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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嫡女鋒芒之一品佞妃在線閱讀 - 第275節(jié)

第275節(jié)

    “蘇姀你別覺得不好聞,那香可是你救命的香!”

    好似一盆冷水被當(dāng)頭澆下,沈蘇姀看著嬴華庭萬分真摯的眸色只能在心底暗暗叫苦,蘇瑾既然能讓嬴華庭出現(xiàn)在這里,又怎么會給她留下機會!

    沈蘇姀使勁的閉了閉眸子感嘆自己眼下好似籠中之鳥逃不出去還毫無反抗之力,再睜開眸子的時候便對上了嬴華庭清透的目光,使勁的看了一瞬她便可以肯定嬴華庭有些不對勁,從前的嬴華庭即便看人之時目光真摯可她眼底卻是有傲氣和光華的,而此刻,那傲氣和光華被洗去,只剩下了淺淡的一層清幽沉寂,哪里還有往日的生氣?!

    眼下只有她們兩人,嬴華庭若是被脅迫也無需在此刻與她這般說話,沈蘇姀凝神一瞬,忽然想到了一種叫她背脊發(fā)寒的可能,嬴華庭莫不是受人控制了?沈蘇姀可沒有忘記那北魏的巫女和詹氏千里之外也能cao縱人的巫咒之術(shù),除卻這些,這世上還有許多陰陽秘術(shù)都極其神秘,可通常這等秘術(shù)都是極其損人陽元的,沈蘇姀呼吸一緊,看著嬴華庭的眼神愈發(fā)帶著不忍,蘇瑾想長時間的居于大秦高位,必定會需要一個長期代她對外的人,嬴華庭無異于最好的選擇,難道蘇瑾對嬴華庭施了傀儡術(shù)?!

    這想法一出,沈蘇姀眸色更是凝重,嬴華庭看出了幾分不尋常,不由傾身去探她的額,“蘇姀,我瞧著你身上的毒仍是未解,這香乃是瑾妃娘娘此番和親隨身帶著的珍品,少則半月多則一月才能好,這幾日你只能好好躺著了,莫怕,我日日來看你?!?/br>
    嬴華庭說著反復(fù)用手背和掌心探她額際的溫度,沈蘇姀聽著這安撫的語氣喉頭一梗,眸光一晃,卻掃到了嬴華庭左手手腕的一抹微紅,她眉頭微蹙,因是角度太偏一時并看不清楚,想了想,她眼底的痛苦之色驟然一濃,雖然是裝出來的,卻還是引得嬴華庭陡然色變,身子傾的更低來為她拭汗,便是這么一剎,沈蘇姀赫然看清了嬴華庭腕間的微紅是何物。

    紅色的纖細(xì)線條好似被描畫,實則是刻入肌骨,卻是栩栩如生的飄逸鳳羽,曼妙婀娜的成個月牙狀,淺淺的映在肌膚之下,若是不仔細(xì)不離的近些根本看不清楚,沈蘇姀怔怔的看著嬴華庭腕間,一雙眸子里先是震驚,繼而猛地涌出了震怒,她并不善巫咒之術(shù),更不善醫(yī)藥,亦不善奇門秘術(shù),可她幼時到底博覽群書,特別是天玄宗中的古書,哪怕不善,各類都有涉獵,沈蘇姀似疑似驚的盯著嬴華庭腕間看了許久,終于狠狠的閉上了眸子!

    嬴華庭見沈蘇姀盯著她的手腕看便覺不妥,她自己掃了一眼自己的手腕卻是什么都未曾發(fā)現(xiàn)似得一皺眉,正要問問她哪里不妥身后忽然響起腳步聲,一回頭便看到是瑾妃著一身黛青色衣裙聘婷而來,嬴華庭眸色一亮上前迎了幾步,“娘娘且看,蘇姀是否有哪一處不妥的!我瞧著她面色不是很好,是不是娘娘的香……”

