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所以有錢。 北燕是什么地方,李敏想著過后再問徐掌柜,但是大叔有錢不需要她再白掏藥費,想來徐掌柜也能松口氣。 “哪條腿?左腿嗎?” 李敏這一問,讓朱隸他們三個都忽然覺得她有點神了。她怎么知道是病人傷的是左腿。他們之前沒有說明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朱隸行走時,被伏燕和公孫良生攙扶,并沒有露出哪條腿傷的更重的痕跡。 李敏對他們疑問的眼神卻感到好笑,直話直說:“要是一個大夫,連這點事兒都看不出來,不用給人看病了。恕我直言,這位公子,不知公子貴姓?” “我家公子姓朱?!狈啻?。 “朱?”李敏好像記得,璃王是姓朱,朱豈不是是皇家的姓氏? 公孫良生連忙給伏燕的漏嘴擦一下屁股:“是祝,祝賀的祝?!?/br> “祝公子?!崩蠲粜α诵Γ硎久髁?。 要是被誤會張冠李戴了皇家的姓,要被皇帝砍頭的。 徐掌柜卻暗地里在擦汗了。剛才那武生說朱隸姓朱時,讓他好像貌似又想起了誰。 李敏全神貫注給病人看病,說:“祝公子的腿,恐怕不止是外傷而已。如果我沒有猜錯,傷口是結痂了,對不對?” 所以,她沒有讓他們弄起病人的褲腿看腳傷,因為已經結痂的傷口,看不出特別。只要診脈,觀其氣色,也知道朱隸這毛病,怕已是從外傷的后遺癥牽連到全身了。 聽她兩句話都料事如神,公孫良生已是佩服至極,連道:“是,是,傷口是結痂了,但是,里頭還疼?!?/br> “不是骨頭疼,經脈疼。” “是?!?/br> “行,我開個方子?!?/br> 行了? 朱隸等三人都有些吃驚。伏燕看看公孫良生:從來不知道你醫(yī)術這么遜的,人家三言兩語都能治好的傷,你這么久都看不好。 公孫良生倒不介意人家這樣看他,只因三言兩語之中,他已經聽出李敏很不一樣。貼在朱隸耳邊說:王妃她母親徐氏,是這家藥堂徐氏的傳人,據聞,以前,徐氏還給宮中的貴人看過病。 原來如此。 朱隸眸中閃過幾分慎思。 之前,容妃娘娘替護國公府看中李瑩,也因李瑩的娘,王氏,據說也是醫(yī)家傳人。 宮中,自上回容妃自己的孩子都不幸流了以后,容妃以為,家中若有個大夫,不怕著了人家的道,不然,死的不明不白都有。 自己這傷,雖說很可能是遭東胡人所傷,可是,究竟是什么樣的武器,能傷到他如此?他很好奇。 “請問二小姐,我這個病如何?” “你這個病——”李敏給人看病,知道病人大多病中帶有情志所傷,中醫(yī)講究病由心生,所以,一個病人病情的發(fā)展變化與情志有必然的關系?;诖?,好的大夫一般都會選擇避重就輕與病人當事人說病情,以免打擊病人治病的情緒?,F在,她一回頭,對上劉海下那雙黑眼。 那瞬間,其余站在他們兩人身邊的人都不知道他們兩人是怎么回事。 李敏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眼睛,深墨如畫,美極幽深,像是萬年雪上冰凍的深潭,仿佛人一望進去,人的魂魄也被吸了進去。 大叔是大叔,眼睛竟長得這樣妖孽。 李敏吸口氣:“祝公子,你這個病,蠻重的。” ------題外話------ 以后這文更新時間在晚上八點,因為流量太低了。 ☆、【34】所謂托法 所有人大吃一驚。 按徐掌柜的理解,李敏不是那種會嚇唬病人的大夫。所以,哪怕病人的病真的很嚴重,李敏應該不會直說。 伏燕疑問的眼神問向公孫良生:是這樣嗎?之前李敏一聲答應說好,讓人都誤以為朱隸的病不嚴重,結果,怎知道是這樣。 公孫良生又不是李敏,當然不能知道李敏怎么想。比起李敏怎么想,他覺得自己主子的想法更詭異。 普通人,突然聽到自己病的很嚴重,無不是要心驚膽跳,更甚是被嚇到絕望都有。