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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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石雨晴卻不可以。 為什么呢? 因為現在的她,已經被姜文霂養(yǎng)得很脆弱甚至懦弱不堪。 天空在這個時候閃過一道閃電,窗外的雨已經嘩啦啦地從天而降,外面的世界已經變成雨中世界。 她睜開了眼睛,瞧著外面?;靵y的思緒被這場突如其來的雨打亂了。她站起了身,走向石桐秧所在的房間。 她敲門的時候,石桐秧不在房里,而是在嬰兒房,兩個小家伙所在的房間。 她過去的時候,石桐秧一手抱著一個,正逗著兩個小家伙像逗寵物一樣。 石桐秧見到她來了,將孩子放回了小床上,領著她走出了房間,到他的房間去。 “說吧,你一副想通了什么的樣子,你想跟我談什么?” 陸秀珍被石桐秧一下子看透了,她傻了下,才慢吞吞地說道。 “如果離開姜家,我們能生活下去嗎?” 石桐秧因為她這個問題而發(fā)笑。他伸手又用手指彈了下她的額頭,但這次力度很輕,陸秀珍完全不感到疼痛。 石桐秧對她這個冒牌的meimei的態(tài)度越來越溫和,在他的人變得成熟穩(wěn)重之后,他眼底對于石雨晴卻是越來越寵溺。 “我很高興你能問這個問題,證明你想重新振作了。我必須告訴你一個事實,即便沒有姜家,我們兩個根本就不會餓死,吃喝玩樂樣樣都不會落下?!?/br> ☆、第39章 番外一 只要愛情 “今天去哪了?” “打麻將去了?!?/br> “小珍呢?” “不知道,問問保姆吧,我累了?!?/br> 陸秀珍躲在門口,沒走進去,手緊緊扒著門把,就那樣子靜靜地站在那里,透過有兩指寬的門縫,默默地望著里面的人。 偌大的大廳里,仆人都在樓房的四處干活,都不在這里。這里只有唯一的兩個人。男人坐在沙發(fā)上,手拿著報紙,連頭也未抬,眼睛一直緊緊盯著手中的報紙,似乎被報紙里面的話題所吸引,看得津津有味。 女人呢,則站在樓梯口,一臉地不耐煩,不時地撥了撥剛剛從發(fā)廊做好的發(fā)型,眼睛同樣沒有看問話的那個男人。 很簡單又不耐煩的語氣回答了上述的問題,便不再停留,徑直地哼著歌,歡快地扶著扶手上樓,高跟鞋被她踩得搖曳生輝。高跟鞋的聲音在光滑的大理石階梯上“叩叩”地作響,聲音清脆而空曠。 這兩個人,一個是她的父親姓陸單名一個平字,一個是她的母親蔣麗雅,高貴優(yōu)雅的一個名字。 明明是經過規(guī)模宏大而莊嚴的婚禮程序,在神父的祝福下,在家族兩方的人見證下,所結合成的一對夫妻。夫妻雙方各自出身于富貴的家族,都有著良好的教養(yǎng),真真正正算得上門當戶對的一對,按理應該說是幸福美滿的一對的。 但自陸秀珍有記憶以來,這兩個人卻一直相敬如冰,以上的對話不止一次出現在他們的生活中,每天每天都是這幾句開頭,然后呢? 沒有然后了。 她的父親陸平忙于生意,坐在家里,身邊的電話永遠是響個不停,偶爾電話的安靜只是暴風雨來臨的前一秒。然后,她的父親便會出門,處理各種所謂的生意上的雜事。這個家,對于他來說,似乎是個臨時的棲身之所,比酒店強上一丁點而已。 早年的時候,他給予陸秀珍的關愛只在于問這樣一句,小珍呢。如果她在他面前出現的話,他也只會摸了摸她的腦袋,然后叮囑她一句。 好好看書,好好上課,不要貪玩。 僅僅八個字,已經道出了他作為父親的全部的關愛了。 然后,他便安心地出門了。 而她的母親蔣麗雅女士呢? 蔣女士的日子過得很熱鬧很充實,每天有約不完的朋友,有打不完的麻將局,要不就是有逛不完的街,要不就是聽聽小曲,逗逗新養(yǎng)的寵物。 蔣女士很愛美,她的手指根根護養(yǎng)地如凝脂如牛奶般白嫩,手指上面總是涂著各色的指甲油。而這指甲油呢,永遠是時尚雜志上最新的宣傳產品。