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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嫡女鋒芒之一品佞妃在線閱讀 - 第183節(jié)

第183節(jié)

    腳步聲愈發(fā)靠近,卻無人回答她,沈蘇姀正欲再問,卻有一雙手落在了自己肩頭,那手帶著兩分微涼,讓沈蘇姀整個人微微一顫,睜開眸子回過頭來,當(dāng)即對上嬴縱墨藍(lán)色滿是興味的眸子,沈蘇姀一怔,眸光頓時掃到了他手中的衣裳,面色微紅轉(zhuǎn)過身去,稍稍的將身子沉下去了些,咕噥道,“香詞倒是會躲懶了……”

    嬴縱淡笑一聲,伸手在她身邊的池水之中晃了晃,待手上涼意散了些才往她肩頭覆了上,剛剛沐浴過的肌膚細(xì)嫩而滑膩,掌心拂過便好似在撫一塊質(zhì)地絕佳的美玉,卻是比那美玉更香軟撩人,感覺到掌心之下的人身子微顫,嬴縱狹了狹眸子將手收了回來,“可是洗好了?眼下還有些時候,你且先去睡一會子?晚上既然要出門,想必回來的時辰會有些晚。”

    沈蘇姀面上一片酡紅,輕咳一聲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邊廂嬴縱笑著將手中的小衣捏在手中,一邊去扶她,“出來罷?!?/br>
    沈蘇姀“嘶”一聲嘆口氣,看著他略帶兩分惱怒。

    嬴縱一笑,有些無奈的抬手,“罷罷罷,我出去……”

    說著這話當(dāng)真利落的轉(zhuǎn)身將那小衣放在一旁走了出去,沈蘇姀看著嬴縱走出浴房的小門才無可奈何的笑了笑,可隨即想到他對自己的全無動靜又有兩分微微的沉郁,嘆了口氣不去想此事,只身手利索的穿好衣裳走了出去,待走出浴房便瞧見嬴縱正坐在書案之后瞧著什么,想他們此番去昆侖山用了十日,這中間陸衎一人擋著蒼穹事物,眼下勢必是要他忙一陣子的。

    室內(nèi)角落烘烘燃著炭火,嬴縱有所感的看到沈蘇姀披了件外袍走了出來,當(dāng)即便將手中冊子放下朝她迎了過去,又拉著她朝床榻走去,一邊走一邊道,“暫且歇一會兒,等到時辰了我叫你,老王妃那里簡單用個便飯便是了。”

    沈蘇姀點(diǎn)了點(diǎn)頭,隨他走到床邊躺了上去,嬴縱將被子拉起為她蓋好,然后放下床幃又朝那書案走了過去,沈蘇姀心知他是有自己要忙的,便也隨著身上的疲累倒頭睡了過去,一睡便睡了個天昏地暗,某一刻,身上忽然壓上了一道沉重,唇上一熱,齒門被人頂開,一道濕熱鉆入了口中來回掃滑,沈蘇姀身子一顫,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在做壞事,當(dāng)即顫顫悠悠的睜開眸子醒了過來,嬴縱的呼吸略有兩分急促的盯著她,沈蘇姀唇角一彎勾上了他的脖頸,本以為他大抵會深入些,卻不想他摟著她的腰一把借著她勾住他的動作一把將她抱了起來,唇,也稍稍嘶磨便離了她,沈蘇姀瞇了瞇眸子,眼底閃過兩分迷茫……

    “時辰不早,你且梳洗打扮,咱們?nèi)パ嗑?。?/br>
    燕居是老王妃的院子,沈蘇姀愣了愣反映了過來,雖則反映了過來,也知道眼下當(dāng)不得耽誤時辰,可瞧著他這般不慎熱情的模樣沈蘇姀皺了皺眉,手臂一松從他脖頸上滑下,轉(zhuǎn)身自顧自穿衣綰發(fā)去,嬴縱今日里卻不著白裳改著了墨袍,卻不是奢貴的王袍,料子雖是上品,樣式紋路卻極其簡單,就好似外頭隨意便能買到的衣裳。

    可饒是如此,他的氣勢在那里,再簡單的衣裳也無損于他的矜貴威懾!

