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蘇既明指點道:“皇上與趙采的事你知道罷?” 小胡子點點頭。王爺趙采位高權(quán)重,把持朝政多年,其野心路人皆知。這兩年,皇帝漸漸扳回大勢,趙采已是夕陽西下。覃春與趙采是姻親,小胡子這人精自然對這層關(guān)系十分清楚。 “皇上想要翦除趙采朋黨,嶺南山高皇帝遠,又毗鄰蠻地,皇上擔(dān)心番邦作亂,因此才派出魏瓊作為特使平定局面。魏大人讓我暫代惠州別駕一職,便是要我收集覃春的罪證,好盡早將他治罪。”蘇既明這話說的半真半假,用來唬小胡子倒是不錯的。魏瓊出使的真正目的是烏蠻族那令人長壽的圣物,但同時,翦除趙采朋黨也確實是目的之一。烏蠻族的圣物是秘密,小胡子并不知曉,他能想到的就只有后者。 小胡子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蘇既明瞥了眼小胡子,可惜地搖搖頭:“金乙,我的事你也知道,我身邊并無可用之人,因此我本來十分看好你,打算著重培養(yǎng)你??上ё蛱斓氖伦屛姨??!?/br> 小胡子心里早已問候了覃春祖宗十八代,嚎啕道:“蘇大人,我也是一時糊涂?。∥以笧榇笕烁文X涂地!”這一回倒比剛才更情真意切了幾分。 蘇既明等他哭了一會兒,才幽幽道:“你要真想下覃春這條賊船,我就給你出個主意?!?/br> 小胡子幾乎把頭點斷:“我都聽蘇大人的?!?/br> 蘇既明讓小胡子把他知道的覃春所豢養(yǎng)的地痞流氓的名單全都交出來。小胡子做人最會溜須拍馬,在覃春失勢之前,他在覃春面前表現(xiàn)得也是一條好狗樣,因此覃春也曾拿他當過心腹,覃春那點破事兒他知道的不少,至少沒少助紂為虐,因此他做了墻頭草覃春才會那么生氣。 蘇既明從小胡子口中得知,覃春豢養(yǎng)的那些地痞又分成許多派系,嶺南畢竟是百越之地,不同族的人之間甚少相互為伍。覃春將幾族中年輕力壯游手好閑的人收攏到自己麾下,這些人有他撐腰,魚rou百姓為惡鄉(xiāng)里;而覃春若有需要的時候,他們便淪為覃春的走狗。 蘇既明聽小胡子如此這般交代之后,思忖片刻,問道:“這些地痞之間,可有不和?” 小胡子道:“自然是有的,白苗族的那群家伙與黎族的幾個好幾回險些打起來,都是覃春出面擺平的。” “這回覃春派來行刺我的,便是白苗人吧?” “是。” 蘇既明靈機一動,便有一計生成。他上下打量小胡子,緩緩道:“金乙,昨日的事我顧念你一時糊涂,因此尚未稟報魏大人。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若辦成了,先前的事,我既往不咎。覃春若敢再找你,你且糊弄了他去,立刻來回稟我,我保你安全?!?/br> 小胡子就差感激涕零了。 蘇既明如此如此交代一番,小胡子認真記下,越聽越驚奇,等到蘇既明交代完,他嘿然道:“大人這計可真是……”他不好意思說蘇既明陰損,想了想,豎起大拇指夸道,“大人妙計!” 蘇既明懶理他的恭維,擺了擺手:“你去吧,這是我給你最后一次機會?!?/br> 小胡子忙道:“大人放心,這一次我決不讓大人失望!”說罷便急匆匆退出去找人分派蘇既明交代的活了。 