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香雪湊過頭對陳益和道,“郎君聽我細(xì)細(xì)說,前一陣子,侯爺被邀去花樓看雜戲,那表演雜戲的有兩名伶人柔術(shù)了得,聽說那腰肢纖細(xì),一手便能握住,軟到無骨一般。侯爺就看個新鮮,叫這兩個伶人湊近一看,那眉眼真真是勾人。。?!?/br> 陳益和眉頭一皺,打斷香雪道,“說后面?!?/br> 香雪忙點了點頭,接著說,“侯爺就將那兩個伶人帶回了府,連著幾晚都與其廝混在房中,不知節(jié)制。一日,忽然就病重了,聽太醫(yī)說是。。是。。。氣陽虛脫?!?/br> 這香雪說的隱晦,陳益和一聽哪里還不明白,祖父都這般年紀(jì)了還要連著幾日玩□□,可不就氣陽虛脫了。再說長興侯爺這么多年都沒怎么在房事上節(jié)制過,怕是身體早已不能負(fù)荷,如今算是真正雪上加霜。這一旦身體一垮,恐怕也就只有熬日子的份了。看來長豐書院恐怕是回不去了,陳益和十分地沮喪。 看著陳益和漸漸難看的臉色,香雪不敢再說話,思量著,這郎君真是個重感情的,聽說小時候連侯爺?shù)拿娑疾辉趺匆姡@會兒就這么難過,真是個品性好的。想著想著,不免對陳益和更多了些愛慕。 香雪哪里知道此刻的陳益和心中是為了要離開書院而惆悵,為了看不到珍姐而難過。同時,一旦家中出現(xiàn)了變化,恐怕他以后在嫡母的心中更加是宏哥的攔路虎,在這府中的日子怕是也不好過。 陳益和到達(dá)西京的五日后,長興侯沒能敖得過去,就此長眠,跟他動不動就要去祠堂說說話的父親和阿兄相見去了,而他的病因也因被放走的兩個伶人而不脛而走。窮其一生,他留給人們的飯后談資都是他后宅的那些美人們,以及他最后人生最后,這個香艷的故事。而長興侯夫人也因傷心過度,不再管府中的紛雜事物。 陳克松當(dāng)了許多年的世子,如今他阿耶去了,他這個世子就成為了新一代的長興侯。家中的老老小小都需要為逝去的老人守孝三年。陳克松算是要卸職丁憂,而陳益和也不能再回到長豐書院讀書了,只得給沈大郎寫了封長信,說了說家中的情況。 待沈珍珍從沈大郎那里得知陳益和就此留在京中,不會再回長豐書院的時候,沒心沒肺的她還是偷偷地紅了眼眶。小時候看到都會驚嘆的美少年從此淡出了她的生活,會漸漸的走遠(yuǎn),也許終其一生,他們都不會再有交集。沈珍珍輕輕地嘆了口氣,十分悵然,她只愿他以后一切都好,能在那個諾大的侯府中有一席之地,再不像她初見他時那般受人欺負(fù)。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是不是比較傷感,陳小郎君會回來的! ☆、匆匆三年光陰 因陳益和遵守祖制需在家守孝三年,長豐書院是回不去了。按照新一任長興侯陳克松的計劃,長興侯府最初是靠軍功起家,必須在年輕的一輩中,還是有人能建功立業(yè)。陳益和雖然學(xué)問是好,并且這些年在揚州進(jìn)益許多,但是作為長興侯的兒子之一,他必須代替身體虛弱的宏哥,去擔(dān)任武職,若是真上了戰(zhàn)場,也算是刀劍無眼,生死有命,只能看造化了。 時間隨著春夏秋冬的更替走著,在這不斷的三年中,各個府內(nèi)都發(fā)生了不少的事,咱們一一道來。 