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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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蘇姀面色爆紅,聞言卻還是苦著臉,語聲帶著幾分羞惱的勢弱,叫人瞧著很是可憐,“一定要那樣?是不是要脫光了衣服瞧?難道要我脫光了衣裳讓嬤嬤們瞧?難怪她們要貼身伺候,那我成什么了,偏生又是太后的人,我不管,你想個法子打發(fā)了她們!” 嬴縱簡直愛極了她這小性子來的時候,那一口一個毫不避諱的“脫光了衣服”更是聽得他的心都要酥了,聞言一個勁兒的點頭,“好好好,打發(fā)了就是!” 沈蘇姀見他這般應(yīng)下又有些猶豫,“當真?太后那里怎么說呢?” 嬴縱聽得失笑,眸子卻忽然瞇了起來,“太后那里自有我呢,別說本就不愿叫你讓別人瞧見,便是她們只在你面前待著我也是不愿了……” 沈蘇姀一時猶豫更甚,“其實只要莫打別的注意便好,留在沈府也沒什么?!?/br> 嬴縱聞言淡笑不語,忽然就著這姿勢抱起她朝床邊去,沈蘇姀一看這架勢便覺不妥,不由扯住了他胸前的衣裳,“做什么……不能……眼下兩個嬤嬤還在府中呢……兩人都是眼利的……若是瞧出什么來我可沒法子在太后面前做人了……” 嬴縱一邊意味深長看著她一邊將她壓了下去,“所以,才要將她們趕回宮中去!” · 也不知嬴縱使了什么法子,總之宮中兩個嬤嬤在交代了香書和楊嬤嬤之后果然就告辭回宮去了,沈蘇姀心中大松了一口氣,沈府眾人也跟著松了口氣,雖然說只是嬤嬤,可到底是太后身邊的老人,奴不奴主不主的誰又敢不敬著呢,沒多久沈府又熱鬧起來,到底是當家主子的大喜事,是太后指婚,嫁的又是當朝的九章親王,雖然還有半年才到婚期,可誰心里頭不是與有榮焉呢,別的不說,單說主子的賞就能叫人樂開了花…… 滿府上下都是一片其樂融融,卻唯有兩人與這氣氛格格不入,第一個自然是小少爺沈君心,從前面上總是帶著笑意的小少爺眼下不知怎地整日里蹙著眉頭板著個臉了,除了練劍就是和夫子學(xué)功課,倒是少見的用功,楊嬤嬤從前是跟在老太君身邊的,對這個小少爺也是真心疼愛,見狀便勸,“小少爺,您也不能因為侯爺要大婚了就如此發(fā)奮,當注意身子?!?/br> 沈君心聞言大怒,“誰說我是因為阿姐大婚才發(fā)奮的!誰說的!” 楊嬤嬤被吼的一愣,眉頭一挑道,“小少爺,侯爺大婚之后便不算沈家的人了,遲早是要將這洛陽候的侯位給您的,您用功自然是好的,只是要注意身子啊?!?/br> 沈君心聽著此話一愣,怒氣莫名其妙一消,轉(zhuǎn)身又進了書房,楊嬤嬤連嘆幾聲將這事報給沈蘇姀聽,沈蘇姀聞言卻眉頭緊蹙的點了點頭,“他既然愿意學(xué),隨他去吧?!?/br> 楊嬤嬤欲言又止,看了看站在一邊的香詞退了出去。 沈蘇姀眼下沒有心情去關(guān)心沈君心,只因她便是這沈府之中心情沉郁的第二人,看了看香詞,沈蘇姀語聲低寒的道,“既然五日之后便要離開,那這幾日便不能放松。” 