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我不會(huì)做太子?！痹S琰斬釘截鐵地說，顧長生頓時(shí)為自己的這點(diǎn)小心思不好意思起來，臉上有些紅意。

    許琰能接出這話，自然知道她是擔(dān)心自己做了太子，再登基做皇上，那后宮前朝都會(huì)有許多的不得已。身為君王，哪有什么事是真能隨著自己心愿來的。到時(shí)候，她顧長生怕是也就再度想跑了，不想做皇上的女人。

    但她之所以會(huì)有這心思，不恰恰正說明了她在考慮兩個(gè)人之間的事么？還考慮了那么遠(yuǎn)。要不是屋中有宮女立著，許琰不保證自己看著臉微紅的顧長生不會(huì)有啥動(dòng)作。這個(gè)時(shí)候，只是四目相對(duì)，暗傳情罷了。

    顧長生卻還是在心里留了幾分退路的，真就說什么都信了？自然是不能。

    兩人之間如此，漸入佳境，那邊兒高老太太卻等不及了。等顧長生回去后，她便靠在床頭上，拉著顧長生說：“荀兒，祖母有一事要跟你說，再等不及的?！?/br>
    “什么事，祖母你說?！鳖欓L生看著她，心里干干著急。

    高老太太聚氣半晌，開口道：“你的婚事啊……若不能見你把婚成了，我如何能安心閉眼呢？”

    ☆、第九十六章

    顧長生看著高老太太略顯憔悴的臉，再聽著她說這樣的話，盡是心疼。她把高老太太的手握在手心里，半晌道：“老太太，您不會(huì)有事的。想來是您疑心重了，才拖得身子也越發(fā)不好。合該放寬了心，也就百病消除了。”

    高老太太嘆氣，回握顧長生的手：“荀兒啊，我都這把年紀(jì)了，還指望什么呢？什么時(shí)候說去就去了。我也活得夠長了，這一輩子沒什么遺憾。只有這一樁，是我的心頭刺啊。要不能親眼見你上花轎，我必是死不能閉上了眼睛的！”

    “呸呸呸！”顧長生急道：“老太太再不要說那死不死的話！荀兒再聽到，可要生祖母的氣呢！”

    高老太太拍拍顧長生的手，果不說了，又問：“心里有人沒有？監(jiān)學(xué)里那么多男孩子，就沒一個(gè)瞧上的？那皇后娘娘總叫你入宮，可有幫你物色人選？你都十四周歲了，再不能等的呀。要不……明兒叫寶娟找個(gè)媒婆來，我親自給你張羅……”

    話說得多了，高老太太還未說完，便是一陣長喘。顧長生忙上去給她順氣，不讓她再說下去，自己開口道：“祖母您都這樣兒了，還能cao多少心呢？我答應(yīng)您便是，盡早瞧了人，定下來，成了婚，叫您安心?！?/br>
    高老太太聽了滿意，點(diǎn)了頭，把顧長生的手握得更緊了些，復(fù)拉回到面前說：“雖我急些，但也沒有胡亂定下的道理。非得瞧準(zhǔn)了人，要個(gè)性兒好的，對(duì)你好的。祖母別的不圖，只圖荀兒往后能活得開開心心的，也就成了。”

    顧長生一個(gè)勁地點(diǎn)頭，不住說：“祖母，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您好好養(yǎng)著身子，沒有什么事情是看不到的?！?/br>
    安撫罷了高老太太，顧長生也是悵然，又去找蔣氏。與她探說一陣高老太太的身子，蔣氏也覺出了高老太太最近身子越發(fā)不好。也找太醫(yī)瞧了，只是不見效果，便說：“人之將死的時(shí)候，想來自身都是有些預(yù)感的。老太太怕是真要不行了，否則也總不至于開口閉口皆是生生死死的話。我瞧著她怕得慌，怕許多事自己瞧不見。其中最要緊的，怕就是荀兒你的婚事，所以她才急呢。荀兒，不如就拿你的婚事為老太太沖沖喜，興許就能好些了?！?/br>
    沖喜不知是真是假，總歸能為高老太太做的，顧長生都想試一下，自覺得想法是好的。只是，這沖喜的話，找誰呢？難道，她要跑去找許琰，跟他說：“咱們成親吧！”萬一成完他成了太子呢？再說，她總覺得還缺什么，沒到心甘情愿成親的那一步。

