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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淡定為妃在線閱讀 - 第22節(jié)

第22節(jié)

    一箱子象牙到手后,俞馥儀拿了幾根出來,叫人送去將作監(jiān),讓他們趕做副新麻將出來,預(yù)備正月里用。

    馮充華折騰了幾日,都沒能將一心想著翻本卻又越輸越多的司馬睿勾走,后頭許是補喝了避子湯吧,也沒再來過來死纏爛打。

    黑衣刺客再次進(jìn)宮前這段時日,俞馥儀能暫時松口氣了,但是這口氣能松多久卻是不好說的,畢竟她不可能化身夜貓子成夜的監(jiān)視著后殿屋頂,也不好吩咐底下人幫忙,畢竟他們沒見過這等大陣仗,對方又是兩個武功高強的江湖人士,稍有不慎便會打草驚蛇。

    臘月十六,谷雨去尚衣局取回了新年的衣裳跟首飾,正在東次間里挨件向俞馥儀展示呢,李元寶跑進(jìn)來稟報道:“娘娘,皇上翻了曹美人的牌子。”

    谷雨吃了一驚,一臉不可置信的說道:“自打鬧出了東施效顰砍傷自個腿的蠢事后,皇上就極不待見曹美人,在咱們娘娘跟前沒少嘲笑她,怎地這會子又翻了她的牌子?”

    俞馥儀把玩著手上一根金絞絲嵌紅寶的單尾鳳釵,云淡風(fēng)輕的說道:“帝王的心思誰能猜得透,許是清粥小菜吃的太多,便懷念大魚大rou的滋味了,畢竟曹美人的長相可是宮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除了國色天香的鄭貴妃,旁人皆是比不上的?!?/br>
    “徒有其表的草包罷了,哪及得上娘娘德才兼?zhèn)鋬?nèi)外兼修?”谷雨不屑的撇了撇嘴,頗有些憤憤不平。

    只要不是馮充華,隨便司馬睿寵幸哪個,俞馥儀是不在意的,見谷雨如此,她將手里的鳳釵遞過去,說道:“既夸了我,我若不賞你,豈不顯得小氣?”

    俞馥儀不愛金銀寶石,手里又散漫,每每得了尚衣局的份例,轉(zhuǎn)頭就會賞給下頭的宮女,如谷雨這般近身伺候的當(dāng)然沒少得,這會子也沒有推辭,麻利的接過來,然后蹲了個身,笑嘻嘻道:“奴婢謝娘娘賞?!?/br>
    俞馥儀正想再挑兩只出來,賞給聽風(fēng)跟小滿,突地院子里傳來一陣喧嘩聲。

    谷雨將鳳釵隨手往發(fā)髻上一插,快步出了東次間,進(jìn)了明間,走到明間門口佇立了片刻,然后返回東次間,捂嘴笑道:“這曹美人也忒上不得臺面了,皇上派了御輦來接她去乾清宮伴駕,她沐浴更衣,帶上幾個近身伺候的下人過去也便是了,可她張狂的不行,生怕別人不知道她的威風(fēng),竟把綏壽殿的人都帶上了,連灑掃的粗使宮女跟太監(jiān)都沒落下一個,真真是笑死個人了?!?/br>
    雖然曹美人的行為的確有些可笑,不過俞馥儀還是替她說了句話:“她也怪不容易的,先前腿受傷,想每天加碗大骨湯御膳房都不應(yīng),只得拿了銀錢去買,這會子難得承寵一次,自然是要將架勢擺足,旁人見了也能有些忌憚,如此即便后頭皇上不再翻她的牌子,她也能過上一兩個月好日子?!?/br>
    谷雨聞言,點了點頭,嘆氣道:“宮里的人,最會捧高踩低了,她一個美人都如此處境,那些個才入宮連寢都不曾侍過一次的采女們就更不必說了,只怕連我們這些個宮女都不如?!?/br>
    高位妃嬪身邊得用的宮女,吃穿用度肯定比低位份的妃嬪要強的多,后宮就是這么個殘酷的地方,要想過上好日子,就必須絞盡腦汁的往上爬,不然就只有被人作踐的份兒,也是她運氣好,穿過來就成了正一品的德妃,不然照她那個不擅爭寵的性子,這會子指不定如何艱難呢。