微微一頓,沈蘇姀忽然想起什么的道,“你們盯著焉耆的時候有沒有秦王的人和你們一起盯著?這事我雖交代了他不必管,可他的性子恐怕還是不放心我。” 香詞聞言一怔,“倒是沒聽底下人報上來?!?/br> 沈蘇姀點點頭,“也不是什么大事,留意著點,彼此可別弄出岔子來。” 香詞聞聲立刻點頭,沈蘇姀深深一嘆,“刑部這幾日送來的消息都是一樣的,竇準一把老骨頭倒是能抗得了這些時間,看樣子倒是一丁點兒都不愿說了?!?/br> 香詞眸色微深,“主子,若是竇準一直不說怎么辦?” 沈蘇姀聽著這話默了一瞬,“不說……不說便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我的耐性已經(jīng)夠足了,他卻如此不識抬舉,既然這樣,還不如以血還血還要叫我痛快些!” 香詞聽著這滿含殺氣的話默了一瞬,見沈蘇姀面容平和些才緩緩道,“奴婢說句不當說的話,主子和秦王就快要大婚了,幾個月的功夫一晃就過,這個節(jié)骨眼上主子莫不如將重心放在婚事上,秦王與主子一路也甚是不易,這大婚一輩子一次,萬萬不可馬虎?!?/br> 沈蘇姀冷冽的目光因為這話一柔,看著香詞笑了笑,不知想到了什么出了一會子神,而后才點著頭道,“你提醒的對,是我有些著急了,這么多年都過來了,難道還等不得這半年嗎,倒不是我如何,我若總將心思放在別處委實是對不起秦王。” 這一說沈蘇姀便深吸口氣站起了身來,一邊出了書房往臨水的偏廳走,口中道,“早前嬤嬤吩咐的繡樣拿出來吧,這兩年繡工委實有些懶怠了,從前做沈家五小姐的時候一針一線不知繡了多少,而今只怕要手生了。” 香詞見她心態(tài)調(diào)整的快也跟著露出笑意,“繡樣是早就備好了的,嬤嬤們正是看了主子早前的繡品才說宮中的都比不得主子的手藝?!?/br> 沈蘇姀勾了勾唇,眼看著就要進的正廳了,院門口忽然有一道身影一閃而入,香書急慌慌的跑進院子,看著沈蘇姀就喊,“主子,外頭有人求見……” 沈蘇姀腳步一頓站在門口,“誰要見我?” 香書跑的上氣不接下氣,“是刑部的,說是有個什么人要死了,就是早前那個竇……” 話未說完沈蘇姀已經(jīng)大踏步走向院門口,一邊問,“人在何處?!” 香書趕忙又跟上去,“在前院等著的!” 沈蘇姀腳下不停的吩咐,“備馬!” 香書連忙應(yīng)是,沈蘇姀則淺吸一口氣定了定神朝前院而去,前一刻還在說竇準,眼下人就要死了,沈蘇姀一顆心跳的有些快,粉拳緊攥著做出尋常樣子,走到前院看到的竟然是早前那個被謝無咎騙著來找過她的刑部捕頭,來人一見她便跪地行禮,沈蘇姀眉頭一簇,“到底是竇準快要死了還是謝無咎又騙了你!” 那捕頭面上也滿是著急,聞言不由露出赫色,卻是極快接話道,“回稟侯爺,不是謝大人,是展大人,展大人讓小的來通知您一聲,竇準受不了刑眼下性命堪憂!” 沈蘇姀眼瞳微縮,唇角勾出冷笑,身后已有人牽了絕影出來,沈蘇姀走過去翻身上馬,直接便從前院一路疾馳出了沈府大門,眼下時辰尚早,四月末五月初的天氣已經(jīng)開始熱起來,沈蘇姀握緊了韁繩馬鞭急揮,不多時便到了天圣門,而后一路往帝宮以北,兩柱香之后便到了天牢之外,天牢外頭展狄并著一眾守官都等著,見她來了趕忙跪地行禮。 