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長身而立，看著美人漸行漸遠(yuǎn)，他輕輕吸了口氣，聞到一縷似有若無的清香。

    “殿下真的要去尋我那堂弟？”李從林掃一眼邁著小碎步去追楚家姐妹的兩個姑娘，故意問。

    四皇子笑了笑，等徹底瞧不見美人身影了，徑自沿著來路往回走。

    這個楚家大姑娘真是越看越美，只是似乎對他不怎么上心，冷冷淡淡的，偏叫他更想得到她的青睞。若她是個家世普通些的，他直接跟父皇提，父皇肯定會允，可壞就壞在她是楚傾的女兒，楚傾父皇那里都不好應(yīng)付。

    太后……

    四皇子腳步慢了一瞬，心里慢慢冒出一個計劃。

    ☆、第75章

    從李家回來，楚傾父子倆果然還未歸家。

    含珠在東院待了會兒便領(lǐng)著四喜回了自己的院子。

    “姑娘，四殿下的事，要不要同侯爺說一聲？”四喜倒了茶端給含珠，憂心地問。

    這個四皇子，姑娘難得出門就遇上他了，定是時刻留意姑娘的動靜的，去年只見過一次就惦記成這樣，心里得多喜歡啊。四喜覺得吧，二爺跟定王是一伙的，姑娘要是嫁給四皇子，似乎不太妥當(dāng)，特別是姑娘一看就不喜歡四皇子。

    如意正好端了新切好的瓜果走進來，疑道：“姑娘遇到四殿下了？”

    四喜哼了聲，將李家花園里的事學(xué)給她聽。

    含珠有點心煩，目光投向鏡子，再一次為自己這張臉發(fā)愁。程鈺夸她美，她心里歡喜，但因為這張臉招惹了旁人，如沈澤如這位四皇子，含珠就寧可生的尋常些，好過被男人們惦記。

    “姑娘，四殿下還沒有娶親，看他這樣追著姑娘，莫非想娶姑娘當(dāng)皇子妃？”如意放下果盤，平靜地分析道，“姑娘若是不愿意，還是提前跟侯爺提醒一下吧，要不，我派人也去知會二爺一聲？二爺平時在宮里行走，跟定王爺關(guān)系也近，宮里有什么動靜，咱們也能知曉一二?！?/br>
    含珠眼睫微動。

    告訴他？

    他聽到了會怎么想？既然喜歡她，得知這種事情應(yīng)該會不高興吧？

    含珠低頭，攥了攥手里的帕子，此時再回想竹樓上的親密，甚至樹下他粗魯?shù)钠圬?fù)，心里都是甜的。只是他想法太奇怪，都告訴她了，怎么扭頭就走了？還那么生氣？難道不能做那種事情對男人而言是很抬不起頭的事情嗎？他怕被她嫌棄？

    如果是，當(dāng)面跟她說出來，他心里肯定不好受吧？

    想到他夜里寂寥的聲音，含珠突然很心疼，很想告訴他，她不在乎。

    “你，跟表哥說一聲吧?！豹q豫片刻，含珠對如意道，她是萬萬做不到主動去找他的，如果他擔(dān)心她，或是有什么要囑咐的，肯定會先來找她，到時候她再找機會，告訴他她的想法。

    如意轉(zhuǎn)身走了出去，回來時道：“姑娘，侯爺跟小少爺回來了?！?/br>
    含珠馬上去了前院。

    “jiejie，我射.了一只大公雞！”阿洵興奮地跑到j(luò)iejie身邊，指著后面侍衛(wèi)手里拎著的鴨子道。含珠看過去，就見那鴨脖上還插著一只羽箭，雪白的鴨毛上血跡斑斑，立即別開了眼。

    她做過葷菜，但類似雞鴨魚rou這種，都是下人收拾好了，含珠并沒有殺過生。

    楚傾見女兒看不了，朝侍衛(wèi)點點頭，他抱起阿洵道：“菡菡先去堂屋里坐，我?guī)Оハ词帧！?/br>
    含珠點點頭。

    父子倆很快就回來了，都換了一身衣裳，阿洵第一次親手射殺獵物，很是興奮，站在jiejie身前不停地比劃。含珠瞧著面前又長了不少個子的男娃，又欣慰又感慨，前年剛進府時阿洵還是個抱著玉雕麒麟玩的內(nèi)向孩子，如今都敢殺生了，哪怕是楚傾握著他手拉的弓。

    不過這樣才像是將軍的兒子吧？

    含珠笑著摸了摸阿洵腦頂，如何教兒子變成大將軍，楚傾肯定比她懂。

    “菡菡在那邊玩得怎么樣？”楚傾捏了一個葡萄，塞進嘴前問道，然后一邊嚼一邊看著女兒。

    含珠對楚傾的感覺也是復(fù)雜無比，楚傾對她太好，親昵自然，好得她越來越習(xí)慣與他相處，只是偶爾才會害怕。就像此刻，看著男人不顧將軍威嚴(yán)吐了籽兒在桌上的碟子里，含珠忍不住就說了實話，低頭道：“還好，就是，在花園里賞花時，遇見四殿下了?！?/br>
    楚傾剛又吃了一顆葡萄，聽到這話，嘎嘣一下，嚼碎了一顆葡萄籽。