    他好整以暇的站在床邊,看著沈蘇姀對給她準(zhǔn)備的青衫蹙眉,不由走上前去低笑道,“你著女裝太過扎眼,既然要帶你去逛逛,自當(dāng)掩人耳目些?!?/br>
    沈蘇姀微微頷首,反正已有過第一次了,眼下這一次也算不得什么,當(dāng)即二話不說將那青衫套了上,所幸這一次嬴縱不曾往她面上涂抹些東西,到底叫人瞧著眉目如畫娉婷玉立的緊,將耳際的兩束發(fā)絲撩至腦后以玉扣一束,她這模樣當(dāng)即看得嬴縱瞇了眼。

    “如何?還好看的罷?”

    沈蘇姀淡笑問他一句,嬴縱唇角一彎,“都不想帶你出門了。”

    沈蘇姀眉頭一挑,當(dāng)先朝門外而去,“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嬴縱失笑的搖了搖頭,跟上兩步又往她肩上加了一件墨色的斗篷,如此,方才將她玲瓏有致的纖細(xì)身段掩蓋了幾步,總算看起來不那么的女兒態(tài)了,兩人相攜著朝燕居而去,一路上并不曾見到什么人,到了燕居,除開早前沈蘇姀見過的蕓娘之外,也未見得旁的人,蕓娘見兩人相攜前來,當(dāng)即跪地朝二人行了個大禮,“拜見世子,拜見侯爺。”

    嬴縱隨意的揮了揮手,帶著沈蘇姀跟在蕓娘身后進(jìn)了內(nèi)室,蕓娘面上笑意甚深,蕓娘還未開口通稟老王妃已朝沈蘇姀伸過手來,“沈姑娘來我身邊坐?!?/br>
    屋子里頭年飯已經(jīng)擺好,老王妃衣飾齊整一絲不茍的坐在主位之上,在她身側(cè)兩方各自擺著一張椅子,自是等著嬴縱和沈蘇姀的,見老王妃伸手,沈蘇姀當(dāng)即走了過去,語聲溫煦道,“給老夫人拜年,老夫人福壽安康?!?/br>
    璴顧氏聞言便笑了開,轉(zhuǎn)頭朝向嬴縱的方向,“這一趟還順利罷?!?/br>
    嬴縱施施然落座,“祖母放心,一切順利?!?/br>
    璴顧氏便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轉(zhuǎn)頭朝向蕓娘的方向,“將我這里存著的桃花釀送到他們院子里去,我不飲酒,他們在我這里也喝不好,自己去安排罷,眼下做得飯菜都十分簡單,你們這一路上必定早就餓了,快吃吧,不必管我。”

    璴顧氏說著便放開了沈蘇姀的手,又揮手讓蕓娘招呼沈蘇姀,蕓娘淡笑著上前來為三人布菜,因璴顧氏眼睛不能視物,便十分細(xì)致的伺候璴顧氏起來,沈蘇姀瞧著璴顧氏和嬴縱一時有些感嘆,想著璴顧氏那日里對她說的話,便知嬴縱這些年來一定是好好地扮了這個璴意的,剛這么一想,這邊廂璴顧氏已經(jīng)笑道,“你大抵不知,他早前還在西邊帶兵的時候每逢過年都會過來我這里瞧瞧,從西到北十分不易。”

    沈蘇姀挑了挑眉,有些訝異的看了嬴縱一眼,嬴縱四平八穩(wěn)的坐在她對面,回瞧了她一眼靜靜的吃飯,璴顧氏便又道,“眼看著他年歲已是不小了,沈姑娘也到了要議親的年紀(jì)了吧,你們的位份也十分匹配,想必是極其水到渠成的事情?!?/br>
    沈蘇姀唇角扯出一抹僵笑,抬眼看去嬴縱也正定定瞧著她,沈蘇姀被他看得心頭一跳不得不輕咳一聲,“多謝老夫人關(guān)懷,此事,此事還要……”

    見她支支吾吾,璴顧氏也不多言,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吃飯吧吃飯吧,因是隔得遠(yuǎn),我便也只能等你們的好消息了,將來的事情誰都說不準(zhǔn),早些定下自是好的?!?/br>
    沈蘇姀微松口氣,再去看時嬴縱已垂了眸子,一時也辨不出情緒,可隔得這樣遠(yuǎn),沈蘇姀還是明顯的感受到了他身上透出的兩分涼意,沈蘇姀心中暗嘆一聲,眼下卻也不能再說更多,璴顧氏似乎感覺到了氣氛的不妥,便時而笑著問沈蘇姀些君臨的風(fēng)物,沈蘇姀細(xì)致的與她一一道來,一頓年飯便在璴顧氏和沈蘇姀的徐徐話語聲中結(jié)束了……

