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jié)
這句話恰恰問到了張穩(wěn)婆心虛之處,她極不自然的笑了笑:“還好,還好?!笨墒悄切θ荩瑓s比哭還難看。 “張穩(wěn)婆,你身子是不是不舒服?”相宜走到張穩(wěn)婆身邊,抬頭看了看她:“要不要我?guī)湍闳ズ皞€大夫來瞧瞧?” 張穩(wěn)婆慌手慌腳的攏了下衣裳:“不必了,老婆子乃是賤命,哪有這般金貴,駱大小姐自去忙自己的事情便是?!?/br> 方嫂眼尖,愁到了黃澄澄的一抹顏色,心中起疑,臉上卻是不露:“姑娘,我們且回自己院子去?!?/br> 踏進院子,里邊靜悄悄的一片,沒有了駱相鈺那囂張的叫聲,院落里好像都沒了氣息,靜得聽不到一絲異樣的聲音。方嫂快步走進屋子,講門關上,一臉嚴肅的望著相宜:“姑娘,那張穩(wěn)婆有些不對?!?/br> “方嫂,我也覺得納悶,張穩(wěn)婆那模樣,不像是生病了,她為何見著我會這般驚慌?”相宜搖了搖頭:“府里請來的穩(wěn)婆,怎么會懼怕我一個小孩子?慌張成了那樣,我倒覺得有些不對勁?!?/br> 方嫂贊許的點了點頭:“姑娘聰慧,確實如此。我在她攏衣裳的時候,發(fā)現(xiàn)她懷中有幾個金錠子。” 連翹在一旁驚呼出聲:“金錠子?老夫人怎么如此舍得打賞了?這廣陵城里頭接個生,再有錢的人家,最多也就十兩銀子吧?雙生子多一點,也不過二十,老夫人給金錠子做打賞?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相宜托腮想了想,這事兒多半跟自己有關系,否則那張穩(wěn)婆絕不會這般慌慌張張。駱老夫人現(xiàn)在與自己形如水火,只怕是在想著法子報復自己??墒召I張穩(wěn)婆又能如何?是駱大奶奶生孩子,如何就扯到自己身上來了? “姑娘,小心駛得萬年船,咱們這些日子都仔細著些。”秦mama在旁邊聽了一陣子,若有所思:“我這幾日盯緊著大奶奶院子,姑娘盡量別往大奶奶院子里頭去,免得惹禍上身?!?/br> 過了幾日,風平浪靜,沒見著什么事兒,張穩(wěn)婆也只是安安分分的守在駱大奶奶院子里頭,連腦袋都不探出來一下。相宜每次從族學里回來,都是繞著駱大奶奶的院子走,唯恐在路上遇著她,到時候萬一誣陷自己推了她便不好了。 謹小慎微的過了幾日,相宜提防之心不敢減去一分,日子過得實在是艱難,都有些透不過氣來一般,只希望能到外邊去避上一避,等駱大奶奶生了孩子再回來就好。 “相宜,相宜!”這日剛剛從馬車上跳下來,就聽著身后有人喊她,回過頭去,便見著寶柱騎著他分飛羽往這邊趕了過來:“相宜,嘉懋這兩日又要到廣陵來了!” “???”相宜心中忽然的一慌,轉過臉去:“他怎么又過來了?” 前世嘉懋來廣陵根本沒這般芹密,每年來不過兩三次,可今年才過一半,就已經(jīng)來過兩次了,現(xiàn)在又要來——這究竟是怎么了? “我姑母跟她婆婆鬧別扭,帶著嘉懋春華回廣陵來住幾日!”寶柱跳下馬來,嘻嘻的笑著:“我姑母那婆婆,可不像我祖母那般好相處,最近好像為著她那第三個兒子,與我姑母鬧得很不愉快,我姑母借著說來廣陵避暑,帶著嘉懋春華她們回來了?!?/br> “原來是這樣?!毕嘁说皖^往族學里頭走了去,有些悵然,不知為何,她雖然不想再與嘉懋沾上關系,可聽著他要來廣陵,心里頭還是歡喜。 寶柱追著走了過來:“我母親要我問問,你那個繼母什么時候生孩子?”寶柱很不屑的聳了聳肩膀:“我本來不想問的,沒辦法,我母親說她要準備好賀禮送過來?!?/br> 相宜停住了腳:“我也不太清楚,左右應該就是這幾日,穩(wěn)婆都在府里頭住了十多日了呢,總不至于還早罷?我祖母……”相宜笑著看了看寶柱:“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不養(yǎng)閑人!” 寶柱摸了摸腦袋:“說得是,我這樣去回我母親便是?!?/br> 兩人說說笑笑的往前邊走,后頭跟著丫鬟小廝,連翹笑瞇瞇的望著相宜的背影,心里頭美滋滋的,自家姑娘生得真美,由不得楊三少爺總是跟著過來,要是自家姑娘能嫁到楊家便好了,這可是親上加親。 “駱大小姐過來了?!秉S娘子坐在桌子后邊,面前擺著一本厚厚的書,見著相宜過來,笑著點頭:“今日瞧著氣色甚好?!?