沈蘇姀翻身下馬便問,“人怎么樣了?” “還吊著一口氣!”展狄面色肅然答話,而后又垂眸,“屬下辦事不力,還請侯爺責罰?!?/br> 沈蘇姀揮揮手大踏步朝天牢之內(nèi)去,“現(xiàn)在不是請罪的時候,人在何處?他本就是朝中重犯,若是這般死了也是他的命,可去請?zhí)t(yī)了?可告訴二公主了?” 展狄跟在她身后,趕忙道,“人還在他的牢房,牢中的獄卒已經(jīng)喂了藥,御醫(yī)早就去請了,只是眼下還未來,二公主出宮去了,不知去了何處,還未找到?!?/br> 沈蘇大步流星的朝竇準的牢房去,一邊走一邊吩咐,“太醫(yī)院當然不會緊著一個死囚,叫人奉著我的腰牌去請,二公主既然找不到便先不找,她來了也只是著急?!?/br> 展狄連聲應(yīng)下,這邊廂沈蘇姀已經(jīng)走到了牢門之前,牢房之外十多個獄卒齊齊守著,看到沈蘇姀來了趕忙跪地行禮,沈蘇姀揮了揮手叫眾人退開些,自己獨自進了牢房,甫一入牢房便被一股子巨大的血腥味兒刺得眉頭一皺,打眼看去,只見睡在草甸上的竇準渾身是血白發(fā)披散,才半月不見人已經(jīng)瘦的只剩下一把骨頭,白色的囚服之上血痕道道,露在外頭的手腳脖頸也沒一處好的,憑著這些傷,竇準能堅持到現(xiàn)在也算是有幾分韌力了! 大抵是聽到了腳步聲,竇準費力的睜開了眼睛,白發(fā)散在他面上,他平躺著連伸手撫開的力氣都沒有,面上血污糊住了眼,看了許久才看清來人是誰,待沈蘇姀站在他身側(cè),竇準竟然意味不明的扯著唇角笑了一笑,沈蘇姀看清了竇準的慘狀,更看明白了他的笑意,雙眸微瞇,沈蘇姀冷笑了一聲,“看樣子別人說你快死了是假的,既然如此,太醫(yī)只怕也不必請了,竇準,你自己說,你還想不想活?” 沈蘇姀居高臨下的看著這個奄奄一息的老人,竇準聽到她的話一雙微光忽閃的眸子竟然愣了一愣,良久,他又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沈蘇姀看的有些不安,竇準這幅樣子分明是不要命了,她淺吸口氣定了定神,“竇準,你這個樣子當真可憐,西岐馳就在隔壁,想不想讓我請他過來瞧瞧你的慘狀?竇閥一世顯赫毀在了你的手里,眼下你的女兒孫子也快要因為你而死,你現(xiàn)在若是死了,不過是草席一卷丟到亂葬崗,竇準,你的傲氣呢?!” 竇準平靜好似已無呼吸的胸膛忽然動了動,他虛虛閉著的眸子再度睜開,透過臉上凌亂白發(fā)的間隙費力的看著沈蘇姀,看了良久才嘶啞的道一句,“你到底是誰……” 沈蘇姀聞言緊緊地瞇著眸子,回頭掃了一眼門口的方向,語聲也變得冷冽無比,“問我是誰,那好,我且告訴你,我是來為蘇閥討公道的人,你不說,你死了不要緊,可你竇閥剩下的那些還未死的人,我一個個都不會放過,竇準,你信不信?” 