    “眼下外頭正是熱鬧,讓他帶你出去瞧瞧,一年也就這么一回?!?/br>
    沈蘇姀扶著老夫人坐回榻上,聞言便看了嬴縱一眼,嬴縱便緩聲道,“祖母所言不錯,孫兒正要帶她出去轉(zhuǎn)轉(zhuǎn),祖母身子有礙,早些歇下,孫兒明早再來請安?!?/br>
    老夫人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沈蘇姀便隨著嬴縱一起退了出去。

    外頭天色早已暗了下來,陸衎正站在門口等著兩人,見兩人一起出來,抬手為沈蘇姀和嬴縱一人抵上了一張面具,沈蘇姀一怔,瞧著那鬼煞模樣做工算不得精致的面具有些不解,嬴縱一手拉著她,另一手接過陸衎遞上來的面具二話不說帶著她朝東門的方向去。

    出了東門陸衎便停了下來,笑看著嬴縱道,“主子早去早回?!?/br>
    嬴縱點(diǎn)了點(diǎn)頭,當(dāng)即轉(zhuǎn)身將一個青面獠牙的面具戴在了她的面上,一抬頭,又將一個血盆大口大張的面具戴在了自己面上,適才才顯得清貴霸氣的二人轉(zhuǎn)瞬之間便瞧不清面容,嬴縱拉著她順著那東門之外的小道走出去幾步,不多時便上了人擠人的街市,轉(zhuǎn)頭一看,這街市之上的大多數(shù)人都帶著這類面具,且一個比一個的還要兇神惡煞,嬴縱回過頭看了她一眼,“漠北之人信奉鬼煞,以為新年之夜若是待在家中便要被那些入戶的惡鬼侵害,便是上了街,也要帶著這等鬼面來辟邪避害——”

    沈蘇姀聽著他的話才算是明白了,這漠北的習(xí)俗倒也是奇怪,此刻天色已經(jīng)全黑,整個蒼穹城卻是一片燦若白晝,大街上人來人往,最為熱鬧的卻是街邊各式各樣的攤販和臨街的酒肆畫舫,沈蘇姀眉頭一挑,別處的商販每逢新年大都要關(guān)門閉戶,這蒼穹城之中倒全然不是這般,嬴縱又瞧她一眼,“今夜所有的吃食皆是平日里的數(shù)倍,大家都愿意出來?!?/br>
    沈蘇姀想了想,心中暗自咂舌,這邊嬴縱卻帶著她行到了人潮最多處,攥著他的手腕一個收緊,沈蘇姀當(dāng)即被他拉到了身邊,如此好似還不夠,嬴縱干脆一把將她攬入了懷中,她被他護(hù)在懷里,手臂攬了她的腰,本來人就多,走也走不快,如今便只能慢慢悠悠的超前移著,卻見大街兩旁叫賣的聲音不絕,各式各樣雜耍藝人也頗多,有那噴火飛刀的,有那大變活人的,卻見街上人群都是三三兩兩結(jié)交出行,更少不得許多年輕男女亦是相伴左右,有牽著手的有摟著腰的民風(fēng)十分開放,見別個比他們還要放肆,沈蘇姀便也微微松了口氣,可她眼見得是忘記今日里她是著了男裝的!

    一路走一路有異樣的目光瞧過來,待沈蘇姀反應(yīng)過來不由鬧了個大紅臉,幸而帶著面具才遮了些,正要掙出他的懷抱,嬴縱已低笑著道,“反正都叫人看了去,便就這般罷?!?/br>
    沈蘇姀嘆了一聲,當(dāng)下便也隨了他——

    “同心玉同心玉,良緣永結(jié)的同心玉!”

    “結(jié)緣前世今生,同好兩姓姻緣,賀新婚送親友必備佳品!”

    “走一走瞧一瞧,一玉在手,姻緣你有!”