    *

    司馬睿大魚大rou吃上了癮,連著七日都派御輦來接曹美人,期間不曾到長春宮來過一次,俞馥儀驟然從一個月侍寢二十次的寵妃變得失寵,眾妃嬪幸災(zāi)樂禍之余難免對她冷嘲熱諷,跑在前頭的依然是胸大無腦的張婕妤:“先是德妃娘娘,接著是馮充華,如今又有個曹美人,一個接一個的得寵,這長春宮的風(fēng)水啊可真不一般,可惜嬪妾沒能分到長春宮去,不然也能沾點福氣?!?/br>
    俞馥儀端起茶水來抿了一口,漫不經(jīng)心的說道:“這有何難,長春宮后殿的東西配殿都空著,你若想遷過來,跟皇后娘娘說一聲便是了,皇后娘娘向來寬宏大度,由著姐妹們自己挑合意的住處,想來也不會不允你?!?/br>
    曹美人也就罷了,根本不足為慮,但俞馥儀跟馮充華都不是省油的燈,有她們在,皇上能注意到自個才怪。再說了,長春宮雖大,但已然住了四個妃嬪,加上自個就是五個,未免也太擁擠了些,哪及得上自個一人獨占永和宮逍遙自在?于是張婕妤連忙擺手道:“嬪妾粗魯愚笨的,就不去長春宮礙娘娘的眼了,待在永和宮正合適?!?/br>
    安淑妃插嘴道:“說什么礙眼不礙眼的,誰不知道德妃meimei性子看著清冷,卻是個難得的熱心人,最是肯提攜身邊的姐妹,婕妤meimei若能住到長春宮去,自有你的好處,這會子卻打起退堂鼓來,如此豈不辜負(fù)了德妃meimei的一片心?”

    把馮充華跟曹美人得寵的緣由安在俞馥儀身上,說俞馥儀提攜她們來幫自己固寵,這樣的勢頭,闔宮上下只怕是無人能敵的,豈能不讓人忌憚?安淑妃真是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一鳴驚人,這挑撥離間的本事可比張婕妤強多了。

    俞馥儀抿唇一笑,不慌不忙的說道:“真是多謝jiejie夸獎了,只不過這樣的夸獎我是當(dāng)不起的,都是在皇上身邊伺候的老人兒了,想必皇上是什么性子jiejie也是知道的,我就算有心想提攜身邊的姐妹,那也要皇上買賬不是?jiejie若不信的話,回頭自個在皇上跟前試上一試,便知meimei所言不虛了?!?/br>
    “瞧meimei說的,我這等上不得臺面的,哪能跟meimei比?”安淑妃彎了彎眼角,一臉“艷羨”的說道:“旁的也就罷了,單說皇上親自上陣替meimei拉雪橇這事兒,咱們姐妹們里邊誰曾有過這等榮寵?”

    “jiejie嚴(yán)重了,我哪有這等臉面,原是皇上想拉三皇子到湖上滑一滑,奈何三皇子人小身子輕,雪橇直往皇上身上撞,皇上有心叫人搬塊石頭來壓車,又怕一個不慎砸傷三皇子,便叫我上去充當(dāng)壓車石……”俞馥儀隨口編了個瞎話,說著說著卻又有些意興闌珊,橫豎侍寢的日子在那里擺著,縱使自個解釋的再完美,別個也只在意她得寵不得寵,既然如此,又何必多費口舌?于是她便將未盡的話語吞了下去,沖安淑妃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容,然后便低頭專注的吃起茶來。

    安淑妃被那個笑容閃的晃了下神,回神之后卻不敢再開口了,要知道俞馥儀可從來沒在嘴皮子官司上吃過虧,這會子她沉默下來,可不是選擇退讓,而是顯然已經(jīng)醞釀好了說辭,只等別人掉到她挖好的坑里,她便跳出來撒土掩埋,吃過幾次虧的安淑妃對此深有體會。

    接連兩人碰壁,哪還有人站出來造次?殿內(nèi)頓時冷肅下來,俞馥儀放下手里的蓋碗,單等著王皇后一聲令下便要抬腳走人,誰知曹美人突然說道:“嬪妾這幾日在乾清宮伴駕,跟皇上學(xué)會了打麻將,只可惜手里也沒副麻將,想找人練手都不成,聽說娘娘從皇上那里贏了一箱子象牙,不知娘娘能否割愛幾根,也好讓將作監(jiān)替臣妾做副象牙麻將出來?!?/br>
    才得寵了幾日,就敢來要自己的強了!俞馥儀斜了她一眼,好笑道:“幾根象牙,旁人興許覺得珍貴,但于皇上來說根本算不得什么,meimei日日在乾清宮伴駕,想要這玩意兒,跟皇上說一句便是了,皇上樂得借此討meimei歡心呢,哪用得著朝我開口?”

