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軟玉閣約莫半年光景，慕禾斷沒想到她會在一家山村酒店中再見到月娘，白紗掩面，與著僻壤窮村一站亦是風(fēng)姿依然，不同的是，她的腹下微隆，眼眶泛著淺淺的紅，弱柳扶風(fēng)我見猶憐。

    她的身側(cè)站著一名管事模樣的中年人，束手站著，雖然是個誠懇的模樣，神情卻沒有絲毫的恭敬，一面對她說，“公子道近來谷中事物繁忙，故而不能親自前來相迎，不周之處還望多擔(dān)待?！?/br>
    聽到這，慕禾并未沒有上前同只低頭望著手中茶盞的月娘打招呼，而是回頭略有些錯愕的對溫珩比劃了一下自個的肚子，手掌朝內(nèi)，在肚前畫了一個半弧。

    溫珩朝她點(diǎn)點(diǎn)頭，慕禾微微倒抽一口氣。

    慕禾確切知道月娘身份，還是在離開軟玉閣后不久的事。她乃是天下第一的舞伶，雖然在軟玉閣之中身價(jià)極高，卻也并不能算是個清倌人。她原出生清貧，為軟玉閣收養(yǎng)，手無縛雞之力。對軟玉閣而言，她充其量是個金貴一些的賺錢工具，哪有半點(diǎn)言語分量。

    拋卻這些暫且不提，依月娘如今的處境，她也是萬萬不能懷上孩子的。但現(xiàn)在看來，這孩子怕已經(jīng)有五六個月了。

    心中在意，慕禾便尾隨著月娘一行人，入了琳瑯谷。

    琳瑯谷乃是一處避世的勢力，雖然隱居山野卻也并不能小看其勢力，琳瑯谷的暗器舉世聞名，用毒精妙。而用毒之人必定懂三分的藥理，慕禾曾聽華云道，琳瑯谷中還有一名可妙手回春，起死回生的神醫(yī)，白拂。

    久久得盯著谷口琳瑯二字，慕禾忽而轉(zhuǎn)念一想，若那神醫(yī)年紀(jì)輕一些，說不定是能拐回去當(dāng)夫君的。一來舅舅身上的舊疾說不定還有個指望，二來家中有位神醫(yī)無論是對從小身子不大好的溫珩來說，還是長者華云都是極好的照顧。找夫君可不就要照這樣有一技之長的人找么。

    心中有了這樣的計(jì)量，慕禾也便大大方方的從草堆中走了出來，朝溫珩揮了揮手，“算了算了，咱們不躲了，遞個帖子，好好的去拜訪人家吧。”

    溫珩慢悠悠走出來，“白拂如今二十有一，已有一妻三妾?！?/br>
    慕禾心中一陣晃，復(fù)拉著一步剛邁出灌木叢的溫珩一頭重新扎進(jìn)了叢林。

    無論北陸南陸風(fēng)氣皆是如此，當(dāng)慕禾初初聽到白拂有一妻三妾的時(shí)候，并沒有多少感觸。那些個長得似個土豆般圓滾滾的財(cái)主都有一堆兒如花似玉的妻妾，更遑論琳瑯谷的少谷主。

    月娘在管家的”照看“下，挺著肚子走過崎嶇山路與數(shù)千階梯，香汗淋漓之際，守在門前，扎著包子頭的小孩天真爛漫迎上來，“你便是軟玉閣的舞姬，月娘么？”

    管家往旁邊走了兩步，并沒有指責(zé)小孩的言語。月娘輕輕喘了幾口氣，方艱難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小孩復(fù)又歪頭道，“我娘親這兩日成天哭。阿姐，你生得這樣美，為什么要弄哭我娘親呢？”

    月娘眸光一閃，愣愣地瞅著她，并沒有接話。

    “我去求過爹爹，問他如何才能讓你離開?！毙『⒁慌蔁o憂的笑著，絲毫沒有她語氣中隱約的凄切，頗給人幾分背脊發(fā)涼之感，“他給了我一枚丹藥，說讓我在這里給你，你吞下就可以入門，不吞，就離開?！?/br>
    月娘先是抬眸望了眼管家，見他一副不聞不問的模樣才伸手接了藥，擱在掌心聞了聞。辨識到這是何藥之后，因?yàn)槌粤Χ⑽⑸n白的面頰竟又慘白了幾分，朝女娃笑了笑，“你爹爹……”一頓，“當(dāng)真對你這么說的？”

    小孩抱著手臂，那樣半瞇眼看人的姿態(tài)不曉為何讓慕禾覺著幾分眼熟，“半句不假。”

    月娘朝后退了一步，出神般的低頭看著手中的丹藥，并沒有立刻吞下。

    小孩似乎從月娘退后半步的舉動中找回了一絲自信，朝她天真地笑了，“娘親對我道，女子最愛之人有二，一是懷胎十月后所生之子，二是情投意合之夫?？苫⒍旧星也皇匙樱阍摬粫榱送业谝黄?，放棄你肚中的孩子吧？”

