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節(jié)
“盛月皇朝被一個混蛋皇帝統(tǒng)治,氣數(shù)將盡,被敵國吞并覆滅也活該?!鄙驑s華憤憤冷哼,想起仁和帝是刺殺林閣老的幕后真兇,也給她帶來了傷害,她就恨得咬牙切齒,巴不得仁和帝做了亡國皇帝,找棵歪脖樹早早吊死算了。 “盛月皇朝不該亡,該亡的皇上,直接換掉了事?!边B成駿是詭詐之人,也有篤誠的一面,當(dāng)看面對什么人。他感念大長公主的恩情,不忘大長公主平定四海的遺愿,不想讓年輕鮮活的盛月皇朝滅亡,而是想換一個清明英武的皇帝。 換成誰?這問題連成駿心里有底,但即使他們夫妻之間也不能把答案挑明。 沈榮華見連成駿陷入沉思之中,便從他懷中掙脫出來,到門口叫來雁鳴吩咐后日起程的事。若不是因為連成駿要替林楠做事,他們也該回去,京城和津州都有事需要安排。在南安國過得悠閑舒服,可他們不能留,畢竟沒到養(yǎng)老的時候。 她們在東港購買的鋪子正在裝修,也不知道沐川槿什么時候回南安國。裝修之事可以拜托宇文先生照應(yīng)一二,鋪面開業(yè)之事也只能由沐川槿張羅了。 安排妥當(dāng),沈榮華回到臥房,見連成駿正畫排兵布陣圖,便問:“你在為朝廷的軍隊設(shè)計布兵列陣嗎?朝廷不啟用你,你怎么把自己攻敵退敵的想法附諸于實施呢?若洪濤父子與狄武赫里應(yīng)外合,你這張布陣圖還能派得上用場嗎?” 連成駿淡淡一笑,“皇上不啟用我,我也不想讓狄武赫和靖國公府得勢。我不能名正言順上陣殺敵,不是還有小韓將軍嗎?韓家軍一定能獨擋一面?!?/br> “那你做什么?看他們打嗎?” “你說呢?”連成駿彎起眼睛一笑,手順勢在沈榮華的腰間捏了一把。 沈榮華美目流轉(zhuǎn),很自然地坐到連成駿腿上,說:“小韓將軍用你的陣法抵抗北狄兵馬,靖國公一派在沒有足夠把握就不敢流露出反意,只能配合韓家氏一起抵抗。這樣一來,韓家即使失卻韓將軍,也能在武將陣營揚(yáng)名立腕,超越靖國公府。狄武赫沒有按預(yù)期攻陷盛月皇朝的京城,在北狄國也會受到責(zé)難,沒有退路,這樣就能更好地牽制他,讓他進(jìn)退兩難。然后,你們或是光復(fù)南狄國,或另建皇權(quán),與東韓國遙乎相應(yīng),先控制西金,后挺進(jìn)北狄,揣了狄武赫的老窩。 狄武赫的老窩被揣掉,他失了根本,斷了后路,他自顧不瑕,必敗無疑。他都呈現(xiàn)敗勢了,靖國公府就在再厲害,也是小菜一碟。只是我一個問題,怎么才能讓狄武赫傾盡全力攻打盛月皇朝,憑他的機(jī)警狡詐,會按你們的預(yù)期行事嗎?” “我的娘子真是聰明無比,沒參與我們密議,都知道我們的思路了?!边B成駿微笑點頭,眼底充滿贊許,“狄武赫確實精明詭詐,不會輕易上當(dāng),但我們早已商量好引誘狄武赫傾盡全力攻打盛月皇朝的辦法。若他不被我們引誘,或與我們的計劃有分歧,我們還有第二套方案可用,只是進(jìn)一步、退一步的區(qū)別。今天一早,白島主和白瀧瑪已經(jīng)起程去了漠北,等他們把路趟好,我這邊的事情基本也就做完了,到時候我也要去漠北,你可以跟我一起去漠北開你的染楓閣?!?/br> “我是想跟你去漠北,以免兩人分開,彼此擔(dān)心,再說我也想照顧你。至于開染楓閣,相比你們要做的事,就太微小了。我要以你為重,說不定也能幫你們做事,你都夸我聰明了,還不想給我一個機(jī)會嗎?”