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jié)
大周的幾位張嘴閉嘴就要開戰(zhàn),混不拿戰(zhàn)爭當回事,讓南院燕王內(nèi)心糾結(jié)至極,想要先服軟,卻無論如何拉不下面子,要想硬扛,卻生怕自己真扛的話,讓北遼雪上加霜,急得這位新晉燕王鼻頭上全是細密汗珠,凝結(jié)成大滴的汗珠,順著面頰流了下來。 北遼帶了使者團的,可團中的這些遼人,漢語只是粗通而已,遠遠沒到南院燕王這般精通的程度。他們之所以被派出來,實在是因為新任可汗手頭沒有多少人可用。 矬子里拔將軍,選出現(xiàn)相對來講合適的人,來給南院燕王壯場面??赏庹Z不好,這群人就算想出言幫忙,都無從說起,只能干瞪眼。 南院燕王看看陸峰,只覺這少年才俊羽扇輕搖,昂首挺胸,正眼都不帶瞧自己一眼的,甚為可氣。甲胄在身的少年將軍,此刻伸手取了干凈布,正擦拭掌中雁翎刀,唇角高高翹起,笑容中隱藏不了對戰(zhàn)爭的渴望。左大帥則興致勃勃的看起了鋪在桌面上的地圖,拿著手掌比比劃劃,一寸一寸,竟比劃到了燕云九郡,帝都所在。陸丞相含笑不語,四平八穩(wěn),似乎一點都不擔心談判到底會如何一般。 “我大遼與大周向來邦交友好,不過因為小小的誤會,雙方就刀兵相向,實在不該。不如大家先坐下來,好好談?wù)劇!蹦显貉嗤踝藨B(tài)軟了下來,討好之意溢于言表。要是能打,咱們草原上的雄鷹,誰會先低頭來求和?你們真當被人侮辱的滋味好嘛?南院燕王急得滿頭是汗,心中腹議不止。 “哦?原來只是小小誤會?可這小小的誤會就讓我大周百姓流離失所,家破人亡?只這小小的誤會就讓北遼興兵二十萬南下?雁門關(guān)一役,死傷將士近萬!”陸峰羽扇往手上一磕,聲情并茂,眉眼中帶了狠歷之色,咄咄逼人,一步一步往南院燕王身前逼近。 他人長得陰柔,可發(fā)起威來,身上氣勢太盛,竟真把以彪悍著稱的北遼新晉燕王逼退了一步??裳嗤醯钕碌降子袀z把刷子,否則天可汗也不能把議和重任交給他。 “你到底是何人?”南院燕王一拂袖子,昂首挺胸迎了上去,隨后冷笑起來,指著陸峰與程凜二人,沖著陸丞相與左大帥厲聲道:“倆位大人,原來這就是你們大周的待客之道,議和的禮儀!據(jù)本王所知,議和議和,什么時候輪到不相干的人來指手畫腳?這倆位乳臭未干的娃娃兒都上得了臺面?原來大周無人,若真如此,不如本王等上些時日,等來了能做主的人再詳談議和之事!” “哼!”程凜冷哼一聲,恨從膽邊生,怒從心頭起。鎮(zhèn)北將軍身上的殺氣不加掩飾的釋放出來。從腥風(fēng)血雨中,成功存活下來的人,陰冷的殺氣已經(jīng)浸入到骨子深處。 燕王的呼吸為之一滯,鼻腔之中似乎還能聞到淡淡的血腥味兒,心中直覺危險臨近。 “既然你說這是我大周的待客之道!那便是承認我大周為主,你為客!”程凜抓了對方話語中的漏洞,狠狠還擊道。 “這位是為大周雁門關(guān)鎮(zhèn)北將軍,最善騎射之術(shù)?!弊蟠髱浰坪跏菍iT要來打打燕王的臉,轉(zhuǎn)頭又給陸丞相介紹起來:“雁門關(guān)一役,程將軍居功至偉,箭斃敵酋,槍挑敵將,好似探囊取物。咱們大周的少年英雄,力能舉鼎,力拔山氣氣蓋世。程將軍之勇猛,便是西楚霸王在世,都無法與之相爭!” “峰兒,圣上讓你來輔助談判,豈可輕易得罪遼國來使?真是枉費了為父多年對你教誨!”陸丞相腹黑,悠悠點出陸峰身份。潛臺詞,這是我兒子,亦是圣上親封的使者之一,真不是什么無關(guān)人士。