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奴婢。”齊嬤嬤一臉和氣的笑道：“奴婢是奉了我家主子的令專門來給您請安的?！?/br>
    又介紹她身后的婦人：“這是王妃身邊的許mama?！?/br>
    陳氏輕輕“啊”了一聲，捏緊了帕子，神色間頗為激動，她站起身來親自攜了齊嬤嬤的手，慚愧道：“怎么就勞動您老親自來，我是小輩本該親自去給太妃請安的，真是罪過........”又問道：“府里太妃和王妃可都安好？”

    齊嬤嬤回握住了陳氏攜著她的手，和氣的笑道：“都好都好?！?/br>
    她抬頭時看到了陳氏身后跟著的季縈，頓時眼里露出許多欣喜來：“哎呦，這是六丫頭吧，真是...怎么一轉(zhuǎn)眼就長這樣大了?！?/br>
    她拉了季縈的手不住的摩挲，又仔細端詳了片刻，與身后的許mama道：“咱們姑娘出落的明珠朝露般，真是個好孩子?！?/br>
    一副愛的不行的樣子。

    后頭的許mama也跟著點頭，眼里閃過一絲驚艷。

    聽了這樣的夸贊，季縈并沒有如往常那樣害羞，反而很是親昵的靠在齊嬤嬤的身邊：“嬤嬤這些年怎么一點都沒變，我如今看您，一點也不覺得分別了許久的樣子，好似咱們昨日才見過，感覺親的很。”

    齊嬤嬤一時聽的眉開眼笑，攬了季縈笑著和屋子里的人炫耀，好似這是她自家的孩子一般：“哎吆吆...你們都聽聽，我們六丫頭這小嘴真是會說話。怪道我們太妃喜歡她，這些年時時記掛著。”她一把退下手上戴著的翠玉手鐲塞到季縈懷里，笑著道：“二太太別怪罪，實在是愛這丫頭的緊，索性今兒充個長輩，給六丫頭見面禮。”

    季縈也不想著推辭，拿了鐲子就直接戴在了手腕上，一副歡喜的神色。好似真?zhèn)€是拿了長輩的東西，理所應當?shù)臉幼幼岧R嬤嬤眼里的笑意更深。

    只陳氏嗔怪道：“這丫頭真是……”

    等大家平復了方才初見的激動，這才分主次坐下。

    芳露和芳濃親自上了茶。

    齊嬤嬤見了柏氏，笑著恭喜陳氏：“看大奶奶的肚子怕是六七個月了吧！太太好福氣！”又說起京里的四爺和六爺，“我來時去了府里給老太太請安，見了兩位小公子，都是品貌不凡。還有府里的大公子真是好大的學問，下年科考定能榜上有名……”說的是宋子固后年要春閨的事。

    大家說了會兒話，陳氏看著齊嬤嬤和許mama面露疲色，這才吩咐了吳mama陪了她們?nèi)ビ蔑垼ⅰ?/br>
    晚上，陳氏與宋修遠說著白日里的事：“……事先并沒有人來送信，是丑時三刻到的府里，怕是昨晚上就到了澤州府，今兒早上進的城……是太妃和王妃身邊的人，對縈姐兒很是親熱，看樣子肅王府是想舊事重提，繼續(xù)這門親事了?！标愂险f著頓了頓，遲疑道：“聽她們來時專門去給母親請了安，倒是母親并沒寫信來……”

    宋修遠聽著一時沒有言語，沉吟了片刻才道：“今日既然已經(jīng)見過了縈姐兒，那咱們暫時先不用急著表示什么，看看王府的態(tài)度再做打算。太妃既有意相看縈姐兒，就不會讓咱們提前準備。即使母親寫了信，讓我們知道了，她們到時也有應對的法子。母親應當也是想到了這些，所以才提也沒提?！?/br>
    “哼！既是想見咱們家的姑娘，為何不拿了貼子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上門，這樣藏頭露尾的行事，還怕咱們哄騙他們家不成?！?/br>
    陳氏一想到肅王府竟然還存了這樣的心思，心里就一陣惱怒。她一臉的寒霜，冷聲道：“她們莫不是以為咱們家的姑娘會由著她們挑撿不成。”