    蔣氏也有考慮，跟顧長生說：“要是成婚，那還得找皇后娘娘。當(dāng)初羅公公出來傳皇上口諭，解除婚約那會(huì)，就說了，你的婚事非得皇后娘娘做主才成。就是咱們?cè)偌?，也得跟皇后娘娘說明了。她若是不管，放了手叫咱們自己張羅，也好辦?！?/br>
    顧長生微怔——這樣還有什么選擇的余地嗎？想來皇后和許琰早就備好了這步棋，才答應(yīng)了退婚的。這么一想，心里便有些甜味漫了出來。她當(dāng)真對(duì)他那么重要，要這么費(fèi)盡心機(jī)想把她娶到手么？

    雖是如此，顧長生還是去找了老爹顧國坤，一探皇上現(xiàn)今的心思。聽到許琰親口解釋了前世的誤會(huì)，起初不大敢全信的心這會(huì)兒也已經(jīng)慢慢相信了。剩下的，不過也就還有一點(diǎn)疑惑，許琰當(dāng)真能為了她放棄皇位？唾手可得的皇位？

    聽顧長生來問立儲(chǔ)的事情，顧國坤想了想道：“大皇子想是這輩子也難翻身了，二皇子素來不惹皇上喜愛，如今考慮人選也不過就是三皇子和五皇子。荀兒也知道，皇上與皇后娘娘夫妻情分深厚，五皇子又是才智品行膽略無一不好，皇上心里的人，就是五皇子。與我相商，我亦覺得五皇子甚好。若他做了皇帝，必是明君，可是……”

    “可是什么？”顧長生微皺著眉。

    顧國坤又道：“你也知道，那五皇子是個(gè)淡薄名利的，從來沒將那皇位放在眼里過?；噬嫌幸庥谒匀凰较乱宜嗌踢@事兒。那五皇子呢，竟然直接把皇位拱手相讓，只說不做太子。要他輔佐君王，他定盡力而為。若不需，他拿自由之身游歷百川也是美事?；噬嫌謫査降诪槭裁?，他竟又說了一句‘江山在握不如美人在懷’，差點(diǎn)把皇上給氣吐血?；噬暇突厮隽嘶实廴f千美人皆是一句話的事兒應(yīng)有盡有’，你猜，他又怎么說？”

    “怎么說？”顧長生低聲問，心里撲通撲通像塞了只小白兔。

    顧國坤道：“他說：‘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這不明擺著和皇上抬杠么？把皇后想立他為儲(chǔ)的心思給打消了三四分，直罵他是個(gè)沒出息的，滿腦子兒女情長不思軍國大事。”

    顧長生笑出來，顧國坤瞧出蹊蹺，狐疑地問：“五皇子口里的那一瓢……婚事都退了，他又怎么可能……若不是……那又是誰……難道，此時(shí)一瓢，彼時(shí)又是另一瓢？”

    顧長生忙收了笑，不想把她與許琰之間那百般糾纏的事情說于顧國坤聽，且也帶著試探之意，只道：“爹，你又混猜什么？我只是笑他傻罷了，哪有做皇子的，皇位塞給他還不要的？皇上說得是，真?zhèn)€為了哪個(gè)美人這般，也是沒出息的。”

    “話也不能這么說?！鳖檱げ毁澩?，“我和你娘為何不愿你嫁入皇家？一來便是怕那爭儲(chǔ)之事，血雨腥風(fēng)的不落好，二來更怕你剛好嫁給了那往后要做皇帝的。即便是皇后，那宮里的日子也不好過。你想，歷代帝王均講雨露均沾之道，又有前朝諸事，自然不是良人佳配。咱們也不需荀兒你拿半生苦寂，換咱們的榮華富貴。我和你娘，只希望你平平安安活得舒心便好。

    “現(xiàn)今五皇子不戀皇位，不做儲(chǔ)君，又懂明哲保身，只要不再卷入皇權(quán)爭斗中，再是個(gè)心思專一的，那就是百年難見的好夫君。這么想來，倒真是可惜了……原不該……”