    聽到這話沈蘇姀只是眼睫微顫卻并未睜眼,蘇瑾恍若實質(zhì)的目光掃了她一眼笑道,“公主放心吧,本宮的香乃是從南煜皇宮之中帶來,雖然時間上慢了一點兒,卻的確能救洛陽候性命,眼下她醒了不久證明了?只是洛陽候身子弱得很,眼下還不能說話,這個時辰也不早了,公主也早些回去歇著為好,明日再來看洛陽候便是?!?/br>
    嬴華庭回頭一看只見沈蘇姀還閉著眸子,只當(dāng)她是累了,便點了點頭和沈蘇姀說了一聲就轉(zhuǎn)身走了出去,蘇瑾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出口處,這才轉(zhuǎn)頭過來走到床邊去,“本宮特意為洛陽候和公主留了說貼心話的時間,洛陽候見二公主無性命之憂便應(yīng)當(dāng)放心了吧?!?/br>
    沈蘇姀豁然睜眼,看著蘇瑾的目光之中有慍怒,卻竟然沒有蘇瑾預(yù)料之中的憤恨,她眉頭一皺有些不解,卻見沈蘇姀隨即又將祈求的目光落在了那角落的高柜之上,蘇瑾居高臨下的看著沈蘇姀,她本可以不理她這要求,可看著那雙眸子她心底竟隱隱的覺得有些不安,她對沈蘇姀已經(jīng)算是寬容,若是旁人讓她不放心殺了都是有的,而今只是息魂香罷了,沈蘇姀應(yīng)當(dāng)感謝她才是,可她卻怎么覺得這一雙眸子給她的感覺莫名的熟悉……

    僵持一瞬,蘇瑾到底一嘆,“好,這香撤一晚?!?/br>
    沈蘇姀眼底的緊張之色頓時一松,卻也并無感激,凝眸一瞬之后又看向蘇瑾,清亮的眸子一片漆黑,眼底卻有復(fù)雜的光閃動,蘇瑾凝眸看她一瞬,“你要見孟先生?”

    沈蘇姀眼底一亮,擺明了蘇瑾看懂了她!

    蘇瑾皺了皺眉,她其實并未看的十分明白,只是猜了一猜,卻不想果然猜中了,又看了看沈蘇姀,她心底竟有些狠不下心拒絕她,定了定神才道,“明日一早孟先生自然會來見你,只是你莫要忘記你的性命在誰的手上!若有他圖,必殺之!”

    沈蘇姀定定看著蘇瑾,不畏不懼,那本就黑亮的眸子卻浮起兩分水光,看著她的感覺更好似帶著憐惜,蘇瑾眉頭皺得更緊,一時只懷疑沈蘇姀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不由冷笑道,“本宮并非是個會顧念什么的人,若非想著早前洛陽候位蘇皇后和大殿下平反,眼下可容不得你放肆,時辰已晚,本宮吩咐宮婢侍候洛陽候歇下,待洛陽候睡下自會斷香?!?/br>
    話音落定,蘇瑾轉(zhuǎn)身離去,不多時便走進來早前那兩個聾啞女,沈蘇姀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夜色心底一嘆,她不知道她又睡了多久,亦不知今日是什么十月哪一日了,她心底歲擔(dān)心嬴縱,卻相信他,她多日未歸沈府中人必定會覺出不妥,容颯更會在那圣旨下的第一時間告訴嬴縱,知道這個信息,嬴縱便會知道君臨出了變故,沈蘇姀深深的閉了閉眸子,可這樣一來,卻是蘇瑾和孟南柯身處危險不自知了,哎,依舊是死局……

    蘇瑾并不打算給她過多的思考時間,因此是等她睡著了才斷香,如此倒是叫她一夜黑甜,待第二日睜眸,蘇瑾果然守信用的讓孟南柯等在了房中,看著站在紗帳之外的那抹天青色身影,沈蘇姀眼底到底生出幾分失望,張了張嘴,喉間終于不再只有氣聲。

    身子不能動,能說話總是好的,沈蘇姀瞇眸一瞬,“你竟對她用鶼鰈引?!?/br>
    她語聲很是平靜,眼風(fēng)卻能掃到那陡然一震的身影,孟南柯轉(zhuǎn)過了身來,掀開紗帳走近,眼底露出幾分詫異,沈蘇姀并不看他,只直盯盯的看著帳頂,語氣分外平靜,聽在人耳中卻自有一種悲涼,“故有鶼鰈情深形容愛侶之間感情深厚,但凡相愛之人總能為對方做出許多看似不可能之事,這本是佳話,可上古之時卻有秘術(shù)師利用此道制下秘藥,專門能讓那初初動了兩分旖旎心思的人忘乎所以的愛上自己心中所慕之人,那被慕之人,便可利用用藥之人的全副心思讓她做任何他想讓她做的事,如此利用一個人的愛意,當(dāng)真是世間最為冷清最為無恥的陰陽術(shù),我本以為師兄高風(fēng)亮節(jié)淡泊名利不會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可到底,我還是小瞧了師兄,華庭素日里豪爽灑脫,師兄眼下承了她的情意可還安心嗎?”

