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jié)
雖然見面的時間不長,但是高老卻對這個后輩挺有好感。就算是與霍家那老頭子十分不對付的老孟,都對這個年輕人贊不絕口,可見這個小輩是真有過人之處的。 但是霍錚聞言卻是眼睛一亮,然后又極快地掩飾過去,謙卑恭敬地說:“高老,我與云疏擠一擠就好,您太客氣了。” 高老卻以為霍錚是推辭:“哈哈,你這是客人嘛,還是睡床的好?!?/br> 霍錚卻堅定不變:“不,我和云疏一起就好?!?/br> “誒誒誒,這哪兒行啊,你睡床,我和小云疏擠著。” 霍錚搖首:“我去擠著就好?!?/br> 三番兩次的推辭讓高大師的牛脾氣漸漸起來了,老人家眼睛一瞇:“我擠?!?/br> 霍錚抬眸:“我擠?!?/br> 高老瞪眼:“我擠?!?/br> …… 眼見著這一番你爭我搶是不得罷休了,李公子是又無語又好笑,十分搞不懂怎么現在連“擠床”都是這么一件受歡迎的事了?他那小床可只有1米2,兩個大男人睡上去還是有點擁擠的,怎得這兩個人還搶上了? “霍家小子!老頭子說了,我去擠!”高大師一拍桌子,干脆直接站了起來,盯著霍錚看。 霍錚卻依舊不為所動,他輕輕抬眸,語氣淡定道:“不可能?!?/br> “誒你這小子……!” “好了好了,你們都不要爭了把,高老,霍錚。”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事情發(fā)展到無法收拾的地步,李云疏趕緊地站起身打圓場:“你們都不要去擠了,我打地鋪吧。這幾天天氣還不錯,屋子里也有空調,不冷的。” 李云疏這話說的讓高老犟起來的牛脾氣又蔫了下去,他小聲地問道:“小云疏啊,你還……真的去打地鋪?” 李云疏笑著頷首:“嗯,沒什么大不了的,高老,您放心吧。” 霍錚卻是蹙了眉頭,道:“打地鋪不好,你……” “霍錚!”面對這個莫名其妙、不請自來的男人,李公子可沒有面對高老那么的好脾氣了。他輕輕垂眸掃了對方一眼,從鼻子里發(fā)出一聲輕哼,道:“你睡床我打地鋪,知道嗎?” “這……” “嗯?知道嗎?” 霍錚:“……知道了。” 感謝老天,早該有一個人來收拾一下這個頑拗桀驁的男人了。如果說世界上真有上帝,那李公子簡直就是上帝派下來鎮(zhèn)壓霍大少的天使,注定了霍大少要被壓在李公子的五指山下,幾十年不得逃脫。 等到入了夜,因為沒有其余的娛樂節(jié)目、第二天又要早起,所以才過九點多,三人吃過飯后就洗漱了一番,各自進屋休息了。李云疏從壁櫥里抱了兩床被子開始在地上鋪著,霍錚就在一旁看著。 等著人李公子辛辛苦苦地將東西全部鋪好以后,霍大少猛地一個后仰就倒在了李公子鋪得美美的床被上,霸道剝削地侵占了整個床鋪。 李云疏:“……” “這是我的床?!崩罟用鏌o表情道。 霍錚卻仍舊死死霸占著床位,道:“地上舒服,我……也要睡?!?/br> 眼見著這人就這么死皮賴臉地占了自個兒的床鋪,李云疏無語地盯了他片刻,難得心情大好得不想與對方計較,一邊望著小床走去,一邊道:“行行行,你睡地上我睡床?!?/br> 話音剛落,李公子還未走到床邊,忽然便感覺到一陣快風走自個兒身邊刮過,再一定睛,只見某個剛剛還站著地鋪的男人此刻又占了小床。 李云疏:“……” 薄唇微勾,霍錚低笑著開口:“我……” “你別說,我知道了……床上更舒服是吧?” 稍稍詫異了一瞬,霍錚以一種“孺子可教”的目光看著李云疏,頷首道:“嗯,床上好像更舒服一點。”說這話的時候,霍錚是一臉本該如此的神情,好像剛剛那個一邊說著“地上舒服”、一邊搶了人李公子床鋪的人根本不存在似的。 但是李云疏卻也不惱,反而笑了出聲。他干脆坐在了床邊,無奈地說:“霍錚啊,你說你這脾氣到底是誰給教出來的?” 霍錚聞言,輕挑一眉:“怎么?” “嗯,我現在突然覺得我其實干了一件好事,一件天大的好事,那就是幫助世界除了你這個惡人,防止你去禍害別的……嗯……小姑娘小伙子。