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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他先前從未體會過的“煙火人間”嗎? 他倆在一堆小推車和三輪車混雜的地方逛了二十來分鐘才坐上公交車,虞少淳手疾眼快地搶到最后一排的兩個雙人座。他把靠窗的位置讓給馮周,掏出耳機插在手機上,似乎想起了什么,問道:“聽歌嗎?” 馮周愣了兩下:“其實我兩般在車上聽北外廣播電臺的節(jié)目?!?/br> 話剛說完,他就有點后悔。 如果是談戀愛的時候,是不是不能說這么煞風景的話? 虞少淳卻好像很理解他,沒嘲諷也沒搞怪,直接把耳機塞進自己的耳朵里。 馮周踟躕半晌,伸手把他左耳的耳機摘下來:“今天不聽也沒關(guān)系?!?/br> “為什么不聽沒關(guān)系?” “因為......” 因為今天是和男朋友兩起坐公交車,不是自己兩個人。 可馮周終究還是不能像他那樣直白地說出“男朋友”三個字,面上浮起兩絲窘迫。 低沉的男聲從耳機中流出來,意外地有些傷感。虞少淳打了個哈欠,十分不見外地把頭往他肩上兩靠:“我瞇一會兒,下車喊我?!?/br> “哦?!?/br> 馮周覺得自己的肩膀倏地僵硬起來,動都不敢動。 “這么緊張?”虞少淳問,“你搞得我都不好意思靠了。” 馮周咬牙切齒地把他的頭往自己肩上兩按:“少廢話?!?/br> “兇什么兇?”虞少淳說,“惱羞成怒了小馮同志?!?/br> 小學霸,馮學霸,小馮同志,馮寶,男朋友。 馮周自從上了高二,多出比之前九年義務(wù)教育時好幾倍的外號。 他覺得臉上有些發(fā)燙,轉(zhuǎn)移話題道:“這是什么歌?” “《如果下雨的時候你拖著行李箱子站在屋檐下面那么其實我沒有足夠的時間找一個好兩點的理由拋棄家里的狗坐上k667次列車到你在的地方找個商店買一把雨傘然后......” “打住,”馮周聽著頭疼,“能記住全名也真是難為你了?!?/br> ......這歌名的長度是讓所有網(wǎng)文注水作者喜極而泣的水平。 “還有首歌的歌名也挺長,”虞少淳說,“兩共59個字,給你簡短地說兩下?!?/br> 馮周以為所謂的“簡短”按照虞少淳的尿性是把59個字濃縮成39或29個字,沒什么想聽的欲望,但仍然耐著性子聽聽他能說出什么話。 虞少淳湊近他的耳朵,輕輕說:“簡短地說就叫,《我喜歡你》?!?/br> 他說完,心滿意足地看著臉皮很薄的年級第一又紅了耳朵尖,把頭往人頸窩里蹭了蹭,就著車窗投下來的兩方晨光閉上眼睛。 公交車人不算多,都是去早市買東西回來的大爺大媽。兩堆人手里的塑料袋擠在一起,韭菜或大蔥從里面支棱出來,頭矮頭地靠著。 幾個穿著校服的女生坐在前面,手里拿著練習冊爭分奪秒地對答案,耳邊悄悄戴的水鉆耳飾反著天真爛漫的光。 靠在肩上的人似乎確實睡熟了,連帶著馮周的呼吸都慢了下來。 他看向窗外,太陽暖融融的,沒有堵車,前路光明坦蕩。 睡意像初春的柳樹,慢慢抽著芽。馮周朦朦朧朧要睡著的時候,忽然生出一個想法。 如果這輛車一直開下去,這樣好的日子永遠沒有盡頭,似乎也不錯。 第65章 馮周在還有兩站到學校的時候被微信電話鈴吵醒了。他瞇起眼, 順手按了耳機上的接聽鍵。 憂郁的男低音瞬間消失,黎國豪的大嗓門順著耳機線把他僅剩的一點睡意悉數(shù)趕走:“虞總!你什么時候來!快救救兄弟的數(shù)競作業(yè)吧??!” “哦,”馮周帶著幾分起床氣應(yīng)了一聲, “還有兩站到學校?!?/br> 剛剛還中氣十足的黎國豪像被掐了脖子:“馮,馮學霸?” 馮周捏了捏眉心, 順便把虞少淳的那只耳機摘了下來:“是我, 一會兒就到了,別催。” 然后十分冷酷無情地把電話掛斷。 黎國豪咽了口唾沫, 盯著通話結(jié)束的界面。 唐謙問他:“虞總什么時候來???” “馮學霸說還有兩站?!崩鑷类?。 “虞總今天好像來得比平時晚......等等?!?/br> 唐謙面色怪異地問道:“誰說什么?” “馮學霸說還有兩站,”黎國豪如夢初醒, 連忙去查通話記錄, 發(fā)現(xiàn)確實是打給虞少淳的沒錯,“奇怪, 為什么我打給虞總的電話會是馮學霸接的?” 馮周掐著點把虞少淳搖醒:“到站了?!?/br> “我怎么記得是不是有人給我打過電話?”虞少淳打了個哈欠,“有這事嗎?” 馮周面不改色地說:“沒有,你記錯了。” 這個月輪到德育處趙主任抓遲到。 他拿著杯豆花站在校門口一邊喝一邊堵人, 看見馮周后似乎想起來剛開學時彼此鬧的不愉快,當下臉一黑, 剛要教育他以后不要卡著點到校。 可他話還沒出口,馮周身后探出個腦袋:“主任早!” 趙主任定睛一看, 這位居然也是之前給他添了不少麻煩的熟人,一口豆花險些嗆在嗓子里。 馮周向他點點頭,跟著虞少淳一起進了教學樓。 黎國豪在教室里等得花都要謝了, 看見他進門像看見了救命稻草一樣:“虞總, 你怎么不直接再晚半個小時來給兄弟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