    “可惜什么？不該什么？”顧長生看著顧國坤，嘴角微微有笑意，想著自己老爹此番對(duì)許琰這種態(tài)度，也是極好，卻還是順著話說：“先是咱們百般不喜他的身份，想方設(shè)法退了婚事。好在婚事退成了，這會(huì)兒又后悔了？別說一般人家的受不了這些，那皇后和五皇子，自然是更不能的。那樣兒地位的人，能叫咱們想退就退，想結(jié)就結(jié)？”

    顧國坤又嘆氣，“就是這么個(gè)話呀……”可惜了可惜！嘆完氣又道：“罷了，叫你娘往宮里去一趟，求見一下皇后娘娘。勞煩她給你做個(gè)主，找個(gè)合得了眼的，也就成了。老太太現(xiàn)今這副模樣，怕是不能等了。”

    顧長生點(diǎn)頭，也就去了。她和許琰之間的恩怨情仇前世今生自然是不能跟他們說的，自己家先提的把婚事退了，自然是不能再提復(fù)合的。不管是蔣氏還是顧國坤，都沒臉去做這樣的事情，她也不能讓自己爹娘去做這樣的事情。但這事兒得往下走，讓高老太太知道他們?cè)趶埩_這事兒，也好安心，能叫她身子好些。

    蔣氏應(yīng)了顧國坤所說，果去求見了皇后娘娘。入宮時(shí)亦是帶著顧長生一塊兒去的，皇后讓顧長生仍去找五皇子說話，她和蔣氏也好坐著多說些體己的話來。

    蔣氏不常入宮，更是不常見皇后這樣的人物，更因之前退婚的事情覺得不好意思，自然是處處小心說話謹(jǐn)慎?；屎笠睬瞥鰜砹耍χ溃骸胺蛉舜罂刹槐厝绱?，我與荀兒的情分?jǐn)[在那，夫人當(dāng)我如常便是?！?/br>
    蔣氏應(yīng)聲，卻又哪里真敢拿皇后當(dāng)一般人，自還是守著規(guī)矩。與皇后說了一陣閑話，皇后才問：“夫人今日求見，可是有事要與本宮說？”

    蔣氏道：“原不該打擾了皇后娘娘，但羅公公曾說，咱們荀兒的婚事，非得皇后娘娘做主才可。如今家中老太太年老力衰，一日不如一日，日日盼著咱們荀兒能找個(gè)好人家，她也好安下一顆心。遂來求見娘娘，看荀兒的婚事，是咱們自己張羅，還是皇后娘娘您……”

    皇后生吞了一口氣，吃了口茶看向蔣氏：“夫人心里可有人選了？可能說出來，讓本宮瞧瞧如何？”

    蔣氏一聽這話，自然說道：“是有一個(gè)，便是封大人家的長子。”

    “哦？”皇后眉梢一挑，“哪個(gè)封大人家？”

    蔣氏道：“禮部尚書封致文封大人家。”

    “禮部尚書……”皇后念叨一遍，默默在心里記下了，又道：“本宮知道了，若本宮瞧著合適，必為荀兒做這個(gè)主?！?/br>
    “謝皇后娘娘。”

    與皇后說完事情，蔣氏帶顧長生出宮回府?；屎罅⒓凑伊嗽S琰，豎著眉毛道：“還要你母后等到幾時(shí)？舍了皇位還不能把人娶進(jìn)門，你也是個(gè)棒槌了！”

    兩日之后，京城里就傳出封家大爺封子晏與禮部侍郎家的千金被賜婚了的消息……

    ☆、第九十七章

    蔣氏一臉“臥槽”的表情，生生喝了五盅茶也沒反應(yīng)過來這是怎么一回事情。她瞧好的女婿，讓皇后娘娘做個(gè)主，居然就被賜婚了……？

    高老太太找了蔣氏來問，蔣氏將事一說，那高老太太跟人精似的，把前后事情一想，看著蔣氏道：“是不是……娘娘還是想咱們荀兒留給五皇子呢？”

    “我也有此推測。”蔣氏道：“只是，娘娘沒明說這事兒，咱們又哪里敢妄下定論？”