竇準忽然大口大口的喘了幾下,目光定定的落在沈蘇姀身上,一雙沉寂的眸子閃出紛繁的光來,過了良久,他才又扯了扯唇角,“可憐可嘆,蘇閥竟然還有漏網(wǎng)之魚……只可惜,好不容易活下來……總有一日也要死去,查案?翻案?笑……笑話……當年的蘇閥蠢不可及,好不容易活下一個竟然一樣不知死活……我……便是說了……你又能如何呢?” 語聲斷斷續(xù)續(xù)極其費力,饒是如此依舊是滿含著嘲諷和不屑,沈蘇姀驟然捏緊了袖中拳頭,“我能如何?自然是和對你竇閥一樣趕盡殺絕一個不留,任他位置多高官做得多大,誰害了蘇家,我便查誰,誰誣陷了步天騎,我便滅誰!” 竇準看著沈蘇姀的眼神便帶出了兩分憐憫和嘆息,他似乎是想說什么,可喉嚨里咕嘟嘟的作響總是說不出,沈蘇姀眸光一厲的盯著他,只害怕他就此斷了氣,過了良久竇準才緩過來,滿是血污的手輕輕的抬起,做出一個叫她靠近些的手勢! 沈蘇姀瞇了瞇眸子,再朝他走近一步,看了看他血跡斑斑的身體朝他微微彎了身子,見沈蘇姀彎身而下,竇準淺吸口氣使足了力氣稍稍抬了抬身子,待距離稍微近些,竇準一雙滿是死氣的眸子才定定瞅著她問,“你……能滅天嗎?” 分明是極輕極輕的一句話,卻如同一道驚雷轟然落在沈蘇姀耳邊,半傾著的身子陡然一僵,沈蘇姀眼睜睜的看著竇準的身子跌砸在草甸上,眼睜睜的看著他干裂的唇角淚淚流出殷紅刺目的血沫,竇準那雙帶著憐憫的眸子緩緩閉起,沈蘇姀只覺自己一瞬之間又被那密密麻麻的箭簇刺中,不知僵愣了多久,身后響起了展狄的聲音,而后又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太醫(yī)提著藥箱大汗淋漓的趕過來,點頭哈腰的問安,沈蘇姀腳步凌亂的朝后退了兩步,只聽到自己漠然平靜的語聲吩咐道,“救活他?!?/br> ------題外話------ 終于回到了萬更時代!萬更的時候是不會就可以求票求評了呢~寫精品長評可以加更可以客串喲~話說上次那個三萬五是送給寫了長評的萌萌小騙子的,忘記說啦~冬天天冷啦,大家注意別感冒啦~! ☆、126 天不亡你,我亡你! 嬴華庭到沈府的時候沈蘇姀正坐在臨水的偏廳之中刺繡,被沈蘇姀冷待許久的繡架鋪排在窗前,大紅色的云霓錦上已經(jīng)描畫了一對交頸鴛鴦的紋樣,猩紅的絲線并著一根極細的銀針在沈蘇姀削蔥般的指尖飛舞,一針一針的讓那對鴛鴦漸漸有了輪廓,沈蘇姀靜靜坐著,身上素白的衣裙與身前的大紅云霓錦形成鮮明的對比,她目光極為專注的落在那繡樣之上,好似要將全部的心理都傾注在這件嫁衣里,隱月湖上的微風徐來,撩動了沈蘇姀頸側(cè)的兩縷墨發(fā),如畫般的眉眼無波無瀾,安靜柔婉,又透著股淡漠,像極了窗外如鏡的湖面。 嬴華庭站在偏廳的入口處就瞧見這幅景致,沈蘇姀本就生的極美,眼下十五歲正值她風華初顯的年紀,身段玲瓏,容顏絕色,周身那股子氣韻更是脫俗出塵,烏壓壓的墨發(fā)從肩頭流瀉而下,并著那紅緞白裳更似幅名畫,便是她也一時看癡了去,然而沈蘇姀分明就坐在她二十步之外,可她不知怎地竟然莫名的生出一種她遠在天邊的感覺…… 察覺到異樣,沈蘇姀落在繡樣上的目光一轉(zhuǎn),待看到是嬴華庭之時眼底的淡漠一散,也不起身,只勾了勾唇道,“公主來了也不叫人通報一聲?!?