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jié)
楚晗就知道鶴鶴與那位鳳指揮使一定不清白,既然不清白,總能說上話吧? 沈承鶴支吾道:“他他他會聽我的?臥槽你管不住你被窩里的人,老子管得住我……” 他后半句話咽了,沒敢說出來,老子難道管得住我睡過的人嗎。而且這也不是老子睡過的,是那個美男睡了我啊,真他媽丟臉! 沈承鶴仰臉望著他平生所見的頭號絕世大美男,鼓起勇氣嚷道:“美人兒,你聽我說,你快下來吧。姓房的也不好惹,他家男丁多著呢待會兒全都來了,咱不跟他打了成不?” “你跟老子也算萍水相逢相好過一場,眼看我這要走了,你不用太舍不得我,別追著掐我們!你好歹救過我一回,你強迫老子干那些事兒,我不跟你計較!咱倆人兩清!” 沈公子不說這話還好。 他竟然把齷齪見不得人的,都給抖落出來。 鳳飛鸞惡狠狠盯著他,齒縫里哼出聲:“你既然都說出來,今天還能留你小命?讓你們將來憑此把柄構(gòu)陷本宮?!” 沈承鶴:“我、我構(gòu)陷你?” 鳳飛鸞二話不說,撇開房千歲直奔沈公子,一掌削下去就是痛下殺手,不念舊情。 沈公子眼前白光一閃,冥冥中覺著自己天靈蓋要裂。楚晗推開他。倆人抱頭打滾閃身,指揮使大人一掌劈飛一棵樹,又是一陣土石轟鳴。 鳳飛鸞隨即被房千歲扯住一條腿,指力一掰,有骨骼碎裂的響聲。 這人痛得大叫,俊臉立時扭曲,轉(zhuǎn)身再次與房千歲殺成一團…… 陷在局中的四個人,錯綜糾纏,也是各懷心思。 沈承鶴是最矛盾一個。他舍不得,不忍心瞅著美男被小白龍噼噼啪啦一頓巴掌給拍扁了。 要說他心里沒有覬覦指揮使大人的美貌,沒有反復(fù)回味一場露水夫夫的美妙刺激,沒惦記著回床再搞一趟把對方摁趴cao上一次,那絕對是騙人的!可是別說把對方搞一趟,大美男是想直接要他的命,絲毫不念枕邊恩愛。跟美男的狠毒行事手段比起來,沈公子一下子對自己的人品和床品都充滿認同感。他絕對是個善良厚道的好男人,憐香惜玉的好小攻啊。 鳳飛鸞那時,是打了鐵石心腸前來滅口。他與沈公子一夜風流,有了茍且。倘若在靈界傳揚開來,被歹人利用,絕不會有好下場,百年修煉都泡湯了。他一時對個大活人動了凡心,原本想瞞住周圍耳目,私相交好,沒想到一下子就被兩個假廖大人撞破。他心里已知昨夜肯定失言,透露了自己與沈公子的jian/情。 這位不成器的闊少爺竟然自己逃跑,與仇人混成一路,這就是斷了他最后一念仁心,讓他極其失望失落。 兩相權(quán)衡,指揮使大人還是愛自己更多點兒,只能犧牲掉這個皮香rou美的炮/友,不弄死真不放心。 指揮使大人是受制于戒律天條,三殿下又何嘗不是? 房千歲威脅指揮使上天庭評斷,就是句威脅,他怎么可能告發(fā)對方的風流韻事?一對仇家,如今是一條線上暗作掙扎的魍魎小鬼,又都不能對身邊人明言。 六十年前塘沽海戰(zhàn),終究過去那么多年,當事人都往陽間游歷一番回來,眼界胸懷就不一樣。結(jié)交了知己,嘗到世間冷暖情愛的滋味,如今在小千歲心里,滿心滿眼都是博他歡喜的楚公子,其他事都灑脫地一笑置之。只要你鳳飛鸞不動楚公子,不害我心上人,放我三人平安離開,從前在靈界爭強奪權(quán)那些破事,既往不咎,懶得跟你計較。 人獸殊途,才是三殿下的最痛處。哪怕再修煉幾百年,他與楚晗相隔兩界八百年壽數(shù),都不算一個時代的人,楚公子難道會愿意拋卻一切為他留下? …… 只有楚晗的心思,才是最簡單、最單純的,毫無雜念。他與指揮使無冤無仇,不恨對方。他眼里看到的就是插在小千歲肩膀上拔不出來的那支箭——多疼啊。 他寧愿那柄箭插在自己身上。 他心里喜歡和愛護一個人,是愿意替對方承擔一切磨礪和苦難。 ☆、58|第八話.幻情峪 第五十八章誤入獸峪 僵持中的兩人,身手刁鉆又都驕傲強勢,逐漸陷入持久戰(zhàn),纏了足有三百回合,從中午一直掐到傍晚。