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楊小懶面無表情地說道:“我這毛病,一開始就有了,到了后來,越來越痛,以前都是我爹幫我針灸止痛,不過這次他忙著找一個東西,所以沒有算好日子。我教了你,算是個備用的法子——你學(xué)不學(xué),不學(xué)就算了?!彼哪樕蠋缀鯖]有什么表情,然而語氣卻比以前那頤指氣使的太多好了許多,我心中一陣激動,說不出是這漂亮妞兒對我的態(tài)度改變,還是因為能夠?qū)W到一門傍身的手藝,連忙點頭答應(yīng)。 瞧見我答應(yīng),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似乎感覺楊小懶松了一口氣,接著我們兩個盤坐在床邊,她開始給我講起了針灸這一門子手藝來。 所謂針刺,就是把針具按照一定的角度,刺入患者體內(nèi),運用捻轉(zhuǎn)與提插等針刺手法,刺激人體特定部位,從而達到治療疾病的目的。這是老祖宗留下來的一門手藝,有著很嚴密和系統(tǒng)的講究,刺入的地方,也叫xue位,人體有409個xue位,其中致死36,這個東西需要牢牢記住,非常講究,而且方法不同,效果也各不一樣,除此之外,無論是道家的修行,還是尋常武術(shù)、禪修、養(yǎng)氣、信仰凝聚,都跟這個有很大關(guān)系,熟絡(luò)了,對修行也有很大幫助。 楊小懶并不會教我太多,只是給我講解了一些手法,以及相關(guān)的xue位刺激,不過她到底還是懶,又不愿脫下衣服來,跟我手把手地講解xue道位置,于是扔給我一本書,名叫《道家xue位概學(xué)修》,讓我自己看。 當天晚上講完一個段落,她突然笑了,問了我一個問題:“二蛋,你知道今天下午的時候,如果你真的想對我不軌,或者想要逃走,會怎么樣么?” 我搖頭,說不知道,也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楊小懶瞧見我說得真誠,不疑有假,于是露出了兩排雪白的貝齒,緩慢說道:“告訴你,大個兒一直都醒著呢,如果你真的做了什么不軌的事情,現(xiàn)在恐怕就是它的晚餐了,知道么?” 我嚇得一身冷汗,不過卻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憨笑:“我又沒有什么壞心思啊,大個兒肯定不會吃我的。” 許是放下了防備心思,又或者是好久都沒有跟人愉快的聊天了,楊小懶當天竟然沒有放我回去,而是拉著我說了很多事情,她告訴我,說她爹是一個很厲害的人物,叫做邪符王,你聽過沒?想當年,江湖上的人物聽了聞風喪膽,風頭一時無兩,可惜英雄總有遲暮時,他爹一次修行,走火入魔,喪失了大部分的修為,然后為了回復(fù)功力,開始盜取了茅山外門之術(shù),結(jié)果被人發(fā)現(xiàn),趕出了宗門。 他爹這些年來老得厲害,一直都在奔波找尋,試圖找到一種能夠讓自己重新回復(fù)巔峰的法子,好讓那些瞧不起他的人,看一看。 “我知道你那天被嚇到了,覺得我爹好兇惡,不過我告訴你,那些老鼠會的人,也不是什么好東西,他們總是做一些見不得人、生孩子沒屁眼的生意,發(fā)死人財,殺了他們,一點也不冤,至于像你爹這樣的無辜山民,我爹他只是不想走漏消息,迷魂幾日,等事情過了,就會把他給放回去的——我爹做事是有原則的,要不然,你早死了!”