/br> 嬴華庭回過神來,趕忙搖頭走進來,“我來哪里還要這些虛禮?!?/br> 說著便將目光落在了沈蘇姀身前的繡架之上,一眼掃過去面上便帶了笑意,口中道,“倒沒想到你要親自繡嫁衣,大秦古時也沒有這樣的習(xí)俗,后來倒是有了,可是但凡王親公主成婚那嫁衣上的花樣也實在是多,若說幾件小樣兒還好,這嫁衣哪回不是司針紡制,雖說你的繡工頂好,可還有半年時間,這委實也算是不小的工程,七哥心底只怕感動死了!” 只有南國女子才會自己動手制嫁衣,沈府尊承南國之風,沈蘇姀所為倒也不難理解,期間更添了對這婚禮的珍之重之,自然叫有心人動容,沈蘇姀聞言唇角微揚,手中亦是不停,“早前沒有個準備,眼下也只能趕著來了,多用點功夫自然能成。” 嬴華庭便笑著在沈蘇姀不遠處的榻邊落座,看了沈蘇姀一會子才開口道,“我剛才去看過了,竇準雖然沒死,可幾乎成了個廢人,亦不知道還能拖多久,倒是叫咱們?yōu)殡y的很,那澹臺琦再過幾日便要走,當真是為難至極。” 竇準是昨日出的事,可嬴華庭昨天晚上才知道,待探明了竇準的情形,這才來尋沈蘇姀商量著辦,這話說完,沈蘇姀面上卻沒有多大的動靜,想了一想,沈蘇姀才一邊飛針走線一邊道,“這事也急不得,還是先等竇準好一些能說話才好吧,若是他就這般死了也沒什么,不是還有那本冊子?冊子上的人也沒幾個了,到時候?qū)€由頭全都入刑部大牢,好好審問一番總能問出些蛛絲馬跡,這案子,倒是比我想象中的難。” 沈蘇姀的話不急不緩,和嬴華庭有些焦灼的心思倒是不同,或許是因為一邊刺繡的緣故,看起來還有些漫不經(jīng)心,嬴華庭皺了皺眉,本想說什么,可看到沈蘇姀專注繡嫁衣的模樣到底是忍了住,口風一轉(zhuǎn)有些嘆息,“誰說不是呢,也比我想的困難多了。” 沈蘇姀揚唇,轉(zhuǎn)過頭來瞧著她,“再難也會有水落石出那一日的,只是這案子拖了這么多年,總是不好一蹴而就的,眼下太后病重,后宮又經(jīng)了喪事,太后又說了年前要為三位公主定親,這一樁樁事堆在一起也真是不簡單,反正心急也無用,公主何不幫著路嬤嬤看著后宮為太后娘娘分憂呢,還有三位公主的親事,別的蘇姀管不著,倒是二公主今年也當著急了?!?/br> 從前的沈蘇姀在蘇閥一事上總是比她更為著急些,可今日這態(tài)度倒有些不同,嬴華庭下意識覺得哪里不妥,可看到那繡架之上的大紅之色卻又覺得有些釋然,想了想便也一笑,“也好,別說我要為皇祖母分憂,你的婚期都定下了,光是這嫁衣都夠你忙的,那這案子便也不急吧,至于我的親事,自然用不著你cao心,你和七哥走到今日也實在是難,再重要的事也比不上你們的婚事,如此,方才是不辜負了你們二人之情。” 沈蘇姀聞言笑了笑,又轉(zhuǎn)頭將目光落在了那云霓錦上,云霓錦色彩艷麗絲質(zhì)柔軟堅韌,專用于皇后皇帝太后的袞服縫制,一年入朝中的也不過那么幾匹,此番為了她的嫁衣,嬴縱卻一氣兒送了十匹過來,這樣的迤邐如云霞的顏色制出來的嫁衣又怎能不好看? 