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生母,父族,個個都沒有討得了好! 難怪南蔚從此在家族中就成了最微不足道的那一個——南蔚瞇了瞇眼,何況前身的父親又將美妾扶正,有了天賦出眾、小小年紀(jì)便被修仙宗門南華宗看上并收為親傳弟子的“嫡子”。 也難怪前身留下的意識如此頹喪晦暗,想必此前大約是其重病之中,身體痛苦之余,心中也再沒了求生之念。 又恰逢自己被劫雷裹挾,不知怎么的他就到了這身體里。 只是這身體…… 南蔚這時魂識逐漸有了些恢復(fù),只是當(dāng)初修煉至化神期便已轉(zhuǎn)化為神識的魂識,此時不僅晦暗無光,更是倒退成了魂識。 南蔚:定是被這身體牽連了! 他一點(diǎn)也不覺得自己魂識受創(chuàng)乃是因?yàn)槟侨斩山?,而將其怪在了現(xiàn)下的身體之上…… 感應(yīng)一番后,南蔚就驅(qū)動著魂識嘗試著進(jìn)行內(nèi)視。 好在他曾經(jīng)的確是還真境的真人,哪怕魂識受創(chuàng),內(nèi)視身體卻是沒有絲毫影響。 一看之下,南蔚便不由自主心道:真是晦氣! 這身體的確是糟糕到了極點(diǎn)——?dú)饷}經(jīng)絡(luò)盡數(shù)堵塞不說,那靈根的確也是丁點(diǎn)全無! 便是體力,就算是與普通人都無法相比,恐怕走上幾步路,都會氣喘吁吁,甚至喘不過氣來,真是有些病入膏肓的架勢。 然而他再仔細(xì)一察看,被長睫掩住的眸子就閃過了幾分厲色。 原來前身壓根不是天生體弱,更不是什么不足之癥,體質(zhì)衰弱! 前身分明就是中了毒! 南蔚十分不屑:什么大夫,本尊只看幾眼就瞧出了蹊蹺,你卻診斷為生病,庸醫(yī)!真是庸醫(yī)! 作者有話要說: 南蔚:本尊中毒了。 作者:哦。 南蔚:本尊中毒了。 作者:我知道了。 南蔚:還不解毒?修什么仙! 作者:解毒得靠你自己啊親。 南蔚:呵呵。 第3章 中毒 只是南蔚再細(xì)細(xì)查探,就發(fā)現(xiàn)自己進(jìn)入這具身體,實(shí)在也是太晚了些。 他倒不是覺得這毒多么難解——他當(dāng)初身為天命魔宗內(nèi)一呼百應(yīng)的尊者,又與同宗門那位喜好玩毒的枯木尊者相熟,偶爾也會突發(fā)奇想地去研究一些毒藥。這身體里的毒藥對他而言,簡直就是班門弄斧! 這種毒,連名稱當(dāng)初南蔚都沒記住過,大約算不得什么異乎尋常的奇毒。 他略一思忖,便知毒應(yīng)當(dāng)是下在了南蔚的母親體內(nèi),讓他母親還懷有身孕時,胎兒的身體和靈根就被一一破壞殆盡。 恐怕之所以大夫不曾道出實(shí)情,也是不想惹禍上身。 會對前身母親下這種毒的人,心思還真是不一般的歹毒,其目的南蔚估計(jì),無非就是爭寵或是爭權(quán),只不知下手之人究竟是前身父親的那位美妾,還是那幾位兄弟了。 美妾尚未轉(zhuǎn)正時地位不高,能不能取得這種毒藥都難說;前身父親對其兄弟亦并非全心全意,也心存提防,未必能容許對方將手伸進(jìn)自己的后院。 或者……是兩者結(jié)合起來,各取所需? 畢竟前身母親的那個家族,據(jù)說最是適合聯(lián)姻,時常都能誕下天賦出眾的孩子,她嫁進(jìn)南蔚的父親,的確會讓一些人產(chǎn)生危機(jī)感,從而下手。 又或者……是另有隱情? 南蔚只稍微琢磨了一下,就將這些念頭拋在一旁。 現(xiàn)下最重要的,不是搞清楚這里面的枝枝蔓蔓,而是要解開身體里的毒。 