先說說沈府吧,沈大郎在長豐書院的最后一年沒有了陳益和這個好伙伴,雖覺得寂寞,但最后卻以名列前茅的成績順利從長豐書院畢業(yè),并得到了魏長豐的注意,因此又在長豐書院中留了一年,得魏公的親自指點,自然是受益匪淺,魏公的學(xué)識為沈大郎的學(xué)習(xí)開了一扇明亮的窗,也為他日后的為人處事奠定了基礎(chǔ)。后經(jīng)魏公推薦,沈大郎入西京,投已經(jīng)退休的太傅名下,準(zhǔn)備再學(xué)一年,便下場考明經(jīng)科。并且,沈大老爺代替弟弟和弟妹,在西京為大侄子擇了一門好婚事,對方是六品京官之女,比沈大郎小兩歲,只等沈大郎十七歲考完便可成親。 二郎三郎繼續(xù)在蕭氏族學(xué)讀書,性子也比以前沉穩(wěn)了許多,三郎的武藝倒是比讀書好了很多,因此三郎勵志以后去考武舉,只是武舉并不是每年都有,每三年才考一次武舉,其難度可想而知。而三郎在眾郎君中優(yōu)異的武藝,自然也吸引了隔壁小娘子們的注意,到了這般年紀(jì),哪個少女不懷春?而李雅柔,這個沈珍珍的同窗,恰一次看見沈三郎在練習(xí)射箭,幾箭均命中把心,而沈三郎健壯的體格,和留下的汗水,無不透著nongnong的男子氣概,李雅柔被深深地吸引了,這才放下身段,跟沈珍珍成為好友。 而二郎讀書雖然還可以,卻日漸顯出畫畫的天賦來,特別是給沈珍珍畫了一幅人物畫之后,直叫沈珍珍看了就愛不釋手,覺得她二兄以后必然是個大畫師。 沈珍珍已經(jīng)從八歲的小姑娘長成了十一歲的少女,在大周,女郎可以成親的年齡是十二,郎君可以成親的年齡是十五,但是近年因為女郎家都挑得厲害,因此倒有很多富貴人家的女郎十五歲之后才出嫁的比比皆是。 如果遠(yuǎn)看沈珍珍,感覺會是一個身材苗條,身姿修長的娘子,有著削肩細(xì)腰,肩上脖頸修長,讓人不禁想要看看這個身姿婀娜的娘子到底是哪般模樣。 再一走近,從頭到臉細(xì)細(xì)打量,還是少女裝扮的佳人,烏發(fā)黑亮,一半披著,一半分挽了雙鬟髻,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膚白勝雪,尤其是在陽光的照耀下看著更似美玉,清秀分明的眉彎彎如柳,濃密的長睫下是一雙盈滿水光的杏眼,高挺的鼻子下有著飽滿粉嫩的雙唇,真真是明艷非常的佳人。怪不得每每李雅柔總是憤憤不平地對沈珍珍抱怨說道,“看著你這張毫無脂粉就已經(jīng)明艷照人的臉,我都不想去照銅鏡了,真真是徒惹煩惱?!?/br> 這幾年的沈珍珍出落得自然是越來越好,成為蕭氏女學(xué)中出挑的美人,惹得隔壁的小郎君們議論紛紛,但是鑒于二郎三郎和蕭郎君都武力值強大,因此倒沒有什么露骨的話語。蕭小郎君年方十五了,也算是明白男女之間的事了。但是奇葩的是,蕭小郎君是個標(biāo)準(zhǔn)的顏控,覺得見到的小娘子都是丑八怪,也就沈珍珍還成。。。。。。特別是沈珍珍總能說些有意思的,跟別的女郎不一樣,因此他倒越來越喜歡沈珍珍了。 雖然騎射功夫已經(jīng)足夠好,但是蕭小郎君就是頂著風(fēng)吹日曬,也要時不時去跑馬場邊偷偷地看看沈珍珍騎馬,看著少女那縱馬飛馳的麗影,他總能自豪地想,她的騎術(shù)好,一半可都是我的功勞。 沈珍珍自己已經(jīng)不記得有多少次,蕭小郎君打著比試的名義,拉著自己練射箭,還給自己做了個拇指的玉扳指。蕭令楚也曾偷偷給自己送來最好的柔膚膏敷手上因為刺繡的傷口。有時候沈珍珍自己都覺得她其實是個無比自私的人,雖然她覺得蕭令楚非常好,但是在一天沒有塵埃落定談及親事,她就要堅守著自己的心。