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謝九思一臉悲痛,眼眶泛紅,似乎含著淚水,他傷心地看著張氏:“我縱不是夫人的親生兒子,可也孝順了夫人二十幾年,夫人為何要這樣待我!” “謝九思———”張氏齜目欲裂,此時哪還有慈母的樣子,一想起老爺發(fā)怒的原因,再看周圍女眷嘲笑的眼神,她像瘋了一樣嘶喊:“你這個克星,克了我那孩兒,又來克我?!?/br> “夫人……”謝九思大受打擊,捂住胸口,傷心欲絕地說道:“弟弟夭折與我有何干系,夫人就算不喜兒子,我已經(jīng)陪了一雙腿,夫人為何……” 說一半,留一半,這才是語言的真正精髓,謝九思為何斷了雙腿,當年老侯爺還在,鎮(zhèn)國將軍還活著,謝九思那是何等風光,一瞬間,女眷們心里想了很多。 “你一雙腿,又怎能賠我兒子的命?!睆埵厦摽诙?,緊接著瞪大雙眼,驚慌的捂住嘴巴:“不,我沒有……” 謝九思不可置信:“那我身上的毒……” “你閉嘴?!本赴埠畲蟀l(fā)雷霆,再讓謝九思說下去,靖安侯府的名聲往哪擱。 話說,有了今日這一出,靖安侯府還有名聲嗎? 謝九思閉嘴不言,很聽父親的話,失魂落魄的先行告退,只是他那傷心的眼神讓人一看就明白,多好的一個好孩子呀,瞧他被父親逼的,果然不是親生的。 喜宴變成一場鬧劇,靖安侯府亂成一團,二房夫人乘機奪了張氏的管家權(quán)。 秦子臻面色很不好,額間冒出涔涔冷汗,今日消耗過大,已經(jīng)到了他的極限,不過看見謝九思歡快的笑容,他覺得很值。 “你怎么了?”謝九思眼尖,很快發(fā)現(xiàn)他的異常。 秦子臻搖了搖頭:“無礙,只是有些累,休息一晚上就好。” 謝九思滿心擔憂,想起他昨晚陪了自己半宿,今日一早又去了茶樓,其間還要安排事情,肯定徹夜未眠,便說道:“先去我屋里歇會兒吧,用飯的時候再叫你?!?/br> 秦子臻蕩漾了,含笑瞥了謝九思一眼,他這是邀請自己留宿嗎?現(xiàn)在可不行,盡管他身體還有力氣,但是第一次一定要留下一個美好的印象,拒絕道:“下次吧,下次一定滿足你,今日我先回去,你也好生歇著?!?/br> 謝九思一臉囧色,他發(fā)現(xiàn)自己跟秦子臻的對話,似乎又不再一個層面,莫名的,他心里產(chǎn)生了一股羞意,輕輕點了點頭:“你要注意身體?!?/br> 秦子臻輕撫他的發(fā)絲,又軟又滑,手感不錯,笑著說:“放心,明日我再來看你?!?/br> 謝九思面容恬靜,目光柔和,并未發(fā)現(xiàn)這樣親近有什么不對,他喜歡秦子臻靠近自己,淺淺笑道:“我等你?!?/br> 胖子呆若木雞,傻傻地看著兩人互動,總覺得有什么奇怪的東西混進來了。 秦子臻一巴拍在他肩上:“走了。” “哦。”胖子愣愣的回過神,連忙跟上。 第二天,彈劾靖安侯的奏折堆滿御書房。 容妃怒不可遏,她的孩兒好不容易才振作,張家居然又搞出事情,之前害了她的五皇兒,如今又來禍害靖安侯府。 皇帝對此不置可否,誰家內(nèi)宅沒有幾件齷齪事,壞只壞在靖安侯府的事情人盡皆知,怪只怪靖安侯倒霉,誰讓他治家不嚴,識人不清。 皇帝大筆一揮,高高舉起輕輕放下,清官難斷家務(wù)事,他是一國之君,誰耐煩理會這些。更何況,五皇子已經(jīng)廢了,不能讓他沒有外家。 靖安侯心里恨極,一口咬定他對此事并不知情,否則他就算是傻了,也不會混淆侯府血脈。 張氏成了天下第一惡婦。 正巧靖安侯的妾室有孕,就連他之前子嗣艱難也成了張氏所為。 一夜之間,張氏的臉上爬滿皺紋,她知道侯爺性子涼薄,為了挽救侯府的名聲,一定會犧牲自己,可是她不甘心,她知道一定有人搞鬼,否則鬧事之人豈敢在大庭廣眾之下當街阻攔新娘的花轎。 靖安侯同樣懷疑,只是查來查去,這件事情背后沒有任何人的影子。