    遠(yuǎn)遠(yuǎn)待著的慕禾在聽到這一句之后驚得瞪大了眼，心中一急就要從樹上跳下去，卻反被一手撈了回來。溫珩的聲音伏在她的耳邊，低低道，“阿禾，白拂出來了?！?/br>
    慕禾自然早便看到了，她還認(rèn)出，那站在緊閉門后靜靜聽著的白拂就是半年前在月娘閨房同她有過一面之緣的登徒子。

    那時(shí)瞧他不是什么好人，果真他就不是什么好人，竟將那種藥托給兒子遞出去！這究竟是怎樣的一朵盛世人渣！

    “我瞧見了，他們白家一大一小欺負(fù)人，我怎能忍他！”慕禾說著就要怒氣沖沖拂開他的手。

    溫珩更緊的將她抱住，可手臂上的力道卻遠(yuǎn)不如輕飄飄的一句話來得實(shí)用。

    “萬一月娘是愿意的呢？”

    慕禾身形一滯，回過頭來，“那怎么可能！”

    溫珩斂著眸，輕聲道，“我們不能代她做出抉擇，這一路無人相迎，她卻一聲不吭挺著肚子走到這，定是下了決心的?！币活D，“若她對白拂無情，不愿委屈，我們再下去罷。”

    縱然年紀(jì)比她小，溫珩總是比她更冷靜一些的，有時(shí)甚至?xí)o她一種只要他在，便不會有多大事的錯覺。

    他道，別人的家事不好插手。或許是因?yàn)槔潇o判斷得出的，或許則是因?yàn)樗c她不一樣，是絲毫不在乎月娘的?？赡胶藤澇傻氖?，就算月娘打算為了白拂放棄孩子，她也沒資格說一句不。因?yàn)樗齻兤鋵?shí)連朋友都算不上。

    因?yàn)檫@是別人的人生。

    ……

    隔著一扇門，白拂散漫打著扇，既不離開也不出面，懶散聽著外面的動靜，低眉間發(fā)絲輕浮難以言喻的魅惑。

    門外管家，白華兩人一唱一和，將腌臜之事說得冠冕堂皇，月娘始終無言，低首聽著。

    他們道，月娘為軟玉閣舞姬，并非只委身白拂一人，孩子是誰的只有她自個心中知道，所以斷然是不能留的。

    兩刻鐘的沉默之后，月娘莫名朝門前福了下身，像是透過了那扇厚重的木門，瞧見漫不經(jīng)心依在門邊之人，柔聲道，”我來琳瑯谷便是打算割舍一切的，只要你愿意留下我，我可以什么不要?！?/br>
    “不在乎你心中有些誰，不在乎你有幾妻幾妾，我原是塵土里的人，早沒有同你計(jì)較這些的資本。我肚中的孩子確然是你的，我不會對你說這種假話，若你此時(shí)此刻告訴我，你本意是不打算要我的，我自會離開的?！?/br>
    單薄的身影，倔強(qiáng)的語氣，慕禾遠(yuǎn)遠(yuǎn)望著月娘，頭一回朦朦朧朧體會到所謂愛意到底是種怎樣的東西。無形無物，偏偏鋒利得驚人。

    厚重的木門吱呀一聲啟開一絲縫隙，白拂一身紅衣，眉眼似鉤，勝似山邊桃花灼灼。

    他漫不經(jīng)心開口道的那一句，讓此后的慕禾都莫名印象深刻，像是一道陰影，投射在她最不愿觸碰的地方。

    他笑意吟吟，道的是，”我要的是你，而非你肚中的孩子。”

    ……

    那時(shí)只是以為這一句話殘酷，當(dāng)瞧見月娘下山時(shí)失魂落魄，若死灰般的表情，又覺似乎用殘酷形容太淺了些，可彼時(shí)的她卻體會不到。

    直到她也有了孩子，而那孩子又在她懷中生生的溜走，大夫告訴她避子湯的事實(shí)。那之后，她便常常在想白拂的這一句。

    像是給感情劃下了一道不可逾越的線，告訴她，給你的只能有這么多，再也不會有了。

    如果這就是她舍棄一些才能獲得的東西，那該有多么悲哀。

    離開上京溫府之時(shí)，慕禾便就是這么想的，想著，這些年自己毫無保留的掏心掏肺，都那般可笑又毫無價(jià)值。

    ……

    青石板階梯有桃花作陪，蜿蜒隱沒在叢林深處。

    慕禾在月娘走后方才現(xiàn)身，那時(shí)門前已經(jīng)只留有白拂一人了，回眸瞧見她，身子一僵，似乎有些出神。

    慕禾手中握著拜謁的請?zhí)?，指尖輕輕用力便將之嵌入了門口的木柱上，”舅舅道我這一趟出來，須得來琳瑯谷露個臉，拜謁一番。我人來了，露臉了，不巧正碰上少谷主家事煩心，雖然不是有意的，還是聽了個全，唔，實(shí)在對不住。既然這么對不住你，我就不進(jìn)去多做打擾了。”