但是,她不知道自己堅硬的心還能對著蕭令楚的笑臉和一片火熱的心設(shè)防多久。 沈二夫人與阿弟,李元恪的通信倒是比以前多了,沈二夫人十分關(guān)心李天翔的情況,得知她這個老實憨厚的侄子已經(jīng)如了隴西李氏的族學(xué),高興不已。中原地區(qū)世家頗多,但是隴西李氏的家族實力也不弱,在隴西一帶,說起世家李氏,那在當(dāng)?shù)厝说难壑薪^對是標(biāo)準(zhǔn)的貴族世家。因此,能如隴西李氏的族學(xué),證明李天翔的確是學(xué)問不錯的。進(jìn)入隴西李氏的李天翔的確沒有辜負(fù)家族對他的期望,倒是以一手好字先讓先生和其它同窗對其刮目相看,同時也吸引到了李氏一些小娘子的注意。 陳益和這三年在家中并沒有消極應(yīng)對,除了和沈大郎一直保持頻繁的書信的往來以外,自己也不忘勤奮的讀書練字,努力練習(xí)騎射,總之是樣樣也沒落下,倒叫他的父親大人倍感安慰,同時深深得惋惜陳益和不是嫡子,若是長興侯的下一個繼承人是陳益和,何愁以后長興侯府不能壯大實力,枝繁葉茂呢?最值得陳益和欣慰的卻并不是其他的,而是,他和弟弟宏哥的關(guān)系倒是親密了許多。概因,自從世子夫人趙舒薇,榮登侯府女主人寶座之后,才真真正正地懂得了一個道理,每個好聽的頭銜背后,都有著不易的汗水,比如她現(xiàn)在每天都需要cao持著一大家子人的吃喝拉撒,哪房吵得不可開交了,哪房又誰生病了,鋪子里的帳房先生可不可靠,大大小小的事全部洶涌而來,她哪里還能像以前一樣時時刻刻將宏哥看著,不讓他接近別人。 而長興侯陳克松堅持將自己的嫡子,宏哥送進(jìn)族學(xué),跟其他堂兄弟一起接受先生的教導(dǎo)。因此宏哥倒是跟眾多堂兄弟都日漸熟悉了起來,人也變得比以前開朗多了,反而身體倒比以前好了些。特別是當(dāng)他知道自己的庶兄曾是長豐書院的學(xué)子后,更加對其心生仰慕,便時常去陳益和房中請教課業(yè)。陳益和自然是盡心指導(dǎo)宏哥,兄弟倆的感情漸漸好了起來。 因著陳克松這幾年對陳益和的關(guān)懷漸漸多了起來,其他房的人各個都是人精,自然對陳益和的態(tài)度也十分友好。趙舒薇更是沒有時間來對他橫眉冷對,因此,除了香雪時不時要獻(xiàn)身的苦惱之外,陳益和在侯府內(nèi)的日子倒是真如沈珍珍的期望一般,越發(fā)好過了起來。但是對于未來,他卻不那么確定了,是繼續(xù)回到長豐書院完成學(xué)業(yè)?還是另謀出路?一時之間,他覺得自己的思想似乎分裂成兩個小人,在不停地爭吵,卻誰都不能說服誰,而陷入了一種解不開的僵局。直到陳克松叫庶子來到書房,才告訴陳益和,他已經(jīng)遞折子上去,讓陳益和入勛衛(wèi),官居從七品。概因陳益和并不是嫡子,因此他并沒有資格做皇帝近身的帶刀侍衛(wèi)。而勛衛(wèi)只能做守衛(wèi)皇帝在皇城中的工作,卻不會距離皇帝太近。 守完孝的陳益和,便聽從父親大人的安排,直接入了勛衛(wèi),拿了官職,從此開始了按時應(yīng)卯的生活。 此時十五歲的陳益和,穿著颯爽的武官服,那威風(fēng)凜凜的豐姿,折服了西京城上到三十,下到十歲的京城女子們,不建議心臟不好的小娘子輕易嘗試見陳小郎君的舉動,實在是太過激動。更有那好事的女郎們,會讓女扮男裝的侍女出門行走,專門侯在陳益和每日不當(dāng)職,騎馬回家的路上,就為送上一封信來表達(dá)那火辣辣的愛意。 