到了晌午,蘇既明正待去休息,卻聽官吏們議論紛紛,說是上午有一大批官兵出城,陣仗不小,不曉得出了什么事。 蘇既明聽他們議論,不由問道:“官兵出城?怎么回事?” 一名官吏連忙道,早上有數(shù)百名官兵全副武裝出了城,領(lǐng)頭的是魏瓊手下的曹昆。這批官兵都是魏瓊從京城里帶過來的。 一人道:“蘇大人,這事兒你不知曉嗎?這么多官兵出城,該不會是嶺南又有人作亂,曹昆大人帶兵剿滅去了吧?” 另一人插話道:“要真有這事兒,咱們肯定早就聽說了。要我說,那些人應(yīng)當是回京城去了?!?/br> 頭一個人不解道:“他們回京城做什么?” 又一人神秘兮兮道:“就是回京去了!我昨晚還跟軍中的朋友一起吃了酒,聽說他們的任務(wù)好像是要送一封密信回京,該不會,是特使大人告了誰的御狀吧?” 幾人都將目光投向蘇既明。真要告御狀,還能是誰的?覃春唄!這覃春一旦倒了,蘇既明可就風(fēng)光了! 蘇既明怔了一會兒,漸漸露出了欣喜的神色。別人不知道,他可再清楚不過,魏瓊擺出這么大陣仗送東西回京,怎么可能會是什么密信?他想要修理覃春,根本不必費力氣!他送的,必然是那顆假圣物珍珠!曹昆可是魏瓊的心腹,派出曹昆親自護送,可見其重視了! 那顆珍珠不說讓魏瓊?cè)恍帕?,但能令他將信將疑,暫緩攻打烏蠻族的念頭,便已是好事。這一來一去拖延了時間,趙云深未必還撐得過多久。他若撐不住那便最好,魏瓊再沒了攻打烏蠻的意義。他若將將撐住了,拖延的時間也或許能讓他和羲武想出更好的方法來保全烏蠻人。蒼天可見,這是蘇既明頭一回如此盼著皇帝能快些入土! 大逆不道也好,違背倫常也好,他全都認了。終究人是有私心的,他并非圣賢之輩,也不肖想做圣賢之人,只盼著那個一心護他的人,也能讓他有所回報。 ☆、 第三十二章 晚上蘇既明回到住處,進屋之前先左右張望了一番,確定四周無人監(jiān)視他。他輕輕咳嗽了一聲,屋子里傳出一個低沉的聲音:“進來。” 蘇既明把門打開,只見羲武堂而皇之地坐在他的書桌前,正在翻閱他的書籍。他連忙進屋,把門關(guān)上。再回頭的時候,羲武已站在他身后,兩只手撐在他耳邊,將他困在自己的懷抱與房門之間。 蘇既明嚇了一跳,嗔怪地捶了他一拳:“喧賓奪主!我進自己的房間,豈輪到你讓我進屋?” 羲武聽不懂“喧賓奪主”是什么意思,但他看蘇既明的笑臉,即使不必用心揣測,也能看出他是歡喜的。 蘇既明把他拉進房里,道:“你待在這里,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嗎?” 羲武搖頭:“我能感受風(fēng)。” 烏蠻族的大祭司,既能cao縱風(fēng),又能感受風(fēng),若是這四周有人靠近,他不必用眼看,不必用耳聽,也能知曉。他藏在這屋里,有人來了他便躲起來,他來去如風(fēng),瀟灑自如,不怕被人發(fā)現(xiàn)。 蘇既明不由想起他還在烏蠻族時的日子。烏蠻族人的生活是很清閑的,那里氣候溫暖,得到食物無需付出太大的力氣。人們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孩童在寨子里嬉戲奔跑,女人們聚在一起織布聊天,男人們打谷曬谷,懶洋洋做完一天的雜活。羲武作為大祭司,每天清晨會與祭司們一起占卜。 