    孟南柯不語,沈蘇姀輕笑一聲,那盯著帳頂?shù)捻訁s忽然轉(zhuǎn)頭看向了孟南柯,“可是師兄可知,那鶼鰈引需得那付出愛意之人和被愛慕之人一同服用,早前三個月看起來是那付出愛意之人全然為那被愛慕之人驅(qū)使利用,熟不知自服藥之后那被愛慕之人亦會一點點的對那一同服藥之人動心,待動心變成喜歡變成愛,利用別個的人或許也可成為那被利用之人,是為因果輪回?!?/br>
    “師兄眼下,可否對華庭動心了?”

    ------題外話------

    鶼鰈引,是個神物!想了好半天才想到了這個名字~哦,你們家作者是不是太有才啦!

    ☆、171 準(zhǔn)備后路,雪夜生變!

    “師兄眼下,可否對華庭動心了?”

    沈蘇姀看著孟南柯,一雙眸子里頭滿是深沉,孟南柯皺了皺眉,抿唇未語。

    沈蘇姀只覺得自己越來越看不懂眼前這位師兄,見他不言不語卻是不奇怪,眸光一轉(zhuǎn)透過紗帳看向窗欞,卻隱隱見外頭院落里頭一片白。

    沈蘇姀雙眸微凝,“今日,是什么時候了?”

    “十月十六?!?/br>
    孟南柯答一句,沈蘇姀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這么快竟然已經(jīng)到了十月中旬!她進宮之時不過才十月伊始,這樣看來,距離她上上一次醒來她竟然已經(jīng)睡了足足近十日,沈蘇姀心中驚震,面上表情卻不露分毫,忽然道,“這雪下了幾日?”

    孟南柯聞言眼底一暗,“四日?!?/br>
    沈蘇姀唇角微揚,“眼下不過初冬,初雪四日不化是否不吉?”

    孟南柯朝窗外看了一眼,“不算?!?/br>
    沈蘇姀直盯盯看了孟南柯片刻,忽然問,“師兄素來會卜旁人兇吉,此番能否成事,師兄有沒有為自己卜一卦?”

    孟南柯沉眸,依舊未語。

    沈蘇姀看著孟南柯這般沉默的模樣腦海之中忽然有一抹電光閃過,上一次將睡未睡之時從蘇瑾那處聽到的話語驟然清晰了一瞬,那想了半晌也未想起來的話終于被她想明白,沈蘇姀面上卻未有半分輕松之意,相反的,她眉頭一皺,那雙黑亮的眸子一狹,鷹隼一般的看向了孟南柯,“你們的倚仗……是寧國公?!”

    見孟南柯只皺眉并未否認(rèn),沈蘇姀驀地冷笑出口,“荒唐!”

    這話本該語勢萬鈞,可奈何她被那香折磨了多日,此刻即便滿心怒意,說出的話到底是有些中氣不足,駭人的,也唯有她那雙黑亮依舊的眸子罷了!

    “寧閥素來中庸,世代依附與皇室,幾大權(quán)閥都倒了卻唯有寧閥好端端的,寧國公更是皇上身邊重臣,但凡是朝政大事哪一件皇上不會找寧國公商量?!而你們,卻竟然相信了寧國公,相信寧國公會成為你們的倚仗?!寧國公的中庸只是他們的為官之道,卻并不表示他們當(dāng)真都是庸才,你以為寧默這等老狐貍會看不出你們的打算?!”