然而,正是因為太干凈,他才更加不能安心。 鬧出這樣大的事,謝家宗族豈能不聞不問,當天下午就開了祠堂。 張氏被一紙休書發(fā)配去廟里青燈古佛。 謝九思做為受害人,得了不少產(chǎn)業(yè)做補償,只是他也發(fā)現(xiàn),周圍盯住他的人更多了。 晚上,夜深人靜。 謝九思靜靜地坐在窗前,心里也不知是擔憂還是期盼,靖安侯府戒備森嚴,加強了不少守衛(wèi),他怕秦子臻被人發(fā)現(xiàn)。 “撲通!”一聲,一個重物落地。 樹上掉下一個黑衣人,直挺挺倒在地上。 謝九思神情淡漠,似乎并不驚訝,看也沒看黑衣人一眼,目光徑直落向窗外的一處陰影。 秦子臻穿著一身勁裝,明明是黑色的夜行衣,硬是讓他穿出一種奢華的味道。 黑衣鑲著金邊兒,腰間系著一條閃耀著森森藍光的鞭子,腳上穿著一雙看不出質(zhì)地的深靴,配上他那俊朗的容顏,嘩,謝九思頭暈?zāi)垦?,只覺得心里有什么東西開花了。 秦子臻悄聲無息潛入房內(nèi):“想我了?” 謝九思心跳突然變得劇烈,好一會兒,他才壓住心里的悸動,仔細打量著他,關(guān)切道:“身體好點嗎?” 秦子臻微微一笑:“早好了,你在等我?” 謝九思想點頭,又覺得有些難為情,轉(zhuǎn)而瞪了他一眼,指著地上的黑衣人說:“你怕沒人懷疑嗎?” 秦子臻自顧自地坐在榻上,滿不在乎地說道:“怕什么,有我給你撐著?!?/br> 謝九思語結(jié),明明他比自己小幾歲,說話這么老氣成秋。 秦子臻見他一臉呆渧,心里暗暗好笑,將他拉到自己身邊,揉了揉他的發(fā)絲,笑著說:“好了,別擔心,他醒來什么都不會記得?!?/br> “你……”謝九思滿臉漲的通紅,心里別扭極了,根本沒有聽清他說了什么。 秦子臻把玩著他的頭發(fā):“下個月我要離開一陣?!?/br> “你要去哪兒?”謝九思猛地抬起頭,立即忘了剛才的不自在,心里涌出nongnong的不舍。 “郊外莊子上,我在那置辦了產(chǎn)業(yè),你要一起嗎?” 謝九思垂下眼簾:“我不去了?!?/br> 秦子臻有些失望,不過他也不愿勉強,叮囑道:“我走后,你要多加小心,有事就讓人傳信,近些日子,我可能不會來看你?!庇行┤说纳n蠅要處理。 謝九思掩藏住心底黯然,笑著說:“好!”他這樣的身子,去了哪里都是拖累,一天兩天還好,時間長了秦子臻肯定會覺得厭煩,他不能騎馬,不能爬山,也不能揮刀舞劍,他不想有一天秦子臻會嫌棄他。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閑話,秦子臻告辭離開??上癞惸茉賲柡Γ部床煌溉诵?。 謝九思恍然發(fā)現(xiàn),不知不覺中,秦子臻居然在他心里占據(jù)了重要的位置。 隨著秦子臻的離開,他的心似乎空了一塊,如果沒有體會過那種好,謝九思根本不會在意別人的態(tài)度,但是如今他舍不得,舍不得到手的那份溫暖,所以他必須知進退,必須盡力維護這段友情。 時間過得飛快,太后壽誕在即,秦子臻不是那種有了感情就粘粘糊糊的人,這幾日他忙著整理產(chǎn)業(yè),順便挑選太后的壽禮,更重要則是防備刺客,他自己倒是無所謂,他只是擔心傷到孩子,或者是連累了謝九思。 由于太后是整壽,盡管承恩侯被皇上罷官,太后的壽誕依然熱鬧。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秦子臻剛剛踏入宮門,前方就迎來林家人,一個個兇神惡煞,目光惡狠狠地瞪著他,恨不得將他抽筋扒皮。 秦子臻鼻子一哼,視而不見。 “爹,你看看他?!绷峙d盛一臉惱怒。 承恩侯板著臉道:“不許惹事?!苯袢詹槐韧?,太后壽誕是一個機會,承恩侯府不能再出任何意外。 林興盛懂得這個道理,只是終究意難平。 