沈蘇姀想著面上的笑意不由得更柔,口中便道,“公主這樣說倒也真是的,這半年只怕委實顧全不周了,難免的要拖了這案子的進度,免不得要勞煩公主有什么進展了來說與我聽,我這廂自也會叫底下人注意著些,有消息了也會告知公主,這樣可好?” 從前二人都是一起盯著這案子的進展,眼下沈蘇姀忙著成婚之事自然要顧不得,嬴華庭自然明白,當即點頭,“再好不過了,要我說你大可不必管這案子了,早就知道大婚準備最是繁忙的,相比你整日掛念著這案子,我倒是喜歡看你歡歡喜喜的出嫁,你身邊雖然沒有親人為你cao持,可有什么需要的你只管說與我,你我相交這么久,我也當算你半個家人了吧?聽聞出嫁的時候娘家人要送親,不若到時候由我來送你可好?” 沈蘇姀手中動作一滯,唇角扯起兩分笑,點頭,“那自是蘇姀的榮幸?!?/br> 嬴華庭便擺了擺手,“什么榮幸不榮幸,你我之間說這些倒是見外了!” 沈蘇姀揚了揚唇,便不再說什么,嬴華庭又坐了一會子,見沈蘇姀一邊和她說話一邊繡嫁衣也實在有些不便,便道,“竇準那邊我盯著,若是他能開口說話了我便叫人來通知你,澹臺琦那邊也沒關(guān)系,反正他是吐不出什么的,照竇準那日所言,蘇閥這事他還可能什么都不知,早前那一次恐怕又叫他給騙了,走就走了吧!” 沈蘇姀聞聲應(yīng)是,嬴華庭便告辭回宮,待嬴華庭一走,沈蘇姀面上的笑意緩緩淡下來,一時又變作不動聲色的模樣,愣了一會子,轉(zhuǎn)頭繼續(xù)飛針走線起來,不多時香詞進的偏廳,走到她身前壓低了聲音道,“主子,人已經(jīng)在路上了,再過兩日便可到君臨。” 沈蘇姀聽著這話沒什么表情,點了點頭變作罷,香詞站在一旁看著她這模樣只覺得有些不妥,可哪里不妥卻又說不上來,便只站在一旁好好伺候著,卻見沈蘇姀不緊不慢的繡著那嫁衣紋飾,竟然從早上一直繡到了暮色十分,眼看著屋子里光線不亮了,香詞這才出聲勸起來,“主子,晚間屋子里暗得很,您也繡了一天了,歇一歇吧?!?/br> 沈蘇姀聞言抬頭,這才發(fā)覺外頭竟然已經(jīng)天黑了,五月的天氣已經(jīng)到了夏日,這偏廳之中放著冰倒也不覺得熱,沈蘇姀伸手將那窗戶推得更開,一眼望出去恰能瞧見隱月湖之上的月光倒影,抿了抿唇,沈蘇姀站起身來往內(nèi)室去,香詞見此微微松了口氣,將繡架上的針線整理一番才往內(nèi)室去侍候,這幾日香書迷上了為沈蘇姀置辦嫁妝,雖有楊嬤嬤在,可香書跟著沈蘇姀一路走來,自然要每一樣?xùn)|西都經(jīng)手方才覺得安心,因而香詞倒是時常跟在沈蘇姀身邊,可待香詞走到內(nèi)室的時候卻看到沈蘇姀站在窗前發(fā)怔。 香詞一愣,下意識的覺得不妥,因為昨日自家侯爺因為竇準之事從宮中回來之后便是這般模樣站在窗前,昨日足足站了快一夜,今夜莫不是又要如此…… “主子,可是遇到了什么難事?” 香詞在沈蘇姀面前素來寡語少言,眼下這么一問也實在是因為她的行為太過異常,再加上昨日一回來就讓往嶺南傳令,香詞一時間更覺得出了什么事。 沈蘇姀眸光深沉的望著外頭的夜色,并未答香詞的話,香詞見狀心中更為不安,眸光一轉(zhuǎn)不由得道,“主子若是不好對小人說,不若去秦王府一趟罷?” 