沈榮華知道連成駿等人要做的事很大,關(guān)系到家國社稷,她希望有機(jī)會盡綿薄之力,替他們分擔(dān)一二。 “我的娘子真是通情達(dá)理,又冰雪聰明。”連成駿臉上笑容燦爛,又開始對她上下其手,“以后白瀧瑪和六公主的事就不要提了,白島主不喜歡聽?!?/br> “我明白?!鄙驑s華點了點頭,沒多問,心里連連暗嘆。 六公主聰穎秀雅,蘭心慧質(zhì),生于深宮,長于幽暗,無寵無愛,卻如一株白蓮出淤泥而不染。她是沉靜之人,有膽識氣魄,心愿卻很簡單,只希望得一知心人,白首不相離。這么高潔的女孩,如深谷幽蘭般清雅秀麗,本該有世間最優(yōu)秀的護(hù)花人。不用養(yǎng)于溫室,哪怕歷經(jīng)狂風(fēng)暴雨,相守與共、情懷不變才是最真。 可現(xiàn)在,沈賢妃等人得勢猖狂,連沈謙昊那等鼠輩都想染把于她,想想都讓人惡心。在初霜夢里,她寧愿長伴青燈古佛,也不愿與小人為伍,又是何等氣節(jié)。 白瀧瑪品性不錯,相貌不錯,就是沒有北越皇子的身份,他也有立身于世的根基。沈榮華覺得他值得六公主托付終身,若擦肩而過,必是兩人今生之憾。 白魅影不喜歡聽白瀧瑪與六公主的事,但相比六公主的認(rèn)真和執(zhí)拗,說服白魅影就簡單多了。沈榮華希望六公主此生得一良人,圓滿幸福,可她卻不知該如何插手。還是回津州跟六公主見面后再從長計議,她想聽聽六公主的意思。 臨行前一天,沈榮華去看了宇文先生,閑來無事,陪他說說話。她們在東港買的鋪子正在裝修,她把圖紙給了宇文先生,請他幫忙照應(yīng)一二。沐川槿要在南安國開鋪面,宇文先生有經(jīng)驗,也有人情面子,希望給她們一些指導(dǎo)和幫助。 “等先生身體好起來,還是要到各處走走,我也想跟先生學(xué)習(xí)經(jīng)營之道。南安國四季相家、風(fēng)景優(yōu)美,適合修養(yǎng),但我總覺得先生不是喜歡安逸悠閑的人。” “人老了,不服老不行?!庇钗南壬芸诓徽剼W陽陸和宇文寒的事,只是感慨年齡不饒人,又拍著沈榮華的手,感嘆道:“初見你的外祖母,我認(rèn)為天下女子聰慧大氣莫過于她,只可惜天妒紅顏。如今有你青出于藍(lán)而勝于藍(lán),她在天有靈,也該欣慰了。我閱人無數(shù),也善識人,我敢說你將來的成就造化遠(yuǎn)勝于她?!?/br> “借宇文先生吉言,多謝先生贊許和抬愛?!鄙驑s華跟宇文先生說了一堆客氣話,又鄭重出語,“我有我的率性與天真,有些事情看透了,就無法再欺騙自己,就想依心而行。無論我是報恩還是抱怨,天上的人都會看得一清二楚。我只想憑自己的本事為自己拼一世榮華,也只能以此告慰先人的在天之靈?!?/br> “好,我相信你,他們也會保佑你?!庇钗南壬刂攸c頭,唏噓哽咽。 沈榮華見宇文先生情緒很激動,怕令他過于傷感,影響身體,就趁下人端來湯藥時起身告辭了。離開宇文先生的家,她又去看了幾位新結(jié)交的朋友,主要是跟她們辭行。她灑出了數(shù)滴眼淚,收到了一堆厚禮,也算是找補(bǔ)到平衡了。 起程當(dāng)天,林楠設(shè)午宴為他們餞行,席面上盡是美酒佳肴不提,光送給他們的禮物就裝了幾車。沈榮華和連成駿以各自的方式道謝,幾人邊用膳邊話別。吃完飯,林楠又把沈榮華叫去細(xì)細(xì)囑咐了她一番,又說起為林閣老報仇之事。