    “是咱們把婚事推了的，這會(huì)兒還叫人家再開口？做春秋美夢(mèng)呢！也不想想人家是什么樣的人，咱們又是什么樣的人?？瓷显蹅冘鲀菏悄锬锖臀寤首友酃夂?，但也沒有，屈那么些尊，求著咱們嫁的道理?！?/br>
    蔣氏瞧著高老太太說話突然不喘了，還十分有力，只瞧著她道：“老太太，您病好些了？”

    高老太太把身子往后一靠，眼皮一耷，長喘了幾口氣，“哪里就好了？我是一時(shí)激動(dòng)罷了，你瞧著這事兒，要怎么辦？想來也是，要通過娘娘那關(guān)，把咱們荀兒定下了，難啊。到底也不知道，娘娘是還想咱們荀兒嫁給五皇子呢，還是故意留這一手，要報(bào)那被退婚的仇?。　?/br>
    “報(bào)咱們退婚的仇？”蔣氏想了一下，“想來是不至于，咱們荀兒救過娘娘一命，娘娘不該如此。再說，便是記這仇，也不必用這么費(fèi)周折的法子。當(dāng)初只要明說，咱們荀兒品行有虧，不能嫁入宮中，便是一了百了的?！?/br>
    高老太太道：“你不知道，那貓逮著耗子總不會(huì)立馬吃了，都是要先玩死才吃的！唉……”

    顧長生悄悄聽了兩人說話，心里也明白當(dāng)前的局勢。只要有皇后娘娘在，除了許琰以外的男人，她是都別想嫁了。但她這邊兒要沒有明確松口，皇后那邊兒也不會(huì)再貿(mào)然找官媒來提親，這涉關(guān)皇家顏面問題??！想來，也只能自己去找許琰了。

    卻說顧長生還沒去找許琰，許琰倒先差人上門來了，約她在玉仙樓相見。正想見的人上了門，沒有不去的道理。顧長生稍微收拾一番，自在約定好的時(shí)間前去玉仙樓。

    到許琰所定的廳廂中時(shí)，許琰人還未到，顧長生便坐于桌邊瞧了瞧已布好的酒菜，又去窗邊兒看看街市之景。不知道許琰要跟她說什么，她要跟許琰說的就簡單多了。既然緣至如此，自然要隨緣的。

    看罷街景，想罷事情，顧長生便關(guān)了窗轉(zhuǎn)身，卻是正與許琰撞了個(gè)正面，嚇了一驚，往后退了一步。不聲不響身后冒出來個(gè)人，可不得嚇著么？許琰抬手扶了一下她，手指輕碰她的胳膊，停了半晌，還是縮了回來。

    兩人到桌邊兒坐下，許琰拿注碗中的酒壺斟了酒，才看向顧長生，直奔主題道：“讓封子晏與禮部侍郎家的千金成婚，不是我的意思。”

    “嗯?！鳖欓L生點(diǎn)頭，無別的話。她知道，是皇后的意思。心里又想著，這人是約她出來解釋這件事情的？其實(shí)封子晏那樁婚事不差，不占便宜不虧本兒。

    許琰干喝了一盅酒，仍舊看著顧長生，半晌道：“你若還是想嫁給他，我可以幫你?！?/br>
    顧長生轉(zhuǎn)眸看向他，瞧著他那沒有一絲情緒的臉，突然意識(shí)到，這個(gè)男人生氣了。想來，怕是以為是她要嫁給封子晏，才有蔣氏去找皇后娘娘求姻緣這一事。其實(shí)也不怪他這么想，這么長時(shí)間以來，顧長生雖與他關(guān)系緩和不少，但從未表過心跡。一直以來，都是許琰一人在唱獨(dú)角戲罷了。這會(huì)兒她又要嫁給別人，更顯出自己的無情來了。

    許琰敞開一整顆心說要等她，而她呢，肆無忌憚毫不顧忌他的感受，這不是在作踐他么？說不生氣，是假的。生氣歸生氣，許琰卻也明白，如果自己真捂不熱眼前姑娘的一顆心，也就只能成全她，祝她幸福罷了。而他只能是自己生母口中的——棒槌！