沈蘇姀的墨瞳猛地一縮,周身的淡漠之感更濃,香詞心底一驚,不由猜想沈蘇姀和嬴縱之間是否發(fā)生了什么,然而她到底只是個下人,主子的事不由得她插嘴,思來想去也只好站在一旁候著,沈蘇姀唇角緊抿的站在窗前,不知過了多久才沉默的轉(zhuǎn)身朝浴房去,洗漱沐浴換上小衣,至躺上床也再未說過一言,香詞心底不安的放下床幃,只在外室候著。 · 夜深人靜,沈蘇姀大喘著氣驚醒了過來,一個做過千百次的夢,熟悉的場景,熟悉的人熟悉的殺氣,她甚至連身上哪一處中了多少箭都記得清楚,可就是這樣一個熟悉至極的夢,竟然還能讓她如第一次那般渾身發(fā)痛恨怒萬分,渾身上下都被冷汗打濕,一顆心砰砰快要跳出嗓子眼,沈蘇姀大睜著眸子盯著黑漆漆的帳頂,只覺得整個人飄飄忽忽快要變成一把齏粉,心頭有刀在磨割,腦海中的思緒好似在被業(yè)火炙烤,屋子消失了,這床榻消失了,身上的錦被頭頂?shù)拇矌ざ枷Я?,她陷入了漫無止境的黑暗之中晃晃蕩蕩不知飄向何處,卻總覺得下一刻又會有密密麻麻的冷劍凌空射來,恐懼又絕望…… 掀起床幃下地,沈蘇姀憑著感覺奔向平日里放置小物的高柜,腳步虛浮,尚未走出幾步便“咣當”一聲撞到了什么,沈蘇姀渾似不覺得疼,直直走到了那高柜之前,下意識的摸索到右邊第三格,抽開抽屜從里面摸出一個玉瓶,這東西是孟南柯為了治她“多夢”之癥的藥,自從她和嬴縱表明心意,已有許久不曾用過,而今卻是不得不用了! “主子,怎么了?” 一陣腳步聲傳來,香詞擔心的話語響起,沈蘇姀急喘幾聲,下一刻角落里的宮燈便被點亮,昏光亮起,沈蘇姀只看到自己光著腳墨發(fā)凌亂,床邊放著的小凳已被她撞倒在地,委實是一副兵荒馬亂的樣子,不用想,眼下自己的面色必定也十分嚇人,抬眼看去,香詞果然一臉擔心的看著她,沈蘇姀將那藥瓶放在抽屜中去,笑了笑轉(zhuǎn)身又躺到了床上去,床幃撩起又落下,只傳來沈蘇姀稍有些沙啞的語聲,“熄燈吧,我要歇下了?!?/br> 外頭靜了一靜,昏暗的光便滅了。 香詞一夜都不敢閉眼,然而眼看著外頭天色大亮內(nèi)室卻還是沒有一點兒動靜,再三擔憂之下,香詞再度進了內(nèi)室,卻見床帳輕垂一片寧靜,走到床邊掀開床帳往里看了看,沈蘇姀睡顏靜好竟然是沒有一點兒差錯,香詞覺得有些不對,仔細的看了看沈蘇姀的面色卻又委實沒發(fā)現(xiàn)什么,便只好就待在內(nèi)室候著,天光大亮,暖陽升空,眼看著到了巳時過半床帳之內(nèi)才響起兩聲窸窸窣窣的聲響,香詞心頭一動走過去,便見到床幃一掀里頭露出一張睡眼惺忪的臉,沈蘇姀看了看外頭的天色,又看了看香詞,眉頭微蹙如同尋常那般抱怨起來,“怎么一下子到這個時辰了,你也不叫我!” 沈蘇姀說著便下地來,香詞見沈蘇姀這模樣心中驚疑不定,一邊侍候她洗漱更衣一邊觀察她的表情,卻發(fā)現(xiàn)今日的沈蘇姀委實沒什么不妥,見香詞狐疑的看著自己,沈蘇姀不由低頭看自己身上是不是有什么問題,看來看去卻又沒什么,不由失笑,“你總是盯著我做什么,昨天夜里做了個噩夢,便去拿了孟先生的藥來吃了,你可別大驚小怪?!?