我這功德修得太大了,下輩子恐怕得直接成佛了吧?” “那你馬上就得墮佛了。”霍錚看似隨意地說。 李云疏微愣:“為什么啊?” “因為你馬上就要遇上我,然后破了色戒。” “……” 良久,在一片濃郁凝固的黑暗里,男人磁性低沉的聲音仿佛大提琴拉起,醇厚悠遠:“云疏……一起睡吧。這么久沒有見到,我真的很想你?!闭f著,霍錚伸出手拉了青年下來,他緊緊地用著對方削瘦的腰身,低嘆著道:“整整六天了啊。” 李云疏并沒有推開霍錚,他輕輕地靠在男人寬廣的肩膀上,聽著那胸腔中心臟撲通撲通跳動的聲音,他笑著呢喃道:“霍錚,你今晚……為什么故意把那醋給灑了?” 李云疏的話說完,久久沒有得到對方的回應,就在他以為對方是根本不會回答的時候,只聽霍錚輕輕地哼了一聲,道:“他說你們是二人世界。” “……”李云疏無語了片刻,問道:“就因為那個小玩笑,你就故意把醋給灑了?” “嗯,我生氣了?!被翦P說得理所當然,語氣平淡而沒有起伏,讓人聽不出他聲音里的情緒。 聽著這話,李云疏撐起身子好奇地看向這個冷峻沉默的男人。只見在朦朧輕紗的月光下,霍錚俊朗英挺的五官十分深刻,照下了一層淡淡的暗影,臉上卻無一點表情,壓根不像生氣的樣子。 李云疏就這樣撐著手臂看著霍錚,笑著問道:“你這也太幼稚了吧?這有什么好生氣的?” 霍錚卻依舊堅持道:“就是生氣了?!?/br> “誒,你怎么越說還越起勁了?就這點小事……” “才不是小事?!焙鋈槐淮驍嗔嗽?,李云疏詫異地看向霍錚,只聽后者認真鄭重道:“二人世界,是我們的。其他人,都不可以有。你……是我的?!?/br> 霸道不講理的話從男人的口中直白地吐出,讓李云疏怔在了原地。良久,他忽然伸出了手指輕輕地點上了霍錚的眉間,似乎想要將那蹙緊的地方撫平,一邊輕輕撫著,李云疏一邊無奈地笑道:“你啊……真是太幼稚了,你說你這樣,除了我以外,還有誰能忍受?” 霍錚卻更加擁緊了身上的青年,固執(zhí)道:“我也不要別人,就要你。” 聽著這話,李云疏唇邊的笑意更燦爛了幾分,他垂下頭輕輕地吻上了霍錚微薄的唇瓣,趁著對方還沒意識到的時候,又飛快地移開,笑道:“今晚早點睡,明早我還要早起去揉捻茶葉。” 聽著耳邊忽然吹起的熱氣,霍錚這才如夢初醒:“你……” “好了不許說話,睡覺睡覺!” “……” 一室清涼如水的月色中,nongnong的黑暗久久沒有散去。 青年均勻綿長的呼吸聲很快響起,因為一整天的勞動,李云疏很快就進入了夢想。而在他的身邊,就在這張只有1米2的小床上,霍錚卻是遲遲沒有入睡。 他伸手撫上了自己的唇,似乎還能感受到那上面輕若拂過的觸感。 良久,霍錚慢慢地側了身子,看向了身邊這個睡夢中的青年。望著月光下那張美好精致的面容,他更加擁緊了對方,終于也是進入了夢想。 總有那么一群人,在別人孤家寡人的時候就喜歡秀·恩·愛! 比如說李公子和霍大少…… 比如說,隔了一堵墻、光棍了六十多年的高大師。 真是慶幸了人高大師沒有親眼見著這種秀恩愛的場景,否則老人家真是要被閃得眼·瞎·而·亡! ☆、第九十九章 霍錚走得比李云疏想象中還要早上一些,早上不過是一起吃了頓飯,等李云疏和高老從茶園中回來時,小屋中已經沒了他的人影,只留下一張簡單的字條,交代了要忙的事情太多、只能等李云疏回b市之后再詳談了。 手捏著那張字條,李云疏清挺的眉峰微微蹙起,他看著那上頭筆鋒凌厲的字跡許久,最終還是長嘆一聲,慢慢收緊手指。 怎么突然還有點想念起來了…… “小云疏啊,快過來幫忙,還站著干什么?再不來今兒個可就晾曬不干了!” 高老的聲音將李云疏一下子從那怔愣的狀態(tài)中呼喚出來,他隨手把紙條放入了大衣口袋里,然后趕緊轉身跑了過去。等兩人一起將今天所采摘的鮮茶也平鋪在席子上準備晾曬后,李云疏一邊喝著水,一邊坐在一旁的小椅子上喘氣。 “那小子……還真是眼熟啊……”高老正蹲在地上檢查著每一根鮮茶,他一邊用手指撫弄著茶葉,一邊小聲呢喃道。 