    熙熙攘攘的街市之上各處叫賣聲不斷,偏偏這一通叫喊聲音來的最大,惹得沈蘇姀周遭眾人都圍了過去,沈蘇姀和嬴縱本來沒有在這嘈雜之地買什么的打算,奈何周遭的人流朝那邊圍了過去,他們二人不得以也被推著越靠越近,卻見那擺攤的乃是個素衣老頭兒,一個小方車上面堆了慢慢的都是玉石,各式各樣各型各款都不相同,那做工算不上精致,質(zhì)地也十分不佳,然而圍觀之人都是平民百姓,也沒有幾個懂得,當(dāng)即湊熱鬧似得挑挑選選,周遭的人來得快去得也快,推推退退,不多時沈蘇姀和嬴縱竟然被推到了最前頭!

    那素衣小老頭兒活了大半輩子也是個有幾分眼色的,一看到沈蘇姀和嬴縱當(dāng)即眸光微亮,笑著拿起四塊鴛鴦形狀的白玉道,“兩位公子好眼光,本道人的玉皆是由各位仙家開過光增了靈性的,今日看二位儀表堂堂火眼金睛,小老頭也不敢多說,兩對玉石各是十兩銀子,此玉質(zhì)地上佳做工精致,兩位若是將其贈給心儀之人,必定能擄獲芳心成就姻緣!看兩位公子年輕英武英俊非凡,想必心中定有意中之人,無論是贈給未婚妻子還是贈給已過門的夫人那都是極好的,兩位公子,可要一人來一對?”

    那小老頭兒嘴上說的極快,沈蘇姀和嬴縱卻沒將目光落在他的下等玉石上頭,身后人來來回回擠來擠去,嬴縱早就有些不耐卻是發(fā)而不得,沈蘇姀站在他身前,一個沒站穩(wěn)便被旁里人推得一歪,嬴縱眼疾手快,當(dāng)即一把將沈蘇姀攬了??!

    這動作行云流水由心而發(fā),且那摟抱的姿勢也并非是兄弟之間的姿勢,那小老頭兒細(xì)長的雙眸微瞇,眼看著這二人已有離去之象,竟然一點(diǎn)都不曾放棄的繼續(xù)介紹他的玉起來,“小老頭兒適才說了許多,只是兩位公子還不知這玉最為神奇的一點(diǎn),這玉石經(jīng)由仙家指點(diǎn),能逆天命改命格,便是這世上最不當(dāng)在一起的兩人戴上了這玉石之后也必定能心想事成比翼雙飛,看兩位公子生的卓爾不群英姿勃發(fā)想必是……”

    周遭諸人聽到這小老頭的話心底已經(jīng)明白了大半,一時間都拿十分興味深長的目光瞧著沈蘇姀和嬴縱,什么不當(dāng)在一起的人,什么逆天命改命格,當(dāng)真是將她當(dāng)成個男的了不成,沈蘇姀心中有些無奈,不愿再在此處徘徊,當(dāng)下拉著嬴縱的手欲要擠出去,可拉了一拉身后之人卻是微動,正有些疑惑之時,嬴縱的聲音響了起來!

    “來一對。”

    漠然的三個字落下,別說是沈蘇姀自己倒吸一口氣涼氣,便是周遭圍著的諸人也都露出了十分各色的表情,有些鼻翼的也有些感嘆的,更還有人卻還是面帶鼓勵的,沈蘇姀瞧著那諸般詭異的模樣在心底哀嘆了一聲,這邊廂嬴縱已甩出一錠銀子在那小方桌上,眸光一掃也不要那小老頭手中的,獨(dú)獨(dú)將壓在一堆玉最底下的一對拿了出來,那小老頭兒看著嬴縱竟然如此挑揀本就瞇了眸子,再看嬴縱拿走的是那兩方什么也沒有的白玉牌面色更是一變,正欲說那玉不賣,一抬頭卻對上了嬴縱的眸子,小老頭瑟瑟然一抖,怔愣一瞬當(dāng)即不敢再說,竟是躬身將那銀錠子往前一放,“此玉送給公子,請公子將銀子收回罷。”

    嬴縱給出去的銀子怎會收回,一轉(zhuǎn)身將那玉石放在袖中,拉著沈蘇姀離了那攤位,沈蘇姀眸色有些微的詭異,輕咳一聲道,“你怎地看上了那玉,你自己鑲金嵌寶的你都不用,眼下倒是要有這個興致了,我瞧著那玉不甚好呢?!?/br>
    嬴縱彎了彎唇,將她拉的近些,“寓意好?!?/br>
    沈蘇姀輕咳一聲,當(dāng)即想到了今夜吃飯之時璴顧氏提到的成親之話,想到剛才那賣玉石的小老頭兒說的什么好姻緣的話,不由拿眼風(fēng)脧了嬴縱一眼,嬴縱垂眸看著她,墨藍(lán)色的眸子似笑非笑,“怎么,你不喜歡這玉的寓意嗎?”

