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節(jié)
淺夏注意到,他是從里間兒出來的,可是自己先前在這里等了這么久,始終是沒有聽到里面有什么動靜,更重要的是,剛剛就在他出來的前一刻,自己似乎是聽到了里間兒有挪動石板的聲音傳來。 這么說來,這處宅子里,有一條密道與梅府相連?而且,根本梅千洛的身體狀況,再加上他自己先前的說辭,那么,這條密道的另一個出口,應(yīng)該就在梅千洛的院子里。 淺夏緊接著想到的是,他是根本就知道自己早就來了,故意慢吞吞的,從而讓自己察覺到了這一點,還是說,他是無心的? 一個手中掌握了如此高深的勢力的人,若說他是無心之舉,只怕自己也是很難說服自己的。 梅千洛衣著干凈整潔的出現(xiàn)在了淺夏的面前,唯一讓淺夏的眸光閃了一下的,是他的足邊,略有些濕的泥土。 雖然極少,卻足以證明,他是真的從地道里出來的。 “勞云小姐久侯了,是在下的不是。還請云小姐勿怪。” “哪里,是我來早了?!?/br> 兩人再次對面而坐,這一次,梅千洛的臉色似乎是更為蒼白了一些,眼下,隱隱還有著幾分的青影,眉眼間的疲憊,顯而易見。 “不知今日梅大公子可給我?guī)砹藵M意的答案?” 梅千洛的唇角微微僵硬了一下,手下正在倒茶的動作,也是略有些不自在了。 “不瞞云小姐。我們的人,的確也是查到了一些東西,只是,不知道是否還能令云小姐滿意?” 淺夏的眸光微閃,面上不動聲色,淡淡一笑,“那就請梅大公子說一說吧?!?/br> “云小姐,這是我們得到的一些消息,在下慚愧,但愿,能彌補一二吧?!?/br> 淺夏微微挑眉,不明白他話里的意思,待接過了他遞過來的信箋之后,快速地看了一遍,唇角卻是微微有些笑意。 梅千洛打探到的消息,也不過就是長平王最近新寵一位歌姬,每晚必點其侍寢唱曲兒。再就是梅側(cè)妃在府上,如何地囂張跋扈,梅家的兩位庶出公子,如何地小心謹(jǐn)慎做事。 至于長平王妃的,倒也是有那么一點點,便是長平王妃性格溫婉中透著堅韌,多年來,雖然是親子重病,可仍然是將王府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條,與此同時,還掌管著外頭的一些產(chǎn)業(yè)庶務(wù),可見其本事不小。 不過,有關(guān)于穆流年的消息,卻只有短短八個字,“深居簡出,性情不明?!?/br> 淺夏看到了這樣的消息,便總算是對長平王府的守衛(wèi)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別人打探來的消息,大部分都是真的。只不過,想要讓你們打探到什么,這一切,都得是穆流年說了算。 換言之,他想讓你們打探得到,便能打探到,如果他不想,那么,任何人都休想踏入長平王府一步! 說白了,這些守衛(wèi)上,以及御下的一些破綻,都是穆流年刻意布置出來的。不過就是為了迷惑外人的耳目而已。 既讓他們滿足了好奇心,交了差,又不會讓長平王府的一些重要機密外泄出去,如此,便已是極為妥貼的了。 “不知云小姐以為如何?” 梅千洛說這話時,其實心里頭也是沒底的! 他自然知道,對方想要的,是有關(guān)穆流年的一切,可是自己的人手根本就不可能靠近得了那倚心園,唯一能打探到的,便是這位世子平時極少出府,偶爾幾次,也都是與云淺夏這位未婚妻有關(guān)。 “馬馬虎虎吧。事實上,我雖然是想知道那位穆世子的脾性如何,不過如今看來,似乎是幫不上我的忙?!?