    白拂眼風(fēng)掃到請?zhí)蠗嗌角f四字，“你是棲梧山莊……”一頓，“慕容禾？”

    慕禾將請?zhí)偷搅宅樄戎魅思业氖种校闼闶谴蛄藗€到此一游的標(biāo)記了，兼之她本人對白拂的印象極其惡劣，遂沒再理會他，頷首之后轉(zhuǎn)身要走。

    白拂兩步上前，縱是邁步攔在她面前，也不顯分毫焦急，平靜道，“月娘告訴我，你是慕禾。”

    眼前的光線稍暗，是白拂身影擋住了石階小道，殷紅的衣袍在桃花映襯下深刻了幾分絢爛。他的面容之上是初見時(shí)的輕慢，勾勒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魅惑，偏淡的眸光卻將她牢牢攏著，那般溫柔的注視，恍似能給人一種被珍視的錯覺。

    慕禾挑了下眉，正要說話，手掌之中倏爾滑入五指微涼，同她交纏相扣。

    溫珩站在她的身側(cè)，眸光清潤如水凝望著白拂，不言不語，淺笑靡麗，唇角弧度蕩開涼涼的寒意。

    ☆、65|5.15

    出谷的時(shí)候，溫珩一路抓著她的手未曾放開。山谷桃花開得絢爛，卻來不及流連細(xì)看。

    慕禾在男女情事上體會得晚了些，在那個年紀(jì)尚且懵懵懂懂。只是幽靜小路上山風(fēng)微涼，獨(dú)有她的手被緊緊攥在他的手心，那份執(zhí)拗的占有，莫名讓人覺著好笑，覺著可愛。

    兩日之后，慕禾按照計(jì)劃行程在出山一年無果之后，蔫蔫趕回棲梧山莊。

    大概正就是那一日石階小路伴著熱烈的桃花、少年倔強(qiáng)的背影與掌心隱約殘留的觸感，才叫她鬼使神差地同他道了那一番話，稀里糊涂的對他求了婚。

    著實(shí)兒戲。

    ……

    夜深，露重。

    慕禾半夜醒來后了無睡意，起身推開窗，皎潔月光傾瀉入室，明亮得有些出人意料。清幽庭院之中，清晰可見對面樹上坐著男子，長發(fā)未束垂散開來，玄色的衣袍在輕風(fēng)中輕輕浮動著。

    慕禾隨意一瞥，牙疼般地嘶了一口氣，好半晌才安撫穩(wěn)心神，“你夜里不去睡覺，杵在我窗臺前嚇人么？”

    渝水低頭抱劍，靠著樹的姿勢紋絲不動，像是睡著了的形容。

    沒有得到回答，慕禾也未有多少尷尬，沉默一陣后輕松翻身坐上窗臺，與渝水遠(yuǎn)遠(yuǎn)相對。雙膝懸空在二樓，雙手向后撐在窗臺的木框之上，只需微微仰頭就可以看見漫天的星辰，在明亮的月光遮掩下略有些暗淡。

    清風(fēng)徐來，庭院寂靜得像是陷入了深眠。

    慕禾瞧著月，憶起老嬤走后的那段時(shí)光，與近時(shí)情景幾分相似，兩人發(fā)呆般地坐在草地，不言不語，卻有淺淺的慰藉。

    她最近總愛回溯過往，像是無端多了一份感時(shí)傷秋的天賦。而后發(fā)覺，她實(shí)在是個容易被回憶所困的人。大抵是因?yàn)榛貞浿形ㄓ心敲磶讉€重要之人的存在，所以心軟得讓自己都覺得不爭氣。

    “你要記著?！鼻逵牡娘L(fēng)中，慕禾忽而的開口，“下一次，你若再背叛于我，我定不會再原諒你?！?/br>
    樹蔭遮擋男子雕琢般的輪廓，慕禾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聽得他輕聲回應(yīng)，“好。”

    ……

    拖白拂的福，第二日的清晨慕禾匆匆吃過早餐，緊接著趕趟兒般的吐過一場，便趕回了韶雪殿。

    手下傳來的消息相當(dāng)?shù)捏@人，白拂當(dāng)真是舍得，唯一一個水靈靈的兒子打算入贅給韶雪殿，甚至于答應(yīng)讓整個琳瑯谷依附歸順韶雪殿。這么大個禮，即便梨軒臣愛女心切可以不動心，韶雪殿的長老卻紛紛忍不住要表斟酌之態(tài)了。