他們還沒說完話,連成駿就帶了幾位朝臣進(jìn)來,有大事要向林楠稟報。 “什么?北狄國兵馬已攻陷了鄴州?”林楠聽說這件事,吃驚不已。 鄴州是塞北是盛月皇朝北部最大的城池,距離京城和漠北各一千六百里。鄴州被攻陷,就意味著盛月皇朝北部的半數(shù)國土淪陷了,而且越往南越易攻難守。 連成駿面色沉謹(jǐn),慢慢點頭,“北狄國兵馬長驅(qū)直下,如入無人之境,僅三天時間,就連下數(shù)城,肯定是靖國公府一派與狄武赫里應(yīng)外合。北疆戰(zhàn)線剛一開戰(zhàn),派去給朝廷報信的人還沒到,盛月皇朝的兵馬就被逼退了五百里。照這樣的進(jìn)度,只需一個月,北狄兵馬就能攻陷了盛月皇朝的京城?!?/br> 林楠輕輕敲擊桌子,沉思片刻,說:“沒想到狄武赫的速度如此之快,他若速戰(zhàn)速決,就會對我們的計劃很不利,我們原來的計劃恐怕要全面調(diào)整了?!?/br> “舅舅無須擔(dān)心,我們的計劃也沒必要調(diào)整,只隨機(jī)應(yīng)變即可。”連成駿停頓了一會兒,說:“我與狄武赫正面交鋒只有聊聊幾次,但我了解他的戰(zhàn)術(shù)。他喜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qū)κ忠粋€措手不及,然后他會停下來休整,順便看對手的反映。這時候,他往往會跟對手談條件,還會以談判為幌子,發(fā)動第二次攻擊。我們就趁他間歇的這段時間實行我們的計劃,一會兒我會寫信跟白島主說?!?/br> 林楠點點頭,說:“成駿,你做事,我很放心,只是我覺得你憂心忡忡?!?/br> 連成駿因何事憂心,沈榮華知道,林楠也清楚,只是他們都不想多說。仁和帝言明不啟用他,朝廷有對他有諸多不公,但他一天也沒忘記大長公主的遺愿以及他對大長公主的承諾。讓他看著盛月皇朝的土地被踐踏、百姓被奴役,他做不到袖手旁觀??墒牵徽齽t言不順,此時正值敏感時期,他不敢輕易做出決斷。 “呃,我沒事,只是替柱國公海潤父子捏一把汗?!边B成駿語氣很勉強(qiáng),似乎有些言不由衷,但他確實擔(dān)心柱國公父子,畢竟曾一起上過戰(zhàn)場、歷經(jīng)生死。 柱國公海潤現(xiàn)任三軍統(tǒng)帥,靖國公府一派已生反心,很快就會把他架空。到時候,不管是勝是敗,他都有過無功,還會被朝廷猜忌、被靖國公一派排擠。若柱國公府再倒下去,盛月皇朝的武將世家就全部敗落了,朝廷無武、如何御敵? “舅舅放心,他沒事?!鄙驑s華挽起連成駿的手,“我們今天晚上起程,還有一些瑣碎的小事沒安排妥當(dāng),想先回去,舅舅還有事嗎?” “你先回去吧!我跟成駿有事要談?!?/br> “好吧!”沈榮華很不情愿,連成駿心情不佳,她想開導(dǎo)他,不成想林楠不識趣,連起程之前的時間都要占用了,“時候不早,別誤了船就是。” 林楠笑了笑,說:“誤了船也是天誤你,而不是我誤你,趕緊回去安排吧!” 沈榮華很鄭重地向林楠行了禮,今日一別,再會不知要等到什么時候。她與林楠血緣關(guān)系薄淡,但林楠現(xiàn)在也成了她的靠山之一,南安國也就成了她避風(fēng)的港彎。她對這里的感覺就象這里的氣候和風(fēng)景,溫暖、閑適而優(yōu)美。 他們一行入夜登船,四天行程,一路無話,到達(dá)津州港時,正好下起了雨。 船靠岸之后,他們并沒有下船,而是在船上避雨,讓蟲六帶幾個人去安排車馬。