/br> 相宜走到她面前行了一禮:“娘子今日打算教我們什么?這書如此厚,只怕我們腦袋小,裝不下!” 黃娘子笑著看了相宜一眼:“駱大小姐,我相信你肯定能裝下。”她的手指慢慢摸過書的封皮,潔白的指尖下露出了幾個大篆:“這是流傳下來的琴譜,我打算從今日起教下你們彈琴。” 聽說要學著彈琴,旁邊幾位小姐都圍了過來,驚喜的睜大了眼睛:“娘子,今日我們學彈琴?” 都說琴棋書畫乃是大家閨秀要具備的幾樣必不可少的條件,誰在這上頭能出名,以后方能覓到一個如意郎君。楊氏族學里的小姐們有念了幾年書的,可原來那個娘子只教了些粗淺的書法畫技,琴棋全然扔到看一旁,現(xiàn)兒聽著黃娘子說要教她們彈琴,個個高興。 第一堂課黃娘子依舊是上女四書,等到第二堂課上,兩個小童從旁邊屋子搬過來一臺古琴,黃娘子端坐于后,數(shù)位小姐都圍攏到了她的旁邊:“娘子,快跟我們說說,這都是些什么弦?” 黃娘子微微一笑,挑起一根琴弦來,就聽“鏘”的一聲,那琴弦發(fā)出了裊裊的余音。 小姐們望著黃娘子,眼睛都舍不得移開:“娘子,宮商角徵羽,這是哪一根?” 黃娘子講手指到琴弦上,開始一根一根的解說著,旁邊的小姐聽得認真,不住的打量著那些琴弦,有人還在旁邊催促著黃娘子要她們來試試琴弦。黃娘子掃了眾人一眼,朝相宜點了點頭:“駱大小姐,你來試試看。” 相宜走到黃娘子身邊坐下,黃娘子拿了幾個指甲套子給相宜戴上:“雖然說古琴的弦比較軟,可你年紀尚小,帶著指甲套子會好些?!彼プ∠嘁说氖职吹角傧疑希骸爸父共坑昧?,帶動琴弦,你且試試?!?/br> 相宜沉心靜氣,雙手往下邊一按,就聽悠悠的聲音錚然作響,旁邊的小姐們羨艷得眼睛都睜圓了:“讓我們也來試試!” “不要急,都有機會?!秉S娘子笑了笑:“我與族學里說過了,男子那邊有三臺古琴,到時候全搬過來,給咱們先用?!?/br> 聽著說有得用,眾位小姐這才平靜了下來,相宜低頭望著琴弦,心中忽然有一種說不出的凄涼之感,前世她也想學彈琴,可駱大奶奶怎么會讓她如愿以償?駱家請了娘子來教駱相鈺彈琴,而相宜只能站在院墻那邊聽著悠揚的琴聲,真恨不能插一雙翅膀飛到駱相鈺的院子里,看她究竟是怎么彈奏的。 今生總算是得了機會,相宜笑著用指甲套子按住琴弦,用力一挑,就聽“錚”的一聲,那根琴弦,竟然就斷了。 “??!”一群小姐們發(fā)出驚詫的叫喊聲:“怎么琴弦斷了?” 黃娘子大吃一驚,琴弦斷了,必然有什么緣故!她望了一眼相宜,站起身來走到了旁邊屋子里,拿出了一本《周易》。。翻開書頁點了點,掐著手指把日期時辰推算了一番,黃娘子臉色一變,抓住相宜的手道:“駱大小姐,你且跟我到外邊來,我有話要告訴你?!?/br> 相宜疑惑的望了黃娘子一眼,跟著她走了出去。到了門外,黃娘子壓低了聲音道:“我方才給你看了個卦象?!?/br> “大兇之兆?”相宜的腦海里忽然掠過了張穩(wěn)婆的臉。 “是?!秉S娘子點頭:“駱大小姐,這些日子,務必留心!” 相宜皺起眉頭,心中有幾分沉重,有人在暗地里想要害你,再留心又能如何?那張穩(wěn)婆肯定是有什么問題,可自己又不能沖到駱大奶奶院子里講她抓來問個究竟,即便是問,她又如何會說? “駱大小姐,難道你知道些首尾?”見著相宜一副沉思的神色,黃娘子抓住了她的手:“既然知道,那便該防患于未然。” “娘子,相宜也想這樣做,可怎奈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秉S娘子的手心里暖乎乎的,相宜只覺得心中發(fā)燙,好一陣感激:“多謝娘子提醒?!?/br> 作者有話要說: 昨日食物中毒了,終于體會到了宅斗里吃了含毒的食物的那種感覺,上嘔下瀉,心慌氣悶,翻江倒海一般的難受,連喘息都是掙扎著出了一口氣。送到醫(yī)院掛水到晚飯,一條胳膊全部冰涼,就像從冰窟里撈出來一般,滿頭大汗,實在難受。今日還要去掛水,情況好了下午就不用去醫(yī)院了,某煙會堅持把明天的更新寫出來的! 切記,切記,沒煮熟的四季豆不要吃??! 第45章 |£ 日頭東邊出來,西邊沉下,又挨著過了一日。 相宜趴在族學的窗戶邊上,看著樹枝上一片殘損的葉子慢慢的打著旋,似乎就要凋落下來。一日又一日,這風刀霜劍緊緊相逼,即便現(xiàn)在還是盛夏天,可似乎就到了寒冬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