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了咬牙，她看進(jìn)顏?zhàn)诱娴难劾锶?，在顏?zhàn)诱嬉乇艿囊粍x那，她清清楚楚地說：“顏?zhàn)诱?，你不是我的女兒?！?/br>
    那是一柄最利最狠的刀，刺向最軟最傷的地方，卓嘉自不顧自己遍體全心的血，再一次清清楚楚地重復(fù)：“你不是我生的，所以，你和周家沒有任何關(guān)系。”

    顏?zhàn)诱鏈喩碚饎恿艘幌?，她睜大眼，神識茫然，卻下意識地看著卓嘉自。

    卓嘉自伸手，輕輕撫摸著顏?zhàn)诱娴哪橆a，如同呵護(hù)至寶，聲音平板中隱隱帶著說不出的痛：“1978年5月12日，我生下我的女兒，她叫周子真。周家不喜歡女孩，他更是厭憎女兒，孩子一哭，他就罵人摔東西，有次把孩子嚇得大哭不止，他居然拿了把菜刀說再哭就剁了她，雖然被全家人喝罵，他的眼神戾氣卻始終沒改?！?/br>
    卓嘉自沒有表情，只淡淡地敘述：“我后來很后悔，我知道他沒有人性，我竟不知道他會真的完全沒有人性。孩子三個月的時候，有一天晚上他喝多了回來，孩子不舒服，一直在哭，他睡不著，就起身罵，我沒理他，只哄著孩子，可是怎么哄也哄不好……”卓嘉自的眼微微有些失神，“他……他從我懷里奪過孩子，從窗口扔……扔了出去?！?/br>
    顏?zhàn)诱娴囊庾R終于聚攏，慢慢抬起頭，她不可置信地看著mama。

    卓嘉自徑自說：“窗戶有窗棱，孩子……穿過窗棱扔出去的時候，把窗棱都撞斷了……”

    卓嘉自的聲音帶著再也抑制不住的顫抖，那作為一個母親刻在心頭恒久的哀痛和悲苦一點(diǎn)點(diǎn)滲出來：“我嚇呆了，跑出去，從地上抱起我的孩子，她……她……她的哭聲變得很細(xì)很細(xì)，我瘋了一樣跑去找赤腳醫(yī)生，沒等我到醫(yī)生家，她就不再哭了。她的嘴邊、她的鼻子、耳朵全是血。我一直跑到醫(yī)生家門前，醫(yī)生說，孩子已經(jīng)死了。醫(yī)生是周家親戚，我不相信我說他騙人，我要去縣里找醫(yī)生，我就一直跑，我不知道跑了多久，孩子的身體變得很冷，然后，我暈倒了。我那個時候，已經(jīng)有了一個月身孕，就這樣流產(chǎn)了。從此以后，我再也不能生育?！?/br>
    室內(nèi)一片死寂，那樣慘烈的事，卓嘉自簡潔而完整地講完，卻仿佛耗盡了一生的力氣，垂下頭，雙手仍然抓著顏?zhàn)诱娴氖?，卻不再用力。

    顏海生輕輕地?fù)崦拮拥募绨颉?/br>
    過了許久，卓嘉自抬起頭看著顏?zhàn)诱?，顏?zhàn)诱娲舸舻乜粗鴐ama，聽到mama溫和地說：“所以，顏?zhàn)诱?，你不是我生的孩子。你和周家，半點(diǎn)關(guān)系也沒有，你明白嗎？”