雨小了,沈榮華依偎在連成駿懷里,站在避風(fēng)的甲板上,賞雨觀海。 “榮華,我想下船之后安排一下,就去京城,你在津州還有事要做,就別陪我了。若是京城的事辦的順利,我會去漠北見,在那邊安定下來,就回來接你?!?/br> 沈榮華沒多問,只點了點頭,吩咐雁鳴和山竹給連成駿打點行裝。連成駿把她攬在懷中,瞇起眼睛眺望遼闊的大海、高遠(yuǎn)的蒼天,靜靜感受她的心跳。時間就在他們彼此沉默中悄然溜走,直至清風(fēng)吹散雨絲,一輪紅日擠出nongnong的云層。 “姑娘,沐公主來了?!?/br> 蟲六已安排好車馬,正指揮船工搬運行禮,隨從丫頭也各自帶齊隨身行李陸續(xù)下船。沐川槿身披玄色披風(fēng),快步穿過繁忙混亂的人群,朝沈榮華走來。 “南安國的鋪面先不開,我要去趟漠北,暫時顧不上打理。”沐川槿開門見山,又說:“京城和津州的淘寶居都交給你打理,有勞你多費心思?!?/br> “我能問一句你回漠北做什么嗎?” 沐川槿慘淡一笑,說:“有可能是去送死,若我回不來了,淘寶居就都給你。” 沈榮華皺起眉頭,“放心去吧!我從明天開始給你燒金元寶,不管你當(dāng)下是不是用得著,都可以先預(yù)存,反正淘寶居一天賺的銀子也夠給你燒幾年了。” “你這張嘴喲!唉!”沐川槿的笑容里多了些許愉悅和歡快,“真是夠狠夠毒?!?/br> “什么時候起程?” “我先把津州的事務(wù)安排好,后天去京城,把生意上的事打理妥當(dāng)之后再去漠北?!便宕ㄩ韧炱鹕驑s華的手,輕嘆說:“因你們皇上給端吉公主(六公主)指婚的事,端寧公主很氣憤,今天一早,兩人回京了??炊藢幑鳉鈩輿皼暗臉幼?,估計會捅簍子,你要是能分身,去京城看看她們才好,我怕她們被人算計了?!?/br> 沈榮華微微搖頭,“不用我去看她們,端寧公主有時候沖動,端吉公主卻是穩(wěn)重縝密的人。若她們都被算計了,我去了也是白搭,還不如給她們謀劃退路?!?/br> 連成駿看到隨從沖他招手,就沖沐川槿抱了抱拳,又拍了拍沈榮華的手,說了一句“放心吧”,就大步離開了。他這一句話包含了太多的意思,凡事有他支撐、擔(dān)待、運作、謀劃,她就都可以放心了,包括皇上給六公主指婚的事。 送走連成駿,沈榮華就回了蘆園,養(yǎng)足了精神,又著手處理了蘆園等三處莊子的事務(wù)。第二天,她去了津州城,見了水姨娘,同沐川槿交接生意和賬目。第三天,她送走了沐川槿,就同水姨娘一起查閱賬目、規(guī)劃鋪面。 幾天過去了,正當(dāng)沈榮華手頭的事務(wù)基本理清,準(zhǔn)備過龍頭節(jié)時,京城傳來了一個消息。北狄國和盛月皇朝開始講和談判,六公主自請要和親北狄。 ☆、第二百三十九章 沈家交易 沈榮華處理完莊子上的事務(wù),就到津州城打理浣花齋的生意,同水姨娘一起住在織錦閣。陸幽去了京城,是連成駿派人叫他去的,水姨娘也不知道因為什么事。陸幽和連成駿都不在,沈榮華和水姨娘還象以前一樣朝夕相處,隨意又方便。 送走了沐川槿,浣花齋和淘寶居的積壓的事務(wù)處理完畢、賬目審清,沈榮華就去了沈家。她此去沈家沒有半點回娘家的意思,而是去拜訪真月鄉(xiāng)君,還封了一份厚禮。閑來無事,也到沈家走走,打聽一些消息,知一隅而觀全局,針對一些事也能及早想出應(yīng)對之策。對付沈賢妃等人,沈榮華可是每時每刻都不放松。 真月鄉(xiāng)君比上次見瘦了很多,精神也不好,可見她在沈家過得并不愉快。