朱隸卻是忽然手指尖捏起了自己下巴,蓋在劉海下的雙目,由之前的肅穆突然是變得澈亮,像是含笑的眸光猶如破冰的深潭,泛起一波讓人膽寒的波瀾。 朱隸喉嚨發(fā)出的一陣悅耳的笑聲,濃醇似酒,一點都不像是剛剛聽到自己病重的人。面對那些對他發(fā)出質疑的聲音,朱隸朗聲一笑,說:”生死有命。生是命,死也是命。但是,這個命,要掌握在自己手里。知道自己死期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知道了自己死期卻碌碌無為任人擺弄的人。再說,本人現在還不是活得好好的?” 如此氣魄,絕非一般人能說的出來的話。比起那些所謂視死如歸的志士,這些話,更顯出這個男子渾身浸透的霸氣。 命,要掌控在自己手里! 公孫良生和伏燕的目光瞬間與朱隸一樣鋒芒畢露。 徐掌柜被他們幾人一嚇再嚇,覺得哪兒似曾相識,卻苦苦想不起是誰,駭然地與他們保持一段距離。 眼角的余光掃過徐掌柜臉上的怔疑,李敏心里頭有了些數。這位大叔,來歷還真不簡單。眼睛長得妖孽,連同這笑聲,話聲,都是妖孽。笑得一般人都能心湖蕩漾。 誰說只有帥哥是女性殺手,大叔照樣很能秒殺少女的心。 李敏收回視線時,不料與朱隸撞了一眼。 朱隸長滿胡茬的嘴角貌似像她勾了勾。 李敏怔了下:總覺得他話中有話。 朱隸沉思了幾分之后,對身旁的伏燕說:”帶了銀兩沒有?” ”主子,小的都帶著?!狈嗾f。 咱護國公府會缺錢嗎?只是朱隸很少花錢就是了,結果突然想花錢,經常還得問他們這些奴才帶了錢袋子沒有。 ”那好,你取點銀兩出來。”朱隸說。 聽說病人是要付診金藥費,想到自己家小姐上次還給對方掏了一顆銀錠捐助,豈不是自家小姐被坑了。念夏忿忿然地替李敏聲揚了一句:”我們家小姐是心腸好,所以,沒能看出一些白眼狼。明明自己不缺銀兩,非要裝乞丐騙取人家的銀子,不知安的是什么心思?!?/br> 徐掌柜愣愣地聽念夏道出的話,幾分疑惑看向李敏。 念夏不提還好,這一提,李敏突然回想起上次經歷,其實人家也沒有伸手向她要錢,可以說,一點這種意思的表示都沒有,都是她自己自作主張捐了出去。 李敏突然都有點難堪了。 眼瞧,對面那三個主仆,恐怕都一樣回想起上回的事。伏燕替主子打抱不平:”我家祝公子沒有向你家小姐要過銀兩?!?/br> ”你意思是說我家小姐是傻子嗎?” 念夏這一句氣話被人勾出來,李敏只能扶額。 公孫良生笑也不是,不敢笑,因為朱隸在那兒看著,任誰都沒有這個豹子膽敢取笑朱隸看上的女人是傻子。 ”伏燕?!敝祀`斥了家仆一聲。 伏燕才退了下去,并且從袖口里取出一顆元寶放在了八仙桌上。 李敏、徐掌柜等一瞧,見是一顆金光燦爛的金元寶,無不差點亮瞎了眼睛。這是,他們多久以來收到的最大的一筆診金了。 祝公子很有錢,很富有。于是念夏抓住了機會咄咄逼人道:”祝公子富可敵國,還望祝公子將上回我家小姐送給二公子的銀錠歸還。我家二小姐的銀錠不是被人騙取的。 伏燕感覺這個小丫鬟也太傻了點,要是知道朱隸這是以后將要當她家小姐老公的人。 朱隸那雙溫暖的目光落在李敏的顏上:”二小姐給了我的那顆銀錠,原諒我就不還給二小姐了。但是今兒到這里讓二小姐看病,勞煩二小姐了,診金和藥費是要給的。” ”為什么?!”念夏驚叫,怒意,”你這是欺人太甚!” ”念夏?!崩蠲舨挥沙隽寺?。 感覺自己這個丫鬟不知道怎么回事,為何處處針對人家大叔。莫非是嫌棄人家大叔老? ”二小姐?”念夏是這么想,憑她小姐的才氣姿色,怎么能讓一個邋遢大叔糊弄。 小丫鬟想多了,李敏稍微教訓下:”人家是上門求醫(yī),并無過錯。上回那顆銀錠,是我自己送了人家,更不能怪人家身上。” 伏燕和公孫良生聽著直點頭:感情,咱家王妃,沒過門前,已經知道護住姑爺了。 見徐掌柜上前要幫她收取下金元寶的診金,李敏又伸手攔住,道:”診費藥費都不需這么多。