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兒雙劍交叉于胸前，回禮。

    裁判向艾兒確認(rèn)她是否以準(zhǔn)備好。

    她微微點(diǎn)頭。

    裁判又轉(zhuǎn)向艾明。

    就見他抬手，靈活的手腕輕輕一轉(zhuǎn)，旁人竟然看不出長劍怎么舞出了一個(gè)炫目的劍花，艾兒只覺得銳利的光芒撲面而來，發(fā)絲也微微一揚(yáng)。

    高臺上，五步之外一片落葉竟然裂成數(shù)片而落。

    四下一片抽起聲。旁觀者也顧不上看亞玟了。

    艾兒驚訝的看向艾明，他的劍術(shù)之高她簡直無法想象，掌中微微冒汗。

    萊戈拉斯雙拳緊握，這一戰(zhàn)她兇多吉少，只盼她不要受重傷才好。

    艾明眼望艾兒，長劍垂落，轉(zhuǎn)向裁判。

    ——“我棄權(quán)?！?/br>
    臺下哄然。

    艾兒腦中一片空白。

    渾身繃緊準(zhǔn)備大戰(zhàn)一場，突然之間卻如中敗絮，毫無找力。眼睜睜看著艾明優(yōu)雅的走下高臺，還不忘朝瑟蘭督伊致意，又對亞玟一笑。

    上一次她對萊戈拉斯棄權(quán)，是知道絕無可能贏，卻極不甘心，可是這一仗，艾明沒有任何理由放棄，那句話也該她說才對吧。

    這時(shí)，艾明望向她的眸光，卻多了一抹只有她懂的深意。

    ——欠你的，我還了！

    “艾明！你站??！”

    回過神來，艾兒氣勢洶洶的一路殺了過去。

    艾明腳下不停，仗著身高腿長，一下子就走到銀杏林深處。

    她加快腳步?jīng)_到他面前質(zhì)問，“剛剛那是什么？你為什么那么做？”

    艾明揚(yáng)起眉，上下打量她的舉止搖搖頭，仿佛在說，身為一位凡雅族的殿下，她也不太注重禮儀。

    “你根本不欠我什么，我不要你用這種方式補(bǔ)償我！”艾兒氣的雙拳緊握。

    一直找不到合適機(jī)會同她多說幾句，這下可得逞了，這場認(rèn)輸還算值得。屈屈一個(gè)單項(xiàng)比賽，他還不放在眼里。

    艾明無所謂的笑了笑。

    “你到底在想什么？”他不回答，艾兒繼續(xù)追問，“我要堂堂正正的贏你，不需要外援，不需要你的同情！我能贏你！”

    艾明徐徐綻開微笑，就如同那場獵與被獵的游戲，她對他放話時(shí)一般。

    “你說話?。　彪m俊美卻犀冷，他的笑總讓她毛骨悚然。

    沉默許久，他的笑如鴻羽飄落，喚道，“艾兒……”

    “不許你這么叫我！”她越發(fā)暴跳了，只有最親近的精靈才能這么叫她，他怎么可以？

    “艾兒?！卑鞑还懿活?，望著她氣的鼓鼓、毫無凡雅殿下優(yōu)雅的儀態(tài)，沉穩(wěn)的聲音不起一絲波瀾——

    “我們成婚吧！”

    to be tinued……

    ☆、chapter69.暮星之羨

    金黃色的銀杏葉片上依然鑲嵌著一道充滿綠意的邊，大片大片樹冠像金色的云在風(fēng)中輕輕晃動。

    ——“艾兒，我們成婚吧！”

    艾兒神色不變，努力在腦中搜索跟這句話發(fā)音或語法類似的所有辛達(dá)林語，已確認(rèn)自己聽到的不是她想那個(gè)意思。

    “我們成婚吧?！彼儆眯吝_(dá)林語說了一遍。

    她想起他折斷指骨的冷酷，他說沒把她放在眼里的輕蔑，面對她不住搖頭的譏諷……，在他的眸中搜尋戲謔的成分，在他的唇邊尋找挖苦的痕跡。

    “不，不是玩笑，也不是諷刺。”艾明又用昆雅語重復(fù)了一遍那句話，“如果你還是不懂，我可以用通用語再說一遍。直到你完全明白我的意思為止?！?/br>
    “別說了！”她喝止。

    “很好，你懂了。那你應(yīng)該知道，跟我成婚，對你只有好處?！?/br>
    “好，好處？”

    她還不理解婚姻的神圣，但她知道喜歡的滋味，懂得愛的重要，那都與這個(gè)詞無關(guān)。

    “是的。你的魂魄極不穩(wěn)定，在雙樹中孕育萬年才成熟，隨著中土精靈力量的消退，你的rou體會加速被靈魂消耗。跟我結(jié)合，會幫助你穩(wěn)定精魄。還有那些你無法使用的咒術(shù)，做不到的事，對我都輕而易舉。至于你在海外跌宕百年尋覓的來歷與身世，我也可以告訴你線索?！毕騺沓练€(wěn)的聲音講到最后居然帶著一絲蠱惑。

    一時(shí)之間，艾兒竟不能開口。

    “那些非我族類的爭執(zhí)，那些短視的辛達(dá)們所不能理解的想法，在我這里也完全不成立。你是諾多女王收養(yǎng)的殿下，而我是凡雅的未來之王，不會有親族反對的麻煩。我們同族，也不會有手足相殘的利益沖突?！?/br>
    他靠近了一步，緩緩的道，“我說的，對嗎？”