    “阿洵，今晚咱們吃燉鴨，你去看看他們把鴨毛拔干凈沒，別咱們吃飯時吃到鴨毛。”楚傾又嚼了兩下，吐了籽兒，笑著哄兒子。

    阿洵現(xiàn)在滿腦袋都是他殺的鴨子，爹爹吩咐他立即答應(yīng)了，顛顛往外跑，富貴緊緊跟著他，領(lǐng)小少爺去看鴨子拔毛。

    楚傾讓晚云四喜都守到門外邊去，低聲詢問女兒，得知四皇子還拿阿洵套近乎，嗤笑道：“他倒會找借口?！?/br>
    含珠垂眸坐著，不知該說什么。

    小姑娘安安靜靜，眼簾低垂，看著委屈噠噠的，楚傾一看就知道女兒瞧不上四皇子，柔聲保證道：“菡菡放心，他是癩蛤.蟆想吃天鵝rou，爹爹不會讓他得逞的?！?/br>
    含珠忍不住笑了，楚傾這人就是狂妄，四殿下好歹是皇子，到了楚家就是癩蛤.蟆了。

    她笑得好看，楚傾看愣了一瞬，目光在女兒身上迅速轉(zhuǎn)了一圈，發(fā)愁了。女兒一年比一年美，快要勝過妻子當(dāng)年，除非一直待在家里不出門，只要出去，定會惹人注意。楚傾不想女兒被人惦記，卻更不想因為那些臭小子委屈女兒整天悶在侯府這片小地方，女兒小時候不能出門，這兩年守孝有避諱，終于出了孝，他早想帶他們姐弟倆好好出去逛逛了。

    不過，女大不中留，他是得早點為女兒相看了。

    “菡菡，喜歡什么樣的男子？”一句話在嘴里轉(zhuǎn)了兩圈，還是問了出來，怕女兒誤會，楚傾嘆道：“爹爹也不想你嫁人，只是你都十四了，該準(zhǔn)備了，你先告訴爹爹你想嫁什么樣的，爹爹好替你瞧著些。”

    含珠臉上一熱，迅速起身道：“爹爹別問我這個，我只想留在家里照顧弟弟?！?/br>
    說著快步走了，倒有了點跟父親耍氣撒嬌的味道。

    楚傾呵呵笑，又往嘴里扔了個葡萄。

    靜王府。

    程敬榮坐在書里里，也在發(fā)愁子女的婚事。

    次子二十一了，遲遲不娶妻，外人會不會說妻子的閑話，指責(zé)她這個主母不關(guān)心次子？

    “二爺現(xiàn)在在何處？”他揚聲問外面的長隨。

    “回王爺，今日二爺沒有出門，要去請二爺過來嗎？”

    “不用?！背叹礃s站了起來，難得去了長風(fēng)堂。

    程鈺正在練武場練劍，想到如意傳過來的消息，想到四皇子肆無忌憚地去找她，而他連遠(yuǎn)遠(yuǎn)見她一面都要顧慮重重，他心里就有燒不盡的火，目光所及全是四皇子的影子，長劍刺過去，招招直逼要害，連外面多了一道身影都沒留意。

    程敬榮負(fù)手站在樹影里，看著前面劍氣如虹殺氣逼人的兒子，有些吃驚。

    這個兒子，功夫何時變得如此厲害了？

    長子練武只是為了強身健體，因為是世子，也不用去掙功勞，等著繼承王位就好了。次子當(dāng)年被明德帝欽點為定王的伴讀，一個月只回家兩次，一年年下來，他只知道兒子越來越有本事，卻沒有親眼見過他的本事。

    是個好兒子，可惜……

    他輕輕咳了一聲。

    程鈺回頭看，慢慢收了動作，稍微平復(fù)后走過去問：“父王找我有事？”

    程敬榮神色淡淡，“再給你幾個月的時間，若年前依然沒有遇到合你心意的，臘月里我會讓你母親幫你留意，到時候好與不好，你都得娶回來。”

    程鈺冷笑，回去繼續(xù)練劍。

    程敬榮沒有再看，去了王妃謝氏那邊，謝氏正在給鈞哥兒縫衣服，聽到外面有人喊王爺，她動作頓了頓，放下衣裳站了起來，去外面迎他，才到外間門口，撞上程敬榮走進來。謝氏剛想退后一步，被程敬榮一把摟到了懷里。

    屋里伺候的兩個丫鬟連忙退了出去。

    “我剛剛?cè)ラL風(fēng)堂了，他若不識趣，年底你給他尋門親事，免得影響你的名聲?！背叹礃s抱著乖順的妻子進了內(nèi)室，直接放到了床上。

    謝氏閉著眼睛道：“他不喜歡，王爺何必強求？那些虛名，我并不在意。”

