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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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望川眼波無瀾,靜靜地看了他片刻。 凌九重起身去洗漱穿衣,腳步有些虛浮,內(nèi)力也只剩一半。他心里知道,這并非縱情歡愉的結(jié)果,只因為對象是白望川。 他看起來確實氣色漸好,皮膚水潤,白發(fā)回青,因為凌九重甘愿當他的藥引!不知道何時,就會油盡燈枯,他實在不想掃興去想這一天。 走到大殿,黎素已經(jīng)跪在地上,靜默地等。 他似乎在想事情,愁眉不展,直到凌九重來到他面前,才回過神來。 “宮主?!?/br> “知道今日召你何事么?” 黎素其實聰明,這時候也不便裝拙,只好開口: “是為了天一教揚言屠殺丐幫之事?” 凌九重坐在殿上,聲音里沒有一絲溫度: “既然你猜到了,我就直說。黎素,你一次次讓本宮失望,武林大會、雁蕩山,哪一次不是節(jié)節(jié)敗退?治下不力,你手上出了叛徒,我全力保你,別人怎么看?你左使的位置還能坐安穩(wěn)么!” 黎素知道,阿東的事,凌九重一直未與他清算,肯定是在等一個合適的時機,連本帶利一道要回來,只是沒想到,來的這么快。 “屬下愿意將功補過?!?/br> “將功補過,你上次也這么說?!?/br> 黎素開始意識到,事情大概并沒有他想象中那么簡單。 凌九重沉默許久,終于開口: “你即刻前往西屏鎮(zhèn),要做的事情有三:第一,帶人去截胡,能截幾個是幾個;第二,想辦法打探蓮花生的武功路數(shù),和尚死了,他恐怕是拿到秘笈,毀尸滅跡了;第三,靜觀其變,離間白道與天一教,坐收漁人之利?!?/br> 黎素感覺肚子里有小小的胎動,大概是孩子聽到如此可怖血腥之事,感到害怕不安。他想伸手去撫慰小生命,捂住他的耳朵不讓他聽,哄他沉沉入睡,然而卻什么都不能做,直挺挺地跪著,隨后叩頭答道: “宮主放心,屬下必當竭盡所能,不負厚望。” 凌九重提出的每一條,都不算難,但每一條,撇開成功或失敗來單獨看待,都需要豁出性命。 譬如探蓮花生虛實,他必要親自與之過招,才能做到心中有數(shù)。蓮花生又是什么人,與他過招,非死即傷。 ☆、第一百二十章 五更天,白貓團縮在床下,喵嗚喵嗚直叫喚,窗外還未亮透,黎素將包裹收拾好了,輕手輕腳走到床邊上,捧起新做的貓窩兒,里面幾只小貓兒臥成一排,圍著大白貓,有的眼睛還沒睜,只知道要喝奶。 黎素伸手去撫摸大白貓,貓兒舔舔他的手,十分不舍。 “不要再挑食了,這么瘦?!?/br> 黎素捧著貓窩兒,找了件毯子將它們蓋住,出門,繞過庭院,走到阿西的住處。 阿西雖然傷重,一直未好,但以前也是個一頂一的高手,黎素如今功力大不如前,腳步也不那么輕快了,剛到門口,就被他聽出來,忙道: “是主人么?” 黎素并未出聲,貓叫聲替他回答了。 門被從里打開,露出阿西驚異的臉: “主人,你這是……” 黎素將貓窩兒遞給他,阿西側(cè)開身子,讓他進屋。 “想必昨晚宮主找我的事,你也聽說了?!?/br> “是,屬下知道。” “嗯,此行我只打算帶上阿北,你的傷還沒好,留下阿南與你互相照應。你心細些,貓兒交給你,可別給我喂瘦了。” 阿西拖著左腿走到黎素面前,想要跪下道別,被他止住了: “行了,你多休息,在宮中需處處謹慎,我這就去找阿北,天大亮就上路。” 阿西低下頭道: “主人一路小心?!?