承恩侯見他如此,淡淡地說道:“你放心,平西王世子囂張不了幾日?!?/br> 林興盛眸光一閃:“爹可是有了對策?” 承恩侯捻了捻胡須:“哪里用得著為父出手,你只等著看便好。” 秦子臻冷笑,想看他的好戲,下輩子吧,既然他們?nèi)绱藷嵝?,不拉把承恩侯府拉下水,他又怎么過意得去。 秦子臻勾了勾唇,眼中閃過一抹不懷好意的神色,心里很快有了一個錦囊妙計。 ☆、 第048章 太后壽誕,本是一個喜慶的日子,承恩侯府借了太后的光,終于再次走到人前,相比起靖安侯府的倒霉,承恩侯府的那點風言風語早就散去。 承恩侯松了口氣,說實話,如果沒有靖安侯府那一出,承恩侯府的事情估計沒有那么容易被人淡忘。 太后一心提拔娘家人,承恩侯獻上的賀禮是一座白玉觀音,觀音雕工精細,巧奪天工,面相竟與太后有幾分相似。 “好,好,好?!碧筮B叫三個好字,轉(zhuǎn)頭吩咐貼身宮女:“賞。”然后她又看向皇上,眼中含義不言而喻。 今日乃是太后壽誕,皇上不會駁了她的臉面,笑著說:“賜酒!” “謝皇上?!背卸骱钆e起酒杯,感激涕零,跪在地上高呼萬歲。 太后滿意地點點頭,不管如何,皇上的態(tài)度是一個信號,她要讓文武百官看看,只要有她在一天,承恩侯府就不會倒。 皇上勉勵了他幾句,承恩侯心底的大石終于落地,他知道,之前的事情,算是這樣過去了。 承恩侯大出了一回風頭,不少官員跟他道喜。 然而,與他的風光不同,靖安侯背如針刺,總覺得旁人看他的目光很異樣,就算他休了張氏,靖安侯的名聲仍舊一落千丈。 五皇子同樣好不到哪去,這才幾個月沒露面,曾經(jīng)風流倜儻的翩翩公子,變得陰沉狠辣,消瘦的臉龐顴骨高高凸起,眼神透著一股子陰霾,整個人陰沉沉的,伺候他的下人稍有不慎便會人頭落地。 男人下面缺了東西,和一個太監(jiān)有何區(qū)別,驕傲如他,如何接受得了,正如從九天之上墜入深淵地獄,簡直生不如死。 其實劉家也很倒霉的,本想討個便宜沾沾光,誰知惹了一身sao,如今不僅被革職查辦,就連家中女兒也受到牽連,在京城別想說到好親事,真真是后悔莫及。 如果說先前五皇子被廢,還有靖安侯府支持,身后還有不少勢力,那么現(xiàn)在則什么也不剩,接二連三的出事,有了這樣的兆頭,再有劉家的例子在前,誰還敢站在他這邊,不少官員都避之不及,五皇子一脈真正廢了。 秦子臻心知自己不受太后歡迎,安安靜靜當背景板,隨意地坐在一處角落吃橘子。 他想安靜,只可惜,天不從人愿。 前方宴會熱熱鬧鬧,歌舞升平,太后不知怎么想起他來了,忽而問道:“平西王世子現(xiàn)在何處?” 瞬間,秦子臻所在之地,成為眾人注視的焦點。 不少人等著看好戲,所有官員都知道平西王世子和太后的梁子結(jié)大了,原本幾個月沒有動靜,眾人均以為太后忘記了,卻原來是在這等著。 秦子臻神情淡漠,緩緩起身:“微臣在此?!?/br> 太后打量著他,笑容滿面,仿佛她真是一個慈祥的老太太,稱贊道:“平西王世子果然一表人才?!?/br> “太后過獎?!鼻刈诱椴幌滩坏幕卮穑嫔系谋砬榧y絲不動。 太后笑看著身旁貴婦:“你這外孫氣度非凡,襄郡王府有福了?!?/br> “臣婦不敢?!毕蹇ね蹂\惶誠恐,仔細斟酌了一下,她說道:“世子過門不入,并未到郡王府拜訪,老身高攀不起這樣的外孫?!?/br> 太后的笑意立時斂上幾分,責備道:“話可不能這么說,小孩子不懂事,長輩就該好生教教,平西王世子孤身來京,你們不管誰管,年輕人總會有個任性的時候,哀家那侄孫就是自食其果,小孩子的事呀,還是得長輩做主。” 在場官員心里一突,誰都知道太后這是要秋后算賬。 襄郡王妃神色微動,急忙說道:“太后娘娘心底寬厚,倒是臣婦想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