    沈蘇姀好容易說完了一長串兒話,氣息又有些不穩(wěn)起來,孟南柯便道,“皇帝對權(quán)閥的用意已經(jīng)明顯,寧默忠于皇室,卻并不代表他們會任由皇權(quán)宰割,皇帝要勵精圖治廢黜權(quán)閥扶持寒門新貴,寧閥便是這條路上的阻礙,倘若寧閥不倒,權(quán)閥依然凌駕于百官之上,寧默正是因為看到了這一點,這才在蘇瑾來君臨之前便和她有了盟約?!?/br>
    在蘇瑾來君臨之前……

    沈蘇姀瞇眸,忽然想起了西山那一次,西山大營之中出了岔子,她因為擔(dān)心嬴縱曾找來寧天流,可能從那時的寧天流身上看出什么來嗎?

    沈蘇姀在心底搖了搖頭,她的確未曾在寧天流身上看出什么不妥,要么是寧天流掩飾得好,要么就是寧國公根本就不曾告訴寧天流此事……

    瞇了瞇眸子,沈蘇姀下意識的不信寧家會背叛皇帝從而選擇和一個外祖妃嬪匡扶皇子上位,難道寧默也想和蘇瑾一樣利用年幼的傀儡皇子把持朝政?!

    權(quán)臣對于名利的野心是可怕的,特別是寧默這種嘗過高位之利的權(quán)臣,倘若如孟南柯所言皇帝最終會將寧閥廢掉,那寧默選擇鋌而走險也并非不可能,而蘇瑾到底是一個外族人,待后宮與權(quán)臣合力扶持新皇子上位,寧默大可以攛掇前朝廢了蘇瑾,而后朝內(nèi)朝外便唯有他一個做主,沈蘇姀心底泛起兩分涼意,抬眸看著孟南柯道,“即便寧默是真,那也是與虎謀皮,沒有權(quán)勢沒有血統(tǒng)沒有人脈,最后的結(jié)局仍然是一樣!”

    孟南柯皺眉,沈蘇姀閉了閉眸子掩下眼底的鋒芒,再睜開之時黑亮的眼底便浮起了兩分幽幽的祈求之意,“師兄,四jiejie復(fù)仇之心已定,且無懼生死,可你不是這樣,你看世事那般通透,此番復(fù)仇你或許是想盡力一搏試試能否與皇室抗衡,可我知道你并不想為了祖父那一輩的仇怨將自己的性命全都搭進去,你知道我所言雖不是一百分正確,可至少也有那么幾分道理,這一次寧國公若是真的要助你們,那他的野心必定也是覆天,斗得過昭武帝是因為你們在暗,可之后的寧國公你們又要如何對付呢?師兄,我不阻止你們的計劃,可我只有一樣求你,后路,從現(xiàn)在開始為自己準(zhǔn)備后路。”

    孟南柯眉頭一挑,“蘇瑾不是為自己留后路的人?!?/br>
    只一句話,已證明沈蘇姀所言無誤,沈蘇姀當(dāng)初抱著必死之心來復(fù)仇,蘇瑾如今亦是如此,而孟南柯不同,他是愿意花時間花手段來為皇室制造麻煩的人,并不爭朝夕之功,并不以自己性命為代價,沈蘇姀聞言心頭一松,口中之語越發(fā)真切,“這正是我要拜托師兄的地方,若是此事發(fā)生變故,師兄不必多想,只管帶著四jiejie走便是,凌霄……凌霄對四jiejie萬分忠心,你只要告訴他四jiejie性命有憂凌霄必定不會阻你!”

    孟南柯看著沈蘇姀的目光當(dāng)即變得凝重,高柜之上的息魂香終于被滅掉,沈蘇姀面上亦恢復(fù)了幾分生氣,然而整個人卻更透著一股子哀戚,孟南柯到底有些不忍,想了想才道,“前日得到消息,嬴縱從藥王谷出來之后遇刺負(fù)傷,而后下落不明。”

    沈蘇姀一怔,唇角一抿閉上了眸子,孟南柯看著沈蘇姀顫抖的眼睫一嘆,卻見沈蘇姀忽然又睜眸,眼底一閃而逝的焦灼不見,只剩下一片從容的薄光,看著他定定道,“師兄去尋香詞,嶺南蘇氏盡可為你所用,只有一樣,倘若事敗,無論如何送四jiejie走。”

    孟南柯當(dāng)然知道嶺南蘇氏,沈蘇姀重生之后被師父重華尋到,嶺南蘇氏更是在天玄宗的幫助之下一點點建立起來的,眼下是沈蘇姀唯一的退路和不為人知的勢力,她二話不說將嶺南蘇氏交給他,顯然是以蘇瑾為重,孟南柯凝眸,“那你呢?”

