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看起來又可憐又讓人心動。 晏淮原本伸去要揭開錦繡身上繩索的手,卻頓了一下,最后改為抱住錦繡,沒有馬上解開身上將他和錦繡抱在一處的繩子,而是走出幾步,直到看不到斷崖之時,他方才出聲對錦繡輕聲道:“好了,已經(jīng)過來了!” 錦繡的眼皮顫抖了一下,慢慢的睜開了眼睛,待看清楚旁邊的景致之時,方才松了一大口氣,也有一種,仿若是重回人世的感覺。 晏淮看著她這般模樣,一邊低著替她解著繩索,一邊卻是忍不住笑著打趣道:“怎么還這般害怕,以前你也是這樣……” 晏淮的話說到這里,卻并沒有馬上說下去,只是眼里,微微透露出了一份惆悵與追憶。 以前,他曾經(jīng)帶著錦繡爬上宮墻去看過星星,雖然宮墻不高,卻還是把錦繡給嚇了一跳,那個時候,錦繡也像現(xiàn)在這般,緊緊的貼著他,不過小手也沒空閑,不住的捏著他的手背,仿佛是要懲罰他使壞。 他笑了笑,仿佛是在解釋方才,又仿佛是在解釋先時二人的打鬧,他又溫聲說了一句:“我怎么可能讓你摔下去,便是我自己摔下去了,也絕對不會讓你掉下去?!?/br> 錦繡看著晏淮的目光閃了閃,眼里透露出了幾分復(fù)雜。 她沒有說話,在晏淮替她將繩子全部結(jié)下之時,她突然湊到了晏淮的耳邊,輕聲說了一句:“原來皇上還一直記得我以前的事情?!?/br> 錦繡的語氣很平淡,可是說出來的話,卻是讓晏淮瞬間抬起了頭,連手上拿著的繩子落在了地上,他都沒有注意到。 此時,晏淮只覺得,這個世界全部都安靜了,風聲雨聲都仿佛停止了,他的目光只緊緊盯著錦繡低垂著的腦袋。 錦繡的頭低著,無法看清楚此時她臉上的神色,又仿佛她方才那一句話,只是晏淮自己腦子里憑空出現(xiàn)的幻聲一般,他甚至都不敢置信方才那一句話,真的存在過。 “你……你方才說什么?” 晏淮的聲音有幾分艱澀與哽咽,他的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彩,亮的有些驚人。 錦繡抬起頭看到的時候,眼神也是微微閃爍了一下,她沒有說話,只是輕輕用牙齒咬著自己的下唇,又垂下了眼瞼。 這副模樣,熟悉而陌生,晏淮卻突然笑了起來。他的一只手,忍不住去摸著那一張尤帶著長大后幾分影子的那張熟悉而稚嫩的小臉,聲音柔和的簡直不像樣子:“錦繡,你和我一樣是不是,你和以前,一模一樣,連神態(tài)都是一模一樣,一點都沒有變過?!?/br> 說完這話,晏淮卻突然緊緊的抱住了錦繡小小的身體,不顧儀態(tài),就這么站在大雨之下,失聲痛哭起來:“你這個狠心的女人,上輩子,說走就走,有沒有想過你走了,我該怎么活!還說讓我好好活下去,做個好皇帝,你簡直就是沒心沒肺……” “我……我也不想這樣的?!?/br> 錦繡聽著晏淮的話,過了許久,方才輕聲開口說了這么一句。 而晏淮聽到了她這一句話,輕笑著搖著頭,仿佛是無奈認命,卻又忍不住點了點錦繡的額頭,開口道:“你還是這般狠心,只是一句不想,便想將我打發(fā)了……” 說完這句話,晏淮仿佛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看著錦繡,開口道:“你是現(xiàn)在記起來,還是一直都記著,故意不與我相認?” “我待會兒再告訴你,你先回答我,上一世我走了后,發(fā)生了什么?” 錦繡并沒有回答,而是拉著晏淮的手臂,開口問道。 “你想問誰?” 晏淮臉上帶著一絲吃醋的神色,仿佛很不滿錦繡扯開話題,并且只關(guān)心著旁人。 而錦繡聽著,大概看出了晏淮臉上出現(xiàn)這種神色的緣由,連忙笑道:“你都告訴我,我都想知道。” 想了想,她又立刻色厲內(nèi)荏的加了一句:“快點說!” 