烏蠻族包括羲武在內(nèi)有六位祭司,每位祭司的職能不同,羲武擅長卜算天氣,清晨還是艷陽高照,他便能知曉夜晚會風(fēng)雨大作,他的卜算從不出錯;羲青能卜算人的健康與病灶;伏青能卜算植物的健康與生長;伏于能卜算動物的病灶與喜怒;伏易能卜算炎與熱的力量;而羲飄的卜算最為懸乎,他能卜算吉兇,但他卜算的能力也是最飄忽不定的,有時他甚至算的極為準確,有時他卻能算出與事實截然相反的結(jié)果來。那時他算出蘇既明會為烏蠻族招致災(zāi)禍,全族上下沒有一個人信他,大家都喜歡蘇既明,并不相信蘇既明會是災(zāi)星。 然而即便不被人相信,即便自己的占卜曾多次出錯,羲飄卻始終堅信自己卜算的結(jié)果,甚至聲稱這是他卜算的最為準確的一次。他的堅持確實動搖了一些人,然而羲武相信蘇既明,他一心回護蘇既明。羲武在烏蠻族中聲望最高,無人可以撼動。漸漸地,在羲武的影響下,也就更沒人把羲飄的話當一回事了。 過去,蘇既明對于羲飄的卜算結(jié)果是即覺委屈又覺可笑的。他能為烏蠻族帶去什么災(zāi)禍呢?他只不過想要逃離那個地方,從來沒想過要害人。然而時至今日,他再想起羲飄的話,忽然就擔(dān)心起羲飄會一語成讖。 蘇既明回憶往事走了神,羲武也不打擾他,坐在椅子上將他抱進自己懷里繼續(xù)看書。他們的相處一直都是如此,如果蘇既明想說,他就傾聽,如果蘇既明不想說,他也不會打擾。 “羲飄他……”蘇既明猶猶豫豫地問道,“他的占卜,靈驗的時候多,還是算錯的時候多?” 羲武放下手中的書,打量他的側(cè)臉:“你還介意?” 蘇既明笑了笑:“突然想起,有些好奇,問問罷了?!?/br> 羲武想了一會兒,道:“錯時較多?!?/br> “真的?” 羲武緩緩向他解釋:“我們的能力是由血脈傳承的,每個家族的能力不同。我不懂也不會他的算法。然而這么多年,他每卜算十次,算準的約莫只有兩次?!?/br> 蘇既明失笑:“這也差得太多了吧。他該不會是瞎算的吧?讓我瞎蒙,十次里沒準也能中兩次。” 羲武微微搖頭:“他并不是全無能力的。十次里另外八次,他能算出截然相反的結(jié)果?!?/br> “截然相反?” “譬如,他算出某日伏易會丟失財物,到了他算的那日,伏易在海邊撿到了一顆牛眼大的珍珠。” 蘇既明哭笑不得。 “他還算過太行會為妻子付出所有?!?/br> 蘇既明嘴角一抽。太行便是那個背叛妻子并弒妻而被羲武以族規(guī)處死的烏蠻人。他道:“那他究竟算準過什么?” 羲武垂下眼,輕聲道:“我弟弟被天火焚燒前,羲飄曾算出,他的生命將在那一天終止?!?/br> 突然又提到了羲武的傷心處,蘇既明緘默片刻,不知該如何安慰羲武,便側(cè)身摟住了他的脖子,與他額頭相抵。 羲武卻并不在意:“他或是算得極準,或是能算出截然相反的結(jié)果。因此你不必在意?!?/br> 蘇既明猶豫了片刻,還是道:“可他不也有算得準的時候么?你便不怕,這一次被他算準了?” “若他又算反了呢?”羲武平靜地注視著蘇既明的雙眼,“或許會有災(zāi)禍降臨到我們身上,而你,替我們化解了災(zāi)厄。” 蘇既明愣住。是啊,他從未想過,羲飄要么算準了,要么就能算出相悖的結(jié)論。他算到錢財,算錯了得失;他算到人心,算錯了變心。