陳益和起初還看看,后來干脆直接交給陳七處理了,其中有請求結(jié)兩姓之好的,有要與他一晌貪歡的,各種請求表達(dá)不一,但卻都是□□裸的調(diào)戲,倒叫陳益和哭笑不得。使他不由得想到,若是沈珍珍也能像這些大膽的女郎一樣愛戀自己就好了,可是細(xì)細(xì)一想,若是沈珍珍變成這般,也許自己就又不會那樣喜歡她了,真真是矛盾非常。想到了沈珍珍,陳益和準(zhǔn)備擇日就約沈大郎去酒肆,問問其最近的日子過得可好,一來是表達(dá)對好友的關(guān)心,二來就自然就會得到沈珍珍最新的消息。每當(dāng)他聽見沈珍珍在做什么,他整個心就會覺得滿滿的,這陳郎君大概也是魔怔了,中毒不淺吶。 ☆、一紙配婚令(一) 就在陳益和守完孝的這一年,即上元五年,鞏固好權(quán)利的肅宗,開始放眼于更大的全局思考。思考如何提高生產(chǎn)力,如何邊關(guān)設(shè)防,并且進(jìn)行人口遷徙等一系列與大周朝政息息相關(guān)的方方面面。最后,他總結(jié)出的結(jié)論是,這些即將一步一步進(jìn)行改革的措施,都與人口的增長是密不可分的,那么如何促進(jìn)人口增長,其實最通俗易懂的辦法那就是生娃。 恰肅宗常常聽說他最最反感的世家們,是如何的拿喬,挑三揀四,挑選女婿,世家女因此被稱為一女難求,肅宗十分不悅,世家的發(fā)展趨勢就是漸漸沒落,這幫人還這樣蹦跶,世家女比皇家公主還尊貴嗎?一般的小娘子家們也是挑挑揀揀各種攀比,嫌這嫌那,都是被這世家把風(fēng)氣帶壞了。 于是在肅宗多方的考量之下,召集骨干朝臣們一商量,這大筆一揮,一紙敕令,配婚令就被宣詔于天下了?;实郾菹率沁@么說的,“我大周乃泱泱大國,女子適齡而嫁,男子適齡娶親,特此,女郎滿十二歲,郎君滿十五歲的,于一年內(nèi)訂婚,一年半內(nèi)行嫁娶之禮,否則官媒介入強行婚配。若是不從者,女子適用就近原則,擇家廟或臨近的道觀清修,男子則遷徙去張掖建城,敕令即日起有效,有效期三年?!?/br> 這一紙配婚令一出,可謂是引起軒然大波,天下人民都震驚了。至少在這幾十年內(nèi),對配婚令是聞所未聞的。 世家們咬牙切齒地開罵道,“皇帝小兒,怎的這般欺人,管天管地,還管人嫁娶,缺德!” 即便是世家人再罵,還是得照樣執(zhí)行啊,本來大周的皇帝就一直在打壓世家,關(guān)鍵是世家現(xiàn)在的狀況早已不是一百年前的模樣,這不是還聽說肅宗打算重修氏族志,不好好表現(xiàn)能行嗎?強大的世家還好,這小一些的沒剩多少人的世家再惹怒了皇帝,被從氏族志上除了名,可真真是沒臉去見祖宗了。 一般官員家的人心里也是極其苦悶的,因為一直對兒女們的婚事多有期待,恨不得是殫精竭慮思量著各種利益,這可不就耽誤了一撥已然可以結(jié)婚生子的郎君,娘子們?,F(xiàn)在不得不趕鴨子上架,降低種種標(biāo)準(zhǔn),盡快為適齡的兒女們尋一門差不多的親事。皇帝的敕令可不是說得玩的,難道想烏紗帽不保? 當(dāng)然也有對配婚令十分高興的,那就是一般平民人家,或是貧苦人家的適齡郎君和女郎們,可能因為村口洗個衣服,街上賣個貨就看對眼了的,苦于父母一直嫌對方家境不夠好而不點頭的,現(xiàn)在再也不用太擔(dān)心父母要棒打鴛鴦了。 