    曹美人拉下了臉,委委屈屈的說道:“娘娘不樂意給便罷了,何苦推到皇上頭上。”

    “并非我不樂意給,實在是給不了。”俞馥儀攤了攤手,一臉無奈的說道:“我那個法蘭西的洋大嫂最愛象牙首飾,我得到的那一箱子象牙,除了拿出來做麻將的那幾根外,下剩的已叫人全部送去寶祥齋了,這會子只怕早就被切割的支離破碎了吧?!?/br>
    曹美人氣的臉都青了,恨恨道:“這可真是巧!”

    坐在上頭看戲的王皇后突然開口道:“你兄長娶了個法蘭西的洋妞當(dāng)媳婦兒?什么時候的事兒,我卻是不曾聽人說起過,不然怎地也要打發(fā)人送一份賀禮過去。”

    俞馥儀回道:“娘娘這份兒賀禮省不掉的,嬪妾兄長現(xiàn)下還在海外呢,最快也要明年開春才能回來。”

    “原來如此?!蓖趸屎蠡腥淮笪?,又笑道:“定下成親的日子后,可別忘了告訴我一聲,我好提前備妥賀禮,免得匆匆忙忙的,送的物事讓你的洋大嫂瞧不上。”

    鄭貴妃對此也頗感興趣,一臉興味的說道:“我這個沒見識的只聽人說起過洋人,卻不曾見到過,meimei怎么著也得讓咱們開開眼界才行?!?/br>
    自個不能出宮,若要與大嫂相見,必是要將她召進(jìn)宮來的,而進(jìn)了宮首先要去拜見王皇后,其他妃嬪得了信兒,能不跑過去圍觀?橫豎免不了,俞馥儀也樂得為好人情,笑道:“回頭大嫂進(jìn)宮來,你們誰若是想見,只管來我宮里便是了。只一條,這看可不是白看的,必要帶上賀禮才行,我可是不會替你們準(zhǔn)備的?!?/br>
    ☆、第 45 章

    按照大周習(xí)俗,臘月二十三是除塵、祭灶跟吃糖瓜的日子,宮里亦不例外。

    祭灶有司馬睿親自出馬,糖瓜御膳房會準(zhǔn)備,于妃嬪來說,只須將自個宮里清掃干凈便是了,故而一大早的,長春宮忙熱火朝天的忙活起來,俞馥儀這個主子卻成了個礙事的存在,底下人生怕沖撞了她,行動間難免有些束手束腳,她也不樂意傻待在屋子里沾一身灰塵,便帶著谷雨小滿避去了御花園,留下聽風(fēng)跟李元寶做監(jiān)工。

    不想其他妃嬪亦是如此想法,于是冬日百花凋謝只余幾株紅梅綻放的御花園,被打扮的花紅柳綠姹紫嫣紅的眾人一點綴,和著周圍尚未融化殆盡的白雪,竟比盛夏花木芬芳之后還要絢爛多姿。

    趙才人遠(yuǎn)遠(yuǎn)瞧見了俞馥儀,帶著格桑快步迎上來,笑道:“原想叫娘娘一塊出來來著,只是今個天兒出奇的冷,日頭也不好,萬一害的娘娘感染了風(fēng)寒,便是嬪妾的罪過了,便只得罷了,沒想到這會子娘娘自個竟過來了?!?/br>
    “我身子骨比從前好了不少,偶爾出來轉(zhuǎn)轉(zhuǎn),倒也不妨事?!痹谶@個沒有全球溫室效應(yīng)的古代,三九天絕非徒有虛名,俞馥儀穿的厚實懷里又抱著暖爐,倒不覺得什么,但跟著的宮女可就沒這么好命了,這會子個個凍得小臉發(fā)白,她又改了口風(fēng),提議道:“不過也不好在外頭多待,咱們?nèi)トf春亭里坐吧,那兒掛了簾子,既暖和又不妨礙賞景,可比在園子里吹風(fēng)受凍強?!?/br>
    “還是娘娘想的周到。”趙才人側(cè)開身子,讓俞馥儀先行,然后跟在了她的后頭。