他更加仔細(xì)地查探了一遍五臟六腑,甚至每一根最細(xì)微的血管經(jīng)絡(luò)也沒有放過——最終他眉頭鎖得更緊了。 若是再早一年,哪怕是半年進(jìn)入這身體,他都能想到許多種法子來解了此毒,不僅步驟簡單,所需藥材也極易獲得。 然而眼下,他盡管也能想到數(shù)個辦法,卻都要大費(fèi)一番周章! 而最令他郁郁的,是自己所在的這具身體著實(shí)差勁到了極點(diǎn),簡直就好似布匹存放日久,從里到外都已腐朽,碰一碰都要碎掉。 他現(xiàn)在不過多耗費(fèi)了一點(diǎn)心力,便感到了一陣一陣的疲累涌上心頭,渾身都仿佛要散架了一般。 南蔚:……本尊一點(diǎn)也不困! 下一刻,南蔚就已經(jīng)閉上了雙眼,沉沉睡了過去。 睡夢中,他好象又回到了萬年多以后,回到了他待了大半輩子的天命魔宗。 他孩提時就被師尊發(fā)現(xiàn)根骨不凡帶回宗門,一入宗門就激發(fā)了異象,在山門前便心生感應(yīng),惹來四周元?dú)庥縿?;不過短短三年,他便從煉氣大圓滿輕而易舉跨過關(guān)隘,成了筑基修士;接下去每一次突破,都是如此順理成章,他甚至從未感受到辛苦過,就已經(jīng)修至旁人只能仰望的明照還真。 宗門內(nèi)的師長、摯友、門人、弟子都還在,唯有他一人選擇踏上渡劫這條誰都覺得毫無希望的道路。 但南蔚一點(diǎn)也不覺得后悔。 哪怕是莫名其妙進(jìn)入到了這個“南蔚”的身體里,取代了對方的身份,南蔚也不悔。 被丹桂喚醒的南蔚面無表情地坐起身,身后靠著一個大迎枕撐著,任由丹桂捧來水洗漱,又替他換了件衣服。 丹桂邊忙碌著,邊細(xì)細(xì)端詳他,輕聲道:“少爺,是不是不滿意這身衣服?” 南蔚低頭睨了一眼,這是一件素面的圓領(lǐng)駝色錦袍,只是穿著有些空蕩蕩的,但滿不滿意也就那么回事,他實(shí)話實(shí)說:“沒有?!?/br> 丹桂憂心忡忡,卻像是壓根沒信他的話:“少爺,我知道您最喜歡穿那件紅提花緞面夾衫,但今日您是要去見夫人,若是穿得太顯眼了,您只怕又會被夫人……” “她算哪門子的夫人!”丹桂還未說完,就被剛進(jìn)門的言嬤嬤打斷了,她打量了一下南蔚,嘆道,“我們大哥兒又瘦了些,不過丹桂確是在為你考量,待大哥兒回來,再換那身便是,不必為此著惱,也免得氣壞了身子?!?/br> 南蔚:……本尊沒氣!本尊只是后悔了! 與其莫名其妙就被塞進(jìn)這具破敗的身體里,他還不如提前物色個好些的身體呢! 他知道自己再說沒生氣面前這二人恐怕也不會信,但他不過是覺得沒睡夠,才會顯得不大……愉悅。 在天命魔宗里頭,南蔚哪一日不是睡覺睡到自然醒,便是宗內(nèi)師長,也沒有一個敢于在他正睡覺的當(dāng)口去喚醒他。 可惜的是,南蔚雖然很想一拂袖便將擾人清夢的家伙給甩出去…… 他垂眸瞅了眼跟雞爪子似的小手…… 南蔚默默打消了這個念頭。 “走吧?!毖詪邒咭娝┐鞣€(wěn)妥,就將他一把抱了起來。 南蔚:……放肆!本尊有腳! 在辛苦與魔宗尊者的尊嚴(yán)之間徘徊了片刻,南蔚牢牢將言嬤嬤攬住,乖乖任由她抱著自己,穿過了老長的一段路,進(jìn)入到一座富麗堂皇的院子里。 這院子里頭花樹十分繁茂——眼下分明是秋日,南蔚自己那小院子里頭早已是秋意蕭瑟,滿目枯枝,但這座院子里面不僅盛開著滿叢滿叢的大臉盤的菊花,更有好些奇花異草爭奇斗妍,張目望去,還似有仙霧繚繞,鼻端也能聞見瑞香重重。 可見此間主人,在這座府邸里的地位,跟自己不可同日而語。 “蔚少爺?shù)搅??!?/br> 南蔚不動聲色往那打門的丫鬟看了一眼。 