長興侯府的陳益和恰是這敕令中所提的適齡郎君之一,長興侯爺陳克松自守完孝重返朝廷之后,最近是一上朝就能被一些官員的熱情所嚇到,以前十分嫌棄陳益和是庶出的官員們好像也不是那么嫌棄了。不過陳克松卻對陳益和的妻子人選持謹(jǐn)慎態(tài)度。 趙舒薇的嫂子立刻出馬,讓趙舒薇找長興侯談聯(lián)姻之事,這會時機已經(jīng)成熟,趙舒薇立刻如打了雞血般,就像陳克松說起了大哥家有待嫁庶女是陳益和妻子的絕好人選蕓蕓,可惜被陳克松搖頭否定。 趙舒薇是個急性子,問道,“兩家聯(lián)姻不好嗎?我大哥家的雖是庶女,那也是十分好的女郎?!?/br> 陳克松自從當(dāng)上了長興侯,對趙舒薇的耐心漸漸地沒有以前多了,連解釋都不想講,只說,“他們不妥?!?/br> 趙舒薇哪里肯依,不依不饒道,“你若不說出個三二一,此事別想接過,我作為嫡母能為他細(xì)細(xì)挑選,他就該給他死去的狐貍精娘燒高香了,哪里不對了,難不成他還有什么想法?”趙舒薇此話說得極為難聽,陳克松先是眉頭一皺,將屋門關(guān)上,看著趙舒薇那暴躁的模樣,忽然眉頭展開,嘲諷一笑道,“本來是想給你和你們家留點顏面的,今兒你非跟我扯開這塊遮羞布,我也就直說,你覺得我會讓三郎娶他殺母仇人家的女郎嗎?” 陳克松的話就如一把利劍忽得刺進(jìn)趙舒薇的心扉。霎時間,冷汗就冒了出來。 “侯爺說的是什么話,我。。。我。。。我不明白?!斌@慌失措的趙舒薇極力裝糊涂,卻那么無力。 “少給我揣著明白裝糊涂,這么多年跟你裝,我已經(jīng)很累了,今兒你既然想說,咱們就說個清楚。當(dāng)年夏錦是怎么死的,我清清楚楚,你們以為能瞞天過海,當(dāng)我是傻子?” 趙舒薇徹底傻眼了,完全已經(jīng)了喪失了反駁自辯的能力,腦子里亂哄哄的,全是自言自語,他知道了他知道了,我該怎么辦? 陳克松看著滿臉都是驚慌失措的趙舒薇,忽然就生出了幾許快意。 “你既然早知道,為什么?”趙舒薇不明白,她一直以為姑姑和阿耶做的不知不覺,哪里想到陳克松竟然從一開始就知道。 “什么為什么,為什么不跟你們家撕破臉?你倒是跟我說說,如何撕破臉?說我舅舅和我母親合謀毒死我的小妾?我那個時候有什么能力跟你們撕破臉?” 趙舒薇一聽,忽然覺得此刻眼前的男人陌生的可怕,多年來隱忍不發(fā),明知道自家做的事,表現(xiàn)得對夏錦一往情深,卻能跟自己相敬如賓這么多年! “你不是最喜歡那個狐貍精嗎?竟然能多年來一直隱忍不發(fā),還跟我生了孩子,你才是那個最可怕最自私的人,你全都是為了你自己,最可憐的就是那個狐貍精!哈哈哈?!壁w舒薇仿若瘋了一般大喊。 這話仿若一把鹽,生生灑在了陳益和內(nèi)心深處的傷口,使他的心疼得厲害,卻又有被人看穿的惱羞成怒,喊道,“你住口!”有那么一瞬間,他的雙手真的想要掐斷這個潑婦的脖子。 隨即他平復(fù)了一下心,忽然笑道,“所以我不會讓三郎娶你們家的什么適齡女郎,你說的沒錯,我最愛的是我自己,夏錦是個悲劇??墒俏覅s不能再讓我們的孩子依舊是個悲劇。三郎是個好孩子,那么好,我就是要給他想要的。因此,三郎的婚事我來做主,如果你還想以后安安穩(wěn)穩(wěn)做你的侯府夫人,你該知道如何去應(yīng)付你們家的那些人,別忘了,你阿耶已經(jīng)致仕,我看你阿兄的能力可遠(yuǎn)遠(yuǎn)比不上你阿耶,所以你自己掂量掂量吧?!?/br> 陳益和冷酷地看了一眼趙舒薇,大步邁出了屋子,朝外走去。而此時的他也沒有看見,縮在屋外走廊側(cè)面的宏哥,滿臉淚痕。 