    顏?zhàn)诱鎻埓笱劬Γ乱庾R地?fù)u著頭，可是她的眼淚已經(jīng)流滿了臉，這樣的故事，這樣的往事，這樣的mama她要受了多大的苦難啊。

    她不相信，她怎么能不是mama的女兒呢？她明明就是mama的親生女兒啊。她轉(zhuǎn)頭看向爸爸。

    顏海生輕聲說：“子真，你mama說的，是真的。你姓顏?！彼粗矍暗哪概?，這兩個女人，一個堅強(qiáng)善良有原則，一個活潑明亮可愛，他一生中的瑰寶。

    他伸出手握住女兒的一只手，和她講以前的事情：“我當(dāng)時在青鄉(xiāng)和其他幾個村鄉(xiāng)指導(dǎo)生產(chǎn)，需要每年去一次。那年已經(jīng)是第三次過去，知道你mama的遭遇。當(dāng)時需要集中全鄉(xiāng)的年輕人學(xué)習(xí)，你mama有文化而且聰明，我指導(dǎo)生產(chǎn)時她是作為骨干參加的，我們慢慢有點(diǎn)熟悉?！?/br>
    “那一年的培訓(xùn)你mama因為生孩子沒有參加，到了八月，我聽說她剛出生的女兒病死了，她被關(guān)在柴房里，說受不了刺激瘋了。我在青鄉(xiāng)的關(guān)系還好，聽人私底下說她其實沒有瘋，但這樣關(guān)下去可能真的就瘋了。我多少也知道周家的品性，很同情她的遭遇，就找了機(jī)會去到柴房，她急促地跟我說了事情經(jīng)過。我回去細(xì)想了想，看周家的意思怕是會對她不利，至少可能會一直把她當(dāng)瘋子關(guān)著。我實在氣憤，卻也知道不能硬來，就想了個法子，趁生產(chǎn)隊卡車日夜趕著運(yùn)糧，半夜把她從柴房放出來，給了她錢，把她裝在糧袋里和其它的糧袋一起放在車上，讓她等卡車開到城郊時下車，然后坐火車去鄰省我家暫避?！?/br>
    卓嘉自接下去說：“我輾轉(zhuǎn)很久才找到你爸的家。我見到你奶奶，給她看了你爸爸的信，你奶奶很慈愛地接納了我，然后，我就看見了你……”，她的聲音哽住，她憐愛地看著顏?zhàn)诱?，“你才四個月，躺在搖籃里，安靜地笑著，朝我伸出手要抱。我像被雷轟了一樣不能動彈，我想，我知道，我知道，我的女兒，我的女兒，回來了。”她轉(zhuǎn)過臉，淚水奔涌而出。

    顏海生輕輕安撫著她的肩，對顏?zhàn)诱嬲f：“你的親生母親，身體虛弱，始終懷不上孩子，到了三十多，終于懷上了你，去檢查的時候醫(yī)生說有危險，可是她一心要孩子，最后在生你的時候難產(chǎn)去世。”顏海生的臉上帶著久遠(yuǎn)的悲傷，“嘉自自從見到你，便視若己出，我們后來決定在一起時，就和你奶奶一起決定，永遠(yuǎn)不讓你知道這些。現(xiàn)在想來，也不知道是對是錯?？墒穷?zhàn)诱?，你mama是真的愛你，你就是她的親生女兒?！?/br>
    顏?zhàn)诱婵粗麄?，二十多年來，mama的言笑呵護(hù)一一閃過，她從來也不曾感覺到過她對自己有哪里不像親生母親，她的嘲弄，笑語，捉弄，疼愛，甚至責(zé)罵，和別人家的mama一模一樣。

    顏?zhàn)诱娴难蹨I再一次奔涌而出，她伸出雙臂緊緊抱住mama，她哽咽著叫：“mama，mama，mama……”

    卓嘉自輕輕地?fù)崦念^發(fā)、她的背，低低地應(yīng)著。

    過了很久很久，母女倆都平靜下來，卓嘉自替女兒把頭發(fā)順到耳后，低聲說：“子真，跟爸爸mama回家吧?！?/br>
    顏?zhàn)诱纥c(diǎn)頭，抬頭看到客廳的茶幾上一疊眼熟的衣服，顏海生說：“我們來的時候，鄧安和莫琮就離開了?！?/br>
    顏?zhàn)诱嬖谶@里呆的幾天其實是有記憶的，不過就是茫茫一片，現(xiàn)在想起來，鄧安的身影竟無處不在似的，她微微有些失神。

    ☆、82|5.22

    這個時候的鄧安和莫琮坐在車?yán)?，在莫琮家的樓下。鄧安剛剛掛了手機(jī)。

    手機(jī)那頭是周玉音，正氣得渾身發(fā)抖。

    鄧安在得知一切真相緣由之后，沉默了很長時間，然后問周玉容要到周玉音的手機(jī)號碼，打了兩個才打通，他沒有介紹自己，開口便說：“如果我把你前兩天跟顏?zhàn)诱嬲f的話原樣講給鄧躍聽，你覺得好不好？”

    周玉音問：“你是誰？”

    鄧安無視她的問題，繼續(xù)說：“你猜鄧躍聽說了會怎么樣？跳樓還是瘋了？”

    周玉音冷笑：“顏?zhàn)诱娑紱]有跳樓，鄧躍會跳樓？”

    鄧安一派平靜：“看來你希望顏?zhàn)诱嫣鴺?，并且覺得她差不多瘋了。”