    完美無缺的邏輯，就像他的人。但為什么總?cè)绷耸裁?。艾兒退后一步，垂下頭，不由自主想起在對她說類似的話時(shí)，萊戈拉斯狂跳的心率，急促的吐息，發(fā)燙的身體……，都在表明他的投入，他的渴望。而眼前的精靈表情淡然無謂，話語冷酷犀利，仿佛在談?wù)撘粓雠c他無關(guān)緊要的策略！

    過了半響，她才輕輕道，“艾明，你真可怕?！?/br>
    艾明微微揚(yáng)眉。

    “你真的沒藥救了！”艾兒抬起頭，“就連說最感性的話時(shí)，你也在腦中用最理性的方法計(jì)算過！”

    艾明的綠瞳微微縮了一下。

    她輕笑又搖頭，“無論什么情況，你都會迅速計(jì)算出對你而言最有利最省事的方法來達(dá)成目的。成婚是個(gè)名正言順的理由把我拴在你身邊！你就可以不費(fèi)吹灰之力完成英格威王的要求，繼續(xù)至高王的清秋大夢！你根本不考慮婚姻對于你我意味著什么，雖然我也不懂，但我知道那不是一場精心計(jì)算的利益交換。你只考慮過我是你的同胞，我的身份配得上你，也不會威脅到你，這就足夠了?！?/br>
    她抬眸望著他，一字字反問，“我說的，都對嗎？”

    艾明的臉色更加幽深。

    林中只剩風(fēng)聲呼嘯。

    在艾明棄權(quán)，艾兒怒氣沖沖的離去，萊戈拉斯突然心中一跳，莫名的很不安，下意識的抬腳追去。

    秋風(fēng)就像一雙手，將翻飛的銀杏葉撥開，把如云的銀杏葉簾卷起。

    遠(yuǎn)遠(yuǎn)地，艾明和艾兒在一片開闊銀杏林當(dāng)中相對而立，在風(fēng)動葉舞中聽不清楚交談。偷聽別人的談話很失禮，但萊戈拉斯的腳步卻無法挪動。

    這時(shí)，艾明開口，“那么，你的回答呢？”

    什么回答？

    他意識到他錯過了非常重要的一段談話。

    那一刻，他發(fā)現(xiàn)自己竟是如此懼怕她的回答。無論那是什么問題。

    他們面對面站著，散發(fā)著相同的光芒，就仿佛……

    ——他們才是注定屬于彼此。

    不！不是！

    萊戈拉斯心如鼓擂。

    就算是上天頒布的旨意又如何，就算是維拉注定的緣分又怎樣？

    他也偏要任性的逆天而為。

    萊戈拉斯大步走了過去，引起了兩人的注目。他硬生生介入兩人之間，形成詭異的三角。

    他發(fā)現(xiàn)艾兒的眼中竟然多了一絲慌亂。

    她的眸光從來都坦蕩而澄澈，即便是雙子和她的親密行禮，他在質(zhì)問她乘了葛洛芬戴爾的坐騎，還有剛鐸人皇之子時(shí)，她依然是問心無愧的。但此刻，唯有此刻，她竟然慌了。

    “艾明選手，裁判在找你?！彼难劬χ豢粗瑑旱馈?/br>
    艾明望著艾兒。

    艾兒的眸光像是釘在了地上。

    三個(gè)人都一動不動。

    這時(shí)，亞玟走進(jìn)了銀杏林，眸光一掃，用昆雅語道，“艾明閣下，我初來乍到，想要四處看看，您可否做個(gè)向?qū)В俊边@理由實(shí)在牽強(qiáng)。

    但艾明轉(zhuǎn)向她鞠躬，“暮星之請，我自然是恭敬不如從命。”從艾兒身邊走過，他極低的道，“你剛剛眼都沒眨就揭穿我的企圖，這更證明我們是同類！”說罷優(yōu)雅的引亞玟而去。

    萊戈拉斯看著艾兒，語氣也格外冷硬，“他跟你說什么？”經(jīng)歷過那么多，彼此已經(jīng)有共同的認(rèn)知和默契了不是嗎？

    艾兒知道跟氣頭上的他說實(shí)話絕不是個(gè)好主意。但一時(shí)又想不出借口。

    萊戈拉斯拳握了握又放開了，“又是沉默。你是打定主意要把我摒棄在心門之外嗎？”

    “不！”艾兒連忙否認(rèn)，“那是……”

    “那是什么？”他又問。

    艾兒又無法回答。

    “算了！”他放棄追問，他將沒落寫的滿臉，“在我知道你進(jìn)入密林的那天起，你就占據(jù)我的全副心神。我考慮的只有你。而你回報(bào)給我的呢？你從不為我著想，甚至都不愿意告訴我你真實(shí)的想法?！?/br>
    “萊……”

    “別叫我！也別跟我說話，除非你打算告訴我真相！”

    無比失望的他把她丟在金葉漫天的銀杏林中獨(dú)自離去。

    “你竟然問他，他以后會不會愛你？”亞玟趴在床上，黑發(fā)散落在枕頭上。

    “……是啊?！被貋韾瀽灥淖诖策?，艾兒一股腦把跟萊戈拉斯的牽扯告訴亞玟。

    “噗~”亞玟一個(gè)沒忍住。

    喂，這件事還是第一次告訴旁人呢。竟然還笑！

    “對不起嘛?！眮嗙溥呅叺?，“我從來沒聽過這么奇特的問法?！?/br>
    艾兒微微嘟起嘴，“我有自知之明啊。我是什么都沒有的人類孤女，他是高高在上的精靈王子呀。我只想為卑微的自己保留點(diǎn)希望在以后，雖然也很渺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