趙舒薇萎頓地坐在床邊,開始嚶嚶哭泣,好不傷心,心中是難過夾雜著不知所措,緊接著又開始擔(dān)心這樣的陳克松以后還會不會讓宏哥來繼承侯府,她得好好思量一番說辭,回去與娘家人商量,她擦擦眼淚,敷了敷脂粉,鏡中看去又是那個高高在上的侯府夫人。 宏哥本來是找母親談心的,卻無意聽見了父母的爭吵,竟然知曉了家中秘辛,原來庶兄的生母竟然是被外祖和祖母合謀毒死的,這對于一直心思單純的宏哥來說,簡直是駭人聽聞,一時間連整顆心都亂糟糟的,想到庶兄,他竟覺得心痛難忍,也滴下淚來。待父親走后,自己也踉踉蹌蹌地回屋了,哪里還顧得上安慰母親,滿心都是對庶兄的愧疚和不知如何面對的恍然。 而此時的陳益和也在深深的苦惱中,究竟以怎樣的方式才能跟父親說說自己的意愿,他想娶沈珍珍為妻呢?畢竟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拿不準(zhǔn)父親大人的心思,不知其心中已經(jīng)有合適人選,如果是那樣恐怕就很難說服父親大人。 同時他又害怕自己說了以后,若是恰好父親大人同意了,那么沈家又會不會同意?從以前的觀察來看,沈二夫人雖對自己不錯,但是,她似是極不喜歡自己的侯府庶出出身。他曾經(jīng)明顯地感覺到沈二夫人對待他和蕭令楚的不同。 若是沈家人反對,父親大人肯定不會拉下臉面再去說。因此,事情因為配婚令的忽然發(fā)出,而變得十分棘手。若是沒有配婚令,沈府人自然是不會急著為沈珍珍挑選夫婿,那么他有充足的時間去做安排。但是現(xiàn)在,情況卻完全不同了,沈珍珍明年就十二周歲,依著沈二夫人的性子,沈家人自然立刻要開始為沈珍珍挑選夫君,以便細(xì)致籌備嫁娶事宜。 只是他已三年未見沈家人,這三年除了與沈大郎保持通信說說近況,可是這其中也完全不會提到沈珍珍的婚事,這讓他及其不安。此刻也顧不得那么多了,陳益和只得叫陳七送去口信去西京沈府,約沈大郎出來一聚。 作者有話要說: 配婚令會引發(fā)眾多狗血,看我慢慢給大家講哈! ☆、一紙配婚令 (二) 遠(yuǎn)在揚州的眾人聽到配婚令的宣詔,比西京城略微晚了些。沈二夫人一聽到配婚令,立刻頭暈?zāi)垦#还肿约阂郧皼]有跟珍姐尋個好夫家,如今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要定下合適的一家,可如何是好? 一時間沒了主意的沈二夫人叫來了蘇姨娘說道說道,蘇姨娘思量了一番道,“老爺如今還是六品,咱們府這上不上下不下的,恐怕也不是能高攀誰家,不若讓西京的大老爺給珍姐看看?” 沈二夫人捶胸頓足道,“這個勞什子配婚令到底為哪般?如今只得給大兄寫信,同時也要給我那娘家兄弟去信一封,問問翔哥的情況,可是他們家遠(yuǎn)在隴西,我怎么舍得珍姐嫁得那么遠(yuǎn)?這看來看去最最合我心意的就是蕭家郎君。我一會兒就去蕭府談?wù)効陲L(fēng)?!?/br> 雖然沈二夫人擔(dān)心蕭氏因其世家地位,而看不上自家珍姐,但是為了女兒,她也顧不得什么臉面了,只得去蕭府走一遭,探探蕭夫人的口風(fēng),再做打算。 蘇姨娘從心底里不看好沈二夫人去蕭家走這一遭,但是依照沈二夫人的倔脾氣也是勸不下的,只得輕聲勸道,“若是蕭家不愿意,夫人也不必難過,畢竟人家可不是一般的人家?!?/br> 沈二夫人點了點頭,急忙給自家兄弟寫好信叫下人發(fā)到信驛,而自己這就坐著馬車行色匆匆地去了蕭府。