她身上的衣服,沒有一件是重復的,她的衣帽間永遠都沒有空余的地方,用她父親的話來說,即使是一整棟別墅,她都嫌不夠放衣服。 蔣女士對她這個獨生女陸秀珍給予的關愛永遠不及靠在她身旁,甚至是坐在她懷里的寵物狗。對于她來說,將陸秀珍從肚子里生出來似乎只是她的一個義務。義務履行了,那么,陸秀珍這個義務的產品有則有,無則無,陸秀珍怎么樣,似乎都不關她的事了。 若是陸平問起陸秀珍,蔣麗雅的回答便永遠如同最開始所聽到的,不知道,問問保姆吧。 蔣麗雅口中的保姆,所做的事情比她這個正牌的母親該做的事情還多,甚至遠遠超過了保姆應該做的。 喂陸秀珍吃飯,穿衣,洗澡,講睡前故事,分享上學時所得知的趣事趣聞,甚至是母女之間的悄悄話,陸秀珍都只能跟照顧她的保姆所講。 當然,蔣女士也并非那么無情冷酷,她的心也不是鐵做的,冰那么冷。偶爾又偶爾的時候,蔣女士心情大好,身邊卻沒有人可約,沒有人能陪她說說話,逛逛街。這個時候,蔣女士便會想起了她的獨生女了。 她會笑得很和藹很溫柔,穿著漂亮高貴的衣服,以女神般優(yōu)雅的姿態(tài),微微朝陸秀珍俯下身,輕輕地摸了摸陸秀珍的腦袋。然后笑著說。 小珍,mama帶你出去玩吧。mama帶你去逛街買東西,可好? 陸秀珍從小雖然跟她待在同一個屋里,但卻不是被她照顧著長大的,對于她,很是陌生,卻渴望著被親近。被如此般溫柔地對待,陸秀珍自然是開心得不得了,差點就想在原地跳了起來,但陸秀珍卻硬生生將她小孩子心性的動作壓制了下來,很乖巧地朝蔣女士點了點頭。 恩,mama,我想去。 陸秀珍伸手朝蔣女士而去,想牽住蔣女士的手,卻撲空了。 蔣女士似乎沒看見她的動作,只是舉起快被陸秀珍牽住的手,拉住門把,推開門叫司機。 陸秀珍跟在蔣女士的身后走了出門。 陸秀珍低著頭望著地下的陰影,在蔣女士看不見的角落里,悄悄伸出手,將陰影里蔣女士的手牽住。在陸秀珍的視線里,在陰影里,她的小手與蔣女士漂亮高貴的手指似乎牽在了一起,模樣看起來十分地親密無間。 陸秀珍悄悄地勾起嘴角的弧度,很開心。朝坐在車子里的司機走過去的時候,她一路以很怪異地向前伸著手的姿勢跟隨在蔣女士的身后。 她跟著蔣女士出門,在腦中幻想著很多很多關于所謂的mama與女兒逛街的場景。 比如,蔣女士帶著她去游樂場,站在旋轉木馬旁邊,笑容溫和地望著坐在旋轉木馬上的她。 比如,蔣女士帶著她去上甜品店,給她點了杯冰淇淋,然后會輕笑著她如花貓般的小臉,然后從包包里掏出泛著香味的紙巾,動作輕柔地給她擦掉她臉上沾到的冰淇淋。 又比如,蔣女士會帶著她上商場,很認真地給她挑衣服,在更衣室給她換上新衣服,讓她站在鏡子面前。而蔣女士則會站在一旁指點江山。 她幻想地很美妙,甚至讓她忍不住在安靜無言的車子里輕笑出聲,甚至連蔣女士怪異的目光望向她的時候,她都沒有擔心或者是害怕,而是朝蔣女士甜甜地一笑。 然而,事實上證明了一個事情。 幻想確實是幻想,假的便是假的。永遠,永遠無法變成真的。 陸秀珍僵硬著身體,連笑都扯不出來,她默默無言地望著遠去的身影,冒紅的眼眶里卻滴不出一滴淚水。 她覺得她應該要習慣的。 她的母親蔣女士跟她的父親陸平一樣,都是個大忙人的,她不該在蔣女士身上有奢望,奢望蔣女士能像其他人的母親一樣那樣對待自己的小孩。那對于蔣女士來說,太俗不可耐了。 家庭。 家人。 這兩個詞,她覺得用在蔣女士身上似乎是冒犯了她的人格權,生生羞辱了她的智商,蔣女士永遠都會對之鄙視不已。蔣女士對這兩個詞語的態(tài)度永遠都應該是不屑一顧。 所以,蔣女士才會帶著她去逛蔣女士所喜歡的商場,買蔣女士自己的衣服,把她晾在一旁,甚至差點忘記她這個女兒的存在。 當蔣女士接到好朋友的電話,蔣女士已經將要帶她玩游樂場的承諾拋之腦后,對著她扔下一句司機會帶你回家的,我還有事,然后便叫了輛車走人了。 上了初中之后的陸秀珍再回想起這段不美好的回憶,她覺得她應該要理解蔣女士種種不合母親身份的行為的,畢竟蔣女士是蔣家最小的一個孩子,受盡萬千寵愛,從來未有人舍得指責她,也因此,在蔣女士成為母親這一角色的時候,她看起來仍像一個任性的大小姐,她似乎永遠都無法學會成熟二字如何寫。 