他的卜算并不是無中生有的,既然他算到了災(zāi)禍,那便一定會有災(zāi)禍,然而這災(zāi)禍究竟是蘇既明加諸烏蠻人的,又或是蘇既明替烏蠻人化解的呢? 皇帝和魏瓊覬覦圣物,這不正是從天而降的災(zāi)禍么?這一點,羲飄已經(jīng)算到了。假若他算反,是不是說,那顆假圣物珍珠的計劃成功了呢? 羲武見蘇既明的眉頭忽皺忽展,眼神忽明忽暗,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他也不問,就只是輕輕把玩著蘇既明的頭發(fā)。 還是蘇既明忍不住問道:“你就這么信我么?” 羲武道:“我敬畏順從神明,敬畏順從自然萬物。”他握住蘇既明的手,放到自己心口的位置,輕聲道,“我,敬畏順從本心。” 蘇既明感受到他結(jié)實的胸膛下心臟正在有力地跳動著。噗通,噗通,一下又一下,仿佛一把有力的大錘,將壓在蘇既明心頭的大石碎成齏粉! 忽如其來的輕快感讓蘇既明幾乎無所適從。他從小過得太順了,因此自從走了背運被貶謫之后,事事都不對了,他做什么都是錯的,做什么都是失敗的,沒有人再肯定他,沒有人再重視他,他的存在仿佛只有被人利用的價值。然而此時此刻,他感受著另一個人鮮活的心跳、全心全意的信任與維護,不需要任何理由,只因為本心。 蘇既明鼻子一酸,又覺得自己堂堂男子漢這樣突如其來的多愁善感顯得太過矯情,為了掩飾他的無所適從,他主動撲上去摟住羲武的脖子狠狠吻住了他。 羲武怔了怔,眼中有了笑意,反摟住蘇既明的腰,不知不覺中就搶過了主動權(quán)。 當天晚上,羲武又讓蘇既明知道,他除了敬畏順從自然天道和本心之外,還極其順從男人最原始的欲望與野性。 ☆、 第三十三章 翌日蘇既明去官府辦差,才到中午,就有人來報官說是白苗族和黎族的兩派地痞流氓在街上打起來了。 小胡子聽了這個消息直對蘇既明豎大拇指,拍馬屁道:“蘇大人神機妙算吶!” 昨天蘇既明從小胡子處打聽到了惠州地痞的情況,當下便想了一招借力打力的計。這惠州地勢偏遠,物資匱乏,百族群聚,缺少教化,自然有不少游手好閑為非作歹之徒。人性都是相似的,好人每一族都有,壞人也每一族都有。覃春掌權(quán)的時候,將這些人聚攏到自己手下,庇護他們,差使他們,弄得百姓唉聲載道,民不聊生。 然而這些人與覃春之間只不過互相利用各取所需,根本無忠誠可言。覃春想要救出他的小舅子,除了想要安撫自己最疼愛的小妾之外,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便是,一旦他的小舅子被處決,惠州的老百姓們也就知道,覃春已然失勢,再也不是惠州一手遮天的土皇帝了。那么那些地痞們也就不會再買覃春的面子,他自然驅(qū)使不動那些人。 小胡子告訴蘇既明白苗族的地痞們與黎族的地痞們一向不和,好幾次差點大動干戈,覃春為了保護自己的羽翼從中調(diào)停,才使得他們勉強和睦相處。這一次覃春派了三個白苗人來找蘇既明的麻煩,這三人卻被羲武殺了。 蘇既明讓人暫時先把覃春小舅子的案件擱置,不急著處置他,然后將三具白苗人的尸體掛出去示眾,同時放出消息給白苗人,說這次的任務(wù)原本覃春是找黎族人做的,結(jié)果黎族人打聽到任務(wù)太危險,就攛掇覃春去找了白苗人,嫁禍給白苗人。 這些地痞年少氣盛,積怨已久,煽動起來并不困難。