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廖去疾看了老師一眼,終于被耗盡了耐心般,心下微微一哂。 他的老師學問讀書都是一等一的好,可惜寒門出身之人先天帶來的毛病,便是骨子里有些不通世故,古驁如此,荀夫子也是如此,他們仿佛都覺得,讀書讀好了,連天下都能蕩平……古驁能被這些迂腐的“讀書人”看得如此之高,自己不難猜到,不外乎是經(jīng)書解得好,又生來一副不知變通的所謂‘上古之風’,弄得那些鉆進文字里的學究們,都把古驁看成一個人物了。 其實若真說到威震四方的俊杰,最基本的該是交游廣闊吧?可惜古驁連這一點都做不到,他日后若真能揚名,也不過是在讀書人之間罷了,不足為慮。如有契機,甚至能為廖家所用。 廖去疾真不知道自己的夫子在感嘆什么,見荀于生如是說,廖去疾便笑道:“當時山云子老先生這般說,未必不是存了制衡我的意思。他若不這么說,萬一我真令人把古驁捉去了,‘兵不上山云書院’之諾便由此而破,那又怎么辦?古驁能如此,也是乘了我的東風?!?/br> “唉……你沒懂……為師不是這個意思?!避饔谏叭粨u頭道。 荀于生心里想的是,老師山云子如何慧眼如炬,當年“八王之亂”時,不出山便能遙知天下興亡事……秦王率軍與成王軍激戰(zhàn),秦王脫軍而走,勒馬山云書院門前,在山云子的竹舍外俯首等了三天三夜,方終于得見……據(jù)說山云子不過對秦王說了三句話,秦王出門上馬,歸入軍中,不久便平定了天下——這難道不是居于深山之中,俯瞰天下之勢的智慧?如今山云子收了古驁作弟子,定有他的考量。難道古驁真的有什么自己未曾察覺的過人之處? 不怪荀于生奇怪,就連廖去疾一開始知道山云子將古驁收在門內(nèi),也覺得驚詫莫名,可后來一想,他卻明白了。山云子自從那年“兵圍書院”之后,便有些郁郁不得志,把幼子云卬教得不通世故任性胡為不說,從那以后,竟一個弟子也沒有收過了。 山云子如今收古驁,未必沒有向世家,特別是占據(jù)江衢郡的廖家示威的意思。這么一想,廖去疾心中便帶了一絲豁然,不禁微微勾起了嘴角。 陪著荀于生在府中花園中踱步,春意盎然間,彩蝶飛舞,廖去疾看著美景,心中壯闊之意更盛,安慰荀夫子道:“夫子,書院不過是一塊招牌矣,去疾日后,定不會讓您失望。” 荀于生看著弟子志得意滿的模樣,心中不禁苦笑。廖去疾什么都好,就是心中太過孤傲,這份孤傲平日里看不出來,被他一身貴氣的雍容行止隱藏了??擅棵康竭@樣需要他留意的關頭,他卻總是大意。 廖去疾還小的時候,自己何嘗不想調(diào)教他放低一刻質(zhì)樸之心,日后天下紛紛,方能靜看風云變幻,可從小環(huán)伺于廖去疾四周的,不是阿諛奉承之輩,便是仰慕欽佩之人,哪里有人曾給廖去疾一絲警醒? 如今古驁被山云子收徒,荀于生更是有些不安起來。他甚至隱約產(chǎn)生了這樣一個念頭:還是我先引薦的廖去疾,如今師弟后到,山云子老師卻收了古驁而沒有收廖去疾,看來我在這一點上,是輸給師弟了。只是不知,若日后天下有變,這兩人會何去何從? 見荀夫子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廖去疾不禁感慨了一聲:“我廖家部曲十萬余眾,有江衢、潁川、河間三郡,夫子何憂也?” 