    *

    到萬春亭的時候,里邊已經(jīng)坐了三個妃嬪,俞馥儀抬眼掃視了一圈,發(fā)現(xiàn)一個都不認(rèn)識,可見位份在從五品以下,但面孔俱都稚嫩的很,約莫在及笄之齡,心里頓時有了數(shù),想必是幾個月前才選秀進(jìn)宮卻因長相小白花不討司馬睿喜歡被他一股腦全打發(fā)到不屬東西六宮的重華宮去的那些個采女。

    三個采女都不曾見過俞馥儀跟趙才人,但她們位份最低,見人便行禮準(zhǔn)沒錯,于是忙都站起身,福身道:“嬪妾有禮了?!?/br>
    “不必多禮?!庇狃x抬了抬手,令她們起身,轉(zhuǎn)頭對趙才人道:“早知道幾位meimei在這兒,咱們就不過來打擾了?!?/br>
    三人里穿杏紅繡折枝海棠圓領(lǐng)袍鵝黃馬面裙的那個說道:“嬪妾們在這兒坐了一個多時辰了,正要回去呢。”

    其他兩位連忙附和,然后三人齊聲告退,俞馥儀跟趙才人也沒留,由著她們?nèi)チ恕?/br>
    誰知才剛走出幾步,就與亭外走來的另一撥人撞到一起。

    “哎喲!”一聲驚呼,接著是曹美人氣急敗壞的叫罵聲:“哪來的不長眼的東西,竟敢沖撞本美人!”

    走在前頭的正是方才開口說話的那個穿杏紅繡折枝海棠圓領(lǐng)袍鵝黃馬面裙的采女,見狀她連忙朝曹美人福了福身,誠惶誠恐的說道:“嬪妾有眼無珠,沖撞了美人小主,還望小主恕罪?!?/br>
    “踩臟了本宮新做的繡花鞋,一句恕罪就能了事?”曹美人哼了一聲,惡狠狠的對身旁的柳葉吩咐道:“給我打!”

    柳葉上前,噼里啪啦的就扇了那個采女兩個巴掌,眼睛朝曹美人看去,見曹美人沒有喊停的意思,便又甩了兩個上去。

    四個耳刮子打下來,那個采女的臉頰頓時腫的老高,見曹美人如此囂張跋扈,心知這事兒必不會輕易善了,便連忙跪到地上,磕頭請罪。

    平日到王皇后跟前請安時,身旁的妃嬪沒幾個比自己位份低的,她只能夾緊尾巴做人,話都不敢輕易說一句,難得遇到個比自己位份低的,正該是殺雞儆猴揚名立威的時候,曹美人哪肯放過這個機會,眉毛一挑,沖柳葉吼道:“停下來做什么,接著打!”

    趙才人心生不忍,有心想幫著求情,奈何自己位份不高,生怕因此得罪正得寵的曹美人,只得低垂下眼,眼不見心不煩。

    俞馥儀原也不想多管閑事,奈何曹美人邊逞威風(fēng)邊不時的看向自個,挑釁意味十足,若不給她點顏色瞧瞧,只怕她會蹬鼻子上臉,于是她側(cè)了下頭,朝谷雨使了個眼色。

    谷雨會意,走前幾步,伶牙俐齒的對曹美人說道:“她是采女,小主是美人,她沖撞了小主,小主發(fā)作她也是應(yīng)該的,可這會子我家娘娘還在跟前,您就喊打喊殺的,若是害的我家娘娘受驚,有個三長兩短的,別說向來疼愛我家娘娘的太后不會饒過小主,只怕小主也沒法子向皇上跟皇后交待,還請小主三思?!?/br>
    曹美人“嗤”了一聲,睨著俞馥儀,說道:“你家娘娘什么大風(fēng)大浪沒見過,會懼這點子小事兒?”

    俞馥儀攏了攏懷里的暖爐,但笑不語。

    曹美人掂量了下自己的斤兩,覺得自個無法承受谷雨所說的后果,于是也不敢真的跟俞馥儀對上,嘴里哼了一聲,意有所指的對跪在自個跟前的那個采女說道:“有人護(hù)著你,本美人暫時奈何不得你,不過你給本美人小心著些,哪天靠山?jīng)]了,本美人一并跟你算總賬?!?/br>
    放完狠話之后便要抬腳走人,這時宋小喜跑了過來,一臉喜色的對曹美人說道:“恭喜美人小主,皇上又翻了您的牌子,御輦已在長春宮門口等著了,您趕緊回去吧?!?/br>
    說完之后這才注意到亭子里的一干人等,嚇了一跳,連忙上前來打千兒行禮:“奴才見過德妃娘娘、才人小主、顏采女、李采女、王采女?!?/br>
    不愧是大內(nèi)總管趙有福最喜歡的徒弟,這見風(fēng)使舵的本事可真不一般,俞馥儀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抬了抬手:“起。”