這丫鬟也端的是花容月貌,與丹桂相比毫不遜色,可見如今靈橋尚未斷絕時,大羅靈界元?dú)夂蔚瘸渥?,便是一介凡人也能輕而易舉地有張好樣貌。 只不過隨著言嬤嬤將南蔚抱入堂內(nèi),前一刻還熱熱鬧鬧的地方便霎時安靜了下來。 端坐在上頭的婦人也生得極美,一雙琉璃般的眼眸冷冷地往南蔚瞧了過來,眸光跟冰凌子似的,恨不得將人從頭到腳給凍壞,大約此人就是前身記憶里那個由妾室扶正的當(dāng)家主母吳氏了。 南蔚并沒有像前身那般從言嬤嬤身上下去,只脆聲道:“見過太太,蔚哥兒給太太問好了?!?/br> 此話一出,那婦人眉頭一皺,不冷不熱地嗯了一聲:“坐吧?!?/br> 按照府里的慣例,每日所有子弟都要聚集在主母的院子里向她問安,又由主母降尊屈貴地一道用飯。只不過南蔚的身體實(shí)在太差,由他父親發(fā)話,他只需要每旬過來一次。 在記憶里找出這件事的時候,南蔚悄悄松了口氣。 這個身體已經(jīng)足夠差了,若是睡眠再一不足,心情再一不好,那豈非雪上加霜…… 不過在看到由丫鬟端到面前的各色早飯,南蔚卻微微張大了眼。 碧山粳米,玉芽山茶,陽炎青芝…… 萬年多前大家族里的一頓早飯,竟比他這個天命魔宗尊者還要奢侈得多! 吳氏身邊一左一右各倚著一個小孩子,一個大約就是那只比南蔚小一歲的火靈根天才南將,另一個應(yīng)該是南將的胞弟,如今才只有四歲的南斐。 南斐這時正轉(zhuǎn)著那雙黑漆漆的大眼睛,一下子就瞟見了南蔚那副目不轉(zhuǎn)睛的樣子。 他眼里迅疾閃過一絲狡黠,大聲道:“母親,南蔚他嘴饞了!” 南蔚冷不防被提到,接著就撞上了吳氏冰冷的目光,然后是吳氏同樣冰冷的話語:“言嬤嬤,蔚哥兒的教養(yǎng)我是何等信任你,你怎么能讓蔚哥兒做出這等模樣,教別人看著,還不以為我苛刻著他了?芝草,把蔚哥兒面前的東西端下去?!?/br> 言嬤嬤見南蔚的目光似乎要追著那些早飯離開,心中酸楚,手上稍一用力,按了南蔚一下,又拿起將將換到南蔚面前的一碗菜粥,細(xì)細(xì)地喂給他吃。 南斐樂滋滋地邊吃早飯邊看南蔚被喂食,目光又閃動起來:“母親,我比南蔚年幼,可是我都能自己吃飯啦!” 吳氏也笑瞇瞇地道:“你身子健壯,不像蔚哥兒體弱多病,總是要特殊些的?!?/br> 一頓早飯吃下來,南蔚被擠兌了好幾次,被冷言冷語圍攻了好幾次。 只吃得他一張臉臉色愈加難看,忽青忽白,瞧著仿佛病又加重了幾分。 待言嬤嬤再將他抱回去時,丹桂才垂淚道:“夫人對少爺這么丁點(diǎn)孩童也不肯……” 言嬤嬤又打斷了她:“說了莫要叫她夫人,我們只有一個夫人?!?/br> 丹桂訥訥改口:“嬤嬤教訓(xùn)的是,那吳氏當(dāng)真可惡,始終不肯放過少爺。明知道大夫說我們少爺心思敏感,少爺?shù)牟∮肿钍遣荒芟男牧?,卻偏偏讓斐少爺一個勁的針對少爺,那斐少爺也沒個弟弟的樣子……” 言嬤嬤嘆道:“他們終究勢大,南將乃是單靈根,又已是板上釘釘?shù)南勺诘茏?,南斐天賦亦是不差,他們哪里會有什么顧忌,只苦了大哥兒,若是夫人還在……” 丹桂見南蔚臉色還是忽青忽白,連忙道:“嬤嬤,少爺是不是不舒服?” 言嬤嬤也早就注意到南蔚的異狀:“大哥兒,若是哪里不舒服就跟嬤嬤說!” 南蔚道:“……我想睡覺?!?/br> 待到紗帳被放下,南蔚獨(dú)自一人躺在了里頭,他唇邊才露出了一個淺淡的微笑。 都是一幫蠢材,碧山粳米玉芽山茶等物雖然珍貴,對他體內(nèi)的毒卻有加成效用,他反而不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