徐氏藥堂講究誠信經營。若祝公子想要大禮贈送,等本人治好了祝公子的傷痛再言不遲?!?/br> 徐掌柜悻悻然地收回了手,在他看來,李敏唯一的毛病,就是貌似在銀兩上面不是那么在乎。 小不忍則亂大謀。要干大事的人,更需要不拘小節(jié)。朱隸越看李敏越是滿意,感覺這是自己畢生看中的最適合自己的女子。 ”二小姐如果不介意,本人既然已經付了診金,二小姐可否告訴本人,有關本人的病情如何?!?/br> 病人愿意相信自己。不,這是她到了這個世界以后第一個對她露出信任的病人。李敏自然有些感動,道:”萬病不是絕癥,除了大夫的醫(yī)術,還需看病人自身的意志。誠如祝公子自己所言,祝公子意志堅強,身受奇寒之毒,能堅持到今,已令身為大夫的我都極為佩服?!?/br> ”寒毒?” ”是,外傷不過是個引。你這個傷,傷口雖然結痂,但是里頭其實未好,毒入五臟。我現在給你用托法,到時候,傷口會重新破開,把內毒逼出來就好。” ”托法?”這是連身為大夫的公孫良生聽都沒有聽過的詞。 ☆、【35】非娶不可 中醫(yī)外科不像西醫(yī)外科治什么都是講究用刀,中醫(yī)講究的是整體觀,病由心生,病由內發(fā),什么病都好,如果病人自己本身機體好,又怎會輕易得病或是遭受外傷。 所以,中醫(yī)的外科大夫,都會診脈用藥,治傷不是光用刀,更講究內服。有些外科大夫神到哪個地步呢,不用刀,只用內服,都可以將傷治好。 這種由內治表的神技,李敏自認也只是學到了一些老祖宗的東西,不算十分精通。但是,祖父教給她的外科治療三法:消法、托法、以及補法,她是都銘記在心。 公孫良生并不知道消法,告訴她一點:這個朝代,似乎對于外科的治療方法很亂,并沒有一個比較統(tǒng)一的理論。 只要把治病的方法解釋清楚了,也可以提高病人治病的信心。 李敏有這個把握,于是向他們一行人仔細道來:“所謂托法,是相對于消法與補法而言。消法,淺而易見,用一些理氣、活血、化淤、解毒的藥物,讓膿腫散除。此法,主要是用于實證。實證其實還好治一些。因為傷口紅腫熱痛,一是大夫容易識別,容易辯證,開藥也敢下大劑量,因為知道病人機體正氣盛,大于邪氣,用了也不怕損傷病人正氣,只要藥物和病人正氣一起,很容易把邪氣和毒氣驅逐出體內。外科將陽證稱之為癰,越是紅腫熱痛,越是好治,可能一個方都能治下來了。難治的是疽。疽是陰證。相對于陽證而言,疽的出現,意味病人體內的正氣已經遠不如邪氣。這時候,或許需要補,或許需要托。補法,主要是用于寒證虛證。托法比較特別,是用發(fā)散的藥物與活血化淤的方法結合起來,或是,用補益的與活血化淤而向外透的藥物結合起來。祝公子是平日習于鍛煉,身體骨子并不算很差,但是,只單純用消法不足以驅邪,需要補益加驅邪?!?/br> 一段話下來,朱隸他們心里有了底,原來朱隸這個傷,還未到最可怕的地步,但是,病情確實是在惡化,所以,李敏說他的病很重,但未到危重。 公孫良生自然是對李敏佩服至極,李敏口里說的這些理論,他都聽都沒有聽過。伏燕,也對自家主子未來的王妃有了改觀:看來不是只徒有虛表,是有真才實干的。 屋里的人,全在屏息凝氣地聽李敏說話的時候,并沒有人留意到屋外已經有人。 一個藥店里的伙計,掀開了門簾,只能等李敏說完話了,才敢輕咳一聲,獲得徐掌柜允許了,才進來稟告:“掌柜的,外頭來了人,說是二小姐的病人,來見二小姐的?!?/br> “誰?”徐掌柜想著,莫非今天是他們徐氏藥堂的好日子,李敏的運氣來了,病人接踵而至,“對方有說身份嗎?” “有,對方說了,說是上回有請過二小姐到他們府上看病?!?/br> 李敏只到過一家人府上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