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記住了,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說的是戰(zhàn)爭是國家頭等大事,關系到軍民生死,國家存亡,不可不謹慎……” 蒼玨一直留到傍晚才離開,陸行將窗戶掩好,用力眨了下眼睛,抬手看向掌心。 今天在御花園湖上,被那個小姑娘碰過的地方仿佛還留有觸感。 “藺寧,大耀王朝三公主,皇后所出,病弱,不常見人……” 陸行眉頭蹙起,今日湖上,小姑娘說的那句“想摸”一直縈繞在他心頭,下意識抬手覆上眼睛,這異于常人的瞳色,讓他的父王畏懼,恐他不祥將他送來大耀為質,這雙眼睛要他在大耀備受嘲諷,看到他的人不是厭惡就是恐懼。 今日她居然說像太陽,想摸! 是想要割下他的眼睛嗎? 皇宮貴女們不都喜歡收集各種稀珍之物嗎! 只是他若真的割下,就那么一個小糯米團子,會不會嚇哭。 陸行舔了舔犬齒,眼底卷涌著戾氣肆意,握緊掌心,閉上眼睛,將眼底深處的不甘壓下,還不是時候,還要忍。 第三章 哥哥要住的好穿的暖。 趁著藺寧泡浴湯的時候,廖氏將桃夏叫過來,仔細詢問了一遍今日御花園發(fā)生的事情。 待桃夏說完,廖氏才道:“日后公主若是想找他說話,不要攔著,順其自然就好?!?/br> 桃夏心中一顫,眼底滿是不解,卻沒有多問,依言退下。 隔天又是個大晴天,藺寧趴在桌上寫完大字,轉頭看向窗外,想到昨天廖氏同她說過的話。 從椅子上跳下來,跑到偏殿:“桃夏姑姑!” 藺寧獨自住的寢宮王后并未安排很多人,就是擔心人多,心思雜,吵到藺寧休息。 而唯一能夠在殿里活動的只有桃夏一人。 聽到藺寧的聲音,桃夏放下手上的繡品:“殿下有什么事?” 藺寧抿了下唇笑著露出頰邊小梨渦:“桃夏姑姑,陸行哥哥的寢宮你知道在哪嗎?” 沒想到藺寧突然跑過來是為這件事情,桃夏心里雖不明白藺寧只見過陸行一面,為什么就這般念念不忘,可到底記得昨天夜里皇后的叮囑:“殿下是想去看看嗎?” 藺寧好看的杏眼瞬間被點亮:“桃夏姑姑,我們現在過去好不好,我們看一眼就回來!” 小姑娘帶著特有的天真和期待,要桃夏覺得,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夠拒絕她們公主殿下的請求,因為實在太甜了。 藺寧耳廓莫名紅了起來,她其實也沒有桃夏姑姑想的那么可愛。 藺寧穿上紅色的夾襖,瓷白的肌膚在紅色的映襯下顯得好看又細膩,宛若是上好的羊脂玉,想讓人一觸究竟。 皇后見兩人進來,笑著讓正在熏香的侍女停下,朝藺寧招手:“寧寧過來,這是娘親新繡的荷包,里面裝了安神香,你貼身放著?!?/br> 荷包上繡著一只可愛小狗,是藺寧的生肖。 小姑娘接過放到鼻子下輕輕嗅了一下,然后甜甜笑起來:“好香呀,謝謝娘親,寧寧一定小心保管?!?/br> 廖氏滿眼寵溺地伸手揪了一下,從小姑娘頭上垂落下來的毛絨墜子:“拉桃夏姑姑過來是要做什么去?” 藺寧伸手摟住皇后的胳膊,小聲道:“藺寧想去看看陸行哥哥的住處,就去看看不做什么!” 廖氏心里好笑,終究是個孩子,只要是心里喜歡的,不論是人還是東西總會惦記著。 “去吧?!绷问陷p輕捏了捏小姑娘軟乎乎的臉蛋,“不要貪玩,累了就回來?!?/br> “我知道的,娘親最好了!” 藺寧歡呼一聲邁著小短腿就往外跑,桃夏跟在后面,擔心地喚了一聲:“殿下慢點!” 藺寧和桃夏從鳳棲宮出來,輦車依舊跟在后面,小姑娘沐浴著陽光,走在雪地上,哼著不知名的曲調,高高興興向著陸行所在的寢宮過去。 “桃夏姑姑,你說陸行哥哥一會看到我會不會很驚訝?”藺寧歪著腦袋,看向走在她身側的桃夏,其實她心里還有些不安,畢竟那天在御花園,因為她,陸行還被桃夏姑姑說教一番,也不知道陸行看到她會不會覺得她很煩。 因為能聽見別人心聲,從小她的心思就比別人細一些。 “我想他會很驚訝的。”一個蠻族質子得她們公主青睞,不心生敬畏也就罷了,怎么也該感恩戴德。 藺寧伸出小手輕輕揉了揉自己發(fā)燙的耳根,嗨,桃夏姑姑實在是太喜歡她了! 越往里面走,藺寧眼底疑惑越大,大耀王都很大,藺寧至今有很多地方沒有去過。 “桃夏姑姑,這里面為何會這樣冷清?” 因為這里是冷宮,只是這樣的事情沒必要讓她們公主知道。 “殿下,就快到了?!?