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對了若蘭,趁著這幾日得空幫我多繡幾個荷包吧。” 他從懷里取出上次的荷包,臟兮兮的,說:“你看,我都舍不得洗干凈?!?/br> 白若蘭接過這揉爛的荷包,定定的看向他,心頭一暖,道:“嗯,我知道了。這個你就別要了,簡直沒法看了!” “那怎么成!”黎孜念一把搶過來,放在鼻尖聞了聞,無恥道:“若不然把她放在你懷里放幾日,然后再還給我?!?/br> “滾!”白若蘭怒道,眉眼卻是笑意nongnong。 這家伙果然是給點好臉色就上房揭瓦,壞蛋! 接連幾日,黎孜念白日里都來尋她,還把穿破了的褻褲扔給她縫補,好像癩皮狗似的膩味在她身上待會才肯離開。 臨行前幾天,隋氏突然暈倒…… 白崇禮嚇個半死,急忙去尋本地最好的大夫來給妻子把脈。 一家人圍在屋子里,等著老大夫的話。 老大夫留著一抹胡子,有些猶豫的說:“貴夫人身子有些虧損,但是脈象卻有力到處游走,竟是像喜脈啊。不過若是喜脈,月份應(yīng)該不足一個月?!?/br> 隋氏大驚,她月事兒貌似就這幾日! 她本以為是因為路途遙遠,她又趕上小日子才會暈倒,真的是因為有喜了嗎? 白崇禮和白若蘭大驚,難不成是船上懷上的?兩個人對視望著,白崇禮突然傻樂起來,他起身坐到床邊,兩只手握住妻子的手,道:“嵐馨,我們……我們要有孩子了?!?/br> 白若蘭望著父親激動的眼眸,眼眶發(fā)濕。十幾年來,爹娘一直盼著能有個孩子…… 娘親為此差點連命都沒了。 白若蘭退出屋子,留下爹娘獨處的空間。若是娘親懷孕,他們豈不是行程就要有變?不過這世上于他們家來說,萬沒有什么比得上娘親懷孕重要! 白崇禮不放心妻子身體,急忙又從本地買了些丫鬟婆子,同時吩咐人先后又尋來兩個大夫診治。 因為月份實在太小,沒人敢肯定是喜脈,卻又瞧不出其他毛病,所以行程徹底拖了下來。 半個月后,老大夫再次登門,確診了隋氏懷孕的身子。 白崇禮紅光滿面,急忙修書一封干凈給母親報喜。他竟是生出一種大仇得報的暢快感覺…… 白若蘭覺得爹爹好像個稚氣的孩子,卻曉得他發(fā)自內(nèi)心的開心,于是哄著他說話。 一個月后,隋氏開始害喜,吃什么吐什么,整個人瘦了多半圈。 黎孜念差事兒忙了起來,隔個五六日才會來尋白若蘭見一面,抱一抱,訴說幾句衷腸。 白若蘭眼看著盼著好多年的弟弟meimei就要來了,心里得意,待他亦溫柔許多! 黎孜念每次從白若蘭處離開都好像是一只心滿意足的懶貓,就這般過了難熬的夏日。 直到隋氏懷孕滿四個月,她才不繼續(xù)吐了。 白若蘭仿佛長大許多,既然打算常住在蘇州一段時間,她把府內(nèi)的事情長管起來,省的擾了娘親清凈。 隋這次懷孕只大肚子,柳腰依然纖細,看她肚子的都說是個男娃。 隋氏望著嬌憨的女兒,也希望肚子里揣著的是一個小子,日后可以幫他們護著蘭姐兒……白家人在蘇州常住下來,自然難免有一些應(yīng)酬。尤其是他們占著靖遠侯府的別院,自然有人覺得必要性登門拜訪,全是看在靖遠侯的面上。 尤其是在南域傳來大捷的消息以后。 白若蘭這才意識到李念小叔叔有一個月沒來了,估摸著是被歐陽穆大哥拎到前線去了。娘親大概是五月份懷上的,孩子估摸著會生在來年春節(jié)。 