李云疏聞言微愣,問道:“高大師,您在說什么?” 高秋鳴將一根泛黃的茶芽摘了扔到一旁,道:“我是說,你那朋友,就是霍家那小子,看上去好像有點眼熟,好像在哪兒見過?!?/br> 李云疏詫異地問道:“是在……b市什么地方見過嗎?” “b市我一年也去不了一趟,應該是在杭市吧,誒對了我想起來了,好像是半年前還在杭市見著了,不過這年齡似乎也對不上,不管了不管了。”高大師干脆搖搖頭忘了這番事,指著那鮮嫩的茶芽,說道:“小云疏啊,咱們也采了不少鮮茶了,底下……是該換個事兒做做了。” 李云疏正在思考著高老的話,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等到高大師又重新了一遍后他倏地回神,笑著道:“高老,咱們是……要制茶了?” 高大師笑著摸了摸下巴,道:“今兒個是大年初一,咱們倆也別過什么節(jié)日了,就做點茶葉喝喝吧。今兒個只是我來做,你來看,等到明天我再來詳細地教你怎么揉捻、炒制、輝鍋等等?!?/br> 聞言,李云疏不禁翹了唇角連連頷首,直道:“那我今天可真是大飽口福了呀?!?/br> 當日,畢竟也是新年,要好好休息一番,所以李云疏和高大師品鑒了一番新茶后,便也沒再去多勞作。這新制出來的鮮茶真是滑嫩無比,香氣撲鼻,從口齒間滑溜過去仿佛是一汪清泉,讓人無法忘懷。 李云疏品著這自己親眼看著成品出來的茶葉,感慨道:“湯色透亮,齒頰留香,這種感覺真是太美妙了。不過,倒是比放了一段時間的龍井少了點沉淀的醇味,倒是有一點美中不足了?!?/br> 高大師聞言不由多看了李公子幾眼,然后頷首道:“雖然龍井的制茶時間比較快,但始終還是放那么幾天才是最好的。不過小云疏,你從這茶葉里有沒有喝出一點……其他的東西?” 高大師話音剛落,只見李公子倏地一下沒了表情,語氣平淡地說:“有,好像還喝出了一點血腥味,嗯……是三天前我采茶的時候劃破手指留下的。” 高大師:“……” 這種小事,也難為李公子記得這么清楚了。 要知道那時手指剛出一點血的時候,李公子便向高老尋要一些創(chuàng)口貼之類的東西包扎一下傷口,人高大師是怎么回答的呢? 嗯,似乎是輕飄飄地哼了一聲,眼神在李公子身上直溜溜地打轉:“這點小傷還用得著創(chuàng)口貼?小云疏啊,不是我說你,男子漢大丈夫的,有點傷疤才硬朗啊!你還嫩了點啊!” 李云疏:“……” 這話剛說完的半個小時后,高老行走在茶園的時候不小心將手指劃破了一道比李公子還要小的傷口。老人家是二話沒說拿了創(chuàng)口貼就貼上了,再一轉首,便見著李公子涼浸浸的目光正凝視在自個兒身上。 高老輕咳了一聲,干笑著道:“年紀大了真是不服老不行啊,你說對吧,小云疏?” 李云疏:“……” 他上輩子好像也沒干什么壞事啊,怎么就碰著了這么多湊不要臉的人呢? 李公子的抱怨是到了大年初二才慢慢消去了,而一大早的,這次兩人都沒有出發(fā)去茶園,而是到了那單層小瓦房的后院,開始收拾著昨天新摘下來的鮮茶。那碧綠鮮嫩的茶芽經過一個下午的晾曬早已是漸漸干癟下去,水分慢慢消失,色澤也變得幽暗了起來。 李云疏將昨天晾曬好的茶葉又分了三塊進行分類,準備著進行不同的炒制。而這第一步,就是揉捻。 揉捻并不是簡單的用手揉搓,而是要將所有的茶葉放入一口特制的大鐵鍋中進行炒制。在微微加熱的同時用手不斷揉捻,使得茶葉內部的結構發(fā)生改變,從而得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揉捻有著名的十大手法,包括了“抖、搭、搨、捺、甩、抓、推、扣、壓、磨”幾種。這些方式李云疏在昨天觀看高老制作茶葉的時候已經有所了解,也依葫蘆畫瓢的學了幾分,但是等到了自己親自動手,卻發(fā)現事情根本不向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