    “好了，你也不用太過激動，雖說失禮了些，可這也是人之常情。當年的情形你也知道，在那個時候訂下這門親事對咱們縈姐兒反而是最好的安排?？扇缃竦男蝿莶槐犬斈?，咱們兩家未嘗不能有別的選擇。一是咱們姑娘才十歲，可那肅王世子今年已經(jīng)十六了，若是尋常情況，這年歲怕是已經(jīng)成婚生子了?？扇粢⒃蹅兛M姐兒，至少還得耽擱五六年；二是肅王府要娶的是世子妃，一族宗婦關乎家族未來，這般謹慎也并不為過。”宋修遠一臉無奈的勸道。妻子什么都好，就是一旦涉及到女兒的事就失了往日的冷靜。

    不過這也怪不得她，舔犢之情，人皆有之。

    陳氏聽了這話，臉色稍霽，無奈嘆氣道：“唉！我只盼著那肅王世子是個好的。若不然咱們縈姐兒怕是要一生蹉跎了?！?/br>
    宋修遠攬了她的肩，柔聲開解：“你不用太過憂心，他們家找媳婦，我們家挑女婿，縈姐兒是我唯一的嫡女，無論如何都要給她選個好夫婿才行。而且這些年京城府上與他們家往來頻繁，母親應是最知道那世子的人品如何。既然母親沒有阻止王府的人來，怕也是對那孩子頗為滿意的?！?/br>
    “但愿如此吧……”

    ……

    綴錦院的正房里，柏氏正坐在梳妝鏡前由斂秋伺候著散了頭發(fā)，盧mama掀了簾子走進來，喊了聲“大奶奶”，又看了看屋里的幾個丫頭。

    柏氏見了，就打發(fā)了斂秋:“你去看著廚房里的湯別熬干了，等會兒我要給大爺送到書房里?！?/br>
    斂秋應了“是”，便與小丫頭們魚貫著出了門。

    見丫頭們都出去了，柏氏才低聲問道：“mama可打聽到了什么？”

    盧mama同樣壓低聲音道：“奶奶讓我去打聽，我便找了府中先前的老人打問，六姑娘確實是七歲時才被送回來的，聽說是京城府里老太爺身邊的宋管家親自送來的。當時六姑娘回來時身邊就只跟了陳mama和她的女兒香蕓，還有個年歲不大的小丫頭香橙。她的乳母李mama并沒有一同進回來，據(jù)說是老太太在京里給六姑娘置辦了幾個私產(chǎn)莊子，被派去打理莊子了?！?/br>
    第8章 內(nèi)情       柏氏搖頭道：“這些消息……

    柏氏搖頭道：“這些消息只怕府里的老人都知道，mama可打探到六姑娘為何會與肅王府的世子定親？咱們家的門第根基雖說不淺，可與王府相較那也是高攀了的?！?/br>
    “這也是奴婢糊涂的地方。我今日尋找當年跟著六姑娘從京城回來的管事仆婦，竟是一個也沒找見。聽說是當年宋管家臨回京時將跟著的大部分人都帶回去了。留下的人里面除了六姑娘貼身服侍的，就只有廚房里的趙川，他是老太太專門點了來給六姑娘做京菜的。”盧mama凝重道。

    “這么說是一點消息也打探不到了？”柏氏皺了皺眉頭。

    這打聽消息自然不能向六姑娘身邊的人打聽。

    盧mama朝四周望了望，見沒有什么動靜，這才又低聲道：“奴婢倒是還打聽到了另一樁事。六姑娘定親的那年，大房的大姑娘也定親了，時間比六姑娘還要早些。定的是大太太的娘家侄兒，聽說那孩子的年紀比大姑娘還小了兩歲。當時府里曾有過傳言，說大姑娘本是要與誠王家二公子定親的，只是大太太為了拉拔娘家，這才將大姑娘訂給了舅家?！?/br>
    柏氏忽地坐直了身子，輕“啊”了一聲，一把握住了盧mama的手，“mama，你再去打聽打聽肅王府的世子和誠王府二公子分別多大年歲了？小心些，萬不能讓人看出來?！?/br>
    “是，奴婢這就去。”盧mama一臉慎重的出去了。