秋日里,天氣漸漸好了起來,白崇禮眼看著妻子肚子越來越大,暗道到時候如何生產(chǎn)呀。隋氏這胎也奇怪,前三個月是不停的吐,身子瘦弱的不成。過了第四個月……隋氏就好像是氣吹的似的總是犯餓,半夜起來加飯食。 白崇禮不放心,每隔幾日就請大夫來看,被告知胎很穩(wěn),就是夫人突然胖的太快,別到時候孩子大了生產(chǎn)就會變得艱難。雖然隋氏這是二胎,可是生白若蘭的時候可是十三年前。白崇禮想起妻子那令人*的緊致,一下子犯了難。 不成,要帶隋氏出門散心!要多走動,少吃飯! 白崇禮心底隱隱有一個特別害怕的擔(dān)心,千萬別是雙胞胎……三十歲的女子生產(chǎn)本就艱難,若是兩個娃,隋氏性命堪憂啊。 隋氏心底也有此疑慮,她想起死在產(chǎn)房內(nèi)的母親,垂下眼眸,對此避而不談。骨子里,她甚至認為若是可以留下兩個男娃給丈夫和女兒,她就算死了又如何? 興許是擔(dān)心母親是生出這種心思,白若蘭近來越發(fā)粘著娘親。恨不得親自睡在外屋。 中秋節(jié)過后,白崇禮得了閑帶妻女去郊區(qū)山里看花。 白若蘭也覺得娘親肚子竄的太快,這一個月快把前三月掉的rou全漲回來了,臉龐都圓潤不少,里里外外透著紅光滿面。 蘇州北郊有一處叫做寧塘的古風(fēng)街道,穿過街道走到頭是一大片油菜花,右邊遠處山腳下是幾處宅院,左邊有處池塘,可以劃小船,也可以在淺水塘處撿荷花子,是許多富貴人家選擇的游玩地方。 這次他們住的宅院屬于靖遠侯府,管事知道這是世子妃嫡親哥哥和夫人過來,態(tài)度分外恭敬。白若蘭穿了一件淺黃色的百褶裙,柳腰被束帶綁著,盈手可握。白若蘭最不耐煩這些,可是隋氏說了,她必須從現(xiàn)在開始就注意體型。她不愿意娘親著急,就全依著隋氏。 白若蘭跳下馬車,滿眼笑意。她一頭墨黑色長發(fā)用綠色的絲帶隨意系成長辮子,耳鬢處留下幾縷秀發(fā)垂在肩頭,襯托著白嫩細致的肌膚仿若透明,吹彈可破。她并未上妝,好似春水般溫柔的眼眸清新動人,盯著隋氏的肚子,小心翼翼。 “娘親慢一點。”她扶著隋氏下了馬車,感覺到有什么不對勁,回頭一看,是個少年。 少年被她發(fā)現(xiàn),猛的愣住,隨即低下頭,臉頰通紅。 她身后走過來一個女孩,手持長鞭,看向白若蘭,說:“你是誰,我沒見過你?!?/br> 白若蘭蹙眉,這姑娘貌美如花,卻有些冒失不懂禮節(jié)。仿佛她沒見過她是她的錯似的。這幾處宅子非富即貴,對方出身應(yīng)該不差吧。他們本是路過蘇州,雖然有一些應(yīng)酬,大多數(shù)是奔著靖遠侯府而來,基本上白崇禮都自個一一應(yīng)付。 隋氏懷孕本身艱難,此次又鬧的厲害,白家爹爹并未讓妻子出門應(yīng)酬。 白崇禮和管事兒交代了一番,見隋氏和白若蘭沒有跟上他,急忙親自來接他們。他見妻子和女兒背對著他,急忙走上去,說:“嵐馨,怎么了?是又不舒服了嗎?” 白崇禮目光溫柔,表情迫切,關(guān)心之情溢于言表。 那姑娘身后又走來一名女子,她看起來二十多歲,打扮素雅,輕聲對姑娘說:“這是靖遠侯府的宅子,你懂點禮節(jié)可好?” 姑娘好像很聽這名女子的話,不情愿的點了點頭。 女子抬起頭看向白若蘭一家人,不由得微微一怔。遠處的男子看起來很年輕,一身白衣,舉手投足甚是溫文儒雅,他低著頭輕聲和大肚子女子囑咐什么,眼底是道不盡的柔和。 