/br> 梅千洛略有些急了,“云小姐的意思是不滿意?不愿意選擇與在下合作了?” 云淺夏的眉梢輕輕挑了一下,唇角彎了彎,未曾出聲。 梅千洛有些緊張地看著眼前的這位小姑娘,他很肯定,這個云淺夏是唯一能幫得上他的忙的人了,否則,只怕是他與桑丘鳳兩個人,真的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一想到了桑丘鳳此時許正在受著相思的煎熬,族人的逼迫,他就恨不能立刻飛奔到她的身邊,幫她一起抵擋這些來自親人的壓力和壓迫。 可是他沒有辦法,就憑著他的身分,憑著兩家對立的關(guān)系,他若是想要光明正大的見上桑丘鳳一面,簡直就是癡心妄想! “梅公子,我不確定,你所說的幫忙,是想要我如何幫?” 梅千洛感覺到了心跳有些加快,面色略有喜氣,“云小姐,我知道你曾助桑丘公子,聯(lián)手對付二房,不知道這一個理由,是否足矣?” 淺夏的眼角微微上揚,臉上的笑,暖暖的,靜靜的,卻讓坐在了她對面的梅千洛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極大的壓迫感! 甚至是很快,他就感覺到了手心那有些粘粘的潮濕感,讓他不舒服的同時,還有一種畏懼感! “梅公子無需擔(dān)心,我不過一介弱女子,并不會武,若說是有危險,也當(dāng)是我云淺夏有危險才是。這樣吧,鑒于梅大公子的這個結(jié)果,讓我不是很滿意,我再給梅公子一次機會,如何?” 梅千洛的眼睛輕輕一瞇,“你在耍我?” “不!更準(zhǔn)確地說,是我想要再給你一次機會。至于有關(guān)你們的事,既然是梅公子找上了我,那么,我也不妨對你直言,云府上下,也只有我能說服了舅舅出手,所以,梅大公子大可放心。只要是你做的事情,能讓我滿意,那么,我保證會說服我的舅舅,出手相助?!?/br> 梅千洛的眼神有些疑惑,云蒼璃出手?自己似乎是并沒有提過要請他幫忙吧? 不過,身為梅家的長子,而且還是名義上的嫡長子,對于一些名門貴族間該知道的秘聞,還是知道的。 對于云家,他自認(rèn)自己知道的一點兒也不比別人少!不過,如今聽到了淺夏這么說,顯然,云家現(xiàn)在的主心骨,是云蒼璃了! “那好,希望這一次,云小姐能說話算話。另外,我也希望云小姐的要求,能盡可能地不要為難我。” “自然!梅公子謙謙君子,我自然是不會刻意地為難梅公子的。我想要的,其實很簡單。梅大公子曾經(jīng)說過,你很恨梅夫人,也就是賀氏,對吧?” 梅千洛的眉心一緊,點點頭,“沒錯!我恨她,是她逼死了我娘。如果不是她,我又豈會落得現(xiàn)在這樣一副殘破的身軀?” “梅大公子是聰明人。既然你上次就說過,我也恨梅家,所以我們的目標(biāo)是一樣的,那么,不如,就請大公子先表示一下你的誠意?讓我看看你到底是有多恨梅家?” “什么意思?”梅千洛的情緒略有些激動,“你不會是想著讓我現(xiàn)在就對梅家出手吧?那我豈不是送死?云小姐,上次我就說過,梅家,絕對不是你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簡單的?!?/br> 淺夏淡淡一笑,“這一點,我也明白。我想要你出手對付的,自然不會是梅家。” 梅千洛的眼神先是不解,隨后又是猛地張開,整個人臉上的表情,也是冷肅了起來。 “你說的可是賀家?” 淺夏沖他點點頭,“梅大公子果然聰明!我想,比起梅家來,賀家,也同樣讓你恨著吧?” “不錯!