楊小懶平日里怪里怪氣,此刻卻將心底里的話語一股腦兒地說出來了,我唯唯諾諾,心中卻在想:“好多人命呢,這樣奪走,好么?” 投桃報李,那一夜我跟楊小懶聊了很多,從我悲催的命運,到十八劫,到青衣老道對我的評語,以及后面的一些事情,我除了老鬼這段掐掉沒播,基本上都講了明白。 楊小懶對別的都沒有什么興趣,但是對青衣老道和我那兩個小伙伴,問得最是詳細——我感覺,她對青衣老道有一種近乎崇拜的情感,至于小白狐兒和胖妞,從小就沒有母親、十分孤獨的她則羨慕得要死。 那天晚上,我們兩個聊著聊著,竟然躺一塊兒睡著了,半夜醒來的時候,我瞧見她那蜜色的嘴唇,美得像是天上的仙女。 接著,我發(fā)現(xiàn)自己褲襠可恥地濕了。 麻衣老頭在第三天的時候回來了,瞧見自家女兒對我的態(tài)度親切了不少,還一本正經(jīng)地給我手臂上扎銀針,頗有些奇怪,兩人嘀嘀咕咕一些事情,我瞧見麻衣老頭不時對我投來疑惑的目光。結(jié)果到了晚上的時候,忙完活計的我剛剛躺在石床上,麻衣老道就找了過來,說要和我好好聊一聊。 第三十章 被逼拜師 這么些天來,說實話,我最看不透的就是麻衣老頭。 最開始,在我的眼中,麻衣老頭就是一個十分霸道、兇厲的人物,一言不合就殺人,再加上林中茅屋里面的那些僵尸、大鍋煮熬的人rou漂油,簡直就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惡魔,然而后來我被他擒獲之后,楊小懶無數(shù)次找我茬,羞辱我,對我各種打罵,他雖然不怎么管,但是一旦過分了,他還是會出言制止。這些天我跟麻衣老頭的交流要多過于楊小懶,平時的時候,我感覺他倒是沒有表面上看起來的那般兇惡,反而是一個不錯的老父親。 而從楊小懶的角度來看,她的父親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只可惜天道無常,練功入了魔,所以才轉(zhuǎn)移法子,依靠這茅山外門的法子來治傷續(xù)命,并且奔波各處,就是想要找一個能夠恢復(fù)巔峰的方法。 然而我看到的所有一切,都只是表現(xiàn)而已,我這才屁點大的年紀,哪里能夠看清楚那縱橫江湖幾十年的老江湖,于是畢恭畢敬地坐在他的面前,挨著石凳的屁股,都是懸空著的。 瞧見我這般服服帖帖的表現(xiàn),麻衣老頭十分滿意,上下打量了我一會兒,臉上有笑,平靜地說道:“我聽小懶說,李道子曾經(jīng)給你看過命?” 我原本不知道麻衣老頭為何有了這閑心,專門過來找我聊,一聽他說了這話兒,終于明白過來,點頭,將青衣老道對我所有的判定都一一道來。麻衣老頭聽得十分認真,不清楚的地方還會追問兩句,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總感覺麻衣老頭沒有了平日的冷漠,那張丑陋的臉上雖然紋絲不動,但是一只獨眼卻閃爍著一種古怪的光芒,顯露出了內(nèi)心中的激動。 當我說完這些之后,麻衣老頭長長地吸了一口氣,然后問我:“不介意的話,我也給你摸一會骨,你說行不?” 青衣老道摸得,他自然也是摸得的,我根本抗拒不了這件事情的發(fā)生,只有由著他做。