因著,這幾年沈二老爺在揚州做官,各家女眷也免不了會碰面。蕭夫人一直對沈二夫人笑臉相迎,倒叫沈二夫人覺得蕭夫人是個容易相處的,這真真是錯看了蕭夫人。 趕到蕭府門口的沈二夫人,連忙遞了拜帖。而蕭夫人此時正在前廳中坐著,聽總管報賬。一聽下人說沈二夫人前來拜訪,美眸中波光流轉(zhuǎn),嘴角勾起了漂亮的弧度,叫管事先下去了,她一邊吩咐下人將沈二夫人請進(jìn)來,一邊叫侍女將家中的客人請來,一場她期待得好戲就要拉開帷幕了。 沈二夫人被下人領(lǐng)進(jìn)府,一路穿過前院來到前廳,正看見蕭夫人拉著一位小娘子眉開眼笑地說著話兒,心里咯噔了一下。蕭夫人這一看見沈二夫人,笑得各位親切道,“呦,今兒個什么風(fēng),可把我們沈夫人吹來了?!?/br> 沈二夫人憂心地答道,“蕭夫人可知道了陛下剛剛宣詔的配婚令?” 蕭二夫人點了點頭,輕笑道,“早上聽我家老爺提了提,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兒女們也確實到了該婚配的年紀(jì),可不就得行嫁娶之事?只是時間緊了些。對了,沈二夫人快看看我這侄女,崔明容,剛剛從老家而來,這位可是我阿弟的嫡女呢,我們清河崔氏的明珠女郎呢?!币贿呎局拇廾魅菝Ψ朔碜咏o沈二夫人行了禮,倒真真是落落大方,一點小家子氣都沒有。 蕭二夫人拉著沈二夫人坐下,看了看崔明容道,“去將你阿耶給帶的茶拿來,咱們讓沈夫人也嘗嘗咱們收購的新茶?!贝廾鳂s乖巧地下去了。 蕭夫人低著聲音對沈二夫人說,“這位女郎真真不錯吧?可是我為八郎精挑細(xì)選的崔氏女,原本是想再看看一些日子的,不過這配婚令一來倒是讓我下定了決心,盡快將這門親事定下來,也好了了我一樁心事?!?nbsp;蕭二夫人一邊嘆氣一邊說道。 沈二夫人到這會兒哪里還聽不明白,這崔明榮就是蕭夫人為崔令楚挑選的妻子,這心中一時間百味陳雜,反而不知道如何接話了,只得點了點頭。 蕭二夫人緊接著說道,“像我們這種人家,最是講究出身,祖宗定下的規(guī)矩,門當(dāng)戶對,咱們得遵守不是,否則就成了家族的罪人。你可不知我花了多少心思,在其他的大世家也相看了幾個,還是就看上我阿弟家的明容了。到底是世家出來的,端莊大氣,她那阿娘就我那弟妹,也是出自陳郡謝氏的女郎?!?/br> 這一番門當(dāng)戶對的言語就像一記耳光一般,狠狠地打在了沈二夫人的臉上,她甚至來不及說出自己心中的想法,就先讓蕭夫人給堵得死死的。 恰崔明榮將茶端上來,沈二夫人這回才細(xì)細(xì)地打量了一下,這女郎是肌膚微豐,合中身材,鴨蛋臉面,舉手投足之間溫柔大氣,的確是氣質(zhì)不俗,但觀容貌而言也就是個中上之姿,哪里能跟珍姐明艷照人的容貌相比。一個門當(dāng)戶對就這樣生生讓她的珍姐失去了做蕭令楚妻子的資格,沈二夫人的心里哪能好受,真是傷若滴血,疼痛難忍。 蕭二夫人看著沈二夫人漸漸煞白的臉色,心知事已成,忙問道,“我看沈夫人臉色不大好,可是身體有恙?看我見了你啰嗦個沒完,今天夫人來我府上,到底所謂何事?” 沈二夫人強笑道,“無甚大事,只是還沒給珍姐定下親,一聽到配婚令,就慌了神,來找夫人問問有無知曉的適齡郎君而已?!?/br> 蕭夫人斜睨了沈二夫人一眼,緩緩說道,“原來如此,不過我這還真真一時想不起合適的,大世家中的郎君是不大行的,除非你們四娘子愿意做妾倒是有可能嫁入世家?!