荀于生搖了搖頭,負手卷袖而去,邊走邊道:“無憂乎?無憂乎?是憂也!” ———— 這邊古驁帶著田榕拜了師,回舍安頓好了田榕,一道吃了飯,又去簡璞所住的竹舍中報了回信。見簡夫子正在整理書籍,古驁便也一起幫忙,根據(jù)書類名目分條理順地將一卷卷竹簡全都擺放整齊了,就這么一直校類到了日色向晚。 這天夕陽西下,簡璞見都收拾好了,自己終于得了空閑,又許久不曾下山,便不禁一時興起,給幾位在山云書院中教習的夫子發(fā)了請?zhí)?,請他們來會詩會酒會棋?/br> 古驁見簡夫子不用自己陪伴了,便在門前告辭了簡夫子,又轉過幾道蒼翠幽柱,繞過一條曲徑通幽,來到了云卬的房舍前。 古驁敲門道:“云公子,是我?!?/br> 房舍中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響,過了半晌,面前的門方被打開,只見開門是一個扎著牛角辮,身著青衣的小童,那小童眨了眨眼,看見古驁,便抬手遞給古驁一張錦帕。 古驁接過一怔,他倒是認得這是云卬的帕子。之前在山腰上挑水的地方,云卬常用這張帕子給他擦汗。上面紋繡一只高鵠孤飛,有股清遠之意,古驁印象深刻,所以一眼識出。 在漸漸暗淡的夕光中,古驁展開了錦帕,只見上面寫了一行字“嚶其鳴矣,歉然其友聲”,落款是云卬,古驁看著笑了一下,便對那小童道:“拿筆來?!?/br> 那小童點點頭,回身進了房舍中,不久便端出文房四寶,古驁攤開錦帕,在門口空地前擺放的竹桌竹椅前坐下,提筆在那方錦帕墨字的下方,題道:“空谷足音,跫然何不色喜?” 放在唇邊吹干了墨跡,古驁又將錦帕交還給了小童,那小童拿著錦帕再一次地進了房門,不一會兒便又出來,道:“云公子請你進去?!?/br> 古驁這才被邀入云卬的竹舍之中,一進門,便見云卬已經(jīng)準備了一席酒菜,云卬手中正拿著自己適才寫過的錦帕,一聽門聲就抬目笑道:“古兄,你不生我的氣了罷?” 古驁道:“是我自己冒失,怎么會怪云公子?” 云卬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你快請坐吧……” 古驁點了點頭,依言入座。 云卬見古驁隔著一張小幾,在自己對面撩袍坐下,便挽袖準備給古驁倒酒。那酒盞沒有擺放穩(wěn),云卬手忙腳亂之間,不小心碰翻了杯盞,古驁忙俯身撿了起來,捧在掌中,云卬又倒,這才盛了慢慢一盅。 其實也不怪云卬如此,他從小到大,從未請人吃過飯,更別說給人倒酒了。 之前云卬還深憂古驁沒有原諒他,這才用詩句以試探……見古驁如此爽快地便題了字作答,十分親切地說了“空谷足音,跫然何不色喜”,云卬這才知道他沒有將自己之前的誤會放在心里,方才展顏。 第30章 原來這日早些時候,云卬趁著午陽當空,照常去給懷歆送飯,比之前還提前了些許,心道:‘這回我來得早,總能見到古驁了罷?’可沒想到仍然不見古驁人影。云卬就憤憤地問懷歆:“他又躲起來了?” 懷歆一抬眼:“非也,他今日未來?!?/br> 云卬微微一怔,胸口一股悶氣上升……怎么,古驁之前見了他只是躲,如今就連與懷歆一道看書,也不再出現(xiàn)了么?他就這么厭惡自己? 懷歆似乎是看出了云卬心中所想,嘆了口氣,道:“古驁夫子來了,他去見他夫子了?!?/br> 云卬聞言,怔了半晌,這才低了頭道:“哦。” 