這人,我罩著的! “父親說的是,兒子輕狂了,峰兒受教!”陸峰演得一手好戲。 若非程凜開了外掛,都瞧不出來這位爺身在曹營心在漢。趁著話趕話的空閑兒,鎮(zhèn)北將軍把map小地圖打開了,仔細觀察了一下陸丞相的在map小地圖的相關(guān)影像,明明確確,不摻半分假的是綠色。陸丞相居然和兒子不是一路貨色,這個發(fā)現(xiàn)倒讓程凜心下微微感嘆了一下。既然陸丞相沒問題,陸峰的事大概是和陸丞相沒大關(guān)系的??申懾┫嘀恢雷约旱膶氊悆鹤訉Υ笾苡挟愋哪兀?/br> 你們的話題怎么轉(zhuǎn)變的?華/夏語言博大精深,程凜三言倆語便定下了基調(diào),把自己放到了有利的位置。 南院燕王聽了大周四人話趕話,臉色都要木然了,頗有些不知所措,大抵是想不明白為何自己就這么倒霉的出師不利,自己不過就說了待客之道,便被定義成了客人。 “原來我大周的議和使者在貴國眼中不過是乳臭未干的娃娃?”程凜最看不得這個,當下借題發(fā)揮,怒道。 “可就是這些乳臭未干的娃娃,打得你們北遼大軍毫無脾氣!”左大帥是個半文盲,隨身著的詞典當中,可沒有謙遜的說法。順著鎮(zhèn)北將軍立的桿子,順桿爬得溜索,成功給鎮(zhèn)北將軍助攻補刀。 南院燕王又不是諸葛亮在世,一張笨嘴哪里敵得過四個擅長詭辯的家伙。才一個照面,便被壓制得死死的。 嘰里咕嚕,嘰里咕嚕。北遼的使者團中,突然有人說話,偏生說的是遼語,倒讓得剛剛口角上占了上風(fēng)的幾位大人有些措手不及,不知道該如何反應(yīng)了。 有翻譯上前,附到程凜耳邊道:“程將軍,那人是在說,不信你力能舉鼎,要給他們先展示展示才信!若是真的,才能和咱們進一步聊議和的條例?!?/br> 嗯?幾個意思?不見棺材不掉淚!還要進一步聊聊議和的條例!難不成他們已經(jīng)暗中擬好了條例?還有,你們說讓姑奶奶舉鼎,姑奶奶就要舉鼎,反了你們了! 鎮(zhèn)北將軍聽完翻譯說話,頓時氣不打一出來。人家都邀請了,自己要是不出面,才真正丟了大周的臉面! “你們幾個,都出來!敢挑戰(zhàn)本將軍,自然手下有幾分真功夫,來來來,咱們動手過過招!”程凜眼珠一轉(zhuǎn),計上心頭,故意曲解了對方翻譯的話,自動生成了本將軍被挑釁,現(xiàn)在很生氣的狀態(tài)。 世界上大部分的身體語言是相同相近的,程凜連說帶比劃,最后一指北遼使者團中幾個年富力強的人,勾勾手指。又擺擺手,不屑一顧的樣子。 擺明就是瞧不起你們?nèi)耍≡趺粗伞?/br> 程凜是生面孔,沒怎么在倆軍陣前出現(xiàn),那幾個遼人面帶憤恨之色,直接活動活動手腳,也不在意多人欺負人少的問題,團團將程凜圍住。 “你這小子,信口開河!”其中一人嘶啞著嗓音吼道。 來吧,既然有人討打,姑奶奶成全你們!鎮(zhèn)北將軍現(xiàn)在能動拳頭決絕問題,必須用拳頭解決問題,絕對不樂意用嘴炮解決。 話音未落,鎮(zhèn)北將軍右手一翻,三指緊緊扣住剛才說話那人的左掌手腕處,指力一吐,天山六陽掌絕學(xué)使將出來,分分鐘不到,便擒下一人。 嘰里咕嚕!大家伙上啊,這小白臉不講規(guī)矩!這邊剛說完,翻譯躲在一旁,這時候喊出聲來提醒道:“程將軍注意,他們要群毆!” 正合我意!鎮(zhèn)北將軍將手中擒的這人往外一推,正好攔在沖上來的倆個北遼壯漢之間。程凜好似花間蝴蝶,身形翩翩,走位風(fēng)sao,三繞兩繞,已經(jīng)繞到對方后面,雙手一抄,又擒了一人,高高舉起,扔了出去,一番動作行云流水,灑脫至極。 “殺!”一聲喊殺,喚起了程凜心中怒火,若不是北遼南下,雁門關(guān)能有這么多兄弟尸骨未還?若不是北遼南下,大周邊境附近居民能居無定所,每天游走在生與死的邊沿上?若非北遼南下,景宗至于勒緊褲腰帶,也要先供給部隊糧草,而導(dǎo)致救濟災(zāi)民時有心無力?新仇舊恨,通通加注在了一起,程凜的眼紅了,下手更黑! 不多時,已將這幾個跳出來找事挑釁的一個不留,都放到在地,疊起了羅漢。 “你們有誰不服?盡管來戰(zhàn)!只不過程某下手不知輕重,到時候要給諸位造成什么缺胳膊短腿之類的,在下提前說聲抱歉了!”鎮(zhèn)北將軍說完,當空一腳落下,正好打在羅漢上面,壓得幾個人又鬼哭狼嚎起來。 一切,發(fā)生得太快,也結(jié)束得太快! “現(xiàn)在,能好好聊聊邊境分屬問題了嗎?” ☆、109|第一百零九章 試探(一) “現(xiàn)在,能好好聊聊邊境分屬問題了嗎?”鎮(zhèn)北將軍輕描淡寫,抬了頭,目光掃向了北遼使者團所在,最終把目光停留在了南院燕王身上。目光如刀,冷冽至極! 南院燕王的嘴角都忍不住抽搐起來,不是說大周是禮儀之邦嘛?怎么弄出這么個不講理的主兒?但人家是一個打好幾個,自己這邊要強硬的說人家欺負自己,作為敬佩英雄的草原人,這話卻無論如何說不出口,只能打掉牙和血吞,認了,忍了! “程將軍,你這般如此,實在是太無禮了吧。本王要向你們的圣上討要個說法!”燕王殿下看了一眼被疊羅漢的幾名屬下,氣不打一處來,提出了嚴正抗議。 這時候的抗議,也就僅僅是抗議而已了。鎮(zhèn)北將軍會在乎這個? 拜托,景宗只要還有點腦子就不會為了外人去說自己人,尤其這人還是有功之人。對方的威脅,在程凜聽來,就和放屁沒啥區(qū)別!大兄弟,你帶腦子了沒?下次想威脅人的時候,最好換個靠譜點的說辭! “哦,原來挑釁別人就是有理,還擊的反而無禮,是與不是?”程凜挑了挑好看的眉毛,壓著疊羅漢的那條腿往上抬了一下,換了個姿勢,又重重的壓了下去,換來新一輪的鬼哭狼嚎,始作俑者才若無其事的把腿收了回來,一步一頓走到南院燕王身前,低聲道:“明人不說暗話,在下求殿下幫個忙,繼續(xù)來進攻我大周!” 鎮(zhèn)北將軍說話聲音雖低,卻沒刻意避開大周的使者們。左大將軍和陸丞相相視一笑,別過頭去,裝出毫不在意的樣子。程將軍這句話有意思,也不曉得遼人能如何應(yīng)對?陸峰搖著羽扇,遮了半張臉,藏在羽扇后面的臉露出略帶鄙視的淺笑。 說完,程凜若無其事一轉(zhuǎn)身,找了座位,往那一坐,端起茶水喝了倆口潤潤嗓子。北遼人現(xiàn)在就在硬撐著,外強中干,不對,連外強大概都沒有吧。他們但凡有一丁點法兒,都不會先折腰求議和! 論行軍打仗,新可汗干不過經(jīng)驗豐富的左大帥,更何況他要想在穩(wěn)坐天可汗的皇位,就要保留實力去和自己兄弟戰(zhàn)斗!論個人的勇武,程凜癟癟嘴,看了一眼到現(xiàn)在還在地上趴著的幾名遼將。要是有真猛士,只怕剛剛在自己出手的時候,就會插上一腳,不會讓自己真能在眾人面前給南院燕王這么大一個下馬威。 果不其然,燕王殿下的臉色先是一沉,強忍著火氣,隨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臉色隨之一變,最終深深吸了一口氣,恢復(fù)了平靜表情。能出來談判的人,大都這點城府氣度還是有的。 “嗯,我大遼懷揣誠意而來,之前都是一時義憤之言,請大帥,陸丞相莫要掛在心中。”