    沈蘇姀咧嘴呵呵一笑,“喜歡,喜歡,怎能不喜歡!”

    見嬴縱眸光深邃,沈蘇姀眸子一轉(zhuǎn)看向了一旁的攤位,那攤位之上正在賣的乃是各式各樣的小吃食,沈蘇姀眸光一轉(zhuǎn)略帶兩分討好的笑看著他,“適才見你吃得少,不如我去買些吃的來?你等著啊,我去去就來……”

    沈蘇姀說完便轉(zhuǎn)身朝那攤位走去,適才由嬴縱護(hù)著她還顯得嬌弱,眼下被放開,她那小身板頗為靈活的便從人群之中游魚一般的擠了過去,嬴縱本想抬腳跟上,可瞧著她那歡快的背影又止住了腳步,便只隔著十步的距離看著她,沈蘇姀走至那攤位之前,回頭朝他一望,只拿一雙隱在面具之上的黑漆漆眸子,便是周遭萬千燈火都是比不上的,沈蘇姀又轉(zhuǎn)過了身去齊齊將那小攤位上的每一樣吃食都點(diǎn)了一遍,嬴縱看著她那帶著幾分新奇和興奮的模樣勾了勾唇,低頭看了看放在袖子里的兩塊白玉……

    沈蘇姀擠到那攤位之前,看了看各式各樣的小吃食也著實(shí)叫不上名字來,只是瞧著每一樣她都覺得十分新鮮,當(dāng)下小手一揮,一樣都要了一點(diǎn),攤主乃是一對中年夫妻,穿著厚實(shí)的黑色皮襖,面相普通和善,那男子負(fù)責(zé)做吃的,那婦人負(fù)責(zé)收錢找零,見沈蘇姀一來便如此大氣的將她攤上的都要了些,面上的喜色不由得更濃了些。

    那男攤主一邊做吃的一邊掃了沈蘇姀兩眼,也不知怎地一邊看一邊搖頭,沈蘇姀還以為是自己的衣裳出了問題,可看來看去卻也沒什么狀況,再抬頭之時便聽到那男攤主略微壓低了聲音道,“小公子的身子瞧著十分纖細(xì),公子今年多大了?”

    聽著這話沈蘇姀不覺有他,本該是十四,可眼下已經(jīng)到了新年之夜,自然也就到十五歲里頭了,沈蘇姀壓了壓聲音,一開口便是略微粗噶的男子聲線,“十五?!?/br>
    那男攤主不知怎地聽到她的回答搖頭搖的更厲害了些,眸光一閃又問沈蘇姀,“小公子年方十五,瞧著公子也是生在富貴人家的,想必家中已經(jīng)在為你張羅房中諸事了吧?”

    沈蘇姀愣了愣,不知他說的房中諸事是什么,想了想便以為他說的是成親之事,便也隨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那男攤主搖了搖頭,“嘖”了一聲感嘆道,“那小公子這樣的身量可不行,說話之時亦是有氣無力,想必是應(yīng)付不來的!”

    沈蘇姀眉頭一簇,即便是談婚論嫁,可是和她的身量和力氣有什么關(guān)系?正在疑惑,那男攤主已經(jīng)回頭去看了看自己的夫人,咧嘴一笑道,“孩兒他娘,你去把柜子里咱們釀的神仙酒拿給這位公子!權(quán)當(dāng)做是感謝公子今夜在咱們這里買的多!”

    這男攤主是個多話的,他的夫人卻十分害羞,聽到他那話不知怎地面上一紅,點(diǎn)了點(diǎn)頭轉(zhuǎn)身去他們身后的小柜子里頭拿出了一個青瓷小瓶子出來,上前一步遞給沈蘇姀,沈蘇姀揮了揮手本想說不要,那男攤主又道,“公子拿著吧,這都是自家釀的,小的除了做些吃食還愛研究些醫(yī)道,這酒是好酒,藥也是好藥,本是小人拿來打算后半夜御寒的,眼下沾也未曾沾過,公子放心拿去喝吧,公子你瞧小人的娘子年過四十了還是一副好氣色,那可全靠了這神仙酒呢,有了這神仙酒,公子往后便不會應(yīng)付不來了!”