    沈蘇姀一怔,眸光一轉(zhuǎn)看向窗外的瑩白,一時答不出這個話來,孟南柯便道,“此事若成,你必然無恙,若是不成……話已至此,我不若做最壞的打算,倘若事情敗露,倘若嬴縱歸來,索性外頭并不知你與我們有關(guān)聯(lián),你還可……”

    “不可。”沈蘇姀知道孟南柯要說的是什么,她淡淡打斷他的話,只看著外頭那不知何時又飄起來的紛紛雪花重復(fù)了一遍,“不可?!?/br>
    孟南柯看著她這模樣不知如何再說,沈蘇姀出神的眸子里幽光一閃猛地回神,看著他又道,“此事還請師兄速速準(zhǔn)備!”

    孟南柯沉思一瞬,終是點了點頭,“我應(yīng)你?!?/br>
    沈蘇姀長長松一口氣,孟南柯看著她這模樣又問,“當(dāng)真不和她相認(rèn)?”

    沈蘇姀又將目光落在帳頂之上,想了一想也學(xué)他不再回答此問,只語聲淡淡的道,“我記得那鶼鰈引有解,無論此事是否出自師兄之手,還請師兄待華庭好些?!?/br>
    沈蘇姀心頭一酸,如何叫對嬴華庭好些呢,蘇瑾雖然說留下了嬴華庭的性命,可顯然是對嬴華庭存了利用之心的,剛剛好嬴華庭又是寧折不彎剛硬正直的性子,倘若往后她知道了自己糊涂之事做下的這些事,豈非是要一輩子愧疚一輩子悔恨?!

    蘇瑾的確留下了她的性命,卻是要讓她一輩子都帶著一道取不下來的枷鎖,再加上她對孟南柯動情再先最終卻被孟南柯和蘇瑾利用,這樣的傷害,她可受得???

    “鶼鰈引的解藥在蘇瑾手中?!?/br>
    孟南柯語聲雖淡,卻也隱隱透著無奈,正好印證了沈蘇姀的猜測,雖然她一開口的那話敵意非常,卻是她的試探,見孟南柯不語她便已經(jīng)猜到幾分,而今卻是證實了,這鶼鰈引出自蘇瑾之手,蘇瑾知道了嬴華庭對孟南柯的心意,便可以連孟南柯一起算計,然而再心狠手辣,再不顧一切的算計,她還是她的四姐。

    “兩日之后便要立儲?”

    孟南柯早就知道嬴華庭昨日見過沈蘇姀,聽見這話也并不驚訝,只點了點頭。

    沈蘇姀語聲無波,“立儲之后呢?”

    孟南柯知道現(xiàn)在的沈蘇姀和早前的沈蘇姀已有不同,便不再瞞她,“皇帝會病危,而后由二公主和寧國公一起宣讀立儲詔書,為了避免夜長夢多,先為十殿下舉行冊立太子大典,皇帝會拖上幾日方才薨逝,之后必有國喪,國喪之后方才有十殿下的登基大典?!?/br>
    “你接觸十殿下必定日長,他可愿意?”

    沈蘇姀至此時方才想起早前嬴湛所言的教他武功而后成為虎賁營頭名的那件事,還有幾日之前嬴華景喪儀那日,他滿面憂愁的跑到她和嬴華庭的面前找嬴縱,卻因為嬴縱已經(jīng)離開才未曾對她們說一語,從前的嬴湛是皇宮的紈绔子搗蛋鬼,可如今的嬴湛早已不同,必定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不妥來找嬴縱,只可惜兄弟二人錯過……

    “十殿下年紀(jì)尚幼,有麗嬪出面,他自然愿意?!?/br>
    孟南柯語聲徐徐,沈蘇姀心底頓時恍然,連寧國公都是蘇瑾在來南煜之前就有盟約的,那她來之前必定也早就打通了麗嬪這處,或許是孟南柯出手或許是旁人,難怪麗嬪早前不許嬴湛出宮去虎賁營,后來卻忽然許了,麗嬪失寵多年,卻一早就被沈蘇姀看出野心不小,沈蘇姀能看出,旁的人也能看出,實在是最好利用的人選!