陸秀珍這番勸慰自己,心中卻難免有怨恨。她覺得心中有個小人,一直在某個蔣女士看不見的角落,陰陰冷冷地望著蔣女士。 同樣的,她也有些埋怨自己的父親。 陸平不是個好父親,也許他曾經想過當個好父親的,畢竟在她出生之后,陸平曾抱著還是嬰兒的她,到處朝人炫耀著這個是他陸平的女兒,甚至笨拙地跟月嫂學著照顧她,幫她換紙尿片。 在她夜里哭著醒來的時候,陸平也曾抱起她,用有些瘦弱的手臂搖晃著,輕聲細語地哄著她入睡。 更甚者,一向不言茍笑,對任何人任何事都冷淡的人,當交談的對象提及了他剛出生不久的女兒,陸平這個男人銳利的眼神便柔和了下來,緊抿著的嘴唇已經松開了,與交談的對象聊了很多關于小孩子的事情,甚至露出很難得的一個微笑。 而這些事情,皆是從她身邊是不是圍繞過來的長輩們所聽來的。 他們經常會對陸秀珍說,你看啊,你小時候你父親對你多喜愛啊,連你頑皮地碰倒了他最喜愛的古董花瓶,他都舍不得罵你打你,甚至還把嚇哭的你給抱在手里哄著,連去哪里都舍不得放下你,車里老是載著一個小小的你。 而這些種種的宣傳,關于陸平好父親的形象的,皆來自于她的小時候。等她長到五六歲的時候,她已經有自己的思想了,有自己的記憶了,陸平已經無法對她展現出他作為父親對子女該有的行為了。 他忙得連老婆都顧不上,一心撲在了事業(yè)上。 對于陸秀珍的母親蔣女士的出軌行為,陸平只是沉默而冷靜著。他只是淡淡地問了一句。 為什么。 蔣女士則是挺直著腰桿兒,理直氣壯地說。 因為我要愛情。 陸平給她的不是愛情,她與陸平的結合完全是家族的需要?;楹螅阋幼杂傻赝?,她覺得她不應該受到家庭的束縛的。 陸平卻沒再說什么,接了電話,又重新推開門,離開了這個家。 而他們的家,他與蔣女士之間似乎一切都沒有改變,他依舊是一個父親,一個丈夫,而蔣女士依舊是陸太太。 這個時候的陸秀珍已經十幾歲了,陸平開始想培養(yǎng)她,對她的態(tài)度由若有若無的溫柔變到嚴厲異常,時常詢問她的功課,若是她的成績不好,功課做得差,那么陸平便會大聲斥責她,逼著她更用心學習。 高中的時候,陸平的身體已經以一種迅速衰敗的姿態(tài)活著,他已經到了不得不依賴吃藥維持不長的生命的地步。 陸秀珍已經覺察到了陸平身體的異常,所以才對他的命令言聽計從,甚至對于陸平指著屏幕上受萬新矚目的一個叫姜文霂的年輕俊美的男子,聽著陸平說要向這個人看齊,甚至要超過他的話的時候,陸秀珍毫不猶豫地點頭了,很用力地點頭。 然而,即使陸平多么用力地想栽培她,卻已經到了強弩之末的地步,他已經有心而無力,已經無法將他的事業(yè)力纜狂瀾了。 陸平過世沒多久,蔣女士臉上一直掛著燦爛的笑容,如同陸平還在世的時候。她連掩飾也懶得掩飾了,依舊用那張?zhí)焓沟拿婵讓﹃懶阏湔f。 小珍啊,mama也沒辦法了,為了維持生計,只有改嫁了。你愿意跟著mama去嗎? 陸秀珍望著蔣女士優(yōu)雅高貴的面孔,她的腦海里依舊深刻地記著,陸平扯著蔣女士的手,命令她留下來照顧孩子而不是去追姘夫時,蔣女士所說過的話。 她說。 你口中的家庭,你跟小珍是我的家人,那又怎么樣?失去了愛情,我要怎么活? 陸秀珍覺得那瞬間,她的人生觀已經被徹底顛覆了。 這個女人。 她打從心底鄙視這個女人。 若非不是想展現蔣女士身為一個母親該有的慈愛態(tài)度,對待親生女兒不離不棄,即使攀上了一個有錢又深情她口中所謂的愛情的對象,也不會對女兒不理不會,以此來打動那個男人的母親。陸秀珍想,也許她會成為繼她的父親陸平,蔣女士第二個拋棄的對象。 蔣女士從來就不在意她。即便是她帶著陸秀珍進入了李家,那又如何?日子該怎么過便怎么過。 只是蔣女士似乎真的遇見她口中所謂的愛情,她對李成這個男人至死不渝,甚至親力親為,毫不余力地照顧李成前妻所出的孩子。蔣女士甚至對這個繼出的孩子予以重望,把原本該給陸秀珍的愛全部地揮灑在這個孩子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