    沈蘇姀眉頭一簇,心說這攤主分明將他當(dāng)做男的,卻為何要說她娘子的氣色好,沈蘇姀一時想不明白,卻見那婦人面紅著切切看著她,遞出來的雙手就那么直直伸著就不曾收回去過,沈蘇姀默了默,道了一聲“謝”將那酒收了下,看了兩眼,心中料定這酒或許也能幫她改善氣色,這般想著便回頭瞧了嬴縱一眼,隔著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一身墨衣鬼面可怖的站在那里,正眸光定定的瞧著她,沈蘇姀看著這一幕,無端便想到了從前許多個日夜,彼時他是叫人聞風(fēng)喪膽的鬼王,他是人人稱贊的蘇閥少將軍,多少次,便是隔著這樣的距離兩人爭得不相上下,他說過,他不喜與女人計較,可對她卻一爭爭了那許多年。

    沈蘇姀看著嬴縱勾了勾唇,轉(zhuǎn)過身等著那金黃金黃的小球兒出鍋,因是要的多,那婦人十分貼心的將所有的吃食裝在了一起好讓沈蘇姀拿,沈蘇姀一手拿著吃的一手提著小酒瓶,一轉(zhuǎn)頭,剛才嬴縱所站之地卻沒了人,眉頭一簇,這到處都是人影她一時看得花了眼!

    雖然人多,可是那樣式普通的墨袍和那血盆大口的鬼面卻好認(rèn),沈蘇姀眸光一轉(zhuǎn)便在適才他所站的那處五六步之外看到了那墨衣和血口鬼面,眸光一亮,沈蘇姀此番拿著東西,再不能像個游魚一般擠過去,破費(fèi)了一番力氣才氣喘吁吁的走至嬴縱身側(cè),嬴縱似乎不曾發(fā)現(xiàn)她已靠了過來仍是將目光落在別處,沈蘇姀屏住呼吸,忽然一個探身至他身前,獻(xiàn)寶似得將手中的酒和吃食都齊齊往前一遞,笑語道,“喏,都是給你買……”

    一個“的”字尚未出口,沈蘇姀面具之下的笑意卻滯了住,黑漆漆的眼眸之中細(xì)碎閃耀著的星芒亦同時暗了下去,先前只看到那墨袍和鬼面的影子,因是隔著人而她的身量也不算高,并未將他看個全乎,而后走得近了瞧見個挺俊的側(cè)影她也未覺有他,然而此刻,當(dāng)她站在了他身前,哪怕沒看到面具之下的面容,哪怕嬴縱出來之時眸色也變作了黑沉,可是只需一眼,或者說只需一瞬的感知,她當(dāng)即便反應(yīng)過來……她認(rèn)錯人了!

    心中當(dāng)先一窘,然而被她認(rèn)錯的那人轉(zhuǎn)頭看向她之時眼底只有意外一閃而過,隨即便欲抬手將沈蘇姀手中的吃食接過去,手還未至,沈蘇姀已經(jīng)退了一步,語聲壓得低低的,又成了個男子聲線,“抱歉,認(rèn)錯了人?!?/br>
    被她認(rèn)錯的那人一雙眸子漆黑,身量與嬴縱相差無幾,面上帶著一張和嬴縱一樣的血盆大口鬼面,聽到她的話眼底閃過一束幽光,似乎有些失笑,又看了看沈蘇姀的眼睛,他那深邃的眸子里竟然帶著兩分沈蘇姀形容不出的魅氣,下意識的便讓沈蘇姀心底生出了兩分排斥,那是她養(yǎng)成的習(xí)慣,對于任何危險的物體都有的排斥。

    沈蘇姀下意識又退后了一步,墨瞳之中已對眼前此人生出了兩分探究,被她認(rèn)錯的那人同樣瞧著他,似乎有什么話要說,沈蘇姀瞇了瞇眸子,正待準(zhǔn)備聽聽這人要說什么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后傳來一陣沉重腳步聲,即便人潮洶涌嘈雜一片,可那腳步聲卻是萬分熟悉的落在了沈蘇姀耳畔,只一瞬便叫她福至心靈的轉(zhuǎn)過了頭去,果然,嬴縱正眸帶著急的朝她而來,沈蘇姀朝他的方向迎去兩步,下一瞬便被嬴縱一把拉入了懷中。

    “怎生一轉(zhuǎn)眼就不見了?”