/br> 藺寧眉頭輕輕蹙起,臉上也沒了之前的笑容,冷宮,是宮內犯了錯誤又罪不至死的人住的地方。 陸行就住在這里嗎? 最后她們一行人停在連宮牌都模糊到看不清具體字的宮門前。 屋檐上更是掛著沒處理的冰楞,夾雜在雪中的枯草已經半人高。 藺寧突然上前,推開虛掩的大門,傳出的咯吱聲難聽晦澀。 藺寧快步進去,偌大的院子內也如同外面的情形一樣,破敗凄涼。 唯有的兩個寢殿都黑漆漆的沒有光亮。 藺寧抬頭看向跟在她后面的桃夏:“姑姑我們能進屋看看嗎?” “殿下……” “姑姑陸行哥哥住在哪間屋子呀?” 桃夏壓下脫口而出的勸住:“殿下是這邊。” 領著藺寧來到其中一間黑漆漆的屋子,藺寧伸手將門推開,里面頓時撲出一股陰冷之氣。 小姑娘頓了一下,眼眶隱隱有些發(fā)紅。 桃夏到底不忍:“殿下,我們……” 藺寧已經使了力氣,將門推開走了進去。 床榻上只有一層薄薄的被褥,除此之外只有一張桌子一把椅子,還有幾個破舊的茶杯。 窗紙破了大半,冷風呼呼地往里面吹。 藺寧終于忍不住轉頭看向桃夏:“姑姑,這里真的有人住嗎?” 就算他是異族,就算他是質子,可為什么要這樣對待他,連一間好一點的屋子都不肯給他? 藺寧眼眶通紅,卻忍著沒有讓眼淚流下來。 她很小的時候就知道,她的眼淚會讓廖氏難過,所以她很少哭。 時間久了就學會了忍耐。 桃夏姑姑被小姑娘隱忍著的眼淚燙了心,轉頭對身后宮人道:“去把這宮里掌事的叫過來,他們就是這樣苛待宮里主子的嗎?” 哪怕桃夏心里很清楚,這就是冷宮的待遇,可誰讓這些不長眼的東西,傷了她們殿下的心。 很快被分配來照顧陸行起居的宮女太監(jiān)匆匆跑出來,跪了院子外一片。 一個個垂著腦袋抖著身體,然而穿在他們身上的衣服卻很厚實。 有幾個人的身材甚至可以稱之為圓潤。 藺寧坐在這屋子里唯一的椅子上,眼框紅紅,越發(fā)凸顯瞳仁漆黑。 桃夏站在她身側:“誰是掌事的?” “是,是小的,小的……”為首的太監(jiān)立刻從隊伍里爬出來,頭不敢抬,聲音都發(fā)著顫,誰能想到放著暖宮暖房不住的小公主會突然跑到這里來看一個蠻族質子? “我問你,我的父皇可曾讓你們苛責他?”未等桃夏開口,藺寧伸出小手指,指著掌事太監(jiān),聲音軟糯中透著一股戾氣。 桃夏免不了多看她一眼,果然是她們娘娘的女兒,就算年紀尚小,也不失威儀。 藺寧將小手放下,輕輕綣了綣。 “從、從未,殿下……” “我再問你,既然我父皇沒有下這樣的命令,那是誰讓你們這樣做的,傳出去壞的是誰的名聲?”藺寧從椅子上下來,走到掌事太監(jiān)面前,“你們知罪嗎?” “知罪,我們知罪,求殿下開恩,我們再也不敢了!” 桃夏滿眼贊嘆的看著藺寧。 小姑娘轉過身抬眸看向她:“姑姑,就按照宮規(guī)處置吧,不能讓他們這些人做的事情,壞了大耀名聲,傳出去好像我們大耀連這樣的度量都沒有,讓人笑話!” “是殿下?!?nbsp;桃夏臉上帶了笑,揮手讓人將地上跪著的宮女太監(jiān)拖走,順便讓內務府重新安排新的宮人過來,將這院子里里外外收拾干凈。 制備上各種物資,破舊的窗紙重新封好,冰冷的屋子里燃上暖和的火炭。 終于這冷冷清清的屋子,有了溫度。 藺寧抿起唇角笑著道:“桃夏姑姑,這下陸行哥哥不會冷了?!?/br> “是這樣的殿下,時間不早,我們該回去了,晚了娘娘要擔心。” “是該回去了。”藺寧看向窗外,可惜沒有見到陸行哥哥。 不知道等他回來看到這里的變化,會不會嚇一跳。 回去的路上,藺寧上了輦車,桃夏擔心再染風寒,小心地為她蓋上毯子。 陸行從外面回來,推開虛掩的宮門。 內里進進出出的宮人突然停下腳步,轉身同他施禮。 陸行站在原地,金瞳閃過訝異,薄唇輕抿,沉默地進了屋。 只是門推開的一瞬間,動作便僵了一下,一股熱氣夾帶著一股清雅的香氣撲過來。 陸行眉頭輕蹙,小心地將門推開,走進去,看到桌上擺放的水果糕點,床榻上厚實的被褥,以及重新貼好的窗紙。 都與他離開之前完全不一樣了。 “公、公子,奴才是內務府剛剛調配過來的掌事,您可以叫奴才德才。”從外面小心走進來的掌事太監(jiān)小心翼翼地開口,深怕一不小心就惹惱眼前人,宮里面都傳開了,這蠻族質子邪的狠,一般人都不敢靠近,怕染上霉運,誰能想到他命犯太歲,硬是被分配過來伺候這個祖宗,“宮人們都在外面候著,您……” “剛剛誰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