大體的程序,以及手法,兩人其實都差不多,不過那個時候我已經(jīng)十三歲了,有了最基本的反應(yīng),被這么一個老男人摸來摸去,實在是一件難受到了極點的事情,特別是這老人身上,還有著一股濃郁不散的尸氣,熏得我?guī)缀醵己粑贿^來——這種尸氣與我平日里刷油保養(yǎng)的僵尸還不同,不知道如何形容,總之就是讓人作嘔。 時間十分漫長,然而他終于完成了這一場摸骨,我瞧見麻衣老頭臉上充斥著幾近扭曲的笑容,鼻翼張縮,獨眼中流露出了難以壓制的興奮。 不過到底是混跡江湖一甲子的人物,他深吸一口氣,終于收斂了激動的情緒,死死盯著我,然后一字一句地說道:“二蛋,起初我還不覺得,但是現(xiàn)在越看你越順眼,咱爺倆有緣,這是上天注定的,所以我想收你為徒,繼承衣缽,你可愿意?” 我萬萬沒有想到麻衣老頭竟然會說出這么一句話來——我自然是極想有一個師父的,不過在我的心中,要么就是像青衣老道那般頂天立地,厲害無雙,要么就是像老鬼一般,諄諄教誨、和善周全,至于這麻衣老頭,要相貌沒相貌,要本事都是些邪門歪道,而且心狠手辣,一點情誼都不會講,做了他徒弟,我肯定是不愿意的。 不過這話兒我只敢在肚子里面腹誹,因為我曉得一旦說出了口,說不定就要身首分離了。 于是我很堅定地點頭說道:“徒兒愿意?!边@話說著,我便直接跪倒在地,給麻衣老頭結(jié)結(jié)實實地磕了三個響頭,一邊磕,我心里面一邊念叨:“你爺爺?shù)?,讓你二蛋哥給你磕頭,可要折你的壽呢?!?/br> 我心中腹誹,麻衣老頭忍不住喜笑顏開,摸著我的頭,不停地笑:“好孩子,好孩子……” 這番完畢,麻衣老頭倒也沒有什么講究,而是讓我坐起來,這才緩緩跟我講道:“二蛋,你可知道當初李道子為何要封住你的經(jīng)脈,不準你修道么?” 我搖頭不知,當初老鬼給我發(fā)蒙,授我道經(jīng),我?guī)缀鯇⒛侨康澜?jīng)和兩部總綱倒背如流,然而卻是一點氣感都沒有,十足廢物,這里面必然是受到了青衣老道當初的血咒限制,不過至于為何,我也只能想到我悲催的命運。 瞧見我懵懂無知,麻衣老頭笑了,一拍桌子,憤然而起道:“李道子這人,就是個偽君子,他那是怕,怕你真正覺醒成形了,為禍人間。然而他費盡心機,鎖住你的氣脈,卻想不到你竟然遇到了我。二蛋,我跟你講,在你體內(nèi)的,是位大人物,不過它不是李道子那偽君子跟你講的魔,而是一個能夠拯救世間的領(lǐng)命之人,可以顛覆一切,你不應(yīng)該壓抑它,而是要讓它的本能釋放出來。你今日既然拜我為師,那么我一定會傳你一身本領(lǐng),從此天下之大,誰若逆你、辱你、罵你,你便有本事,給他瞧瞧,知道不?” “這天下間,倘若最讓我恨得牙癢癢的,恐怕就是你女兒了?!蔽倚闹心胫?,口中應(yīng)諾道:“全憑師父栽培!” 麻衣老頭十分高興,然后給我繼續(xù)講道:“二蛋,你既然入了我的門中,便需要清楚我的身份——我叫楊二丑,江湖匪號‘邪符王’,跟李道子是師兄弟,是上清派茅山宗門下,現(xiàn)任掌教真人瞧見我,也得叫我一聲楊師叔。不過我這一脈,跟宗門不和,也懶得去亂攀親戚,你知道便好?!?/br> 我恭聲應(yīng)是,接著麻衣老頭楊二丑又說道:“我一身本事,浩繁不止,不過若是想要讓你盡快走上正途,卻只有一本《種魔經(jīng)注解》,可以讓你徐徐回歸,所以今天先跟你講解此法,你需要仔細聽著。” 麻衣老頭倒真是個急性子,不但拜師的儀式十分簡單,也不用賭咒發(fā)誓,也不用拜見列代宗師,隨口允諾便是,接著這還沒有喘一口氣呢,便開始教我修行之法了。 