見到沈榮華,她很高興,聽沈榮華講起在南安國的見聞,她感嘆不已。她也說了許多沈家的事,但對她和沈慷的事只字不提,說到沈慷她就岔開話題。沈榮華是晚輩,而她作為長輩,就要有長輩的尊嚴(yán),有些事不能隨隨便便說出口。 “三姑太太被孟家休了?就、就因為那件事?”聽說沈忺被孟家休了,沈榮華很驚詫,興災(zāi)樂禍之余,也感嘆孟老太太直正,孟慶元膽子不小。 盛月皇朝對女子自身的禁錮并不多,但被夫家休離,對于女子及其娘家一族來說都是奇恥大辱。就因為一樁婚姻破滅,都有可能導(dǎo)致兩個家族衍生芥蒂,甚至反目成仇。論根基,沈家不如孟家,可誰也不愿意因姻緣之事結(jié)仇。 孟慶元不是莽撞之人,他決定休了沈忺,就不會不考慮后果。這不是打沈家乃至沈賢妃耳光嗎?難道他不懼怕現(xiàn)在正聲威大震的五皇子和沈賢妃一派? 真月鄉(xiāng)君冷哼一聲,說:“可不是,她們弄巧成拙,三姑太太知道事情不好收場了,不敢回建州孟知府任上。你和孟表小姐回門那天,事情就鬧開了,孟家派來的兩個婆子回建州報信。隨后,孟家又派人來打聽,還到南平王府的別苑見的孟表小姐,確定那兩個婆子沒胡說。離過年還有十來天,三姑太太的兒子和孟知府的堂弟來了津州,他們先去看了表小姐,才來沈家。三姑太太的兒子見到親娘,二話沒說,就遞上了休書,把三姑太太和老太太都?xì)饣枇恕G皫滋?,孟家又派人把她的嫁妝、這些年積攢的私房和隨身用品送回來了,就徹底兩清了?!?/br> 沈榮華冷笑道:“這孟家人辦事可真是有板有眼,不含糊,現(xiàn)在賢妃娘娘得拋,別人都削尖腦袋想巴結(jié),他們家卻把到手的好處往外推。三姑太太的兒子估計也是肖父的,只可惜表小姐被三姑太太寵著,任誰都沒想到會弄成這樣。” “賢妃娘娘聽說三姑太太被孟家休了,著實發(fā)了一頓脾氣,又趕緊派人過來安慰,賞賜了不少東西。三姑太太心疼女兒,又為自己傷心,腸子都悔青了,接到休書就一病不起了。這兩天好些了,聽說賢妃娘娘鼓勵三姑太太再嫁,忙著挑妹夫呢?!闭嬖锣l(xiāng)君嘴角挑起蔑視,就算同樣都是再嫁之身,她也看不起沈忺。 盛月皇朝民風(fēng)相對開放,對女子再嫁沒有限制,凡正當(dāng)嫁娶都受官府的律法保護(hù)。同樣是再嫁,丈夫死了,又為丈夫守孝三年的女子就受人尊敬,能嫁不錯的人家。被夫家休掉的女子就會被人嗤之以鼻,要是再能嫁好人家就是命好了。 沈賢妃真是開明之人,沈忺被休不足一個月,她就開始為meimei挑選再嫁之婿了。孟慶元休掉沈忺等于打了她一個耳光,她就想讓沈忺再嫁高門,把這個耳光還回去。打來打去,這都是個兩敗俱傷的局面,當(dāng)然,傷得最重的就是沈忺了。 “事情鬧成這樣,讓表小姐如何自處?”沈榮華以比較含蓄的方式詢問了孟興華的處境,對于一個設(shè)計霸占她位置的人,沒有祝愿可談,還想看此人的熱鬧。 “南平王世子不承認(rèn)表小姐的側(cè)妃之位,要另娶側(cè)妃,還打算一個人回南平王府過年。賢妃娘娘派心腹之人來了津州,見了南平王世子,密談了一番,南平王世子就帶表小姐回了南平王府。元宵節(jié)之前,表小姐就被送回了津州,說是南平王世子隨船出海了,讓她先回來,南平王還給朝廷上了折子,為她請封側(cè)妃之位。從南平王府回來,表小姐象是換了一個人,連三姑太太被休都沒放在心上?!?/br> 沈榮華挑起嘴角,譏笑道:“失了一個孟慶元,得了一個南平王府,賢妃娘娘還是贏家。