    之所以會有這么個叫人難以置信境況，皆是因?yàn)榘追鬟@朵盛世奇葩。白拂功力在歷代谷主中只算中流之輩，唯有醫(yī)術(shù)獨(dú)步天下。早年放浪形骸惹下的禍根成了如今的索命符，歷年來的”債務(wù)“叫琳瑯谷勢力頻頻受挫。他漸漸力不從心，掌控不住局面，更懶得再管，大掌一揮要將整個身家拋掉，求一個自我逍遙。

    這等敗家的行為，不曉得那老谷主知曉了，會不會氣得從墳?zāi)怪信榔饋砥浪?/br>
    趕至韶雪殿時(shí)已近晌午，慕禾前腳剛到，后腳便受邀前往正殿用膳。

    這一場酒宴莊重得有些出人意料，位上端坐著數(shù)位韶雪殿鮮少出面的長老，望見慕禾親臨，肅然繃緊的臉皮皆抖了兩抖，好歹是對九齡扯出了些許笑容。

    席上琳瑯谷一方的位置上獨(dú)坐著一位翩翩有禮的少年，唇紅齒白，眉目清秀。若非是有人介紹，慕禾定還認(rèn)不出來，當(dāng)年天真嬉笑著逼走月娘、性子老成得叫人背脊發(fā)冷的小娃，竟長成了這般無害的模樣。

    幾方利弊權(quán)衡的事最叫人壓抑，一場宴席吃得各懷心思。梨軒臣自始至終沒有表態(tài)說什么，長老們眼神交流密切而晦澀，慕禾指尖不緊不慢，私下輕輕敲擊著桌面，彰顯一份潛藏不住的焦躁。

    不曉是不是懷孕的緣故，她的情緒明顯比從前要容易波動些了。而那些長老頻頻朝她這邊看來，似乎是在等著慕禾退一步，同樣拋出些許好處，也好讓他們稍作權(quán)衡。

    棲梧宮負(fù)責(zé)輔佐九齡的杜暉見情況所迫，在慕禾耳邊低聲細(xì)語，試圖建議妥協(xié)時(shí)拋出的砝碼。慕禾則是低頭飲著茶，在杜暉的細(xì)語中反而冷靜下來，一言不發(fā)。梨軒臣早年是個獨(dú)裁者，如今無心權(quán)貴，卻愛女如命。如今之計(jì)有二，一則從梨軒臣這下手，只要能讓他立場堅(jiān)定，那些個長老都不是事。二則是從長老身上下手，梨軒臣不表態(tài)或許是在遲疑什么。這時(shí)，以權(quán)喂養(yǎng)那些看到肥rou而坐不住的長老，自會讓他們乖乖聽話，大體局勢也便偏向她這邊了。

    可慕禾仍不確認(rèn)九齡的想法，不曉得他是否同當(dāng)年的她一般，只是在眾人的撮合下，做著“情景合適的順意而為“的抉擇。感情這種事，一旦沾上就是一輩子，糊里糊涂的開始，想必不會有的多少美好的結(jié)局。

    梨軒臣在觀望，她又何嘗不是。

    既不能讓人搶走，又不能著急的據(jù)為己有，實(shí)在是件麻煩事。

    棲梧山莊沉默的態(tài)度讓琳瑯谷的一方占了些許優(yōu)勢。白華縱然年紀(jì)尚輕，亦可當(dāng)著眾人之面泰然談笑風(fēng)生，單從這一方面來說，便可遠(yuǎn)勝九齡了。

    慕禾遠(yuǎn)遠(yuǎn)瞧見他垂眸飲酒時(shí)，眉眼間一閃而過的厭煩，暗自彎唇淺笑。若非是他性子藏得深了些，瞧著的確是個很好的女婿人選。

    ……

    散席之后，韶雪殿內(nèi)人影漸稀，一名長老笑意親切攔住晚些才起身的白華，“今日宴會不曾見過谷主，不曉谷主如今何在？”

    白華謙和有禮朝人拱了拱手，笑意可掬，“阿爹如今想必仍是在休憩罷?！?/br>
    那長老愣了愣，抬頭愕然瞧瞧堂堂掛在正中的日頭。忽而思及白拂花名在外之時(shí)才算是悟了，當(dāng)著晚輩的面老臉抖了抖，尷尬干咳了兩聲，只當(dāng)之前沒問過般繼而道，”那不知白神醫(yī)何時(shí)有閑暇，我這尚有一事相求，且看神醫(yī)…”

    “長老哪里的話?！卑兹A笑起來唇邊露出可愛的虎牙，純真而無害，“若聯(lián)姻能成，我白家與韶雪殿不分彼此，又何談求字，長老盡管吩咐便是。等阿爹酒醒了，白華自會隨著阿爹前去拜訪長老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