不過奇怪的事情是,他教的這《種魔經(jīng)注解》,無論是遣詞造句,還是運行的脈絡(luò),以及觀想的聲明,都透著一股子邪異,真正跟那功法名字,有著幾分相同。當時的我雖然心中有著幾分疑惑,但是想著倘若真的能夠有幾分本事,說不得就能夠逃脫這對父女的魔爪,到時候天大地大,可不由著我二蛋哥縱橫?于是我也是用心地學(xué),說來奇怪,我跟著老鬼學(xué)道經(jīng),十分生澀,往往要講解無數(shù)回,方才能夠明了其意,而聽麻衣老頭的經(jīng)訣,卻是一遍就有印象,仿佛直接印在腦子里面一樣。 不知道是老鬼教得太差,還是我對麻衣老頭交給我的這經(jīng)文,有著一種本能的熟悉。 僅僅一晚,我就通學(xué)了大半,而后面幾天,麻衣老頭也都沒有再出門,而是悉心地教授于我,督促我勤奮練習,就連給那些僵尸刷油的工作,他都給包攬下來。這樣的轉(zhuǎn)變,倘若是沒有什么心思的小孩,恐怕會歡天喜地,然而我卻總感覺到哪里有不對的地方,知道一日夜里,我吃了飯之后,突然特別疲倦,莫名就睡了過去,然而沒過多久,我感覺腹中幾股陰寒之氣在翻騰,結(jié)果把我疼醒了,有意識的時候,感覺自己渾身光溜溜的,接著有一把刷子,在我的肚皮和下身上柔和地撫弄著。 我沒有敢睜開眼睛,大致估摸了一下那刷子的寬度,得出了一個讓我毛骨悚然的答案——這刷子,就是我平日里給僵尸刷油的那一把。 第三十一章 鼎爐之期 這個結(jié)論嚇得我魂飛魄散,首先浮現(xiàn)在我腦海里面的想法,麻衣老頭是不是準備把我也煉成一具僵尸,供他驅(qū)使呢? 不過我很快就否決了這個猜想,所謂僵尸,除了時間年頭之外,其實跟它生前的本事修為有著很大的關(guān)系,生前越厲害,死后就越恐怖,而像我這樣幾乎沒有什么特征的普通人,即便是被練成了僵尸,只怕也就能跳一跳,濫竽充數(shù)而已。 他楊二丑不但有了二十多頭僵尸,而且還有了一個十分厲害的大個兒,應(yīng)該是瞧不上我這二兩rou,再說了,他若是有心把我煉成僵尸,又何必還要讓我拜他為師,傳我那門功法呢?我心中稍微淡定了一點兒,突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了腳步聲,聽著動靜,應(yīng)該是楊小懶的。果然,楊小懶那像香糯米一樣軟柔的聲音在隨后,傳入了我的耳畔中來:“爹,你這是在干啥呢?二蛋怎么了?” 麻衣老頭停下了手上的活計,嘿嘿笑道:“他啊,我晚上的時候,在他的湯里面加了點料,給我迷昏過去了?!?/br> 楊小懶好奇地問:“爹,你這是打算干什么?” 麻衣老頭在我面前尚且忍得住,在自家女兒面前,卻放開了心懷,得意洋洋地說道:“小懶,你可不知道吧,這個家伙的身體里,可藏著大秘密,一旦挖掘出來,為我所用,別說是李道子,便算是茅山掌門陶晉鴻我也不怕了。沒想到啊,我在麻栗山那塊兒千辛萬苦地找南明古墓,想從那個白蓮教楚南舵主那兒尋摸好處,卻放著這金山不管。小懶,有了這小子,你爹以后說不得還能夠煥發(fā)第二春,重歸山門,在所有的老家伙身上,踏上一萬腳呢!” 