果然,錦繡這一句話,倒是讓晏淮乖乖的開口說了起來,他說的并不詳細,很多人,都是一筆帶過:“你剛走沒多久,四弟也走了,他走的時候,我沒有去送他最后一程,聽弟妹和瑾兒說,四弟走的時候,一直說對不起你和孩子……” 晏淮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神色略有幾分黯淡,錦繡看著他這般,伸手抓著他輕輕的搖了搖,仿佛是在安慰他。 晏淮只是淡淡笑了一下,沒有繼續(xù)說這個,而是又轉(zhuǎn)了話題笑道:“你那好表哥,又給你寫了上百首祭詩,自費印了上萬本,還沒發(fā)出去,我讓人一把火燒掉了!” 晏淮說到這個的時候,臉上的神色又有幾分調(diào)皮,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嘴里直嚷嚷著:“不過你放心,我知道你不希望我對謝家不利,所以也沒處置他,只是讓謝泓將他關(guān)在家中,沒讓他出來礙眼罷了!” “嗯……” 錦繡輕輕應(yīng)了聲,晏淮又輕聲道:“你爹和你哥哥們都很好,不過你爹一直呆在上川不肯回京,上川被你爹治理的很好,或許這輩子,他會選擇再來這個地方,也是你爹和這個地方有緣?!?/br> 晏淮說到這話后,見錦繡依然低著頭聽著,給的回應(yīng)極少,除了點頭,便是“嗯、哦”之類的簡單語氣詞。他不知道怎么的,心里總覺得有一絲怪異,想了想他又笑著輕聲說了一句:“不過,你娘在上川陪著你爹,你哥哥們倒也放心,我想想,也沒下旨讓他回京來。” “嗯……” 錦繡又是點了點頭,應(yīng)了一聲。而這一聲,絕對不是因為心不在焉應(yīng)下的,相反,錦繡聽得很認真,給予這個反應(yīng),其實也是在又鼓勵他繼續(xù)說下去的意思。 晏淮沒有再說下去,若有所思看了一眼錦繡,想了想,又輕聲笑道:“源兒……很乖,雖然你不在了,可是他一直很乖?!?/br> “源兒……“錦繡眨了一下眼睛,欲言又止,卻突然笑道,“我也覺得他應(yīng)該會很乖?!?/br> “是啊,咱們的孩子自然是最好的,他可是我一直選定的繼承人!” 晏淮也笑了起來,看向錦繡的目光十分莫測。 源兒,是錦繡剛剛懷上孩子的時候,他私底下選了一滿紙的名字后,找她商量了一個下午才討論下來的。只可惜,源兒并沒有等到出世便離開了他們。 上一世,晏淮有孩子,在錦繡進府之前,他便有嫡子,還有庶子,但晏淮最終沒有選擇那兩個親生兒子作為繼承人,他的皇位最終傳給了侄子晏瑾,也就是晏翰的嫡子。 錦繡聽著晏翰的話,雖然心里覺得有些別扭,卻還是笑著點了一下頭。她點的這一下頭,讓晏淮臉上笑出了聲。 他笑著點了點錦繡的腦袋,輕聲道:“我和你說了那么多的事情,你該告訴我,你何時記起來的。” 錦繡眨了一下眼睛,做無辜的表情,想要蒙混過關(guān),晏淮卻是目光緊緊看著她,笑道:“說吧!” “呃……我也是剛記起來的,對了,好像謝表哥和二堂姐,他們也和我們一樣?!?/br> “他們自然和我們一樣……” 晏淮笑了起來,也沒有再解釋什么,只是道:“此處并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先離開,然后我再把一些我知道的事情,全部都告訴你。” “好?!?/br> 錦繡軟軟答應(yīng)了,她忍不住抬起眼瞼,看了一眼抱著她的晏淮的面容,心里卻是微微松了一大口的氣。 對于上一世的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其實錦繡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并不妨礙她從晏淮、謝文清和夏錦瑟的一些反應(yīng)中,猜測出一些事情。 譬如他們是重生的,又譬如,上一世發(fā)生的一些大事。 她應(yīng)該沒嫁給謝文清,而是跟了晏淮,之后,晏淮應(yīng)該是坐上了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而且對她很好。 