見懷歆孤零零地一人坐在大石之上,云卬不禁也灰心喪氣地坐到了懷歆旁邊,就在兩人相對無言地準備吃飯的時候,卻忽然有小童來報:“云公子,不好了,議政堂出事了!” 云卬一問,這才知道原來竟正是之前古驁同舍人‘竊玉’的事!便顧不得吃飯,匆匆站起身要往議政堂趕,連懷歆都來不及作別,就這么丟了碗筷,隨著來報信的小童去了??斓阶h政堂門口的時候,遠遠看見了自己的父親山云子,云卬一言不發(fā)地加快了幾步,追上前去,跟在了自己父親身后…… 一步跨入議政堂內(nèi)……只見目所能及處,古驁對著眾人,昂首挺立,義正言辭間,激揚慷慨,這副模樣落在云卬眼中,不禁讓云卬一瞬間恍然……看來自己真的是錯怪他了。 云卬再一覽那大堂之上,刀兵的寒光道道都指向古驁。云卬頓時感覺這番景象,與自己幼時所見,秦王兵圍山云書院,甲士執(zhí)刀將自己父親圍住的景象,依稀重疊了起來……云卬再看古驁,不知不覺便生出一絲關切心焦,又帶了些牽掛,一時間只感覺胸口憂心如搗…… 他的目光,此時此刻不由得被古驁牽引; 他的心神,此時此刻不由得為古驁而律動…… 他心道:如今看這議政堂,于古驁來說,哪里不是眾敵環(huán)繞?看那些世家子們,可不是都在嘲笑古驁,為難古驁? 而自己……怎么就在此時錯怪了古驁呢? 古驁這個出身寒門的少年,在山云書院中,已經(jīng)沒有朋友了呢…… 之前憐憫他,珍惜他的……可只有自己呀! 一直就只有自己一人! 可自己卻誤會了他! 一時間,云卬覺得自己簡直身犯彌天大錯……從前,他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那一瞬,云卬自己都不明白,那胸口升起的絲絲情愫是什么…… 再放眼那佇立正堂之中矯矯而立的人,云卬疑惑,為何從前,自己就未曾發(fā)現(xiàn)呢? 原來這一席陋衫,竟遮蔽掩蓋了如此軒昂的氣宇,可言談舉止間,卻又如何藏得住這頭角的崢嶸? 原來他是如此一個英俊的少年,那目光中透出的,是云卬從未曾見的驍悍之氣,那雄飛之眸光,讓云卬立在原地,失語怔然。 動心只不過是一瞬間; 心軟與悲憫,愧疚與心動,也只劃過了一條線。 他今日擺了一桌菜,在等待古驁的時間里,不知為何,卻自覺難堪起來。見古驁在門外報了聲,云卬甚至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派了自己貼身的小童,將下午便寫好的帕子遞了出去。直到得了古驁的回信,他這才竭力平心靜氣地勸自己說:“好了,古兄都如此了,我不可再躊躇,該立即請他進來才是!” 如今面對著古驁,只見他燭光之下的面容,帶著一絲絲令自己挪不開眼的氣度,那是昂藏七尺堂堂正正的英武俊逸之氣,云卬不禁一時間紅了臉,舉杯道:“給古兄賠罪,我先飲一盞?!?/br> “云公子客氣,”古驁見解開了他的心結,心中也欣然,同舉杯道:“我與公子飲。” “好!”云公子以袖掩盞,仰頭飲盡杯中酒。 一杯下肚,兩人都是不常飲酒的少年,面目之間,不由得都泛起一些紅潤。云卬又招呼古驁吃菜,古驁見云卬相請,飯席間便如常般地談笑起來。 也許是杜康之故,云卬今日十分熱情,杯盡盤空,兩人已經(jīng)不知不覺坐在榻上,開懷談笑。