边@話更如一把鹽一般灑在了沈夫人心頭的傷口上,雪上加霜。 “我們不過小門小戶的,從未想過讓女兒攀嫁世家,也從未想過讓她做妾,只是想找個可靠差不多的人家,她嫁過去,做個正頭娘子,以后安穩(wěn)度日罷了?!?/br> 蕭二夫人這才笑道,“原來如此,那我等老爺回來問問他有沒有合適的人選,我一時還真想不起來?!?/br> 盡管蕭二夫人假意挽留,沈二夫人哪里還能坐得住,表達(dá)了謝意后就匆匆離開了蕭府。一上自家的馬車,立刻抱著頭是哭得不能自已。一想到珍姐,她愛若珍寶的女兒,就覺得傷心非常。隨即沈二夫人連帶著對蕭夫人都不待見了,啐了一聲,“呸!蕭家也配,讓我們珍姐做妾,以為我傻呢,聽不出她話里的彎彎,做你的春秋大夢?!?nbsp;沈二夫人一把抹了抹臉上的淚,決定再也不上蕭府的門。 這廂在揚州的蕭夫人不費吹灰之力,將沈二夫人殺個片甲不留,那廂,在武進(jìn)族學(xué)中的蕭令楚聽到配婚令后,真真是坐不住了,跟先生告了假,躍上一匹馬就朝揚州飛馳而去。他必須在此時回府告訴父親和母親大人,他蕭令楚要娶沈珍珍為妻。 一路快馬加鞭地趕了大半天的路,終于回到揚州蕭府的蕭令楚,急匆匆地進(jìn)入府內(nèi),只見母親眉開眼笑地與一位陌生女郎說著話,性子著急的蕭令楚哪里顧得上看那女郎的模樣,一張口就是,“母親兒子又事要說?!?/br> 蕭夫人看見急急趕回來的蕭令楚,就立刻明白了他為什么趕回來,做娘的自然十分清楚兒子的心理。她先是指了指身邊的女郎對蕭令楚說道,“你今兒既然趕回來了,快來見見你的表妹?!?nbsp;此刻的蕭令楚哪里有心情看表妹,使勁地搓了搓手心道,“母親,兒有話說,還是請表妹回避一下?!?/br> 崔明榮初次看見表哥,真真是被驚艷了,一襲暗紅色絲綢袍衫襯得蕭令楚是肌膚雪白如玉,面若桃瓣,特別是那雙桃花眼彎彎的形狀似笑若嗔,顧盼生輝,自然有一股別樣的風(fēng)情悉堆眼角,真不愧是蘭陵蕭氏的翩翩少年郎。崔明榮雖有心與表哥能說個話,但是看著蕭令楚的臉色并不好,只得識趣地向姑母行了禮準(zhǔn)備退下,蕭夫人眼帶稱贊地向崔明榮點了點頭,真是個懂事的孩子。 蕭令楚看見表妹走了,這才開口道,“母親,陛下出了配婚令,兒心儀沈家四娘已久,愿娶她為妻,終生不離不棄?!?/br> 蕭夫人聽了忽然笑了起來,“我的兒啊,娘都要為你的這句不離不棄而喝彩了,阿娘一直都不知道我的八郎竟然已經(jīng)對這沈四娘情根深種到不離不棄的地步,這個狐媚子是給你灌了什么迷魂湯,就她那出身也配做你的妻子,簡直是癡人說夢。” 蕭令楚看著母親剛剛還有笑容的笑臉已經(jīng)變成一臉厲色,便知道母親的脾氣上來了,但是少年兒郎,正是血氣方剛,壓不住脾氣的時候,他一把跪倒地上,仰起臉說,“兒確是心儀她已久,望母親成全!” 蕭夫人厲聲道,“我來成全你,誰來成全為娘,就沈四娘的身份如何入得了蕭家的門,讓她做個妾都是抬舉她。若是成全了你,我日后就沒臉下去見蕭家的列祖列宗!此事不必再提,我已經(jīng)為你挑選好了妻子,就是你剛剛所見的表妹,崔明榮,乃你舅舅家嫡女,待她回去之后,我便找媒人上門去提親?!?/br> 從來沒有聽過母親提過此事的蕭令楚驚呆了,哪里還顧得上什么禮貌,立刻頂嘴道,“我才不要娶那個丑八怪?!?/br> 蕭夫人一聽,真真是氣得差點喘不上氣來,一個巴掌甩過去,蕭令楚的半邊臉立刻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