這些年,如果不是賀雷幫著賀氏處處與我為難,我又怎么會落得如此境地?要說起來,還是我低估了賀家。原以為也不過就是個所謂的書香門第,如尋常的書呆子一樣,沒有那么多的彎彎繞,可是沒想到,這讀書人一旦陰狠起來,簡直就是堪比魔鬼!” 淺夏揚揚眉,對于他的這番說詞,表示認(rèn)同。 “你想要我何時出手?主要的目標(biāo)可有?” 淺夏一手支在了下巴上,漫不經(jīng)心地在下巴處輕輕地滑動著,“要不,就選一個比較好對付的吧。若是太難了,我只怕是你又做的讓我不滿意。這樣,就賀蘭香吧!賀家的女兒,手無縛雞之力,這個對付起來,應(yīng)該是比較容易的吧?” 梅千洛微微緊了下眉,這對他來說,自然不是什么難事。 賀家的身分在那兒擺著,如果不是因為有了梅遠(yuǎn)堯這個女婿的身分撐著,他們賀家在梁城,根本就是排不上號兒的! 這些年,也多虧了梅家的大力扶持,賀家好歹也是出了一個四品的文官兒,雖說是沒有什么實權(quán),可也總比任何品級沒有,要有面子的多了吧? “好,我答應(yīng)你。再有幾日,便是賀家辦的一個梅花宴,到時候,我一定給你一個交待。不知道,云小姐是想要她的命,還是只要她的名聲?” 淺夏的眸中閃過一抹冷光,不過被她長長的眼睫毛落下,遮擋了大半,略一沉思,“這樣吧,也不必做得太過分了。只是讓這個賀蘭香,以后無顏再出門就好了?!?/br> 這話就是說的很明白了,也就是要讓賀蘭香好看!要當(dāng)著眾人的面兒出丑,要讓她聲名狼藉,以后再也不可能會抬起頭來做人了。 梅千洛微微愣了一下,然后有些猶豫道,“這?是不是太狠了一些?” 其實在梅千洛看來,給她一個小小的教訓(xùn)也就是了,何必非得要將她給一腳就踩到了泥漿里呢?將來若是再起身,也是滿身污垢,還有誰會樂意再去親近她? 這樣的人,將來只怕是只有死路一條了! 梅千洛對于這個賀蘭香是沒有什么好印象的,囂張跋扈不說,還專門攀附權(quán)貴,但凡是京中的那些大家小姐,她都想著去巴結(jié),但凡是有些比她差的,她就想著將人家給一腳踩到了云底下,利用卑鄙的手段,讓這些人的蠢笨,來襯托她的聰明和善良。 這樣的女子,在梅千洛看來,雖然是有些壞了,心眼兒太多了,可是也還不至于到了非死不可的地步! 淺夏卻是冷笑一聲,“梅大公子口口聲聲說是梅夫人賀氏害了你的生母,而且多年來賀雷也幫著賀氏做了不少的缺德事,想不到,你竟然是還能對自己仇人的女兒心軟?梅大公子,我是該十分敬佩地說一聲您太仁慈了,還是該說,你梅千洛上一次對我說的那些話,不過就是騙著本姑娘玩兒的呢?” 梅千洛不自覺地抬了眼,然后就只是感覺眼前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在引導(dǎo)著自己,誘惑著自己,不知何時,便已是被吸入了一個巨大的旋渦之中,再也無法抽身了! ------題外話------ 感謝美人們送上的鉆鉆花花,另外,誰在評論區(qū)里喊有票票了?啊?主動交出來。你看,人家都寫完了聘禮了,這大婚馬上也就要到了。要不,等解決了賀家,就讓他們大婚?你們覺得咋樣兒?哈哈。 ☆、第四十二章 所謂聯(lián)姻! 淺夏與三七從那處小宅子出來后,便直接去了永泰樓。 這一次,她們才進(jìn)了大堂,就被人給請到了后堂,再拐了兩個彎,到了一處極僻靜的院落,前頭酒樓的熱鬧繁雜聲,在這里,倒是幾乎不可聞了。 淺夏淡淡一笑,“你們主子,倒是個會享受的?!?/br> 掌柜的干笑了兩聲,“讓云小姐見笑了。