云卬看著古驁言談之間帶了酒意,不禁在心中道:“我從未見過古兄如此欣然縱情的樣子,原來他興致高的時候,也是如此健談呢……” 于是兩人以來我往,從熟悉的話題,談到兩人從未涉及過趣事,付之一笑,倒也說得暢快。 “天下四方,雍家、虞家、廖家……手握兵馬最多。雍家外戚也,虞家西征巴蜀有功,廖家盤踞江南,倒如三足之鼎。”古驁這些日子隨著懷歆閑聊,也學知許多天下事,便不由得撫掌而嘆。 云卬笑道:“正是如此,你可聽說過四大公子之說?” “喔?何為四大公子?” 云卬道:“我也是聽懷兄說了那位雍家族子以后,才特別留意知道的。所謂四大公子,便是虞家公子虞君樊、雍家族子雍馳、廖家公子廖去疾,再加上漁陽郡仇家公子仇牧,天下人稱西虞東雍,南廖北仇……” 古驁聞言,心下疑惑問道:“……我聽說雍家執(zhí)掌京師,手握禁軍,為何不是雍家公子名列第一,卻是虞家公子?” 云卬又伸手提壺給兩人加了酒,笑道:“你不知道,這四大公子中的三位,雍、廖、仇,皆以英斷、捷智、才情聞名于世家,可獨獨這位虞家公子卻不同!” 古驁不禁好奇追問:“他有何不同?” 云卬將酒盞遞給古驁,道:“這位虞公子從小以‘孝悌’聞,五歲就受過天子的嘉獎?!?/br> 古驁笑道:“……那他是如何孝?又是如何悌?” 云卬嘆了口氣,“說來他也可憐,原本虞家不過是以武晉身的新貴,但壞就壞在當時虞家的家主,便是這位孝子的父親,娶錯了人?!?/br> 古驁皺眉:“怎么叫娶錯了人呢?” 云卬解釋道:“世家與世家聯(lián)姻,本是律法的定制。若是世家與庶族血統(tǒng)混淆,便當不得世家之名,要被消去世家名冊,后代也不得享有世家之勛位。這位孝子的父親當年,便娶了一位來路不明的女子,都傳說是江北盧家的;可后來才知,那女子的娘家雖也姓盧,可卻是趁著“八王之亂”時世家失散者多,才冒認為江北盧家的人。 也不知是誰給告到了天子那里,那時候虞家家主還帶兵在巴蜀之間征戰(zhàn),虞夫人盧氏怕天子降罪禍及丈夫,便一杯鴆酒撒手而去,只留了五歲的兒子虞君樊。可等天子詔令迢迢千里下達,卻原來已經(jīng)赦免了盧氏冒認世家之罪,只不過削去誥命之封而已,詔中又令其勸夫進勉,攻下巴蜀。一時間虞家人人傷心,聞者落淚。 后來虞家家主班師回郡,卻見死了妻子,再加上又負了戰(zhàn)傷,便也一病嗚呼了。天子為示嘉勉,封舞陽侯,謚悼武公,著其長子虞君樊承爵。不想這位虞公子不過五歲,卻上表推脫不受位,言孝內(nèi)不敢就祿,又同時上表請襲封其叔父與堂兄弟,言辭懇切動人,他那年親自上京,在朝堂之上哭得聲淚俱下,感者萬千,由此得名?!?/br> “他是因為要守孝,不就爵位,得了一個孝字;又因為上表請襲封叔父兄弟,得了一個悌字?” “正是?!痹茀n點頭道。 “……就因此居于四大公子之首?” 云卬點了點頭,見古驁仍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樣,云卬又道:“古兄,你是不知道這位虞公子有多孝順。他早年喪父母,便將叔父母作為長輩尊崇。據(jù)說有一次冬日,他叔母不過隨口說了一句想吃魚,別人都當笑談來聽,他卻好,自己跑到岷江邊,鑿開了三尺的冰窟窿,跳進去就給叔母捉魚,后來被人從凍水里撈出來,臉都凍青紫了,牙齒也打顫,手里卻死死捉著魚,竟還說‘這是給叔母的’,后來為此在床上大病了三個月,你說這是不是孝?” 