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秩在十步開外站定回身，月下紅衣，面容秀美而清冷。

    蕭涵看著，眨巴眼睛，彎身撿起地上的一支枯枝。

    黎秩問他：“又做什么？”

    蕭涵沖他一笑，搖搖擺擺走過來，“我想起來，你喜歡看我舞劍。”

    黎秩都不知他何時(shí)有過這種嗜好。

    蕭涵已走了過來，因腳下不穩(wěn)，一把抓住了黎秩手臂。黎秩任由他以自己為支撐，看著他慢慢抬起頭，俊美的臉上揚(yáng)起一個(gè)傻兮兮的笑。

    “我知道的，劍法是你教的，你比我自己都在意我學(xué)到了哪個(gè)程度。你放心，七天后我不會(huì)給你拖后腿的?！笔捄溃骸拔疫@就給你看看?！?/br>
    話說的好聽，可蕭涵剛舉起手中枯枝時(shí)，腳步就晃了一下。

    黎秩扶住他，“別鬧了?！?/br>
    蕭涵笑著推開他，以枯枝作劍，在夜空中劃下一道弧線。

    他因酒醉身形不穩(wěn)，枯枝卻端得很穩(wěn)，他劍指前方，神情異常認(rèn)真，好似在完成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他從雷霆震怒，念到浮光掠影，最后念到萬里長風(fēng)。

    黎秩無語凝噎地看著他，氣勢凌厲似能上山打虎，實(shí)際上搖搖晃晃一點(diǎn)力道都沒有，雖說態(tài)度不錯(cuò)……黎秩忍無可忍道：“萬里長風(fēng)是什么劍招？”

    蕭涵也被問得愣了一下，“好像念岔了……”他停了下來，開始反思。黎秩不耐煩地走了過去，“走了，送你回房，別在這里發(fā)酒瘋了……”

    黎秩剛伸出手，蕭涵徒然抬眼，眸中略過一道清光，他抓住了黎秩的手，猛地一用力，讓黎秩猝不及防的，身體不受控制地跌進(jìn)他的懷里，后腰也無聲覆上一條有力的手臂，帶著黎秩緊貼上蕭涵的胸膛，陷入被動(dòng)。

    蕭涵重新舉起手中枯枝，揮出無比順暢的一招，他的身形難得穩(wěn)住了，也連帶動(dòng)著黎秩一同，將長劍往前送了出去，眸光凌厲而認(rèn)真。

    “是了，是這招江海清光?！?/br>
    等蕭涵停下來，愣愣看著枯枝低聲喃喃時(shí)，黎秩才暗松口氣，同時(shí)瞪他，抓住緊緊箍在后腰迫使他與蕭涵貼近的那只手，“還玩？快松手！”

    誰知蕭涵低頭望來時(shí)，面無表情的臉上是一片冷肅。

    黎秩被驚到不自覺停下掙扎。

    啪嗒一聲，枯枝掉在了地上。

    蕭涵稍稍彎身，低頭逼近黎秩的臉，黎秩退無可退，隨著他動(dòng)作整個(gè)人往后仰倒，不得已抓緊蕭涵肩頭，避免他一會(huì)兒將自己摔下去。

    蕭涵盯著黎秩的臉看了許久，面上的冷肅一點(diǎn)點(diǎn)化去。

    黎秩覺得他的眼神有些可怕，心底竟在為之顫栗，許是因?yàn)樗麖奈匆娺^蕭涵這樣子，這讓他很有壓迫感，他問：“你到底是醉了還是醒了？”

    蕭涵眨了下眼睛，揚(yáng)唇道：“你希望我是醉了還是醒了？”

    黎秩聽他語調(diào)清晰，可膽子卻不小，便問：“你醒了？”

    “我醉了?！笔捄M(jìn)黎秩眼底，嘴角掛著的幾分笑意溫柔是溫柔，卻不知為何透著一股叫人不寒而栗的意味，他說：“不過醉了也好，有些話清醒時(shí)不敢說，醉了才好說出來，也就不必怕你打我了，枝枝，你說是吧？”

    他喚枝枝時(shí)，還是溫柔的。

    黎秩心頭的壓迫感減了幾分，“你會(huì)怕我打你？那快放開我?！?/br>
    “只是怕你生氣，你總是不高興?！?/br>
    黎秩愣了愣，“我沒有不高興?！?/br>
    蕭涵問：“那我就說了？”

    黎秩丑話說在前頭，聲明道：“我不想說私事?！?/br>
    蕭涵也道：“我也不想說公事?！?/br>
    黎秩就知道蕭涵肯定要說那些自己不想聽的話，遂沒再壓抑力道，掙開了蕭涵的手站直起來，眼看蕭涵險(xiǎn)些跌倒也沒理會(huì)，“那就不說了。”

    黎秩轉(zhuǎn)身就走，卻讓人抓住了手腕。黎秩虛張聲勢地回頭瞪去，手腕便叫人拉住，按在溫?zé)岬男靥派希屗逦馗惺艿绞捄男奶?，很快，快得連他的心跳也被帶動(dòng)加快了。

    “知道你不想聽，可這是我的真心話，我想要說給你聽?！笔捄鄲赖赝?，“我說過的，絕口不提不會(huì)讓事情結(jié)束，你這是在掩耳盜鈴?！?/br>
    黎秩冷下臉說：“小姜已經(jīng)死了！”

    “那我就跟黎秩說話?！笔捄f著頓了一下，嗓音柔和下來，“我不想看到你生氣，你先聽我說完?！?/br>
    黎秩便停下掙扎，冷冷看著他。

    蕭涵趁醉逼人，說道：“小姜也好，枝枝也好，在我眼里，都是黎秩。黎秩，我這次來求親，是認(rèn)真的，我想盡快與你成親，那是因?yàn)椤?/br>
    黎秩眼里多了幾分疑惑。

    蕭涵說：“我喜歡你?！?/br>
    黎秩緊捏的五指透出幾分蒼白，神情漠然，“不要再開玩笑了。”

    “我想保護(hù)你?！笔捄矔?huì)耍賴，還比黎秩厲害，“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認(rèn)，你就是小姜，也是黎秩，你我之間的緣分都在十一年前已經(jīng)開始了，有恩情也好，別的什么也好，也抹不去那一份喜歡，我們也是最契合的?！?/br>
    “我以后會(huì)聽你話，不惹你生氣，你不滿意我這些年沒有好好練劍，我就努力練回來，直到你滿意，你可以既當(dāng)我的師父，也當(dāng)我的朋友，我的恩人，還有我的伴侶，不必分得那么清楚。就像你就是你，小姜也是你?！?/br>
    蕭涵醉的徹底，說話沒個(gè)重點(diǎn)，所幸說著說著，又繞了回來，“我是不會(huì)放棄的。而且，你若真的不喜歡，為什么不直接告訴我，而是選擇避而不談嗎？黎秩，你這樣，我會(huì)覺得，你是喜歡我的，只是口是心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