    心底如此想,沈蘇姀卻不信嬴湛心底愿意做個傀儡,仔細(xì)權(quán)衡一番,只覺蘇瑾此番雖然布了個絕妙的連環(huán)局,卻因為時間太緊贏面甚小,且她并非深知這些被她利用之人的心性,若她在大秦有個靠得住的權(quán)臣支持便罷了,可她偏偏沒有,而她必定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會引起諸多懷疑,因而才在這兩月之間行動神速,可越是如此,風(fēng)險便越是大了。

    蘇瑾是要拿自己性命來復(fù)仇的,沈蘇姀可以肯定。

    鼻頭一酸,沈蘇姀深吸口氣,張口便想將這想法說出,可想著若自己一旦講出此話蘇瑾或許又會在嬴湛身上下別的藥將他真的變成傀儡她便有些不忍,定了定神方才道,“嶺南那邊的人我前幾日已經(jīng)調(diào)來君臨,請師兄盡快安排?!?/br>
    她連番提起此事,孟南柯雖然決定應(yīng)下她,卻并不覺得自己一定會輸,于是問道,“你為何覺得我們一定會用得上這些準(zhǔn)備?”

    沈蘇姀抿唇,篤定的道出四個字,“因為嬴縱?!?/br>
    孟南柯瞇眸,“他已負(fù)傷,且已下落不明,這一次不僅有天策府,還有蘇瑾從南煜帶來的死士,嬴縱身邊親隨甚少,這千里之遙的路上會發(fā)生什么誰也不知?!?/br>
    沈蘇姀不為所動,“負(fù)傷真假師兄并未親見,下落不明只說明你們尋不到他的行蹤而已,并不能說明旁的什么,或許……他人已在君臨城外!”

    既然已經(jīng)遇刺,又隔了這么遠,且不說昭武帝下令天策府如何,單說南煜的死士都埋伏了這一路,任憑他嬴縱指揮千軍萬馬有多厲害,若叫他一個人和一千個人一萬個人打,別的不說體力上就要被耗盡,即使如此,他人最好也是負(fù)傷未死而后躲在某處,又怎會出現(xiàn)在君臨城外,這說法聽起來萬分荒誕,像嚇唬小孩子的大話,可大抵因為沈蘇姀說話之時的語氣萬分從容篤定,竟然讓孟南柯心弦一緊,一時說不出話來。

    “嬴縱出自鬼谷先生門下,論詭道,師兄亦不及?!?/br>
    又一記猛藥落下,孟南柯眉頭一皺,嬴縱乃是大秦煞名遠揚的戰(zhàn)神,還未被立為秦王之時戰(zhàn)場之上已有鬼殿之稱,因為軍功太過耀眼,因為狠煞之名太過迫人,師門反倒被人忽視了,再加上那鬼谷本就行事低調(diào),世上極少有人知道嬴縱出自此派,孟南柯便不知此事,此話落定,心頭不由被沈蘇姀說的更為沉重了兩分——

    “嬴縱在宮中眼線頗多,連御前都有他的人?!?/br>
    “你以為他此刻在外被人追殺,可或許你們的一舉一動都正擺在他眼前?!?/br>
    “眾人都以為他去藥王谷求藥,可他身邊能人異士眾多,或許去求藥亦并非是他!”

    沈蘇姀虛閉著眸子,幾句話說的從容沉穩(wěn),無端的叫人信服,孟南柯眸色一凝,語聲微寒的道,“你知道的只怕不止這些?!?/br>
    “斷了息魂香,你想問什么隨時來問便是?!?/br>
    沈蘇姀靜靜的道出此語,孟南柯走上前從錦被之下?lián)瞥鏊氖滞笠惶剑蟊愕?,“好,此香你已用了十多日,眼下你體內(nèi)仍有迷藥殘余,多用無益,我自會和蘇瑾說?!?/br>
    “多謝——”