昨天散出去的消息,今天上午十幾個白苗人就抄著家伙事去黎族人的地盤尋釁滋事了。沒有了覃春居中調(diào)停,雙方戰(zhàn)火一點就著,很快迸發(fā)了一場械斗。 蘇既明聽了這個消息,趕緊派了官兵去。他吩咐官兵驅(qū)散百姓,以免無辜百姓遭受牽連。至于那群斗毆的地痞,則在外圍嚇唬嚇唬他們即可,不要急著出手制伏,等他們打得兩敗俱傷之時再統(tǒng)統(tǒng)抓起來。 下午,一批殘兵敗將被官兵們帶回丟進了大牢里。 然而此事還沒完,蘇既明除了要好好管轄一下這些無法無天的暴徒之外,又豈能輕易放過覃春?下午他就又派出人去,滿惠州地放風(fēng)聲,尤其是把消息透給那些地痞們,說是特使魏瓊打算好好治理惠州,殺了卜天還不算,還要狠狠教訓(xùn)一下惠州的地痞流氓們。覃春為了保住官位,大力協(xié)助魏瓊,先對白苗人和黎人下手,那兩族曾為他賣過命的那些人都已經(jīng)被抓緊大牢準備判刑了。 蘇既明這一計使的極妙。自打魏瓊來了嶺南后,覃春老實了很多,法治也嚴明了許多。那些整天混日子的地痞們?yōu)榉亲鞔鯌T了,過不來安生日子,本就十分不安了,擔(dān)心覃春護不住他們。如今一聽說覃春不僅不護著他們了,還要賣了他們換自己的仕途,這些人聽風(fēng)就是雨,如何能不急,想想從前他們搶一兩銀子還得分給覃春五分,如今他們沒好日子過了,難道就能讓覃春安坐仕途? 又過一天,清早蘇既明才剛到衙門坐下,屁股還沒熱呢,覃春府上的家仆就急急忙忙來報案了:“不好了!蘇大人,大事不好?。 ?/br> 蘇既明問道:“怎么不好了?” 那家仆急得快要哭出來:“大清早一群人帶著棍棒闖了進來,說要找覃大人算賬,進門見了東西就砸,見了人就打?!?/br> 蘇既明問道:“覃春人呢?” 家仆道:“我是逃出來報案的,他們抓著覃大人不放,蘇大人快派官兵治治這幫惡徒吧!” 蘇既明冷笑一聲。然而有人報案他自然不會不管,不急不忙點了批官兵,往覃春住處去了。 到了覃春府邸門口,只見他大門已經(jīng)被人砸爛了,門口掛的燈籠和盆栽灑了滿地,萬分狼藉。蘇既明嘖了一聲,并無半分同情。覃春這是養(yǎng)癰遺患,自作自受。地痞流氓又豈是那么好相與的?一群狡猾無良之人相互利用,等自己要倒霉時,哪里還會顧念舊情,只會跑得比誰都快,下手比誰都狠。 蘇既明帶著官兵們進去,地痞們見官兵來了,立刻做鳥獸狀散,跑得快的都從后門逃出去了,跑得慢的則被官兵們逮了個正著。 蘇既明淡淡道:“覃春在哪里?” 躲在角落里的家仆跑出來,指了指內(nèi)堂。 眾人走進內(nèi)堂,只見里面更是狼藉不堪,屋子里值錢的東西都被順走了,剩下的幾乎都被砸了個粉碎,連石墻都被砸開了,里頭露出一間小室,剩下幾個空箱子,顯然這是覃春藏匿財寶的地方,然而此時已不剩下什么了。 而覃春本人,頭破血流地倒在一地狼藉中,衣服破破爛爛,手腳被人反捆著,腿骨扭成了一個奇怪的弧度。這副慘樣,蘇既明看的不住皺眉,心里卻沒半分同情——這些地痞都是虎狼之徒,當日覃春勾結(jié)著他們害了多少忤逆他的人?遠了不說,就說近日,若不是羲武來得及時,自己恐怕也是這副下場。這一切都是覃春的現(xiàn)世報,活該他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