    周玉音不出聲。

    鄧安慢條斯理：“請允許我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鄧安，我們見過面，所以你應(yīng)該知道，我對鄧躍的了解遠(yuǎn)遠(yuǎn)勝過你，甚至勝過他的母親。很不幸，由于家庭的關(guān)系，在精神上，鄧躍是很不如顏?zhàn)诱鎻?qiáng)大的。而且在這種事上，男人比女人并沒有優(yōu)勢。所以你很可以猜一猜，鄧躍會有什么反應(yīng)。附贈一條，他應(yīng)該還要加上突然得知身世的加成刺激?！?/br>
    周玉音的呼吸重了起來，厲聲說：“你不會這么做！”

    鄧安冷靜地說：“對，我不會。但是顏?zhàn)诱娴呐笥褧?，她就在我身邊，我不會阻止她，也不能阻止她?！?/br>
    他干凈利落地掛了電話。

    然后，他的手機(jī)不斷地有周玉音的電話打入，鄧安平靜地聽著鈴聲，點(diǎn)火，啟動，開車送莫琮回家。

    鈴聲響了一陣后，當(dāng)中停了幾分鐘，然后接著又響起來，這次一直響了一路，在莫琮家樓下，鄧安停下車子，接起電話，周玉音的聲音已經(jīng)有點(diǎn)氣急敗壞：“鄧躍在哪里！”

    鄧安淡淡地說：“你剛才是打了鄧躍mama的電話吧？可惜她永遠(yuǎn)都不會告訴你鄧躍在哪里的?！?/br>
    周玉音咬著牙說：“顏?zhàn)诱娌皇俏腋绺绲呐畠海　?/br>
    鄧安說：“她當(dāng)然不是。否則你就跟你父親和哥哥一樣不是人了?！?/br>
    周玉音怒道：“不許你污辱……”

    鄧安理都沒理，繼續(xù)說：“你想報仇，所以希望顏?zhàn)诱嬉粫r精神崩潰或者乃至受不了刺激而自殘。當(dāng)然，崩潰和自殘的速度要快，要發(fā)生在事情真相大白之前。你這幾天一直在江城，就是為了到時候你能及時告訴鄧躍真相。你到底對鄧躍尚存人性，不過很可惜，他永遠(yuǎn)只會姓鄧?！?/br>
    “其實你對顏?zhàn)诱嫠f的話也只是試探吧，因為你畢竟不知道青鄉(xiāng)回來之后顏?zhàn)诱嬗袥]有問過她父母關(guān)于身世的事情。這絕對是因為你從來不知道替別人考慮的善良是一種什么東西?！?/br>
    周玉音咬著牙：“鄧安，你知道什么！”

    鄧安淡淡地說：“該知道的我都知道。你想報仇嘛，結(jié)果努力了這么多年辛辛苦苦當(dāng)?shù)焦靖笨偅粯幽魏尾涣艘粋€老太太，只好去欺負(fù)一個小女孩，你說你活著有什么用？應(yīng)該去跳樓的是你才對?！?/br>
    “另外我聽說你一直生不出孩子，看來就是因為你們姓周的太不是人了，老天爺都看不下去要讓你們斷子絕孫。這真叫人痛快，當(dāng)浮一大白?！?/br>
    他再次干凈利落地掛了電話，拉黑周玉音。

    莫琮看著他，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地說：“你和她講了很多廢話?！?/br>
    鄧安斜睨著她：“我和她比較有共同語言，行不行？”

    莫琮沒有笑，她嘆了口氣：“我也很想象你一樣惡毒地痛罵她，我還很想揍得她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鄧安沉默。

    顏?zhàn)诱骐x開鄧安家，并沒有回過自己家，一直就住在父母家里。顏海生和卓嘉自倒是同平常一樣，到底在卓嘉自心里是從來就把顏?zhàn)诱娈?dāng)親生女兒一樣。過了幾天，顏?zhàn)诱嫘睦镉械囊稽c(diǎn)點(diǎn)異樣慢慢消失，臉上開始有了笑容，時常窩在沙發(fā)上爸爸身邊，吃著mama切好的水果看電視閑聊。

    一個多星期過后，顏?zhàn)诱婢谷徊淮笙牖刈约杭?，只覺得整天和父母窩在一起十分舒服。

    反正也快過春節(jié)了，索性便不再回去。

    三人也會聊起舊事。

    顏?zhàn)诱娓改刚f起了那次去青鄉(xiāng)的事情，其實鄧安已經(jīng)簡略跟他們夫婦提到過，可是聽顏?zhàn)诱嬖敿?xì)說來，兩人還是聽得目瞪口呆。

