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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 周璋狠著心又往前走了一步,階梯上頭生滿了青苔,踩在腳下柔軟得仿佛感受不到底下的階梯。 身上又冷又疼,元晴等人走后,才發(fā)出極其隱晦的痛苦吟聲。 密閉的牢房之中,蘭花香越來越濃。 元晴暗道自己只怕要在這地方丟了性命,心中卻無半點波動,只覺輕松無比。 關押的木門不知道用了多久,一打開門便會發(fā)出極其刺耳的吱呀聲。元晴聽到鐘鑫那憤恨的呼喊聲,一扭頭便砸在了人的懷中。 周璋懷抱著他,使出腰間削鐵如泥的匕首,將那金鏈子生生斬斷。 “叫大夫。” 鐘鑫緊皺著眉,說:“殿下,宮中......” 周璋抱著元晴,擦了擦他嘴角的血漬,說道:“叫大夫。” 鐘鑫搖了搖頭,對周璋行了個禮后,便往外跑去。 被關在暗室的貴人又一次回到了院中。 四五個大夫診治,望聞問切,在房間中小聲討論著,你說你的我說我的,最后得出結論卻沒一個敢跟太子說。 鐘鑫推開門,問:“殿下托我來問,各位先生可有決斷?” 推脫一番后,一個年紀頗大的大夫上前行禮,說道:“回大人的話,依我等診斷,小公子是中了毒。此毒發(fā)病緩慢,日日熏衣,從皮膚滲透,中毒者身上有濃烈的蘭花香氣,經久不散?!?/br> 鐘鑫手指猛地捏緊,想起了太子身上的蘭花香,忙道:“可有解毒之法?” 大夫們遲遲不肯給出答案。 鐘鑫抿唇,按下心中的驚慌,強打起精神說:“莫非此毒無解?” “我等......可以試試?!?/br> 元晴日日熏衣的習慣,不僅是他的小廝,只怕偏院所有人都知道。 韜光養(yǎng)晦,臥薪嘗膽,若是能將兇手繩之以法固然也是好事。 可若是不能,以自己為代價魚死網破,也算得上是為自己家人報仇了。 中毒的事情瞞不過太子,鐘鑫將大夫所言全數告訴了周璋,看他皺了皺眉,伸手便將元晴的褻衣扯了下來。 元晴咳血,將周璋的手沾滿血污,他奮力掙扎,說:“你別碰我!” 中了毒沒什么力氣,卻能咬住周璋的虎口不放,周璋氣急,抽出手來,對著元晴的腰抽了一下,說道:“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不要又如何?!” “孤要!”周璋死死抓住元晴的手臂,虎口處的血將元晴沾滿蘭花香的褻衣染紅,說道,“你不要你的命,孤替你收著。” 將人丟進了浴池之中,周璋拿著一方皂角,解開元晴的發(fā),渾身上下,揉搓了五六遍,才將那膩人的蘭花香洗去。 元晴站立不住,靠在浴池邊上。身體的疲憊讓他難以再次緊繃心神,泡在熱乎乎的溫泉水中,失去意識。 周璋將人抱到床上,看著那被折騰得小了一圈的臉。他的脖頸很細,似乎一手就能握住。 青筋驟起,元晴整張臉都漲得通紅。周璋猛地收回了手,目欲呲裂,刻意避開那脖頸處的指印,往外走去。 鐘鑫一直守在院中,神情不定,想起周璋忙活一天還未進食,招來小廝傳膳。 小廚房的人還記得元晴的口味,上來四五道菜,都是元晴愛吃的。 鐘鑫冷不丁地發(fā)難,對那小廝大吼:“還不快給殿下換了!” 剛剛上桌的菜,又忙不迭地往下換,一時間小廚房人人自危,生怕太子殿下惱火,斬了他們的腦袋。 月色當頭,天氣轉暖,鳥兒們從南方又往這金林飛,鳴叫著春日即將來臨。 周璋沒什么胃口,看著那顏色清新的金玉滿堂,想起元晴總愛在里頭挑那松子吃,突然說道:“還真是周家的種?!?/br> 鐘鑫手一頓,替周璋斟滿茶,說:“大夫說殿下中毒并不深,還能捱些日子,只是時??妊屓穗y受。臣已叫人廣覓大夫,解藥也在研制,殿下切莫憂心?!?/br> 周璋卻不理會他的話,半闔著眸子,說道:“皇爺爺以前說過,周家這幾代人都離奇,摯愛之人求而不得。果不其然,皇爺爺摯愛的皇后身亡,他便修建了觀星苑,寧愿聽信虛無縹緲的玄家學術破法,沒多久就尋到了父皇的娘親靜妃,與皇爺爺摯愛的皇后長相極其相似,甚至皇爺爺生了急病死去,都要靜妃活葬陪伴他生生世世。 “父皇寵幸之人很多,三宮六院,可孤卻知道他每年清明,都要去那御花園一棵夜來香下賞花,一站便是一夜?!?/br> 鐘鑫抿著唇,認認真真地聽著,問:“可武帝......” “他啊。”周璋勾著唇,似笑非笑地伸手指了指皇宮的方位,說,“他惦記的人,正被關著呢?!?/br> “......蔣公公?這、這怎會......” 周璋的視線落在院中,看著那墻角處開出的小黃花,說:“孤出生之時,武帝還沒繼位。那時候父皇與他極其親密,常常帶著孤去找他。武帝惦記教孤習武,說在他教導下,鐵定能百步穿楊,父皇說如今就這么一個小娃出生,在家中可是寶貝得緊,哪兒舍得學武。他們說事兒,孤便在一旁玩七巧圖。有回孤的小木弓落在武帝院中,怕惹父皇罵,便自己爬進院子里去拿。 “木蘭花開的季節(jié),地上都是花瓣,密密麻麻的,像是一艘又一艘的小船......孤瞧見武帝與蔣玉在床上,跑回了家,生了一場大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