楊小懶也顯得十分激動,似乎在拉著麻衣老頭,興奮地說道:“爹,你是準備把他收為關(guān)門弟子,然后讓他為你報仇么?” “不、不、不……” 麻衣老頭大搖其頭,語氣凝重地說道:“小懶,爹的日子不多了,要不是這幾年來煉尸丹以自用,爹恐怕早就撒手離去了,本以為這次能夠挖出那南明白臉頰楚南舵主墓,獲得傳聞中的鬼丸丹,能夠再活幾年,誰知道麻栗山那邊風云聚會,我上次回去看,宗教局的人來過了,有那些狗腿子在,任何想法都實現(xiàn)不了,所以我準備安心在這兒教授二蛋,并且在他身上繪制這聚魂神符,只要完成了這個,等到他臨了開竅的時候,我便兵解,附于他的身上,到了那個時候,我便可以重新來過了……” 麻衣老頭這般說著,語氣也止不住的快活起來,開始憧憬起了之后的美好日子:“到了那個時候,我就可以再次修行,然后重歸山門……” 麻衣老頭無比快活,然而我的心卻一直往下沉去——我說這父女倆對我怎么突然一百八十度地大轉(zhuǎn)彎呢,這并不是我時來運轉(zhuǎn),而是他們準備把我當成豬來養(yǎng),等豬肥了,就要開宰了。青衣老道說得果然沒錯啊,我這一生多劫,前路坎坷,瞧這一次,可不就是一大劫么?想著我自己的身子好好的,卻要給人鳩占鵲巢,我渾身就是一陣冰冷,腦海里想著:“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麻衣老頭在我的食物里面下了藥,而且他對我這個幾乎沒有什么修為的小孩兒也沒有多少防備心,所以言語輕松,然而他卻不知道,我當初在小妮家,協(xié)助啞巴除掉嬰靈的時候,身上中了一縷怨力,不時發(fā)作,痛徹心扉,反倒是讓我醒過來,聽到了這一切。 那疼痛一陣一陣,一會兒消解了,藥力又涌了上來,我似乎聽到兩人還在說著什么,意識卻止不住地往下沉淪而去。 次日醒來,我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躺在石床之上,一切如舊,昨夜發(fā)生的事情,好似做夢,然而我下意識地將胳膊抬到鼻子間來,細心一聞,卻還是能夠感受到一股若有若無的腥臭味,這是那尸油刷過之后留下來的特有味道。 想起麻衣老頭昨夜所說的話語,我心中一陣又一陣地寒戰(zhàn),掀開衣服,看見肚皮上面還沒有紋上那聚魂符文,不知道后背有沒有。 觀音洞里面沒有鏡子,不過水缸那兒倒是能夠瞧見,我摸出房間,來到做飯的地方,打一盆水,正準備將衣服掀開打量,這時耳邊突然響起一個聲音:“你在干什么?” 我嚇得手一抖,那盆水都要潑出去了,好不容易穩(wěn)住心神,扭頭一看,瞧見楊小懶正俏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一臉疑惑地看著我呢。 我不敢露出半點兒心虛的樣子,笑著問她早,并且說道:“小師姐,我準備做早飯呢,尋思著完了再去找你學(xué)針灸?!?/br> 瞧見我這燦爛的笑容,楊小懶的臉卻顯得有些陰沉,扭過臉去,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句話:“學(xué)什么針灸?不學(xué)了,學(xué)了也沒用?!边@話說完,她氣沖沖地朝著外面走去。我望著楊小懶的背影,心中思量,這小妞兒到底沒有她爹楊二丑那般老謀深算,繃不住勁,不過也由此可以知曉,我昨天迷迷糊糊地那段,千真萬確。 這般想著,我深深吸了幾口氣,籌謀起了后面的事情來。 首先,任何事情,都非一時之功,麻衣老頭想要奪我的身子,必須要讓我熟練那《種魔經(jīng)注解》,然后還需繪制好那聚魂神符,而這段時間里,我一邊要表現(xiàn)得十分配合,一邊還要隱瞞住自己的修行進度,讓他產(chǎn)生一種時間上的錯覺。 