    卓嘉自第一次說起周玉音，嘆了口氣：“周玉音雖然是女兒，可是在家里很受寵，她爸爸很喜歡她，鄉(xiāng)里村里根本沒有人敢欺負(fù)她，她自小就相當(dāng)跋扈?！?/br>
    “后來，我知道他們家一夜之間幾乎滅門，只剩下她一個人，那時候她也才二十歲不到，當(dāng)時我就知道這是我媽想辦法設(shè)計的，我媽這個人……”她其實也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母親，那家父子在那些年所做的事其實真的死有余辜，反而對自己的所做作為倒只是小事了，“我曾經(jīng)想過她會怎么辦。我沒想過去幫她一把，兩家這樣的仇恨，我沒必要多此一舉。她也不是沒有親戚?！?/br>
    “沒想到她終于還是來尋機(jī)報復(fù)，偏偏事情會這么巧?！?/br>
    顏?zhàn)诱嫦肓讼耄骸八龖?yīng)該只是因緣際會，順勢來坑一把，要是存心報復(fù)的話，我們在明她在暗，這么多年來也不是沒有機(jī)會?！?/br>
    卓嘉自不置可否：“她未必能找到機(jī)會。”強(qiáng)行報復(fù)不是不可以，只是一來費(fèi)時失事，二來很容易違法犯罪。周玉音少年時從天堂到地獄，應(yīng)該是吃了不少苦頭，后來能取得不小的成就，自然是極有腦子的人。父兄之仇她不是不想報，只是搭上自己就未必肯了。

    顏?zhàn)诱嫦肫鹬苡褚粞壑械暮薅荆唤麌@了口氣：“mama，我真蠢?！?/br>
    卓嘉自點(diǎn)點(diǎn)頭：“隨便在外面認(rèn)爹認(rèn)媽的，的確不像我教出來的孩子，蠢得讓人心都冷了。還有那周玉容，真是不怕神對手就怕豬隊友，一對蠢貨?！?/br>
    顏?zhàn)诱姹饬吮庾?，甚是悻悻?/br>
    顏海生笑著打圓場：“我們子真年紀(jì)小，怎么能怪她呢?！?/br>
    顏?zhàn)诱媾康桨职旨缟希骸斑€是爸爸好?！?/br>
    卓嘉自斜睨著她，顏?zhàn)诱嬗懞玫貨_她笑，卓嘉自嫌棄地?fù)]揮手。三人都笑起來。

    顏?zhàn)诱嬲f：“其實mama，我還是覺得，外婆給我的那份遺產(chǎn)，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她覺得對不起你?！?/br>
    卓嘉自嘆了口氣：“也許是吧。你外婆去世后，我突然覺得有些理解她的想法：只要人能活著就行。我不認(rèn)同她的做法，雖然如果她告訴我真相讓我選，結(jié)果可能也是一樣，可是至少我還會覺得我有她的愛和尊重，而不是單純的背叛和放棄。你外婆就是這樣一個人，她覺得結(jié)果一樣，過程就不重要，她覺得無奈的事情就不必多說。但是，她愛你?！?/br>
    顏?zhàn)诱婺?，是的，外婆真的非常非常地愛她，在知道整個故事之后，那份愛幾乎沉重到讓人負(fù)荷不起。她拉著母親的手，輕聲問：“mama，你恨外婆嗎？”

    卓嘉自目光幽然地望著窗外，輕聲說：“恨啊，怎么不恨。她是我的mama，她怎么能這么對我？”她低下頭，撫摸顏?zhàn)诱媛对诒桓C外的黑發(fā)，笑道：“所以顏?zhàn)诱?，在我的能力范圍?nèi)，你就一定要在一個健康完整的環(huán)境中長大?！?/br>
    她微笑著看著女兒：“所以，我很高興你是在什么都不知道的環(huán)境下理直氣壯地快活長大的，這也是我最大的愿望。是我要一個心理健康健壯的女兒，就算要讓你知道真相，也要先讓你長成一個成熟的大人，有足夠的心智和智慧去接受。只是沒想到……”

    她嘆了口氣，她原本已經(jīng)不想讓女兒知道自己的身世了，一則不忍再提往事，二則世事變遷已經(jīng)根本沒有這個必要，唯一會讓她歉疚的是對顏?zhàn)诱娴挠H生母親，可是顏海生說，顏?zhàn)诱娴挠H生母親曾經(jīng)說過，如果她有不幸，如果他以后的妻子能視顏?zhàn)诱嫒粲H生，請他讓顏?zhàn)诱婵炜鞓窐返亻L大，不用提起自己。是的，顏?zhàn)诱媸莻€不幸的女孩，她甫出生就失去母親，可是她也是個頂頂幸運(yùn)幸福的女孩，她所有的親人都給了她最最豐盛的愛。