若三姑太太能拉攏勢力,再另嫁高門,賢妃娘娘可就是雙贏了?!?/br> “可不是?!闭嬖锣l(xiāng)君輕哼一聲,眼底透出惱恨,“可能在賢妃娘娘看來,謹(jǐn)親王府加一個北寧王府都不如一個南平王府,所以她行事才無所顧忌。” 因陰謀替嫁及后續(xù)事件,五皇子和沈賢妃一派徹底得罪了謹(jǐn)親王府。北寧王府與謹(jǐn)親王府私交不錯,真月鄉(xiāng)君出身北寧王府,沈家欺瞞真月鄉(xiāng)君,也就得罪了北寧王府。沈賢妃不把這兩個老牌王府放在眼里,積極拉攏朝廷新貴以及第一豪富的南平王府,顯然是要為五皇子謀奪大位另辟蹊徑,不走尋常路了。 沈榮華見真月鄉(xiāng)君很是氣憤,趕緊岔開話題,講了在南安國的一些趣事,又試探道:“聽說皇上要把端吉公主指婚給大公子,不知什么時候才能頒下圣旨?!?/br> “老太太喜歡端淑公主,想讓端淑公主下嫁大公子,賢妃娘娘不答應(yīng)。后來賢妃娘娘請旨,為大公子求娶端吉公主,皇上和太后娘娘都允了,就定下了。正月里不頒賜婚的圣旨,要等二月二龍?zhí)ь^這個吉日了。公主府已選好了位置,就在我們家對面那座荒廢多年的宅子里,要重新修葺裝飾。離我們家近,端吉公主過來伺候老太太也方便,現(xiàn)在大公子和府衙的官員正忙著修宅子呢?!?/br> “大公子不是要參加今年的春闈嗎?還有十余日就開考了?!币幌氲搅饕恢富榻o沈謙昊,沈榮華就嫌惡痛恨,要不是強(qiáng)忍,都想破口大罵了。 “都要當(dāng)駙馬爺了,還參加春闈干什么?要是不小心中了狀元,因做了駙馬不能被委以重任,大公子心里多難受呀!還不如不去參加,把狀元的位子拱手送人呢?!闭嬖锣l(xiāng)君的語氣里透出nongnong的蔑視,她對沈謙昊這個繼子也看透了。 沈榮華剛要寬慰真月鄉(xiāng)君,就有下人來傳話,說大姑娘沈臻靜和三姑娘沈榮瑾來請安了。時近午時,她們這時候來請安,這時間就不能用早晚來判定了。真月鄉(xiāng)君不得沈老太太喜歡,不管是原配所出的嫡女還是寵妾所出的庶女,都不把她放在眼里了。好在真月鄉(xiāng)君也不是善茬子,沈老太太一派人多,也沒拿住她。 “時候不早,我該告辭了,大伯母好好跟大jiejie和三meimei說說話吧!” 真月鄉(xiāng)君沖沈榮華搖了搖手,對下人說:“請大姑娘和三姑娘進(jìn)來,另外去告訴廚房置辦一桌席面,我今天留二姑娘用中飯,請大姑娘和三姑娘作陪。” “大伯母,我……” “留下來一起用飯不會耽誤你太久,就當(dāng)是陪陪我?!?/br> 沈榮華知道真月鄉(xiāng)君是真心留她吃飯,也會順便請她看場“好戲”,她也樂得捧場。只是她不想面對沈臻靜,怕自己忍不住就要生出掐死沈臻靜的沖動。前世,也是這一年,這時候,沈臻靜讓她做陪嫁,從此開始了她苦難卑賤的生涯。 “多謝大伯母留飯,雁鳴,去取我給姑娘們準(zhǔn)備的禮物?!?/br> 雁鳴會意點頭,應(yīng)聲出去,到門口碰到沈臻靜和沈榮瑾,又順便傳了話。沈榮華站起來,準(zhǔn)備接一接她們,被真月鄉(xiāng)君攔住了,只好又坐回客座上。沈臻靜和沈榮瑾進(jìn)到房里,給真月鄉(xiāng)君請安,又裝出很驚訝的樣子和沈榮華見禮問安。 “我正想打發(fā)人去叫你們呢,二姑娘剛從南安國成親回來,給我講了許多島國的風(fēng)俗人情、逸聞閑趣,我也想讓你們來聽聽,長長見識。