地平線上一輪紅日大如圓盤,色澤艷麗奔放。 附近幾座山包的巖石土方,快被斗戰(zhàn)雙方打禿了。大片大片林木呈順風倒伏狀,躲著那二人的拳腳。 兩人其實早就打累了,氣喘吁吁,又倔強硬撐著都不喊累,不能服軟。指揮使大人一副美艷的妝容都花了,氣急敗壞,欲罷不能。房千歲將外罩的袍子像扯掉累贅般的丟開,渾身云山霧罩,像剛從澡池子里撈出來的,濕透的褻衣下龍紋猙獰欲出。 一個拼命要宰了沈承鶴楚晗兩個滅口,另一個當然死命護著不讓宰。 照這趨勢打下去,真不好收場,是要打到兩個boss都精疲力竭掛掉,才算了結(jié)。 鳳飛鸞暗里喘得厲害,不敢暴露出疲態(tài)。他倚仗手里的射靈箭牽制住房千歲。初始僥幸命中那一箭,羽箭上連綴的降靈繩拴住了小白龍的鎖骨。否則硬拼拳腿他不是對手,早被一對兇狠的龍爪撓塌一張俊臉。 鳳飛鸞想要速戰(zhàn)速決,就只能兵行險招。 他在空中突然調(diào)轉(zhuǎn)方向,撇開房千歲,猛地伸掌偷襲楚公子。 他如果偷襲他的炮/友沈公子還好。 這也是不了解對手實力,犯了右/傾冒進錯誤,吃了南鎮(zhèn)撫使座下那只傻禿鷲同樣的虧。楚晗就沒躲,也沒硬接他的掌,暗藏伏擊的右手從背后掏出防身的甩棍,斜著就削過去。 “啊?。。。?!” 挨削的明明是美男,喊疼的卻是沈公子。 沈承鶴有憐香惜玉之心,沒有再親芳澤的命。然而他與指揮使大人吃痛的視線一對,很可恥地又心疼人家了。 鳳飛鸞不甘心,哪能被個凡人反制住了,著實丟臉。他死咬下唇不出聲,忍著掌骨劇痛就抓楚晗,鳳目曝露寒光。楚晗一下子就被對方手里那根降龍繩纏住。那絲線極細又極為強韌,力道輕易能夠拖挎一座參天巨樹,楚晗纏在線里被騰空而起的人就帶上了天。 沈公子失去平衡四腳朝天,也跟著上去了! 沈公子是吃虧一回學聰明了,這次堅決不跟晗寶貝兒分開,倆人褲腰帶拴一塊兒了。 房千歲怎能眼看著楚晗遇險,跟著就撲上去掐指揮使大人。但他同時被鳳飛鸞以箭尾線繩扯住,中間又纏了兩個扭曲掙扎的人。四人頓時狼狽,全部纏成一坨,在空中亂撕,撕得毫無風度戰(zhàn)法可言…… 他們是從山脊的這一側(cè),滾到了另一邊。 越過這條狹窄的山梁,野山的另一側(cè)竟然是完全不同的景致,又是一處如幻的仙境。草原荒漠看不見了,眼里充斥著茂密橫陳的綠植。四周是萬仞峭壁,中間一片凹陷下去的山谷,這是一處峪口。 四人全部掉了下去。穿透一層又一層密不透風的華蓋似的龐大樹冠,一個接一個,掉在草甸上,一個都沒落下。 那根很細的要命的降靈繩,在墜落的混亂過程中,剮在指揮使的硬弓上,終于斷掉了。靈箭的絲絳,火燒劍砍都不會斷,唯獨會被與之相匹配的神弓的弓弦勒斷。神物之間果然是既相生又相殺的好伴侶。 絲線斷開,四人瞬間被崩飛出去,散落在方圓數(shù)丈的一大片草甸上。 楚晗震得暈頭轉(zhuǎn)向,四肢酸麻,清醒過來想的還是同伴身上的傷,轉(zhuǎn)臉向房千歲爬過去。 他爬了幾步發(fā)覺自己手腳沒斷,沒有受傷。房千歲從地上翻起來,終于擺脫降靈繩的束縛,身上輕松不少,但右肩鎖骨處還插著那柄羽箭,血流得嚇人。 房千歲單膝跪在草地上,咬牙按住幾處xue道,再捂住傷口,吐出幾口鮮血。 平時都懶得動換的冬眠兩棲類,原本應(yīng)當蟄伏天池水底吐納生息,反季節(jié)的惡戰(zhàn)了一場,看這樣也元氣大傷。哪個都沒占著便宜,何苦來的? 楚晗脫下襤褸的罩衣,替小千歲捂住傷處。他自己手上身上也染了血:“怎樣,還能走嗎?” 房千歲怕嚇著楚晗,又是很要強要面子的人,能認慫服軟嗎,咬緊牙關(guān)忍痛道:“幫我附近找個水潭,我養(yǎng)一養(yǎng)就好……” 水潭? 楚晗放眼望去,這就是一處林木茂盛的山谷。密林間似乎有山泉潺湲的聲音,夾雜靈鳥清脆的鳴叫。 楚晗將房千歲的左臂搭自己肩上:“我?guī)闳フ宜??!?/br> “我背你?!?