    可是終究沒想到世事巧合，竟然巧到了這個份上。

    顏?zhàn)诱鎮(zhèn)冗^身去，抱住了mama。

    她是多么多么的幸運(yùn)幸福。

    一直在邊上沉默的顏海生忽然說：“顏?zhàn)诱妫阃馄胖肋@一切?！?/br>
    卓嘉自和顏?zhàn)诱嬉黄鹛ь^。

    他微笑：“在你外婆去世之前，她曾經(jīng)找過我，她說，她對遺產(chǎn)所作的任何安排，都沒有任何問題，讓我不要有任何疑慮。她說她終身視顏?zhàn)诱鏋樗凶顚氋F的珍寶，她感激顏?zhàn)诱鏋樗龓Щ亓烁玫呐畠骸Ｎ抑跋氲氖撬胱屛覍z產(chǎn)分配不要有疑惑，可是我想我現(xiàn)在終于完全明白她的意思了?！?/br>
    是啊，莊慧行做事一向嚴(yán)絲合縫，她怎么可能會不知道女兒在青鄉(xiāng)發(fā)生的事情，怎么可能會不知道顏?zhàn)诱媸钦l的孩子？

    她早就知道顏?zhàn)诱娌皇亲考巫运墒侨绻考巫援?dāng)年沒有嬰兒顏?zhàn)诱姘参克刂厥軇?chuàng)的心，也許已不是現(xiàn)在的卓嘉自。

    所以，卓嘉自、顏海生、顏?zhàn)诱嫦嘁暷唬郧f慧如報復(fù)周家，報復(fù)得這么徹底。她要他們家破人亡，才能解她心頭之恨，才能為她的小女兒討得半分公平。不，她永遠(yuǎn)無法為她的小女兒討到公平，所以，她把所有的愛給了顏?zhàn)诱妗?/br>
    更何況，顏?zhàn)诱嬉彩巧蜓闳绲膶O女……她那時以為顏?zhàn)诱媸俏ㄒ坏哪莻€了。

    ☆、83|5.22

    顏家這一年的除夕，前所未有的熱鬧。

    顏家的除夕夜，向來只有四個人，顏?zhàn)婺?、顏氏夫婦、顏?zhàn)诱?。不過卓嘉在一家在陪莊慧行吃完年夜飯之后都會一齊過來聚一聚，除非卓嘉在去了岳母家過年。

    而今年，顏家多了另外一家三口一起過除夕：衛(wèi)江峰全家。

    衛(wèi)江峰夫婦和衛(wèi)音希到達(dá)的時候，已經(jīng)是年三十的中午，因為衛(wèi)江峰夫婦都要上班到年廿九。本來顏海生要開車去梅州接他們，被衛(wèi)江峰堅拒，說過年期間高速擁堵，他們會提早買好火車票，自己過來。

    顏?zhàn)诱嫘南?，真是什么樣的父母有什么樣的孩子，就算擠火車也不愿意給人帶來麻煩，就算那人是自己的親哥哥。

    自去年十二月份聽完莊慧行最后的遺囑、顏海生第二日便去了梅州，然而從梅州回來后，他并沒有再去打擾衛(wèi)江峰，在衛(wèi)江峰主動和他聯(lián)系之前，也沒有去主動打過電話給他，更沒有再去過梅州。直到衛(wèi)江峰一個月前來了趟江城。

    顏海生和卓嘉自就像招待好友一樣，卓嘉自在家里做了幾個拿手菜，顏海生和他好好地吃了頓飯，兩人都很平靜，彼此聊了些各自的情況，衛(wèi)江峰就回去了。但從此就常常通個電話，男人打電話并不多話，就問候一聲，談?wù)劰ぷ骱徒鼪r而已，有時也聊聊兒女。

    顏?zhàn)诱嬗行┖闷?，頗想問問這個叔叔對自己的看法，然而想想還是作罷，太復(fù)雜了。

    直到除夕的一個星期前，顏海生思之再三，打了電話邀請衛(wèi)江峰一家到江城一起過年。他知道衛(wèi)家一家三口在梅州都沒有其它親戚。衛(wèi)江峰在猶豫了幾秒鐘后，爽快地答應(yīng)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