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陳廣還想再說些什么,可是看到陳歲的態(tài)度,到底還是什么都沒說。 張大哈因為搶錢進局子這個事小范圍傳開,夏家很快也知道了這個事。 一家人一起看電視時,徐鳳琴織著毛衣,說:“真看不出來,這張大哈平時看著老實巴交的,連小孩兒的錢都搶?!?/br> 夏爸爸:“有手有腳的,干點啥不好,搞得現(xiàn)在還進去了,以后不管干啥,都多了個案底,犯得上犯不上。” 徐鳳琴織毛衣的手一停,轉頭問夏耳:“他沒搶過你錢吧?” 夏耳的心,因為mama這一問,倏地揪了起來。 那些真相就在嘴邊,好像很輕易地,就能夠說出口。 可是。 她突破不了心理那層防線,沒辦法告訴別人,在她身上發(fā)生過這樣的事。 哪怕是她的父母,也沒辦法讓她逃脫羞恥的枷鎖。 夏耳雙手絞在一起,說:“爸爸,mama,其實……其實被搶錢的不是陳歲?!?/br> 她的爸媽聽見她這樣的語氣說話,四目相對,頓時警覺了起來:“怎么回事,你被他搶過?” “……嗯?!?/br> 也許真相沒辦法說出,但是,她可以說出自己受到過傷害。 “陳歲動手,不是因為自己被要錢,是因為……他在保護我。” “啊?”徐鳳琴頓時把手里織了個頭的毛衣放下,坐過來,按住夏耳的雙肩,“什么時候的事,爸爸mama怎么不知道?” “就是……”夏耳猶豫著,“我有一天沒有去上學,那一次,其實我不是身體不舒服,我是被、被他嚇到了?!?/br> “后來,陳歲知道了這件事,他就,就幫我出了氣。” 夏爸爸暴怒,氣得跳起來罵:“他媽個巴子,這個張大哈,活該他是光棍!”他在屋子里走來走去,狠狠攥緊拳頭,“關他半年都是便宜他,應該關他個三年五載,他媽的!” 徐鳳琴擔憂地:“那他從你這搶到錢了嗎?” 夏耳搖搖頭:“我沒帶很多錢,他要不出錢,就讓我走了?!?/br> 徐鳳琴松了口氣,把夏耳抱進懷里,不住地撫著她的背:“好耳朵,別害怕,下次遇到這種情況,有錢全都給他,像這種人,窮瘋了什么都干得出來,別為了那點錢出什么事,然后一定要告訴我跟你爸,別什么都不說。你是我們的孩子,我們肯定會保護你的?!?/br> “知道了,mama?!?/br> 夏爸爸想了想,說:“從明天開始,我親自送你上學,晚上再去學校接你?!?/br> 夏耳在mama懷里,聞著mama身上的味道,內(nèi)心一片安寧。 是那種,有人為你遮風擋雨的安全感。 她的心里被填得很滿,有什么東西快要溢出來。 她說:“爸,都過去很久啦,而且他都已經(jīng)被抓起來了,早就沒有事了?!?/br> “萬一再有其他人呢?誰知道有沒有什么李大哈王大哈的……” 夏耳心里一暖,想讓爸媽放心:“不會啦!而且,我現(xiàn)在都跟陳歲一起上學的?!?/br> 聽見陳歲的名字,夏耳的爸媽的擔憂都消了一些。 “那還行,陳歲這孩子不錯,人也穩(wěn)重,你倆擱一塊,我們都能放心。” 夏耳繼續(xù)安慰他們:“真的沒事,陳歲也說了,他會保護我的?!?/br> 只要他說過的話,都會實現(xiàn),她相信他。 - 高二上半個學期,就這樣在逐漸寒冷的天氣中度過。 夏耳家的燒烤店也已暫時歇業(yè),換成了早餐。 到了寒假,高中過半,再有半年就升上高三,緊張地為高考備戰(zhàn)。 時間好像過得很快,明明感覺自己還是剛上高中的小孩,不知不覺就要上高三了,快得就像一場夢。 夏耳的爸媽答應她,等她高考結束,第一件事就是給她買手機和電腦,作為她考上大學的禮物。 因為這件事,她開始期盼時間過得快一點。 連帶著,對高考都期待了起來。 一個人寫作業(yè)時,夏耳也會偷偷幻想,長大后的她,會是什么樣子。 會有什么變化嗎?應該不會吧。還是會跟現(xiàn)在一樣,開心難過會跟爸媽分享,會依賴在父母身邊,永遠不想跟他們分開。 長大對別人來說,或許意味著很多事。 可對夏耳來說,應該只是意味著,比現(xiàn)在長大幾歲,而已。 - 寒假沒多久,就到了年根,家家戶戶都在為過年做準備,到了鎮(zhèn)子上,集市已經(jīng)在賣對聯(lián)和鞭炮了。 夏耳跟爸媽買了很多rou,雞豬牛羊,一買就是幾十斤。 還有春聯(lián),花生瓜子水果硬糖,等等一些年貨。 