其次,我一定要在這個時間節(jié)點之前逃走,至于如何逃,這是一個大問題,我需要一個時機,一個麻衣老頭不再的日子,接著我還要避過楊小懶,以及一直隱藏在暗處的僵尸大個兒。 最后我還要穿過這莽莽林原,找到有人居住的地方,這樣才能逃脫出麻衣老頭的掌控。 心中大概地計劃好了之后,我盡量讓自己表現(xiàn)得十分正常,每天依舊做雜役,完了之后便跟著麻衣老頭學(xué)習。我表現(xiàn)得十分認真,然而理解能力卻有限,麻衣老頭不疑有異,只覺得我沒有打好基礎(chǔ),于是事無巨細,給我講解了許多修行中會遇到的小問題,并且旁征博引,說起了很多我聞所未聞的事情來,讓我獲益匪淺。 麻衣老頭給我上課的時候,楊小懶也會在旁邊聽,我和她的關(guān)系本來是有所緩解的,然而自從那天她跟自家父親的對話過后,就陡轉(zhuǎn)直下,越發(fā)的冷淡了,給我的感覺,仿佛我就是一個死人一般。 我心里明白,但還是裝著糊涂,什么也不知道。時間推移,不知不覺又過了兩個多月的時間,盡管我一再拖延,但在麻衣老頭填鴨式的教育下,我終于還是感應(yīng)到了一絲灼熱的氣息,從小腹之下,緩慢游動上來。我感到害怕,然而麻衣老頭卻是喜出望外,拉著我的手不停地笑。既有氣感,自應(yīng)勤奮修行便是,然而麻衣老頭卻等不到那天,開始張羅著給我準備一次藥浴,激發(fā)潛能。 既然是藥浴,那么就需要準備許多藥材,神農(nóng)架林深茂密,物產(chǎn)豐富,許多藥材都有,不過需要慢慢尋藥。 麻衣老頭說為了不耽誤我的修行,他自己張羅這事兒,讓我在觀音洞中好生待著,不得懈怠。 說是要給我藥浴激發(fā),但是我知道,這應(yīng)該是麻衣老頭完成那聚魂神符最后的一個步驟,而如果一旦成了,恐怕就是我的死期之日。 在麻衣老頭離開的這幾天里,我必須,逃出神農(nóng)架。 要么生,要么死,就是這么簡單。 第三十二章 自由,以及林中小屋 時光苒荏,不知不覺又到了冬天,我記得麻衣老頭離開的那天早上,天格外的陰沉,遠山不停打著悶雷,轟隆隆,轟隆隆,讓人的心情無比壓抑。 這樣的打雷天,是僵尸最怕的時候,臨走前麻衣老頭還特地囑咐我,讓我看好在山洞深處的那些僵尸,千萬不要鬧出什么幺蛾子來。我滿口答應(yīng),而心中卻一直都在盤算著如何離開這里,在此之前,我已經(jīng)在廚房的角落找到了麻衣老頭每次迷昏我的那東西,是一種面粉一樣的白色粉末,壓抑著跳動不休的小心臟,我和楊小懶目送著麻衣老頭的背影,消失于叢林深處,然后下意識地用余光看了旁邊的楊小懶一眼。 熟話說日久生情,養(yǎng)只狗,久了都有感情呢,何況是人?然而楊小懶卻沒有這種情感,瞧見我瞥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走到我的面前來,擰著我的耳朵罵道:“看什么,信不信我把你的眼珠子挖下來?” 我不想惹事,生出事端,頓時就慫了,說:“小師姐,我什么也沒看呢……” “什么也沒看?剛才不是拿眼珠子戳我咪咪呢?”楊小懶一臉認真地說道:“你以為我不知道是吧,每一次給我洗衣服的時候,我的內(nèi)衣你都是洗得最久的,你心里面,到底裝著什么齷齪事呢?” 面對著楊小懶的咄咄逼人,我無言以對,都十五六歲的大姑娘了,這懶得連自己的內(nèi)衣都不愿意洗,你以為我就愿意啊。 