    曹美人才熄下去的氣焰頓時高漲,她撫了一下自個的發(fā)髻,得意洋洋的對宋小喜道:“我原說今個是小年,皇上事多繁忙,且不必翻我的牌子了,這會子卻又打發(fā)你來接,竟是一時半刻都離不了我呢?!?/br>
    換作旁的時候,宋小喜少不得要恭維一番,將曹美人恭維的心花怒放,這會子俞馥儀在旁邊,他哪敢多嘴一句,只嘿嘿嘿的傻笑了幾聲。

    被閃在旁邊的曹美人臉上笑容掛不住,恨恨的跺了下腳,罵宋小喜道:“還不走?仔細(xì)誤了時辰,看皇上不治你的罪!”

    宋小喜朝俞馥儀跟趙才人這邊打了個千兒,便忙跟了上去,見他們一行人走遠(yuǎn)了,趙才人嘆了口氣,吐槽道:“真不知道皇上喜歡她什么!”

    *

    顏、李、王三個采女告退后,俞馥儀跟趙才人又在萬壽亭里坐了大半個時辰才離開,回來長春宮后底下人已經(jīng)清掃收拾妥當(dāng)了,還換了新作的門簾、窗簾跟床幔,里外皆煥然一新,倒是讓俞馥儀感受到了一絲新年將近的氣息。

    司馬睿帶著三個皇子祭灶后,長春宮分到了一碟糖瓜,俞馥儀應(yīng)景的吃了一個,下剩的便讓底下人分了,也好讓他們沾一沾灶王爺與真龍?zhí)熳拥母狻?/br>
    每逢佳節(jié)倍思親,宮門下匙后,俞馥儀早早的打發(fā)忙活大半天的宮人們?nèi)バ?,自個卻躺在炕床上,邊懷念前世的親人邊抹眼淚,哭的筋疲力盡才昏昏沉沉的睡去,誰知才剛睡著沒一會,外頭卻陡然燈火通明呼喝厲叫,驚的她一下翻坐起來。

    與此同時,李元寶的聲音突然從隔壁東次間里傳出來:“小滿,快些將娘娘叫醒,出大事了!”

    “進(jìn)來說話?!庇狃x身上本就穿著厚實的棉寢衣,見人不成問題,便直接將李元寶喊了進(jìn)來。

    事出緊急,李元寶進(jìn)來后,不等俞馥儀詢問,便直接稟報道:“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兒,綏壽殿里突然沖出一群錦衣衛(wèi),直奔后殿怡情書屋而去……”

    馮充華偷漢子的事兒暴露了?俞馥儀眼皮一跳,腦子里琢磨了下李元寶所說的話,錦衣衛(wèi)從綏壽殿沖出來,顯然曹美人是知情的,只怕是她與自個一樣無意中撞見了這事兒,然后捅給了司馬睿,司馬睿為了抓jian,這才夜夜將她接去乾清宮,好騰出地方來讓錦衣衛(wèi)埋伏在里頭蹲點,這也就能解釋她為何將綏壽殿全部宮人一個不拉全都帶上了。

    只是不知設(shè)伏的錦衣衛(wèi)是不是馮充華跟黑衣刺客的對手?若敵不過,將人放跑倒也罷了,若是跑不掉,少不得要拿自個當(dāng)人質(zhì),那可就杯具了。她如臨大敵,忙吩咐李元寶道:“快,立刻叫人把正殿前后門封死,窗戶也全部上鎖,每人找樣趁手的物事都武器,若有人闖進(jìn)來,直接動手去揍,不必手下留情?!?/br>
    “是?!崩钤獙毑桓业⒄`,應(yīng)了一聲,連忙出去安排了。

    俞馥儀在地上踱了幾步,覺得還是不放心,就馮充華跟黑衣刺客的功夫,門窗以及幾個宮女太監(jiān)能頂什么用,分分鐘都能殺到自個跟前來,還是得萬全的準(zhǔn)備才行,于是忙對聽風(fēng)道:“快去把大哥送來的那柄匕首找出來!”