隋氏受不了白崇禮的嘮叨,一個勁的點頭稱是。她回頭看向遠處看起來像是姐弟的三個人,說:“我們是邊城人士。我夫君姓白,此次他本是要去南域當(dāng)差,不巧我在路上懷孕。所以便留在蘇州,近來天氣不錯,來此處游玩,借住靖遠侯府的宅子。”隋氏考慮到他們會在這里待幾日,蘭姐兒又活潑好動,因為她懷孕拘了好幾個月,總要有幾個小伙伴一起玩耍吧。 女子率先反應(yīng)過來,道:“嗯,我meimei脾氣直白,言語率直,但愿沒叨擾到夫人和姑娘。我父親是蘇州知府王勤的家眷。我娘親也是看天氣好,所以我們過來住幾天。” 隋氏點了點頭,算是彼此交代了身家背景。 白崇禮怕妻子累著,說:“蘭姐兒,我扶你娘先進去了。”這話是讓她來應(yīng)付知府大人的親眷。他大男人,也不好和人家姑娘說太多。 白若蘭對遠處姐弟并不喜歡。一個偷看她,一個上來就質(zhì)問她,她猶豫片刻,說:“這位王jiejie,現(xiàn)在是晌午,日頭太大,我娘親身子重,我先和我爹陪她去休息啦?!彼涂蜌鈿獾模挂沧寣Ψ秸f不出什么。 女子看了一眼白崇禮,點頭稱是。 白家人進入宅子,那位手持長鞭的王家姑娘冷笑一聲,說:“懷心姐,邊城是什么旮旯地方,我都沒聽說過。瞅著那小姑娘還挺高傲,誰稀罕同她玩?!?/br> “懷玉。”年長的女子輕斥道:“靖遠侯府你總知道吧!” 王懷玉哦了一聲,說:“所以jiejie待她們這般客氣嗎?不過那男人像個女人,對妻女唯唯若若的樣子?!?/br> 王懷心戳了下她的額頭,道:“這才是好男人啊?!?/br> 王懷玉不屑的挑眉,說:“一點都沒有男子氣概!” 王懷心沒有吱聲,腦海里閃過白崇禮溫和的眼眸,還有眼底毫不掩飾的對待妻子nongnong的情誼,真實令人羨慕呀。 她發(fā)現(xiàn)弟弟一直沒說話,目光始終盯著靖遠侯府大門的方向,傻呆呆的樣子實在令人無語。 “懷瑾?” “懷瑾!”王懷玉索性去推了他一下,她調(diào)侃道:“可不是看人家小姑娘好看,你春心萌動啦!” 王懷瑾皺眉,說:“你別胡說八道!” “明明是你心里有鬼,剛才玩的好好地,你干嘛偷溜來這里看人家姑娘?!?/br> “王懷玉!你別以為你是姑娘家我就不敢對你動手??!”王懷瑾臉頰羞紅,仿佛被人揭露心事兒。 “你來啊,我還怕你不成?!蓖鯌延袷殖珠L鞭,凜然要和王懷瑾打架的樣子。 “夠了!”王懷心斥道:“都給我回家!” …… ☆、第57章 馬曉樣 王懷心發(fā)怒,兩個小孩子彼此并不服氣,卻也沒有繼續(xù)大吵大嚷。 王家的宅子就在靖遠侯府旁邊,王懷玉和王懷瑾誰都不搭理誰,一路上哼哼唧唧彼此指責(zé)。管事見他們進來,走到王懷心旁邊嘀咕了兩句,王懷心皺起眉頭,說:“我曉得了?!?/br> 她停了下來,回頭看向弟弟meimei,直言道:“懷玉,你昨個是不是又去招惹邢姨娘了!” 王懷玉一聽,眉眼冷漠,說:“怎么,那賤人又告到爹那不成!” 王懷心皺眉,道:“你這脾氣能不能改一改!明年就要和臻哥兒大婚了!” 王懷玉猶豫片刻,又有些暴力道:“表哥巴不得娶的不是我!” 王懷心一陣頭疼,上前捂住她的嘴巴,說:“你這名聲根本不需要姨娘做出詆毀的事情,就憑你自個這張嘴,早晚……真是氣死我!” 王懷心,王懷玉和王懷瑾都是王夫人所生嫡出子女。