    “不必?！痹S久，顧長生吐出這沒什么感情色彩的兩個(gè)字。

    許琰在這期間已經(jīng)又幾杯酒下肚，放下酒杯，看向顧長生道：“你不必在乎我的感受，如若真有心怡的人，我必幫你?！敝灰阈腋?，我怎樣都可以。

    這話說得不賭氣，且真心成分居多，卻叫顧長生氣上了。她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啪”一下放到桌上，睜大了眼睛，死死盯著許琰，伸手又去拿酒壺。

    許琰一把奪了，又掃開顧長生面前的酒杯，不讓她喝酒。顧長生不依，仍舊去奪，起身撲在許琰身上——這就要放棄了，不打算再娶她了，那還憑什么不讓她喝酒！不讓喝偏喝！

    許琰把酒壺舉高，顧長生便趴在他身上，伸手去夠。手指正夠到許琰掌心時(shí)，他突然松了手中酒壺，伸指而入，十指相纏，扣住了顧長生的手。

    “嘭——”酒壺墜地碎了一地白瓷，許琰吻住了顧長生——淡淡的酒氣在兩人之間醞釀，攪得呼吸也熱了起來。許琰再忍不住，動(dòng)了動(dòng)作深吻下去，纏綿一記入骨入髓。

    顧長生臉色緋紅，呆得有些怯，稍稍往后躲著。許琰卻是攬著她的腰肢，迫使著她的身子往前貼，叫她想退也難，余下只是欲拒還迎罷了。

    許琰壓著心底的欲望松開顧長生，心底微微沉痛，正不知該說什么的時(shí)候，忽聽得顧長生氣息微漾說：“我們成親吧！”

    許琰有片刻的愣神，盯著顧長生的眸子看了許久，想從她眼睛里看出點(diǎn)什么來?？刹⒉荒苷嬲闯鍪裁矗€是啞聲應(yīng)了句：“好！”

    他還是不問，不問她現(xiàn)在是不是還愛他，為什么突然想要嫁給他。但不管她在想什么，又有什么目的，只要她愿意嫁，他就愿意娶。窮極這一生，他能給的，都會(huì)給她。

    宮中找了官媒來上門提親，遵循三媒六聘之禮，從禮數(shù)上真正定下了五皇子許琰和顧家四姑娘顧長生的婚事。顧國坤這會(huì)兒甚是滿意五皇子，連帶蔣氏也是一百個(gè)歡喜，又是人皇家主動(dòng)提親，八輩子也修不來的福分吶！

    聘禮收下之際，高老太太樂得差點(diǎn)開了花，還說：“這么瞧著，那五皇子還是非咱們荀兒不可噠！”

    一家人瞧著高老太太神色明亮了許多，都問：“老太太身體好多了？”

    “喜氣沖的，好多啦！”高老太太笑，旁邊寶娟兒則暗笑。

    此后高老太太身子果一日好過一日，到后來也能拄著拐杖下地走路了。于是又要cao心顧長生的婚事，只家中人都怕她勞累，皆不讓她多做插手。因而，她也便時(shí)常問些情況就是了。

    顧長生瞧著高老太太身子越發(fā)好起來，心里也高興。自然也有思量，不知她是真病還是假病。但不管是真病還是假病，只要她老人家高興了，就好。

    卻說之后又合了生辰八字，走過諸多繁理，到最后嫁娶的日子。宮里送了金花八寶鳳冠和云霞七彩帔肩兒出來，顧長生于五更天被叫醒，一番梳妝打理，直細(xì)致到發(fā)稍指尖，好似打了一場仗。最后戴上鳳冠，披上霞帔。一襲盛裝，看得在座之皆嘖嘖稱嘆，芳華盛極不過如斯。

    一家人陪在顧長生的閨房中，不過是捏著她的手，說許多難分難舍的話。那到夫家要如何的話，之前高老太太和蔣氏也說了不少，這會(huì)兒早不再說了。說了許多，便也催生了許多眼淚，和離別之情。

    顧長生又來打趣高老太太：“荀兒想在家里多陪老太太些時(shí)日，怎知您這么急著要把我嫁出去呢！”