/br> …… 沈公子摔下來時褲腰帶崩斷了。斷掉的皮帶一半掛自己身上,另一半掛楚晗身上。他摸摸胳膊腿,又摸摸襠:“臥槽,零件兒都還在,沒把我的老二摔掉了。” 離他三步開外,竟趴著那位大美男,痛楚呻/吟著挪動身體。 指揮使大人紅袍凌亂,一條腿脫環(huán)似的拖累在地上。原來剛才在惡斗中,被房千歲掰斷了那只小腿。 美男在無人處面露難言之痛,一腦門的香汗淋漓揮灑,抬頭赫然發(fā)現(xiàn)沈公子近在咫尺。 沈承鶴:“美人,傷了?我扶你啊。” 鳳飛鸞大怒:“滾開!!” 沈承鶴:“得,不扶不扶,那我看著你自己走?!?/br> 鳳飛鸞想站卻沒站起來,狼狽不堪,又不甘心屈就示弱,咬著下唇的倔強不屈模樣愈發(fā)惹得沈公子心生憐愛,錯不開眼。 沈承鶴一把扶住這人抱起來。鳳飛鸞一巴掌就扇了他一耳光,呵斥:“賤人不準碰我!” 姓沈的大賤人被扇一大跟頭。兩人雙雙跌倒?jié)L成一團。 楚晗這邊兒也扛不住了。房千歲的身軀不知怎么的突然沉重懈滯,一坨磐石壓在他肩上,讓他寸步難移,兩腳迅速陷進松軟的土壤。他忽然也明白了,小千歲一定傷得很重,很難過,以至都難以維持輕盈的人形,變得千斤沉重…… 楚晗渾身熱汗,吃力地說:“這究竟什么地方?我們怎么出去?” 房千歲喘息道:“不知道,我沒來過?!?/br> 三殿下屬于綠林幫派,以前都不常往來神都,又不煉丹搞藥,當然不會來這種神秘的峽谷巢xue。 伏在地上的鳳飛鸞昂起頭來,回應(yīng)他們:“這里是幻情獸峪?!?/br> …… 幻情獸峪。 其他三人雖然都沒來過這種地方,一聽就都唬住了。這不就是堂堂指揮使大人平時到處搜羅春丹靈藥,來的那處幻情獸巢xue嗎。翊陽宮里,鳳飛鸞這人身上,到處充斥的九獸壯/陽丹和七xue蕩情散氣味,就是從這神秘地方采集來的藥引。 他們才反應(yīng)過來身陷何處,四周大地開始顫動。 “啊,我……” 楚晗一腳踏陷進去,沒站穩(wěn)就一頭撲倒,房千歲摔在他身上。 他以為腳底下踩的是松軟“土壤”,沒想到那土壤徑自動起來了。整個一片地方都顫動起來,一片看似平整的“大草甸”隨即四分五裂,大大小小一塊一塊巨獸的脊背顯露出來,那些大家伙從熟睡的巢xue中站立起來! “臥槽,動了,臥槽,這什么情況?!……”沈承鶴慌亂地嚷,滿地亂爬。 他們就不是在地上,竟然落到那些覆蓋了松土草屑枝條的龐然大物的頭頂,背上。 生活在這里的史前巨獸,被他們從冬眠的香甜瞌睡中鬧醒了。那些神獸,渾身披著毛絨絨的毯子似的毛發(fā),長脖子伸出來,四腿帶蹄,紛紛睜開茫然迷離的褐色眼珠,看著他們。 “啊……”沈公子抱了一頭神獸的大腿,一抬眼。神獸也微妙地低頭看他,被沈公子的人臉嚇壞了,“吱”得叫了一聲,猛地蹬開他,撒蹄子就跑。 他身邊的鳳飛鸞忍不住低聲罵道:“蠢貨,不要碰他們,不要驚嚇他們?!?/br> 沈公子:“???不不不,不要碰!” 房千歲:“你聲兒太大了,嚷個什么?” 鳳飛鸞:“那些冬眠靈獸膽小如鼠,最怕驚動!” 楚晗:“承鶴快松開手,快躲開,別驚嚇那些靈獸!” 一頭巨獸跑了,其余所有同伴竟然都開始跑,以為是碰見怪物,遭遇了天敵,慌亂地涌動四竄。 這就是牽一發(fā)動全身的連鎖反應(yīng);山谷里只要一塊“地”動了,所有巢xue都開始蘇醒,挪動,大地分裂移動。楚晗他們在成群紛亂逃竄的神獸群中只能倉皇地抱頭,順風跟著狼狽地跑,以免被那些巨獸紛至沓來的蹄子蹬踏,慘遭誤傷。 他們遇到的,就是傳說中綽號幻情獸的生物。 只是以前沒有見過,完全不了解,這幻情獸竟然是遍身長毛絨的食草動物,論長相酷似陽間神獸羊駝,這倆物種在進化論里八成也是一脈相承。但靈界的巨獸體型龐大許多,一只就抵七八只羊駝的分量。許多成年的幻情獸結(jié)群跑起來,山谷為之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