王大人出身官宦世家,仕途平順,也不是好色之人,理應(yīng)后宅安寧。偏偏事實并非如此,王大人雖然對女色一般,卻在成親前就喜歡上江南邢家一位庶女。兩個人一見傾心,可是王大人要考科舉做官,不可能娶庶女做夫人來應(yīng)付官太太。于是便覺得對不起對方…… 可是這位邢家庶女也是個有心人,邢家老太君去世后堅持守孝三年,得了好聽名聲,然后王大人衣錦還鄉(xiāng),并且和夫人生下嫡長女后,立刻上邢家提親。按理說,此時是王家唐突,不過礙于邢家庶女心里非他不嫁,所以這良妾納的還挺風(fēng)光。 除了邢氏以外,王大人沒有其他妾室。王夫人本是心慈手軟之人,邢氏又性子看起來很是柔軟,王大人每逢重要日子都會在夫人房里住下,孩子們又無意外死亡,看起來是一片和樂融融。 直到王家大姑娘王懷心和離回家。 王懷心將弟弟meimei送回院子,便去書房尋父親。 她是王大人第一個孩子,王家老二老三都是女娃,所以王大人當(dāng)年丁憂的時候親手帶過的只有大女兒王懷心,父女情分自然不一般,否則也不會允許女兒和離回家。不過因為王家長女和離回家,二姑娘的婚事兒沒談成,邢氏本就對夫人拿捏女兒婚事兒有些不踏實,索性借此理由和丈夫抱怨,試圖讓丈夫插手二姑娘和三姑娘的婚事兒。 允許女兒和離回家,王大人多少有些覺得愧對其他女兒們。尤其是邢氏,她生了三個女兒,兩個兒子,跟著他做妾實屬不易。 王懷心十六歲出嫁,本是王大人看重的一位下屬,沒想到對方在鹽運上犯了忌諱,私下同江南一帶的幫派勾結(jié)貪污不少,并且還搞大了一位據(jù)說是幫主meimei的女子肚子。關(guān)鍵時刻還企圖反咬岳父和王大人上峰一口,索性趁著對方被抄家讓女兒走了官府辦了和離手續(xù)。 王勤聽人說女兒來了,便放下筆墨,吩咐丫鬟奉茶。他望著女兒,甚是覺得可惜。溫和的眉眼,秀氣的面容,高瘦的身材,性子永遠是那么云淡風(fēng)輕,卻因為當(dāng)年他賞識后輩,亂給她定下一門姻緣,毀了終身。 “父親看我作甚?”王懷心輕笑,主動幫他磨墨,說:“我聽管事說二妹的手被懷玉弄傷了。姨娘肯定很傷心吧,我剛剛訓(xùn)了懷玉?!?/br> 王勤皺眉,如果說大女兒是貼心小棉襖,這五丫頭卻是個索命鬼,那幾年因為邢氏榮寵,還生下庶長子,王氏心里不是滋味,生了孩子就回娘家住了一年多。他去請了好幾回才肯回家,五丫頭卻被妻子留在寧家養(yǎng)的有些嬌慣。寧老太君也知道四丫頭性子沖動霸道,索性決定讓親孫子把孩子娶回寧家,所以四丫頭是不擔(dān)心婚約的,她本就是定給了自家表哥寧臻。 大女兒和離,最不忿的當(dāng)是邢氏。 王寧氏身體不好,動不動就回娘家住著,所以家里早年都是大姑娘管家,后來王懷心出嫁,邢氏就接過管家權(quán)。如今王懷心和離回家,不僅影響了邢氏幾個孩子的婚事兒,還被分了管家權(quán),邢氏能不氣嗎?她自認三分泥性還有脾氣呢!近來沒少讓女兒給王懷心找事兒,主要都是尋王懷玉那個炮仗,一點就著。 王懷心想起什么,提醒父親,說:“剛剛帶玉姐兒和瑾哥兒外面玩,碰到一輛很華麗的馬車。我瞅著旁邊靖遠侯府的宅子被人重新打掃過……” 蘇勤立刻抬起頭,道:“可知道是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