錦繡心里一直清楚,可是她不敢將事情攤開來說,她害怕,她是穿越的,她并不是真正的夏錦繡,若上一世的夏錦繡,并不是她,而是真正的夏錦繡呢? ☆、55| 77|3.23|家 第五十五章 錦繡這輩子來到這個世界后,一直覺得自己好命,能平白偷得一輩子。 而到底怎么來的這個世界,錦繡的記憶其實斷了片,從她有記憶開始,自己便成了夏錦繡。而且她雖然有上輩子的記憶,可記著不多,許多的事情,都已經(jīng)模糊了,她只記得自己上輩子,出身普通,書讀的還算高,畢業(yè)后留校負責管理實驗室器材。日子清閑、工資不高,但過日子足矣。不知不覺混到了大齡剩女,仍未找到合適對象。倒也沒有被催婚的煩惱,只因父母隨哥哥早已移居國外,頂多在電話里念叨幾句罷了。 她的小日子應(yīng)該是一直過得有滋有味,絕對沒有任何輕生的念頭,所以在知曉自己命不該絕,又多了一輩子,且這輩子出身富貴、爹娘兄長疼愛,可謂順風順水千嬌百寵,加上她不知怎么的,對著這輩子的親人,總感覺十分親切,沒有任何的排斥,所以真的心安理得把自己當成了夏錦繡。 謝文清的出現(xiàn),對于她而言,絕對是一個意外。 她其實有意識開始,便知曉自己有一個表哥未婚夫,又聽得身邊人仿佛是十分滿意這樁子婚事,錦繡雖然覺得近親結(jié)婚好像有些接受不了,但這事兒還真輪不上她自己做主,加之她和謝文清算不得非常近的近親,身邊這樣的例子又比比皆是,也沒見出太大的問題。錦繡心里倒是慢慢有些接受了。當然最重要的一個原因是,這個時代仿佛都是盲婚啞嫁,這表哥表妹在一起,反倒是比較幸運的事情。 有了上述前提,錦繡在見到謝文清之前,心里倒真有打算,一定要和謝文清打好關(guān)系,培養(yǎng)好感情。結(jié)果,真的見面了,謝文清待她的態(tài)度,卻是好的讓她開始起了疑竇。 謝文清可能當她是個不懂事的孩子,對她并不設(shè)防,常常在無意間透露出一些話,雖然不多,但給予的信息量,卻足夠讓錦繡心里琢磨了。 謝文清是重生的,而且上輩子,她與謝文清最終沒有走到一塊兒,這個結(jié)果讓謝文清一直抱有遺憾,以至于這輩子產(chǎn)生了一種偏執(zhí)感情。 錦繡有了這個認知,心里便是忍不住驚了一下,也讓他對著謝文清難免產(chǎn)生了警惕。 她不知道謝文清心中執(zhí)著的那個夏錦繡,是不是真正的她,可是她很怕自己不是,還讓謝文清看出端倪。畢竟她能夠感覺得到,謝文清對于夏錦繡的偏執(zhí),甚至到了一種病態(tài)的程度。 錦繡能夠從謝文清的身上感覺得到,上輩子二人之所以沒走在一塊兒,是謝文清的問題,可是錦繡連謝文清上輩子對不起的是她,還是那個真正的夏錦繡都搞不清楚,又如何會去介意這種問題。 或許,錦繡又覺得,謝文清重生或許還是一件好事情,至少謝文清對于上輩子的歉疚和偏執(zhí),會讓他這輩子懂得珍惜她。 她過日子,其實有些馬虎,只覺得過得去就行,雖然有的時候,她有些受不了謝文清這甚至到了病態(tài)的偏執(zhí),但這種時候并不算多,所以她并不想去深究那虛無的上一輩子,只是努力不想在謝文清面前露出端倪罷了。好在謝文清畢竟沒有和他真正成親,即使常來看她,機會也不多,這也讓錦繡微微松了一口氣。 錦繡原本也以為,自己和謝文清這輩子,應(yīng)該就這樣了,只等得她成年,瓜熟蒂落,嫁入謝家,依著謝文清對她的態(tài)度,她這一輩子,也該過得不錯。 誰料,又出現(xiàn)了一個夏錦瑟。 夏錦瑟在她生辰那日的異樣表現(xiàn),當時便讓錦繡心里忍不住咯噔的跳了一下,有了謝文清這個例子在前,錦繡很快也開始猜測,夏錦瑟該不會也重生了吧? 接下來,夏錦瑟的異常舉動,則是一一證明了錦繡心中的猜測,這也讓錦繡越發(fā)的小心謹慎上了,對著旁人,她努力將自己當成真正的小孩子一般,也不動聲色的在觀察著謝文清和夏錦瑟二人的言行。 當初,從謝文清的身上,她知曉上輩子的夏錦繡和謝文清沒有走到一塊兒,而且是謝文清的原因。