    嬴縱低頭看著他,素來沉穩(wěn)的語氣略有兩分波動,沈蘇姀本想說分明是你自己不見了,可瞧著他那擔(dān)憂的眸子又笑了,“剛才認(rèn)錯了個人……”

    沈蘇姀一邊說一邊回頭,心想著那人應(yīng)當(dāng)還站在她三四步之外,可待她看過去的時候只有一片人潮來往,卻哪里還能看到那墨袍鬼面的人了,四處看了看,那身影當(dāng)真是消失的無影無蹤,沈蘇姀挑了挑眉,轉(zhuǎn)頭對嬴縱略帶疑惑的眼神解釋道,“適才有個人帶著和你一樣的面具,我沒看清就朝這邊來了,喏,給你買的吃的?!?/br>
    嬴縱豈是貪這吃食的人,適才那一刻瞧不見她心底有多慌他無法在她面前啟口道出,可眼下瞧著她這雙星光熠熠的眸子他又覺得適才那一瞬也不過爾爾,眼底的憂色緩緩消去,一把接過她手中的吃食另一手將她腰身攔了住,“人太多太擠,咱們先回去?”

    沈蘇姀和他本來就不是愛看這些熱鬧的人,只因她不曾經(jīng)歷過便出來看看新鮮罷了,這條主街已被他們走了一大半,眼下人擠人讓她的感覺也不甚好,聽聞這要回去的話當(dāng)下便點(diǎn)了點(diǎn)頭,一邊往回走一邊問他,“你適才去做什么去了?”

    嬴縱將她摟的更近些,“容颯有事相稟,我就站在你對面,可一轉(zhuǎn)眼你便沒了。”

    他這語氣雖然淡,沈蘇姀卻還能聽出兩分心有余悸,她握了握他的手了然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也不問有什么事,只是提了提手中的小酒瓶,“這個,剛才送的,貌似可以養(yǎng)顏?!?/br>
    嬴縱瞧著她這模樣眼底生出兩分笑,“你不用養(yǎng)……”

    沈蘇姀“嘶”一聲,“等我四十歲你還說著話便好了。”

    嬴縱點(diǎn)點(diǎn)頭,“一定會說的?!?/br>
    沈蘇姀一哼,“到時候才知道——”

    兩人有一句每一句的順著原路返回,不多時便到了東門出來的那條巷子,兩人走進(jìn)去,陸衎正站在東門之外等著他們,看到他們一同歸來長長的嘆了口氣,趕忙迎了上來,“主子和侯爺可回來了,主子不讓人跟著,小人只怕你們出什么岔子?!?/br>
    陸衎說著便上前要接二人手中之物,嬴縱卻拿著那一袋子吃食手一讓不叫他接,陸衎眼底生出兩分微光,當(dāng)即便有些明白,將兩人迎進(jìn)了府門,而后跟在了二人之后,走出一段聽嬴縱吩咐道,“好了,時辰已晚,你下去歇著吧,明日一早至南營等著?!?/br>
    陸衎應(yīng)了一聲是,一拱手與兩人分道揚(yáng)鑣朝另一個方向去了,沈蘇姀和嬴縱兩人摘了面具,一路回了自己的院子,院子里香詞等著,沈蘇姀和嬴縱兩人進(jìn)的門去,嬴縱大抵是要看什么信箋,便當(dāng)先讓沈蘇姀沐浴,沈蘇姀沒意見,只將那酒放在一旁的高柜之上,眼風(fēng)一掃,當(dāng)即瞧見那高柜之上還擺著幾瓶別的東西,她不知那是什么,也未曾細(xì)問,轉(zhuǎn)身朝浴房走去,因是下午才泡過解了乏,此刻她不過隨意洗洗便走了出來,一走出浴房便見香詞捧著一本東西等著她,沈蘇姀眉頭一挑香詞已解釋道,“主子,王爺擔(dān)心您適才出門受了寒,因此讓香詞為你倒了一杯桃花釀,您且飲了暖暖身罷?!?/br>
    沈蘇姀心頭一暖,遠(yuǎn)遠(yuǎn)瞧了坐在書案之后的嬴縱一眼,抬手便將那一盅酒液飲了,酒液入口,與她印象之中的桃花釀卻有些不同,一股子火辣辣的感覺從喉嚨一路沖到了胃里,倒當(dāng)真是將她身上的寒意瞬間驅(qū)散了大半,侍候她喝了酒,香詞便退了出去,沈蘇姀身上穿著一件雪色的中衣長袍朝嬴縱走去,也不只是怎地,這不過二十多步的距離,她剛走了一半便覺得有些不對,分明是剛沐浴完,可她身上卻不知為何忽然間熱了起來……

