是難以控制得往外涌,她叫帕子放在眼睛上了一會兒才緩緩拿了下來,抹了一把臉,對趙舒薇笑了笑道,“母親,咱們這就走吧,眼見著下午了,不知道一切都準備好了沒?!?/br> 趙舒薇不耐煩地嗯了一聲道,“你去廚房看看吧,今晚的酒席一點都馬虎不得。我去看看壓箱底的錢都放置好沒有。” 沈珍珍輕笑了一下,就帶著夏蝶往廚房走去。恰巧碰見宏哥正試好衣服向外走來,宏哥看見沈珍珍的眼眶很紅,連忙問了一聲怎么回事??匆姾旮?,剛剛控制好的情緒又開始失控,沈珍珍覺得自己像是快要決堤的河岸,時刻都能決堤而出,但是她不能這么自私,在這個時候毀了宏哥所有的心情,連忙強笑道,“今日不知是怎么回事,早上一起來就噴嚏打個不停,眼睛也不怎么舒服,一直紅紅的?!?/br> 宏哥點了點頭道,“最近真是太麻煩阿嫂了,等今日一過,你也能好好歇歇??茨忝Τ蛇@個樣子,我內心實在過意不去。阿兄走前還囑咐我要好好照看這個家,多看顧你一些,結果我什么忙都幫不上,真是有愧阿兄的囑托?!?/br> 宏哥一提陳益和,沈珍珍的淚瞬間就涌了出來,連忙頭也不回地疾步而去,宏哥看著她迅速離去的背影嘆了一口氣,自己真是笨到家了,提到阿兄惹得阿嫂肯定想阿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