錦繡也一直以為,謝文清之所以對她會有那么大的愧疚,很有可能是之后的夏錦繡日子過得很不好,或者說是香消玉殞了……也不怪錦繡會有這種想法,畢竟這個時代,對于女人多有苛求,錦繡和謝文清婚約作罷,即使是謝文清的問題,但傷的還是錦繡的名譽,她之后還想嫁得好,實在很難很難。 可是夏錦瑟對她的態(tài)度,卻是讓錦繡原本的設(shè)想發(fā)生了改變。 夏錦瑟不是一個壞人,但絕對也算不上是一個好人,對于她這個三房的堂妹,夏錦瑟的態(tài)度一直冷淡,甚至隱隱會有些針對,突然之間發(fā)生了改變,而且夏錦瑟是重生的前提之下,便不能不讓錦繡深想一層了。 她不覺得夏錦瑟是因為她之后會很可憐而同情她,對她好,畢竟夏錦瑟待她的態(tài)度,十分小心翼翼,十分討好,甚至是殷切惶恐,唯一的結(jié)論也只有一個,日后她應(yīng)該是嫁了一個好男人或者生了一個好兒子。 畢竟這個時代,女人的命運,出嫁之前看家中父兄,出嫁之后看家中夫子 但即使是在知道這些的前提下,錦繡對于自己今后的人生,還是打算按照原定的計劃,嫁給謝文清,這也是最為穩(wěn)妥最有可能實現(xiàn)的一條路子。 若不是出現(xiàn)晏淮這個變數(shù),錦繡可能還真的會如此了。 在廟中晏淮第一次有意接近,錦繡是真沒有多想,雖然覺得莫名其妙,也覺得這燕親王實在是個怪人,但真的沒講她自己與這位燕親王想在一塊兒。 可是再到廟中的院子里碰上,繼而夏錦瑟看到她和晏淮在一起的態(tài)度,錦繡的心里便隱隱有了一份猜測,這晏淮,難道和她的將來有關(guān)系。 只是,錦繡還是沒有往深處想,畢竟她和晏淮之間相差太遠,年齡、家世背景,都注定很難將他們二人想在一塊兒。 等到上元節(jié)她走失遇到晏淮搭救,再到晏淮深夜闖入她房間時說的那一句話,錦繡便是不想多想,也已經(jīng)能夠想到了。晏淮也是重生的,而且上輩子的夏錦繡,真的嫁給了晏淮,這位燕親王將來還會坐上那個位置。 如此一來,先時對于夏錦瑟異常舉動的疑惑,錦繡瞬間想通了,其實在夏錦瑟的父親搶了夏立齊的官位之時,錦繡便對夏錦瑟所表現(xiàn)出來的異常覺得奇怪了,原來夏錦瑟愧疚的事情,是她打算替代她將來的位置。 說實話,錦繡真的不介意,那一輩子,錦繡完全沒有記憶,在她的心目中,那一輩子,和她根本毫無干系,她甚至隱隱有一些排斥,覺得上一輩子的夏錦繡,和這輩子的她,根本不應(yīng)該混為一談。 可是晏淮對她生活的強勢入侵,卻不得不讓她面對這個問題,上一輩子夏錦繡的未來丈夫好像也重生了,而且瞧著架勢,仿佛不打算放過她。 偏偏對方的身份,讓她避無可避。 在發(fā)現(xiàn)到這一點后,錦繡的心里其實是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在晏淮偷偷來找她的那幾個晚上,她干脆也不掩藏自己的幼稚,表現(xiàn)出了自己的本性,誰料到,晏淮對此,竟然一點都不覺得吃驚,仿佛覺得她本該如此。 發(fā)現(xiàn)這一點后,錦繡的心里忍不住又想著,難道上輩子的那個夏錦繡,就是她? ☆、56| 77|3.23|家 第五十六章 這個念頭一冒出頭,錦繡便有些控制不住往深里想。 先時謝文清和夏錦瑟沒有發(fā)現(xiàn)她的異樣,錦繡并不覺得奇怪,一來她是有意的將自己往幼稚里表現(xiàn);二來則是上一輩子的謝文清和夏錦瑟應(yīng)該與她交集并不密切。所以即使上輩子的夏錦繡和她并不是一個人,謝文清和夏錦瑟恐怕也很難會發(fā)現(xiàn)她的不對勁。 可是晏淮,根據(jù)錦繡的了解,上輩子,晏淮和夏錦繡可是密切生活了十多年的枕邊人,即使她如今年紀尚幼,可能與長大后的夏錦繡會有所差異,可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人,這一點上會相差甚遠,晏淮沒理由會認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