面對著楊小懶的質(zhì)問,我沒有辯駁,只是解釋說我要去修行打坐了,便折轉(zhuǎn)回了房間。 那日白天,楊小懶幾次來到我的房間里,似乎要找我說話,不過我都裝作在修行,不理睬,她許是得到了麻衣老頭的吩咐,也不敢過分打擾我,于是氣哼哼地離開。到了下午的時候,我開始做飯。麻衣老頭走的時候留下了足夠的食物,光雞蛋都有滿滿一籃子,我做了一大盤的炒雞蛋,分兩次炒的,小分量的在一旁,大分量的加了料,裝盤的時候,小分量的放在了角落。 楊小懶又饞又懶,吃菜不吃飯,那盤炒雞蛋我?guī)缀醵紱]有夾幾筷子,便給她給吃個干凈,她一邊吃,一邊還喜笑顏開:“今天的炒雞蛋,怎么這么好吃呢?” 我心中冷笑,想著你現(xiàn)在吃得歡暢,過一會就要哭了。果然吃完晚飯沒多久,楊小懶就呵欠連天,等我從廚房那兒收拾完回來,瞧見她竟然趴在主廳的木桌上睡著了。 那一刻,我全身激動得一陣戰(zhàn)栗,想著老子終于海闊任魚躍、天高任鳥飛了,血液就朝著脖子上面涌。 幾秒鐘之后,我平復(fù)了心情,緩步走到了楊小懶的面前來,凝望著她那一雙緊緊閉著的眼睛,眼瞼下面的眼珠子沒有一點兒動,呼吸均勻,小臉紅撲撲的,睡得正熟。我知道那藥奏效了,不過還是有些虛,輕輕喊了兩聲:“小師姐、小師姐?”沒有回應(yīng),只有輕輕的鼾聲。我一顆心終于放了下來,想起這幾個月來楊小懶對我的各種惡言惡語,忍不住伸過手去,捉起她的臉就揉。 我一會揉成包子,一會兒又往兩邊扯開,感覺男女果然有別,這小師姐的臉蛋兒滑滑嫩嫩,一掐就像要出水兒來一樣。 我原本是想要報復(fù)來著,結(jié)果摸了兩把,望著她那嬌艷的面容和撅起來的可愛小嘴巴,以及眉目之間的憨態(tài),止不住地渾身發(fā)熱起來,吞咽著口水,一時間有些發(fā)呆。 過了一會兒,我感覺到自己這樣有些不對勁了,趕忙停止住了這場試探,將楊小懶給抱起來,放回了她房間的床上去,然后開始找我的那把小寶劍和符袋。結(jié)果小寶劍很快就找到了,但是符袋卻沒有了蹤影。洞外的雷聲還在持續(xù)響起,我回頭望那邊的小道看去,害怕大個兒會出來,便不再尋找,而是將小寶劍放好,回頭看了躺在床上昏迷的楊小懶一眼,不再停留,匆匆離去。 觀音洞懸空而立,位于懸崖半腰,上下都要攀附其間的藤蔓,不過這難不倒我,借著傍晚僅剩的一點兒亮光,我直降三十多米,然后雙腳著地,伸了一個懶腰,迎接我盼望了已久的自由。 當然,這只是一個開始,此刻的我已經(jīng)是破釜沉舟了,如果要是在路上被麻衣老頭抓住,那我是絕對沒有好果子吃的。一想起得罪了那惡人的下場,我渾身就是不寒而栗,當下也沒有再做停留,而是邁開腳步,朝著印象之中的南方開始走去。 麻衣老頭采藥的方向是往北,而我則是朝了南方,這是我們當初來時的路,雖然過了好久,倒是我卻依稀還能夠認得一點,趁著天還沒有完全黑,我奪路而走,馬不停蹄,狂奔不休。 差不多走了一個多小時,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下來,那天的天氣特別不好,沒有月亮,整個天空仿佛被一張幕布給蒙上,黑乎乎的,我在此之前到達了一條小溪,這溪水寬約一丈,溪流湍急,我那個時候已經(jīng)失去了方向感,為了防止自己迷路,又轉(zhuǎn)了回去,于是沿著溪水的河灘,往下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