/br> 香詞看了半晌也沒看出沈蘇姀有什么不妥,聽到這話便是心中一松,點了點頭又侍候沈蘇姀用膳,沈蘇姀一邊又不經(jīng)意問,“看著澹臺琦那邊當是有秦王的人罷?” 香詞趕忙答,“是,除了我們的人確有秦王的人不假?!?/br> 沈蘇姀點了點頭,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道,“去叫咱們的人和秦王的人都撤了吧?!?/br> 香詞一愣,沈蘇姀便又道,“就說等他們走遠些再動手,眼下看著也無用?!?/br> 香詞這才點了點頭,轉(zhuǎn)身出去了,沈蘇姀用完早膳,起身便又去了偏廳,院中下人瞧見不由露出歡喜之意來,香詞傳令歸來,見沈蘇姀依舊在刺繡也不由的心底一松,沈蘇姀既然決定自己制嫁衣,便當真是十分上心的,連著兩日都是這般的專心與刺繡,因為這嫁衣上的紋樣都十分繁復(fù),手法亦繁雜,因而沈蘇姀專心了兩日也只是繡好了那交頸鴛鴦中的一只,到了這第四日,沈蘇姀這才放下手中活計往宮中去向太后請安。 因是和嬴縱的婚期已定,眼下入了宮宮人們看沈蘇姀的眼神都有些不同,一路到了壽康宮,陸氏仍然臥病在榻,陪著她的倒是有說有笑的嬴湛,見沈蘇姀來嬴湛也不拘束,只笑著道,“皇祖母你別不信啊,虎賁營當真是有意思多了,你別看君臨這些官家子弟如何厲害,入了虎賁營可是被折磨的慘得很,您別看孫兒從前頑皮,可這武功卻也沒落下!” 沈蘇姀坐在陸氏身邊,這才明白嬴湛眼下已經(jīng)入了虎賁營,這邊廂陸氏聽著嬴湛之言只是笑,一副八風不動的樣子,嬴湛見陸氏不以為然,便又將目標轉(zhuǎn)向了沈蘇姀,“沈蘇姀,你沒見識過虎賁營罷?說起來此番還是多虧了七哥呢,你們的婚期定下,七哥心中高興便應(yīng)了我,這手中的動作也委實是快,七哥早前也是虎賁營出來的,現(xiàn)在那李教頭還經(jīng)常將七哥掛在嘴邊呢,就說七哥從前可是最頂頂厲害的一個。” 陸氏仍是淡笑不語,沈蘇姀聽著此話卻笑著挑了眉,“是嗎?” 嬴湛見狀有些激動了,“當然是啊,你別不信,當年七哥可是十二歲就上了戰(zhàn)場的!可憐我這年歲才進虎賁營,怎么樣卻也都是趕不上他的了,反正七哥軍功赫赫也沒誰能趕上?!?/br> 沈蘇姀淡笑,陸氏卻是搖頭失笑,“你可別將你七哥當做神仙了,當年虎賁營里頭可也不是他一個厲害的,怎地那李教頭不曾與你說嗎?” 沈蘇姀一愣,沒想到陸氏主動提起了此事,那嬴湛也是一愣,眸光一亮當即便問,“什么意思?!還有人和七哥一樣厲害?!皇祖母知道什么內(nèi)情,快說與我聽!” 當年嬴縱和蘇彧在虎賁營爭斗的時候嬴湛還未出生,之后蘇家出事變成了禁忌,又過了這么些年自然無人提起那些往事,見嬴湛如此感興趣,陸氏本來只打算說一句的心思倒也被他勾的蠢蠢欲動,索性此處并無外人,她雙眸出神片刻才幽幽道,“還有一個小將軍也是頂厲害的,小七性子冷淡,那位小將軍卻是個十分乖巧討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