    屋子里只余柏氏一個人怔怔的坐著，心緒煩雜的涌動著。

    不知過了多久，盧mama才回來。

    “怎么樣？”柏氏急聲道。

    “奶奶，奴婢剛剛探聽過了，那肅王府的世子今年實歲已經(jīng)十六了，誠王家的二公子今年也十四歲了。”盧mama恭聲道。

    柏氏聽的心里一跳，嘴里直道：“果然...”，后面的話已經(jīng)低不可聞。

    “奶奶說什么？”盧mama不明所以。

    “mama，今晚打聽到的事你全都忘了吧。以后也不必再打聽了?！?/br>
    柏氏說完并不打算解釋，只道累了，讓盧mama替她把給大爺熬的湯送去書房。

    等盧mama退下后，她才在燭光下怔怔的愣了神。

    論出身，六姑娘只是二房的嫡女，與肅王府的世子并不相配，再者兩人的年紀足足相差了六歲，六姑娘還未長成，那王府世子就已經(jīng)到要娶妻的年紀了，按理這樣的姻緣是不能成的?？扇羰菗Q成大姑娘就不一樣了，大姑娘今年已經(jīng)十三歲了，雖然出身與肅王世子不相配，可與誠王家的二公子無論是年歲還是門第都是相當?shù)摹?/br>
    柏氏想到了盧mama說的話。

    大姑娘與六姑娘前后腳定的親……

    府里傳言大姑娘本是要與誠王家二公子定親的……

    她猛的坐起身來，只覺當年的真相已經(jīng)呼之欲出了。

    當年的傳言應該是真的，誠王府確實跟宋家提了親，提的就是大房的大姑娘和他們府上的二公子，為的就是拉攏宋老太爺，當時老太爺正任吏部尚書，是朝中重臣。只是大太太應當是看清了誠王府當時在朝中晦暗不明的局勢，并不想答應了這親事將來害了大姑娘，這才匆匆給大姑娘定了娘家的侄子。如此府中的嫡女就只剩年紀還小的二房的六姑娘……老太爺和老太太應當是真心疼愛六姑娘，才會與肅王府達成了協(xié)議，讓她與世子定了親。

    想明白這些，柏氏背上已是出了薄汗。不過是兩個姑娘家的親事，卻足能看出當年朝堂上的局勢是如何的兇險。怪不得公公這些年一直在這西北任上不得升遷。

    柏氏想到白日里肅王府的齊嬤嬤和許mama的態(tài)度，看樣子肅王府倒是極為重視六姑娘的。

    柏氏想著心事，直到斂秋進來提醒：“時辰不早了，奶奶趕緊休息吧?！边@才收斂了心思睡下。

    ..................

    昨夜大雪下了一整晚，早上極冷，屋檐上落下的水滴結(jié)成了冰錐。

    季縈一大早起來梳洗了才往正院里去。

    待她到時，三姑娘和四姑娘已經(jīng)到了，正坐在花廳里喝茶，兩人不知說了什么，相視一眼齊齊笑出了聲。見她進來才止住笑，與她互想見了禮。

    季縈微挑了眉頭，心里疑惑，她們倆什么時候這么要好了。

    “jiejie們可是有什么好事，怎么一大早這么高興？”季縈笑著問道。

    “meimei不是已經(jīng)知道了？怎么還問我們？”三姑娘笑著道。

    “嗯？三姐說的什么事啊？我怎么迷糊了?！奔究M不明所以道。

    一旁看著的四姑娘笑道：“三姐快別逗六meimei了?！庇中χ鴮究M解釋：“是我們今早恍惚聽到京城的肅王府上派了人給父親和母親請安來了，母親還叫了大嫂子和meimei去見客。”