南院燕王在經(jīng)歷臉色連變之后,到底明白了大勢已去,說了句軟和話。先穩(wěn)住大周,騰出手來解決內(nèi)患再說別的!這策略是他離開帝都之時,新任天可汗諄諄教誨于他的。 這是火候到了……南院燕王一服軟,程凜眉眼彎彎,將手中茶一飲而盡。 到了談判的具體細節(jié)上,左大帥一臉茫然,對于這些東西完全倆眼一抹黑,基本不懂。程凜比他好不了多少,只聽了倆句就昏昏欲睡。 陸丞相帶著兒子來,就是為了給他刷資歷,鍍金來的,自然要親自壓陣,讓陸峰嶄露頭角。這小子長得精致得像個小姑娘,甚至行為舉止上多多少少還有些娘炮,可口才相當厲害,往往就一點點的領(lǐng)土領(lǐng)地,都要與南院燕王一分一毫的討價還價。 雙方時不時就邊境線問題掙得面紅耳赤,不亦樂乎!文官不能馬上奪天下,可治理天下,在議和的會議桌上展開看不見刀劍的拼殺卻毫不含糊。 一旦說著說著雙方不和之際,鎮(zhèn)北將軍就刷下自己的存在感,別說,她剛才彪悍的表現(xiàn)已經(jīng)讓大遼的使者團心生忌憚,確確實實能鎮(zhèn)得住場面。 中間細節(jié)性的東西太多,扯皮兒到扯了得有七天的時間。陸丞相父子二人鋒芒畢露,卡著地圖與北遼使者們一寸土地一寸土地在掙,在討價還價!最終,遼人扛不住,約定了以青桐主城往北一百里為界,以南為大周地界,以北則為大遼所有。講好了土地,繼續(xù)講戰(zhàn)爭賠款…… 程凜天天無事,只要準時準點的當鎮(zhèn)場的吉祥物即可,沒事看看摞胳膊挽袖子的一群文官,唾液橫飛的爭吵著,似乎也有點意思。 只是,陸峰的表現(xiàn)實在有點讓人摸不著頭腦。不是拖后腿的這種,而是這個家伙表現(xiàn)得太過出色這種感覺充斥著程凜的內(nèi)心深處。親,你不是好幾種顏色嘛,不該千方百計的破壞和談嗎?怎么現(xiàn)在看你這么積極為自己的對頭賣命?難不成是腦袋被驢踢了? 談判的日子里,鎮(zhèn)北將軍的生活簡直規(guī)律到了極點。清晨時分,洗漱吃飯,練練拳,活動活動身體,白日里去談判桌邊鎮(zhèn)場,晚上的時候,回了青桐主城后,通常是與那幾位一起用了晚膳,便回房間直接休息了?;蛘邠Q種說法,叫躲在房間暗中打開map小地圖去盯梢陸峰的行蹤。 但這位彩色君的真是安分的不像話,晚上的時候,既沒出去浪,也沒在臨時住所見過什么奇奇怪怪的人。 今日敲定了邊境問題,程凜心情放松,索性坐在外院的石桌旁,吹吹風(fēng),看看天上皓月,順帶自己給自己弄了壺上好花雕,自斟自飲起來。 哪知還沒喝上倆口,便有不速之客不請自來。 “程將軍好興致,對酒當中,明月幾何,不知陸某能否討口酒喝?”陸峰白衣,羽扇輕搖,唇角含笑,那笑溫文爾雅,加上少年顏值頗高,倒讓人興不起惡感來。 “陸公子客氣,若是不嫌棄程某這里寒酸,請盡管坐下。你我同朝為官,自當多多照顧?!睂Ψ奖澈笥泄适?,而且是需要提防這種。人還偏好美好事物不假,程凜亦不能免俗??蓪Ψ讲还馐敲篮檬挛?,分明是披著漂亮外表的毒物。只沖系統(tǒng)給出的提示,就足以讓程凜遠離危險人物的了??擅嫔蠜]扯破,程凜的姿態(tài)很程式化,太不上熱絡(luò),甚至能稱之為假。 陸峰心思細膩玲瓏,眼睛微微一瞇,已經(jīng)意識到了程凜藏在骨子中的疏離,卻在瞬間調(diào)整了自己表情,若無其事的自顧自坐下,拿自己當了自己人,伸手去取酒壺,自己給自己滿了酒。 “入口清香,味道純而不烈,確是好酒?!辟澚司埔痪洌懛逍α似饋?,頗有幾分妖嬈。