    沈蘇姀仍是閉著眸子,面上一片平靜,并未因為此話而露出分毫的喜色,孟南柯見她似有疲倦之色便道,“蘇瑾若是不給你解藥便只能緩上幾日之后那迷藥的藥性才能完全散去,你無需擔(dān)心,多休息養(yǎng)神吧,旁的無需想的太多?!?/br>
    說完沈蘇姀已無話,孟南柯便轉(zhuǎn)身離去,腳步聲漸行漸遠,感覺人已經(jīng)走出這左廂之門后沈蘇姀才驀地睜開眼來,她雙眸發(fā)直的盯著帳頂,胸膛一上一下的起伏,額角甚至有了盈盈汗意,哪怕在孟南柯面前再如何的鎮(zhèn)定從容,再如何的表現(xiàn)出對嬴縱的信任,再如何重申嬴縱的厲害,可那不過激兵之計,她怕孟南柯對那后路不上心,可也只有沈蘇姀自己知道剛才說那些話時她的心有多么揪疼,無關(guān)他出自何門何派,無關(guān)他勢力多大多廣……

    息魂香已斷,沈蘇姀清醒的時間終于多了些,眼見的她今日能說話,本以為能再見嬴華庭,可蘇瑾到底沒叫他失望,直到聾啞女侍候她用完早膳她也未曾見到嬴華庭,而她體內(nèi)迷藥作祟,還未到午時便止不住的沉沉睡去,待她再度醒來,屋子里已經(jīng)點了燈,橘色的暖燈并不明亮,再加上那鵝黃的紗帳,更讓這屋子披上了一層朦朧的薄彩。

    沈蘇姀試著動了動身子,竟發(fā)現(xiàn)全身上下雖然酸軟無力,手和腳卻都能動了,沈蘇姀心底一喜,轉(zhuǎn)眼便欲看窗外月色想知道眼下是什么時辰,可她眸光一轉(zhuǎn)便愣了住,在那窗欞之處,竟然站著一道身影,鎏金的墨色王袍,筆挺高俊的英挺身姿,刀削斧刻的冷峻面容墨藍的眸,沈蘇姀呼吸一輕,緊盯著站在窗前側(cè)對著她的嬴縱驚愣了住。

    沈蘇姀的目光驚動了站在那出神的身影,嬴縱轉(zhuǎn)過身來,看到沈蘇姀已經(jīng)醒來高興不已,

    三步并作兩步走到她床邊來,抬手便撫上她的臉,“彧兒,你醒了!”

    沈蘇姀一陣心潮起伏,看著眼前這張面容竟有些鼻酸的沖動,動了動唇,卻一絲聲音也發(fā)不出,嬴縱見她如此唇角一彎,傾下身子在他額上印下一吻,口中低低的道,“彧兒,你受苦了,都是我不好,我來接你……”

    沈蘇姀恨自己說不出話來,只能萬分激動的看著他,嬴縱被她這目光攪得心頭溢滿了憐惜,二話不說便將她一把攬入了懷中,沈蘇姀呼吸急促的被他抱著,上下打量他兩眼見他似乎無大礙才放下心來,隨即心頭一凜,不明白為何他人會忽然出現(xiàn)在棲梧宮,正要再問,嬴縱已經(jīng)緊抱著她道,“彧兒莫怕,瑾妃乃是南煜派來竊秦的妖妃,父皇已經(jīng)將其擒獲,不日就會在無門之前問斬,一應(yīng)賊人都被拿下,眼下沒事了!”

    沈蘇姀聽著這話只覺眼前一黑,連忙想要推開他的懷抱問蘇瑾眼下身在何處,然而嬴縱卻不放她,不僅不放,還將她越抱越緊,沈蘇姀只覺胸口被壓的厲害,甚至連呼吸都要散去,猛地使出勁兒來一推,腦袋頂上卻是猛地一疼!

    “噔”的一聲響,沈蘇姀睜開眸子來,入眼便是那橘黃色的暖燈,鵝黃的紗帳,卻是再沒了那王袍加身的人,眼底閃過nongnong的失望,沈蘇姀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是在做夢,抬起虛軟的手臂觸了觸頭頂,卻原來是夢醒的那一剎自己一個顫撞在了床頭上,這一睡便已經(jīng)到了夜間,窗外夜色濃黑,無一點星光,卻有呼嘯而過的風(fēng)聲蠻牛般的鼓撞在窗上,直讓窗欞發(fā)出吱呀吱呀的響,在這寒夜之中無比的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