    消息竟傳的這么快？昨兒下午的事，今天一大早就知道了。

    季縈一幅恍然大悟的樣子，笑著道：“并不是專門叫了我過去，昨天下午剛好在娘這里，這才碰上了?！?/br>
    四姑娘聽了點點頭，也不知信了沒有。

    季縈也不以為意，信不信的也沒關系，反正她解釋也是為了堵別人的嘴。

    這時，簾子一掀七姑娘從門外走了進來，邊走邊把手放在唇邊呵上幾下。

    不等坐下就道：“哎吆，可冷死我了，芳露jiejie給我端杯牛乳茶吧，我喝了那個暖和暖和?！?/br>
    三姑娘見了趕忙問她：“怎么就凍成這個樣子了，你出門時身邊的丫頭沒給你帶了手爐么？”

    一旁的似錦嚇的白了臉色。

    “不是不是……”七姑娘連連擺手，不好意思道：“是我一時貪玩兒，來的路上玩了會兒雪，當時沒有覺得，后來越走越冷?！?/br>
    三姑娘聽了氣的瞪她：“你這丫頭，那冰雪渣子也是好玩的？等一會子凍病了看你怎么辦?！?/br>
    七姑娘吐了吐舌頭也不頂嘴，只偷偷朝三姑娘的方向做了個鬼臉。呲牙咧嘴的樣子逗的四姑娘和季縈齊齊發(fā)笑。

    幾人正說著話，陳氏從內(nèi)室走了出來。幾位姑娘連忙站起來行禮，等陳坐了才又坐下。

    陳氏笑著道：“里面就聽到你們的笑聲了，你們姐妹在說什么這么高興？”

    季縈幾個相對一眼，一時沒有說話。七姑娘眼神轉(zhuǎn)了轉(zhuǎn)，笑道：“母親，我聽府里的丫頭們說昨兒個咱們家來了貴客?！?/br>
    陳氏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道：“不錯，來的是肅王府上的人?！?/br>
    七姑娘聽的瞪大了眼睛，三姑娘和四姑娘也是一臉的興奮。雖之前就知道了，可這時再聽見還是止不住的激動。

    “王府的人怎么會來咱們家？”七姑娘疑惑道。

    陳氏笑著與她們解釋：“你們祖母一向與肅王府的太妃交好，咱們兩家的交情也是極深，因此肅王府打發(fā)了人來給咱們府上送年禮。”

    一副很正常的樣子。

    那怎么以前沒來過？

    只是這話誰都沒有說出來，面上都是恍然大悟的樣子。

    三姑娘看丫環(huán)們端了茶來，就起身端了一杯遞給了陳氏，道：“母親，喝茶！”

    看陳氏端起來喝了，三姑娘才重新坐下笑著道：“聽說王府來的是太妃和王妃身邊的人。往日我們見了母親身邊的mama們就覺得極為氣派了，不知道王府出來的嬤嬤又是怎樣的風采？”

    陳氏坐在上首笑了笑，才道：“本想今日讓你們幾個去見見的，不巧王府的嬤嬤們卻不得閑，因過兩日要趕著回京，今兒個一大早就出去采買了?！?/br>
    聽見這話，下首的三姑娘和四姑娘一臉的失落，七姑娘更是阻喪道：“早知道昨兒有客來，我一早就賴在母親身邊不回去了?！?/br>
    陳氏失笑：  “你們也不用失望，我們兩家走動頻繁，等以后回了京，有的是機會見面?！?/br>
    正端了茶喝的四姑娘眼神閃了閃，笑道：“母親，這么說父親是要調(diào)回京城了嗎？”

    “不錯，朝廷已經(jīng)下發(fā)了調(diào)令，明年三月等繼任知府到任后，咱們就能回京了。”陳氏頷首道。

    “真的嗎？這可真是太好了?！奔究M欣喜道?！罢媚菚r嫂子已經(jīng)生產(chǎn)了，天氣也不冷不熱，我們趕路也不會很辛苦?！?/br>
    季縈想到她七歲那年從京城回來時正是七月里天正熱的時候，一路別提多遭罪了。雖有丫環(huán)妥帖侍候，但到底是古代，許多條件都達不到。

    屋子里氣氛轉(zhuǎn)瞬熱絡起來，大家議論了好一會兒才各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