古驁微微挑眉,神色間漸漸露出一絲了然,目光中也多了些探究,頷首道:“……似乎是。” “還有更感人肺腑的呢,有一次他堂兄生了病,許久不愈,他一個人跪在祠堂里,求祖先保佑堂兄,連跪了五天五夜,粒米不進,累餓交困,昏死了過去,家人在他跪的團蒲下,發(fā)現(xiàn)了他許愿的黃錦,上面竟然寫著:冀以己身,代兄生病。還說,若兄果真病重,愿意代兄而死。也許是他的誠意感動了上蒼,他堂兄的病不久就好了。而他真的在堂兄病愈之后,自己又病了大半年多,一直臥床不起。時人都傳為美談。” 古驁不禁前傾了身子,感興趣地問道:“……那……他還做過什么事?” “要說他做過的孝悌事,我講一天一夜都講不完。他在家鄉(xiāng)時,父老都知道,他每日必行一孝。后來傳到皇上那里,如今都每年都下旨嘉獎他呢。你要我一條條說給你聽,我怎么說得盡?” 古驁聞言笑了起來,酒意下眼睛瞇成了一條縫,他抬起寬袖擦了擦臉,可笑聲卻還是止不住地傳出。云卬見古驁如此,不由得奇怪道:“你笑什么?” “不能說,不能說!”古驁嘴上如此,可身體卻仍然壓抑地笑著,就連肩膀都聳動起來。云卬從榻上湊近身,一把拉開了古驁遮臉的袖子,顰眉道:“……快告訴我么,你究竟在笑什么呀?” 古驁?zhí)а劭戳艘谎墼茀n,只見他靈澈涵韻的雙眸中,滿是不解,不禁借著酒意,口無遮攔地就道:“我是笑這位‘孝子’,可把天下人都騙了!他叔父奪了他的父爵,又鴆死了他的母親,他蟄伏待機,竟還能在他叔父叔母眼皮子底下活下來,真是不可小視之人! 我看總有一日,他定鯨吞虞家,把他當年讓給他叔父舞陽侯的爵位,連本帶利地拿回來……這樣深謀遠慮忍辱負重之人,果然當?shù)闷鹚拇蠊又?。?/br> 云卬微微一愣:“你這說得是什么胡話?我怎么沒聽懂?” 古驁面上的笑意這才漸漸淡了,悠悠地道:“說不定那個告發(fā)盧氏的人,便是他叔父呢?!?/br> 云卬‘嘖嘖’而嘆:“越說越不像話了!你這就不懂了吧?盧氏既然被人拆穿并非世族,她為了保全兒子丈夫,自然會引頸就戮。你不知道,那些人可是把世家之名,看得比命還重呢!他叔父就更別說了,哪里有自家告發(fā)自家的道理?我只聽說過斷臂求生,可從未聽說過斷頭求生呢!” 古驁看了云卬半晌,忽然勾唇道:“……云公子稍安勿躁,這是我胡猜的,不過博君一笑而已?!?/br> 云卬舒了一口氣,撫胸道:“你這猜的也太離譜了些。時人都說,他除了孝悌外一無是處,溫弱無能。若真如你所說,為何在世家之中,他只有孝悌之名,甚至連一絲才情都不曾有?若他真有虎狼之志,為何他在虞家生活十余載,無人看出;他出門交游,巴蜀那么多名士,也無人看出?他叔父如今已經(jīng)開始讓他掌虞家部曲了……按你的意思,他是把所有人都騙了?” “唉……”古驁滿口酒氣,“……我就是說著玩么,云公子不要動怒!” “誰動怒了?”云卬白了古驁一眼,“我不過是與你討教兩句而已……都說三歲看小七歲看老,他可是被虞家長輩看著長大的,那孝悌也是名聞鄉(xiāng)里,不是你幾句猜測就能抹了去的……” “是,是!云公子說得對,”古驁道,“適才的話就當我沒說過?!?/br> 云卬淺笑道:“怎么喝了酒,便油嘴滑舌起來,以前從不見你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