他這人男生女相,明眸皓齒,若非動作稍微有些女氣,當真能稱得上是貴族佳公子??上诔虅C眼中,不光是娘炮,還被劃分到麻煩的娘炮一類,屬于敬謝不敏那款。 “不知陸公子此來,可有何事需要程某效勞?”無事不登三寶殿,這位顏如玉的丞相公子前些日子對自己半冷不熱的,除非要事,沒來找過自己,現(xiàn)在突然造訪,要說丫心里沒事,程凜自己都一百個不信,故而有此一問。 “哪里,哪里,你我倆人年紀相仿,自當多做親近。”陸峰沉吟一下,笑了起來,道:“陸某斗膽問上一句,不知程將軍可有心儀的姑娘?” 嗯?幾個意思?你這是要做媒提親?陸峰畫風(fēng)轉(zhuǎn)換太快,程凜聽完之后,差點沒反應(yīng)過來,拿著酒杯愣了一下,才后知后覺的警醒起來對方想用美人計? “程某自幼家中已經(jīng)定下一門婚事?!辨?zhèn)北將軍心中窘了一下,面上不顯,淡定答道。 “哦?哪家姑娘這么幸運,能入程將軍青眼,陸某好奇,可否告知一二?”陸峰握著羽扇的手緊了一下,隨即放松下來,露出純粹好奇而探究的神情,歪著腦袋看向程凜。 “先父舊部家的女孩子,比程某小些,尚未到婚嫁年紀?!边@樣太被動了,程凜勾勾唇角,速度轉(zhuǎn)移話題,反問道:“說來陸兄比程某大些,想來已經(jīng)有了良緣,不知哪家小姐有福?” “說來慚愧,陸某……”陸美人擺擺手,才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與陸某定下婚約的這位小姐,陸某至今未曾見過,不提也罷。提起程家來,家父與程叔父也算莫逆之交了。只是后來出了那樣的事情……斷了聯(lián)系而已?!?/br> 那樣的事情,自然指的是長平一役,老程家最后只剩下滿門寡婦。家中沒有男主人,到底走動起來麻煩之類。 陸峰把話題又轉(zhuǎn)回到程凜身上,這回打的卻是交情牌。程凜心中明鏡一般,若是自己剛剛說沒婚配,大概現(xiàn)在對方就要給自己牽紅線了。這是……一計不成,一計又生? “哦?原來陸程倆家還有這樣的淵源,家慈與祖母大人竟然沒提醒過程某,倒讓程某汗顏了?!背虅C沒搞懂對方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哪肯輕易跳坑,拉出家里倆位女主人擋槍。 “可不是,大概是時間太久,倆家走動淡了,老太君忘了說也是可能的。當年出征之前,程叔父還曾與家父約定,若是將來程家生了女孩,倆家便皆成通家之好。若是生了男孩,便結(jié)成異性兄弟!”陸峰含笑,自來熟道:“程兄弟,可愿認下陸某這個異性哥哥?” ☆、110|第一百一十章 試探(二) “程兄弟,可愿認下陸某這個異姓哥哥?”陸峰含笑而問,眼神中帶了期盼,手中酒杯就這么一直端著,靜靜候著程凜的回答。 “凡我大周能人志士,愿出力抗敵者,皆為程某異姓兄弟。”鎮(zhèn)北將軍見了坑繞道走。姑奶奶都沒找家里人求證一下呢,就這么認下個哥哥?陸峰,在你眼中,程某到底得多傻??!更何況,雖然你表現(xiàn)沒出紕漏,可姑奶奶判斷是敵是友,依靠的可不僅僅是直覺、接觸與分析。哪能被你幾句好話灌了*湯,就信了你? 程凜語言中的疏離之意明顯,偏又挑不出什么錯處來。陸峰似乎料到這種情況,并不覺得難堪,反而早有準備般,若無其事的換了其他話題:“說的好,陸某膚淺了!程將軍,對這次議和可還有何建議?” “陸公子說笑了,程某身為武將,自然是喜歡國家興盛,邊境和平,刀槍下,咱們武力該爭取的,已經(jīng)掙完了。