    高老太太淚眼朦朧的，捏著顧長生的手：“我又怎么舍得呢，只是要瞧著荀兒過得舒坦，我也才放心啊?！?/br>
    顧長生明白高老太太的心意，再不多說什么，只說她會(huì)時(shí)?；貋矸N種以驅(qū)散離別傷懷之情。這個(gè)她前世今生加起來生活了近三十年的地方，終究還是要離開的。

    媒婆在外催了三遍轎，顧長生終于蓋了鴛鴦戲水紅蓋頭，上了花轎。高老太太和蔣氏在后啼哭，旁邊莫綺煙沛馨郡主等人站著安慰罷了。

    轎子到二門上便換了厭翟車，車上置一紫色的圓形車蓋，車蓋的四柱上掛有帷幕，四角垂著大彩帶，十分氣派。厭翟車于人數(shù)眾多的宮廷儀仗隊(duì)中，緩緩?fù)髢?nèi)而去。而大內(nèi)里，大慶殿宴會(huì)正起。

    顧長生一襲紅裝，于厭翟車中入宮，到許琰新置的宮院前停車，在宮門前下車后又有女官領(lǐng)入院中。何處走何處坐何處行禮，皆有女官帶著，小聲在她耳邊說道。她蓋著蓋頭，并不知外頭是怎樣一番景象，只是聽著媒婆出聲，照著做罷了。

    諸多婚禮程序走完，她被女官和媒婆等人一起扶入新房，坐于新床之上。前世今生頭一次嫁人，若說不緊張，自然是不可能的。好容易把禮數(shù)全數(shù)走完，現(xiàn)今坐于這新房中，顧長生才扎扎實(shí)實(shí)松了口氣。

    早上起得早，又是只吃了些素食，到這會(huì)兒顧長生已是又困又餓。但礙于禮節(jié)，又有女官在一旁看著她，也只好默默忍著。吃的是無望了，她便于她紅蓋頭下閉了眼，坐著養(yǎng)神兒。養(yǎng)得似睡非睡的，也不知多久，忽聽得人行禮，聽是許琰進(jìn)來來。微睜了睜眼，顧長生又把身子給坐直了。

    女官們給許琰行罷禮，便出了新房，只留下幾個(gè)宮女和給顧長生陪嫁過來的丫鬟絲琴和如畫。絲琴想也知道自家姑娘這會(huì)兒必是餓著，便對(duì)許琰道：“五皇子，姑娘餓了一整日，奴才想著，給姑娘吃點(diǎn)東西才好?！?/br>
    許琰應(yīng)“好”，絲琴自是端了些糕點(diǎn)到顧長生面前。顧長生于蓋頭下一張臉全是感激，拿了糕點(diǎn)吃了些。吃也不多，便縮回了手，仍坐著。這邊兒絲琴帶著一眾人全部出去，那余下的事情，就都是許琰和顧長生兩個(gè)人的了。

    許琰握了喜秤去到顧長生旁邊兒坐下，一應(yīng)按著禮數(shù)去挑了蓋頭。蓋頭一落，顧長生頷首之姿落入眼中，許琰怔了些許時(shí)候。早是見熟了的一張臉，但這會(huì)兒瞧著她如此盛裝坐于自己面前，已是自己的人，那眼眶子還是濕了些。

    挑了蓋頭，又去端了桌上酒杯，來把交杯酒喝罷，禮畢。顧長生倒還沉得住氣，臉上笑影淺淺，端著樣子不說話。頭上珠翠輕晃，惹得許琰一陣陣眩目。他把顧長生擁進(jìn)懷里，所有動(dòng)作都很小心，然后輕聲說：“跟做夢(mèng)一樣。”

    因是不常有身體接觸，顧長生還有些不自在，臉上的表情頗煞風(fēng)景。許琰感覺出懷里的人有些呆，放開她看向她的臉道：“怎么了？”

    “是不是有點(diǎn)無聊，咱們要不要做點(diǎn)什么？”顧長生清了一下嗓子，莫名覺得成個(gè)親怎么這么尷尬。前世完全沒有嫁娶之事，只是在一起了，也沒這會(huì)兒這么尷尬的。想來他們也是有過曾經(jīng)的，不該尷尬才是，可越這么想，就越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