    雖然上頭鑲滿了各色寶石,活像個移動寶石庫,但也是目前她唯一能防身的武器了,好處是不論馮充華還是黑衣刺客都不會料到自個會點拳腳功夫,回頭她趁其不備來個突然襲擊,沒準(zhǔn)能一擊斃命,若不能,落入生不如死的境地時,好歹能干脆利落的自盡不是?

    ☆、第 46 章

    俞馥儀袖子里揣著匕首,耳朵貼在北窗上,聽著外頭的刀光劍影風(fēng)聲鶴唳,心知情形不樂觀,已做好了殊死搏斗的準(zhǔn)備,誰知這時又有一幫錦衣衛(wèi)趕來支援,馮充華跟黑衣刺客寡不敵眾,被生擒。

    外頭徹底沒了動靜后,俞馥儀雙腿再也支撐不住,一下癱到了地上,聽風(fēng)想過來攙扶,奈何自個身子也軟的面條一樣,使了幾次力都沒能挪動半步。

    緩過來后,俞馥儀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扶墻站起來,挪到了炕床上,無力的揮了揮手:“白日里忙活大半天,這會子又折騰大半宿,真是累壞你們了,都下去歇著吧,我想靜一靜,這里不用你們伺候了?!?/br>
    聽風(fēng)跟李元寶見狀也不敢多說什么,應(yīng)了一聲便退了出去。

    俞馥儀也沒心思補眠,呆坐到天亮后,出去打聽情況的李元寶返了回來,進(jìn)來稟報道:“奴才找宋小喜問了,說是馮充華勾結(jié)江湖人士妄圖行刺皇上,所幸被曹美人識破jian計,提前報與了皇上,皇上派錦衣衛(wèi)設(shè)伏一舉將其擒獲,這會子已經(jīng)關(guān)到詔獄里去了?!?/br>
    “知道了?!边@番說辭在俞馥儀意料之中,畢竟作為一國之君,被妃嬪戴了綠帽子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兒,且司馬睿原就是個好面子的,怎可能任由其傳播開來,勢必是要捂死的。

    李元寶躊躇了片刻,又道:“才剛皇上下旨,晉曹美人為正三品婕妤?!?/br>
    “立了那樣的大功,自然是要提位份的?!辈苊廊嗽筒挥懰抉R睿喜歡,這會子又掌握著自個被戴綠帽子這么個把柄,司馬睿能讓她活著才怪,這會子給她提位份,不過是為了顯示自個是個賞罰分明的有道明君,堵悠悠眾口罷了。

    司馬睿再中二再幼稚,那也是天子,龍顏之怒不是隨便什么人都可以承受的,這也是俞馥儀當(dāng)初發(fā)現(xiàn)馮充華的jian情后不敢輕舉妄動的原因,偏曹美人跳出來作死……不過這于她來說倒是好事,既解決了馮充華,自個又不用牽扯進(jìn)去,真真是再圓滿不過了。

    *

    曹婕妤升了位份,自然要慶賀,王皇后拿了銀錢出來,叫御膳房置辦了幾桌酒席,眾妃嬪聚在綏壽殿吃喝玩樂了半宿,誰知前腳才散去,后腳曹婕妤就得絞腸痧沒了,眾人驚的不行,連忙返回綏壽殿。

    王皇后拿帕子按了按眼角,哽咽道:“方才還好好的,再沒想到會如此?!?/br>
    福嬪念了聲佛,捻著手上的佛珠,嘆氣道:“只怪曹meimei福薄,絞腸痧這玩意兒,事前沒預(yù)兆,發(fā)作起來又迅疾,便是當(dāng)即召了太醫(yī)來,也救治不得,皇上的長兄先太子殿下也是得的這個癥候,那還是時刻有御醫(yī)在身邊侍候的呢,不也照樣無力回天?”

    眾人正唏噓著呢,司馬睿紅著眼睛從內(nèi)室走出來,一臉慍怒的說道:“曹婕妤喝了熱酒,正該吃幾杯濃茶到熱炕上躺一躺,發(fā)散出來便無事了,結(jié)果這幫子奴才卻讓她開著窗戶吹冷風(fēng),如此一來,外冷內(nèi)熱肝氣郁結(jié)于胸,可不就得了絞腸痧?來人,把他們拉下去,統(tǒng)統(tǒng)杖斃!”

    御林軍統(tǒng)領(lǐng)姚安一抬手,門口侍立的侍衛(wèi)沖進(jìn)來,將綏壽殿的宮人一個不拉的全部拉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