到了冬天,北方集市上都是穿著厚厚的人群,手里提著各種年貨,集市兩邊都是未化的積雪,那種現(xiàn)場殺豬賣rou的攤子冒著白煙,人們行走在白色的霧氣里,四處都是白茫茫的,小鎮(zhèn)節(jié)奏慢慢悠悠,行人臉上都是臨近過年的喜悅。 夏耳陪爸媽去買鞭炮,夏爸爸問:“閨女,喜歡啥樣的鞭炮?你自己挑?!?/br> 夏耳在大大的鞭炮攤上看了看,默默拿了五捆仙女棒,說:“我要這個?!?/br> 夏爸爸隔著帽子,在夏耳的腦袋上揉了揉:“傻閨女,人家過年放禮花,咱家一家三口放這玩意啊?” 夏耳笑著避開,細聲說:“我要這個就行啦?!?/br> 夏爸爸買了兩千多塊錢的禮花,夏耳沒想到這些東西這么貴,小聲攔她爸爸。 她爸說:“一年就放這一次,貴啥貴,等你考上大學,爸給你放一萬塊錢的,到時候讓全鎮(zhèn)人都知道,我閨女考上大學了?!?/br> 徐鳳琴在他胳膊上打了一下:“就你能作?!?/br> 年前的每一天,都在準備中度過,到了三十晚上,夏爸爸一個人在廚房忙碌,炒菜,夏耳陪mama在屋子里和餃子餡兒。 電視里在放春晚,還是歌舞節(jié)目,夏爸爸把炒好的菜裝盤,高聲問:“趙本山出來沒有?” “還沒有哪!人家趙本山哪年不都最后出來,炒你的菜吧!出來我告訴你!”徐鳳琴頭也不回地。 夏耳沒有被歌舞吸引,她抬頭,直直望著前院。 二層的房子,只有一間小屋亮著光,她記得,那是陳歲的房間。 她拍了拍mama的手臂,說:“mama,你看。” 徐鳳琴也抬起頭,看到陳歲家的燈,唉喲一聲:“這大過年的,怎么也不開燈?!?/br> 夏耳:“mama,我怎么感覺,陳歲家沒有人啊?!?/br> “不會吧?這大過年的不在家,能上哪兒去?!毙禅P琴站起來,到窗邊張望了會兒,“媽呀,好像真沒人,他們兩口子干啥去了?不會把孩子一個人扔家了吧?” 夏耳側過頭,說:“mama,我過去看看?” “去吧?!毙禅P琴揮手,“要真是陳歲一個人在家,你把他領過來啊,一個人過年哪兒行?!?/br> “知道啦!”夏耳開心地笑起來,蹦蹦跳跳跑出去,“謝謝mama!” 出了外面,空氣是冷的,還彌漫著一股子鞭炮的味道。 家家戶戶張燈結彩,燈全都點著,天上時不時會竄上一記煙花,“嘭”一聲在半空炸開,噼里啪啦地響。 到處都是熱熱鬧鬧的。 夏耳一路踩著雪,咯吱咯吱的,走到陳歲的家門口。他們家門沒鎖,哪哪兒都沒開燈,只有最里面的屋子亮著光。 到處都很亮,只有陳歲家里沒什么光,如果是夏耳一個人在家,肯定怕死了。 她進了門,也沒開燈,如果陳歲沒有開燈的話,她貿(mào)然開燈是挺打擾別人的行為。 他家里靜悄悄的,如果不是陳歲房里的燈還亮著,她簡直懷疑家里沒有人。 “陳歲?”她在走廊喚他的名字,到他房門口時,敲了敲才推開。 視野隨著她推門的動作打開,男孩子的臥室樣子一覽無余,簡單,整潔,沒有那么多多余的裝飾,風格是硬朗的。 陳歲背對門口站著,桌子上放了個水壺,嚴格來說他屋子里開的不是棚頂?shù)臒?,而是他桌上的臺燈。 他聽見開門聲轉回身來,就看到夏耳小臉紅撲撲的,像只倉鼠那樣小心翼翼看著他。 而他,正在撕桶裝泡面最外面那一層塑料膜。在他側身讓開的位置,能看到還有一根火腿腸。 屋子里光線并不強,兩人就這樣對視著,一個手扶著門,微微仰臉,一個半側著身,轉頭回看。 像是某一時間在定格。 不知是誰家又放了一記炮仗,一聲巨響在外面炸開,也讓屋子里的兩個人各自回過神。 夏耳收回視線,看見他手里的東西,輕輕指了指:“你……就吃這個呀?” “嗯。” “叔叔阿姨呢?” “不知道。” “……怎么會不知道呀,他們走的時候沒跟你說嗎?” “說了吧,讓我跟他們?nèi)?,我不想去。隨便?!?/br> 陳歲把塑料封膜扔進垃圾桶里,拿起泡面桶,就要撕開。 夏耳見到他的動作,有些急:“等等!” 陳歲動作停下,回頭。 “那個,不是不讓你吃泡面的意思?!毕亩鷵狭藫项^,“但是,泡面什么時候都能吃呀,可是,今天是過年誒?!?/br> “過年怎么,不能吃泡面嗎?” “呃。”夏耳被問住,有點語塞了,“我的意思,就是,怎么能一個人過年呢?” “沒事?!标悮q無所謂地笑了下,“我都習慣了?!?/br> 他“撕拉”一聲撕開包裝,拿出里面的塑料叉子和調(diào)料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