    對面嬴縱看到她出來已經(jīng)朝她忘了過來,那張俊臉在昏黃的燈光之下不知為何好似愈發(fā)顯得俊朗非凡了,沈蘇姀的步伐放慢,不過盯著他看了一瞬便口干舌燥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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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69 待會子,可莫要喊疼?。ň?/br>
    “怎生瞧著臉色不妥?”

    沈蘇姀從浴房之外走至嬴縱面前的時候嬴縱便皺眉一言,不由分說將她拉入懷中,抬手在她額頭之上觸了觸,甫一觸便皺了眉,握著她腰身的手腕一緊,轉(zhuǎn)身便要朝外室而去,“有些燙,大抵是受了涼,我吩咐人來給你瞧瞧,料想著適才你也是凍著了。”

    沈蘇姀唇角緊抿,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么了,見他便要出去喊人,當(dāng)即情急的一把將他拉了住,搖了搖頭,輕咳一聲道,“不是受了涼,大抵是適才浴房的水太燙,或者是,是剛才喝了那桃花釀,我很好,沒什么,沒什么不對?!?/br>
    嬴縱被她拉住,回頭一瞧便對上她略有酡紅的面頰,一雙眸子盈盈望著他,黑漆漆的眼底閃動著星光幾分,看得他心頭一陣鼓動,轉(zhuǎn)身上前再在她身上探了探摸了摸,果然,整個身子都有些熱,嬴縱本打算放下心來,可看到她緊緊抿著的唇角卻還是皺了皺眉,上前一步攬她在懷,抬手在她唇角揉了揉,“當(dāng)真沒什么不妥?總覺得你這面色有些奇怪,是頭痛還是頭暈還是怎的,你若是在我眼前病了,那便是我的錯?!?/br>
    沈蘇姀當(dāng)真是沒什么不妥,可就是覺得心火太旺,燒的她渾身上下灼熱難受不說,瞧著他也變得心猿意馬起來了,這感覺從未有過,一時叫她有些六神無主,更要命的是他眼下離得她這般近,屬于他的味道和他言語之時吐出的熱息好似在她本就起了火的心頭添了一把干柴,轟的一聲,沈蘇姀身上的火更旺。

    瞧著近在咫尺的眉眼,即便那火勢已有滔天之勢,沈蘇姀還是憑著驚人的毅力忍了住,唇角微揚(yáng)的搖了搖頭,“沒什么要緊的,我若覺得不適又怎會不叫你知道?”

    若是往常,嬴縱聽她這話只怕多少還是要稍稍查驗(yàn)一番的,而今倒是信了她,在她軟腰之上輕輕磨挲一陣,落在她腰上的手使了兩分力道,將她整個人堪堪往后帶了兩步,這一帶,她整個人臀腰之處當(dāng)即靠在了書桌一側(cè)上,嬴縱傾身將下頷擱在她肩頭,眸光落在了她身后的桌案之上,語聲低沉道,“咱們,只怕得回君臨了?!?/br>
    沈蘇姀低垂的眸子猛地抬睫,“君臨出了何事?”

    聽見他這驚詫不安的一問,嬴縱無聲無息的搖了搖頭,落在她后背的手輕輕游曳著安撫,“和申屠無關(guān),只是近來朝局有些變化,前幾日父皇染了一場風(fēng)寒,雖然很快便痊愈了,可是朝官們還是隔了兩日聯(lián)名上書請父皇立下太子,如此聲勢浩大的請命,尚屬第一次?!?/br>
    真是要命……

    他整個人的氣息呈一副泰山壓頂?shù)臉幼訉⑺换\罩也就罷了,身子緊挨著她也不提了,可他落在她腰上和背上的兩只手卻是怎的,越揉越燙,越揉越覺得喉嚨處也跟著起了火,沈蘇姀不敢回話,只怕一開口便是啞的不行的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