主子說,您向來喜靜,所以,特意命小的再將這里買下,然后打通了,只留了一道垂花門兒?!?/br> 聽他這么一說,淺夏似乎是注意到,他們進(jìn)來前,那門外,還有兩個小廝守著,這是擔(dān)心有人喝醉了酒,會誤闖了? 不過,這里與前頭的酒樓都已經(jīng)隔了這么遠(yuǎn),有必要么? 淺夏正在抄手游廊里走著,便聽到了一陣極為熟悉的簫聲,身形頓住,頭微微歪著,眼睛看向了那簫聲傳來的方向。 掌柜的討好道,“小姐,公子正在里面等著您呢。那這樣,小的就不進(jìn)去了?!?/br> 三七看著那掌柜的退下,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怎么瞧著那掌柜的臉上竟然是還有一種極為慶幸的表情呢?是慶幸他不用進(jìn)去,還是慶幸他將小姐請來了這里? “小姐,我們先進(jìn)去吧。您的身子骨弱,別再受了風(fēng)?!?/br> 淺夏這才將頭扭了回來,笑著搖了搖頭,繼續(xù)往前走著。 穿了一座穿堂,便進(jìn)入了一片粉色的梅花花海之中。 只見并不算是太大的小院兒中,種了約莫有十余株的梅花。而且顏色也都是統(tǒng)一的粉色,遠(yuǎn)處一看,還真有點兒像是桃花的感覺。當(dāng)然,淺夏知道,這個時節(jié),梁城是不可能會有桃花開的。 “梅開百花之先,獨天下而春。既傲且清,既艷卻冷。自古以來,這梅花便是多少文人名士們贊賞的對象。如今,這梅花迎寒而開,卻是別有幾番清冷之美?!?/br> 三七嘻嘻笑道,“小姐,您說的這個,奴婢不懂。奴婢只是覺得這些梅花挺好看的。小姐,要不要奴婢幫您折幾枝過來?” “不必了。這樣,你倒是要可以去取個籃子,采些梅花的花瓣來,溫梅煮酒,倒是極雅之事?!?/br> “是,小姐。奴婢待會兒就去?!比哒f著,便扶了淺夏繼續(xù)往里走,眼看快要到了主屋的臺階下,便看到了東側(cè)的廊下,穆流年正在吹著簫。看到她們過來,身形已是轉(zhuǎn)著沖向了淺夏的方向。 “怎么去了這么久?”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淺夏卻是聽明白了?!班?,有些事情,我臨時改了主意?!?/br> 穆流年大步上前,直接就拉起了她的小手,還好,手不算冰,穆流年輕點了點頭,微微加重了些手上的力度,將她帶進(jìn)了屋里。 三七看著小姐就這樣輕易地被穆流年給拐走了,氣得一跺腳,連忙跟了上去。 “不是說要你去采花瓣?還不去?”穆流年頭也不回,右手的玉簫直接就往一側(cè)的條案上一挑,再手臂一揮,一個小巧的籃子,便到了門口三七的手上。 三七呆呆地看了一眼手上的籃子,再看到小姐已經(jīng)被穆流年給扶上了榻,甚至是還親手為她除去了鞋子,給她在腳邊還擱了一個湯婆子。 三七偷笑一聲,將房門關(guān)好,一蹦一跳地去收集花瓣了。 “沒有這么夸張,今天不是太冷?!睖\夏看著他又拿出來一張?zhí)鹤?,要給自己蓋上,連忙出聲道。 “你自己的身體如何,你自己不清楚嗎?當(dāng)年生受了盧少華一腳,讓你自己傷了內(nèi)腑。剛剛你自己又動用了秘術(shù)吧?你的臉色都有些白了?!?/br> 淺夏聽著他這話,幾乎是下意識地就將手撫向了自己的臉上,然后有些訕訕道,“哪有那么夸張?我并沒有真的用秘術(shù),只是窺探了一下那個梅千洛到底是不是真的痛恨梅家而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