    “可我在意。”程敬榮熟練地將她雙手綁在床柱上，俯身親她，“你好，我喜歡你，這事上我對不起你，只能在其他上頭多多補償你，你想要的，我給，你不要卻該得的，我照樣給你……”

    他有過那么多的女人，只有這個禁得起他這些手段，簡直就是老天爺專門為他安排的，他怎么能不對她好？

    黃昏寂靜的屋里，漸漸響起了類似鞭打的動靜。

    一直到夜幕降臨，程敬榮才衣冠齊整地走了出來，一臉饜足。

    “父王，我娘呢？”七歲的鈞哥兒紅著小臉跑了進來，手里拎著魚桶，興奮地提到程敬榮身前給他看，“我自己釣的魚！”

    程敬榮低頭，瞧見一條才巴掌大小的鯉魚。

    他獎勵地摸摸兒子腦袋，朝內(nèi)室揚了揚下巴：“你娘在里面，鈞哥兒進去吧。”

    鈞哥兒點點頭，快步跑了進去。

    謝氏呆呆地靠在床頭，看見兒子，眼里漸漸多了光彩，笑著問道：“鈞哥兒釣到魚了？”

    鈞哥兒高興地拎給母親看，盯著母親看了會兒，擔(dān)心地問：“娘又不舒服了？臉好白。”

    謝氏抱住兒子，親了親他額頭，“沒事，晚上睡一覺娘就好了?！?/br>
    為了這雙子女，她也會熬下去，直到程敬榮履行他的諾言，把她該得的都給她。

    一家四口用過晚飯，程敬榮陪一雙兒女說說話，便打發(fā)他們回去，他去屋里尋妻子，歇下后摟著謝氏親了又親，因為飯前飽餐了一頓，沒再做旁的，很快就睡著了。

    長風(fēng)堂里，程鈺怔怔地望著床頂，手里握著一個粉色香囊，時而攥緊時而分開，卻是一夜無眠。

    ☆、第76章

    秋風(fēng)漸起，又是一年中秋。

    十四這日，武康伯府請含珠姐弟倆去過節(jié)。

    四喜挑了件櫻紅的褙子過來，含珠摸摸上面精致的蜀繡桃花，猶豫片刻，默認(rèn)了。四喜笑著服侍她穿上，含珠望著鏡子里的自己，心思飛到了別處。

    他有苦衷，他跟她說了，她心里有他，卻說不出口，為他打扮一番，或許他能懂？舅母家宴請，還是這樣團圓的日子，他，應(yīng)該會去吧？

    “爹爹，我?guī)У艿苓^去了?！边@三日朝堂都放假，含珠牽著阿洵去向楚傾辭別。

    楚傾看著稍微打扮過的女兒，不知怎么想到了周家的兩個侄子。周文嘉去了西北，他不用擔(dān)心了，可周文庭還在，表兄表妹的，見面的機會多，周文庭會不會也對女兒上了心？十八歲了還沒聽方氏給他安排婚事……

    “前幾天有人送了我一方端硯，我用不上，你帶過去送你文庭表哥吧。”楚傾笑著道，吩咐晚云去拿，眼睛暗暗觀察女兒的神色。

    含珠本來想說一聲就走的，現(xiàn)在晚云去拿禮物得耽誤會兒功夫，她便牽著阿洵去椅子上坐了。黑黑今天也要過去，哈著氣蹲坐在阿洵身前，伸著腦袋要聞桌子上的月餅。阿洵抓起一個遞給它，黑黑聞了聞，腦袋歪了過去，阿洵就自己咬了一口。

    含珠忍不住勸他：“現(xiàn)在吃飽了，到了舅母家肚子該裝不下了?！?/br>
    阿洵瞅瞅jiejie，想了想舅母家可能會有好吃的，又把咬了一口的月餅放了回去。

    男娃嘴角沾了點月餅酥皮，含珠拿出帕子替他擦。

    女兒溫柔兒子可愛，楚傾情不自禁地笑，但也沒忘了繼續(xù)試探，“明年這時候又要秋試了，你庭表哥最近書讀的如何？考得好中了舉人，你舅母差不多也要你們挑表嫂了。”

    含珠笑了笑，“舅母確實是這樣想的，說是春闈庭表哥金榜題名了，就給他相看?！彼c周文庭接觸不多，只聽meimei偶爾念叨周文庭常常悶在書房里。世家子弟如此刻苦讀書，看著也是聰慧的，考進士應(yīng)該沒有問題吧。

    她笑得自然，楚傾徹底放了心。周文庭是守禮懂事的孩子，就算心系表妹也不會像周文嘉那樣死纏爛打，女兒不動心兩人就不會有什么，偶爾見見面就當(dāng)親戚走動吧。跟旁人惦記女兒比，楚傾更怕女兒的心早早被別人拐跑了，雖然他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過要幫女兒挑女婿。

    “去吧，早點回來，晚上爹爹帶你們?nèi)ス錈羰??！背A很是期待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