現(xiàn)在不正是文臣使者該一顯身手的時刻了嗎?”程凜心知自己的彎彎繞大抵是拼不過陸家父子。畢竟陸丞相能在朝堂之上,位極人臣,至今屹立不倒,自己那點子小聰明還是趁早收起來的好,既然如此,索性撇個干凈。反正咱就是帶兵打仗的,職位和人家一比,簡直是云泥之別。 至于眼前的陸峰,來這里似乎是想與自己交好,但是究竟是出于他本人的意愿,還是出于陸丞相的授意,卻不得而知。只是,知道不知道,又能如何?見招拆招,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好! “只是想聽聽程將軍意見而已。這里又無外人,你我二人不妨賞月飲酒,指點江山,想來也是人生一大快事!”俊俏的仿佛女孩子一樣的丞相公子笑顏如花,自斟自飲,輕啄了口酒,如是道。 又無外人?你丫就是個妥妥的外人成不成?程凜腹議了一下,不禁發(fā)愁起來,對待這么個主兒,打不能打,罵不能罵的,真心麻煩??扇粽f委屈自己,虛以委蛇,逢場作戲,又頗有些不甘心。 “這幾日似乎談判進程不錯,唇槍舌劍下,北遼居然還舍得放棄這么多土地,倒讓程某略微吃驚?!辨?zhèn)北將軍沒話找話說,搜腸刮肚,憋出這么一句話,權(quán)當自己拋磚引玉。 “北遼的新任天可汗比大周著急,自然盼著早早敲定了議和。這位新可汗大概還想著如何和自家兄弟掐架的?!标懛迓唤?jīng)心道,繼而話題一轉(zhuǎn):“為兄喜歡琴棋書畫,佳肴美酒,權(quán)位美人。不知道程將軍可有何喜好?說出來,等咱們議和成功,一起去慶祝慶祝?!?/br> 這位仁兄問的直白,直白到程凜都無法吐槽他無恥。人家明晃晃說了,自己喜歡權(quán)力,喜歡美酒佳人,這完全是自黑,然后問同好嘛。 “美人嘛,哪個男人不愛?”程凜舉了酒杯,示意了一下,喝了下去,唇角勾起,露出一側(cè)的小酒窩。鎮(zhèn)北將軍心中卻想:姑奶奶又沒說自己是男人,只說男人皆愛美人,真是誠實,一點謊話不說。給自己點個贊!再說了,就算是男美人,景宗那般英氣少年,比你這個嬌媚少男可順眼許多。 鎮(zhèn)北將軍是顏控,還是喜歡氣質(zhì)美男那類。陸峰長得好不假,可惜太娘炮了,陰柔嬌弱,而且有反賊的嫌疑……等等,程凜突然被腦海中下意識出現(xiàn)的“反賊”一詞驚呆了,一時之間,福靈心至這位該不會是李唐余孽吧? 如此一來,他之前的所有表現(xiàn)就能解釋通了。之前與自己保持距離,是因為在過往的黑歷史當中,自己可是破壞了不少李唐余孽的計劃,唐先生的事也好,西夏黨項人的事也好,都足以讓對方忌憚自己。至于現(xiàn)在要興起的交往之意呢?會不會是一曲南山生前曾經(jīng)透露過什么?比如猜測過自己沒準是什么武曲之類…… 身為李唐余孽,他既不想給大周賣命,卻又不舍得漢人花花江山落入蠻夷之手。可沒戰(zhàn)亂的話,李唐又不能趁亂而起,所以他又想坐山觀虎斗。所以他自身就矛盾重重,也難怪多姿多彩了! 但是,西夏黨項人那檔子事怎么算?從那次的作為來講,怎么看都像有勾結(jié)別國或者利用別國的嫌疑吧。怎么看都不科學(xué)! 即便是拋開以上……程凜轉(zhuǎn)念一想,又覺自己猜測的有些過了! 陸丞相位極人臣,自家的兒子怎么可能是前朝余孽呢?除非貍貓換太子?可從十幾年之前就布局,這個,這個也太陰謀論了吧。那時候陸丞相也不過四五品的官員而已,誰知道他以后就肯定能成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