你們都不小了,將來不管嫁到哪里,都有自己的日子要過,博學(xué)多識也會讓婆家人高看一眼。你們是姐妹,等嫁了人自然就親近了,不管嫁高嫁低,都互相幫襯才是。要是自己不明白,專跟一些上不得高臺面的人學(xué)些小手段、小伎倆,沒的到哪里都讓人笑話。” “母親教訓(xùn)的是。”沈臻靜和沈榮瑾都站起來,恭敬行禮。 “二姑娘是個知恩圖報的,我沒幫上她什么忙,她只惦記著我沒害過她,就封了這么厚的禮物來孝敬我,說起來我就慚愧。”真月鄉(xiāng)君示意她們坐下,沖沈榮華微微一笑,打開禮盒,說:“我把二姑娘孝敬我的東西賞你們每人兩件,放到你們的嫁妝里,到時候說是姐妹從異國他鄉(xiāng)帶回來了,你們臉上也有光。” “多謝母親。”沈臻靜和沈榮瑾又都站起來道謝。 看到沈臻靜和沈榮瑾被教訓(xùn)得很老實,對真月鄉(xiāng)君也很恭敬,沈榮華感覺很好笑。杜氏重賢名,對人總是一張笑臉,暗行陰私之事,被她害過的人不少,沈榮華更飽受其苦。真月鄉(xiāng)君性子潑辣,與杜氏完全不同,不管別人說什么,只按自己的本意行事。倒也把沈臻靜和沈榮瑾拿捏住了,哪怕她們只是表面上聽話。 “你們陪二姑娘說說話,我出去處理一些雜事。”真月鄉(xiāng)君把禮盒推到沈臻靜和沈榮瑾旁邊的桌子上,站起來,撫著沈榮華的肩膀笑了笑,就出去了。 沈臻靜瞇著眼睛打量這屋子里的一景一物,眼底盡是怨毒和仇恨。杜氏死得那么不堪,杜家和沈家還結(jié)了怨,她這個倍受寵愛的嫡女也有名無實了。她現(xiàn)在飽受繼母彈壓,沈慷和沈謙昊都跟她心有嫌隙,沈家這邊令她很難受。她跟杜昶的婚事定下了,可杜昶這個男人也有名無實了,成親后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即使是這樣,沈榮華仍覺得不夠,比起沈臻靜上輩子作的孽,這輩子行的事,只讓她受這點苦就太便宜她了。等把手頭的事做完,沈榮華自會跟他們還有最后一番較量,讓杜昶和沈臻靜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能撫平這兩輩子的怨氣。 沈榮瑾在真月鄉(xiāng)君面前做小伏低,倒象一下溫順乖巧的庶女。真月鄉(xiāng)君出去之后,她充滿貪婪的目光就四處搜巡,看到名貴精致的東西就兩眼放光。她的目光落到禮盒上,恨不得從眼睛里伸出手把那些華貴的禮物都據(jù)不己有??吹酱笱绢^脧她,她趕緊把目光從禮盒移開,又落到沈榮華身上??吹缴驑s華奢華的衣飾裝扮,她眼中妒光四射,又暗暗咬牙,強(qiáng)取豪奪的表情就呈現(xiàn)在臉上了。 看到沈榮瑾這副上不得高臺面的小氣模樣,沈榮華暗暗搖頭皺眉。劉姨娘本是具家圣女,不識人間煙火的方外之人,沈榮瑾將來也會女承母志,接替圣女的位子??擅缃呒乙驯怀㈢P除,連具家余孽都幾乎被斬草除根了,當(dāng)時是連成駿要留下劉姨娘,他們母女才能活命。如今,這對母女敏感的身份不可能再給她們帶來榮耀和優(yōu)越,反而成了她們的累贅,她們也就變成了最普通的人。 除了罪名,具家什么都沒給劉姨娘留下,她只是一個出身低微的妾室。比起劉姨娘表面安分,實際心狠手辣,善于隱蔽,又極有手段,沈榮瑾更象沈慷。愚蠢、貪婪,心高志大,卻沒有足夠的本事,看上去就是一副小家子敗事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