/br> 黎素臨行前又抱著貓兒摸了摸,白貓大概是到了陌生環(huán)境,瑟瑟發(fā)抖,掛在黎素身上不愿下來,黎素只得承諾早些回來,揉了揉它的腦袋,出門找阿北去了。 阿北收拾的倒也利索,二人先走了一段山路,到了山腳下,在望川宮執(zhí)掌馬廄的小廝手上挑了兩匹馬,翻身而上,風塵仆仆。 到了一處岔路口,黎素忽然道: “阿北,我想先回家看看。” 阿北摸了摸后腦勺,裂開嘴笑道: “左右不過半天的工夫,一切聽主人吩咐。” 黎家別院并不遠,二人快馬加鞭,不久便到了。 那十名石匠已經(jīng)做完活,拿了銀子走了,現(xiàn)下只剩十名木工,活也并不多了。黎素一一查了機關(guān)布置,很牢固,關(guān)鍵是隱蔽,連阿北這樣的,都看不出這些竟是機關(guān)要道。當然,黎素手上還有最后十張圖沒有拿出來,況且節(jié)點需要他自己一一動手,拋開這些來談,不大懂機關(guān)的人,確實以為黎素只是翻修舊宅而已。 “主人修宅子,是想搬回來住?” 黎素從庭院走到廂房,慢慢踱步: “阿北,雁蕩山一役,我傷并未痊愈,郁氣相集,都匯聚在腹中……”黎素知道自己這幾個心腹中,唯有阿北最好騙,他的肚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顯了,再過一兩個月,必定瞞不過去,只有想個說辭才行。 阿北驚道: “難怪主人手腳愈發(fā)浮腫,我先前還以為只是沒休息好。” 黎素聽了這話,心里一驚,面上卻淡淡道: “所以我想等這次任務回來,就搬回別院休養(yǎng)一年,宮中人多,處處都有是非?!?/br> 阿北表示贊同,黎素又找了十名匠人,將手中的最后十張圖散出去,讓他們連夜趕工,務必在一個月內(nèi)將各自手頭上的活做完。他算了算,待復命回來,再用一個月時間,將三十處一一連接,布置成精巧的機關(guān),這是他最后的屏障,也是唯一的護身符了。 最后,黎素一個人走進祠堂,跪在冰冷的青石地上,與自己的祖輩告別。他這一去,心里一點底也沒有,不知道等著他的是生是死,還能不能再踏進這里。黎素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那里暖暖的,有個小生命要倚靠他,每回一想到這里,他就平白增添了許多勇氣。 傍晚,二人與黎家的老仆們道別,繼續(xù)上路。黎素的身體狀況,根本不宜遠行,更何況一路快馬加鞭,因此夜路是趕不了的。 他們來到一座名喚“樂坊”的小鎮(zhèn),此地四通八達,因其優(yōu)越特殊的位置,曾引天一教望川宮等各方爭奪,但怪異的是,許多年過去了,卻無人拿下,樂坊鎮(zhèn)依舊歌舞升平,從東市到西市,一座座勾欄林立,瓦肆橫現(xiàn),可謂天上人間,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快活地! 白天,唱曲兒的、手藝人、雜耍歌舞,已經(jīng)十分熱鬧,到了入夜時分,皮rou生意才漸次露了端倪,夜剛剛開始! 東市都是漂亮的姑娘,西市則是俊俏的小倌兒,值得一提的是,西市不僅有輕聲低語膚如凝脂的兔兒爺,也有人高馬大身材魁梧的真漢子。后者在勾欄中地位稍高,賽過姑娘,抵過倌兒,只因為男女通殺,門庭若市。 由于這特殊買賣,樂坊鎮(zhèn)又成了江湖上一手消息的集散地,無論是正道,還是邪教,是人都有需要,*橫陳,枕邊低語,床笫間揮汗如雨,機要消息如滾滾浪潮,連綿不絕。 這才是樂坊鎮(zhèn)最大的價值! 然而這些勾欄瓦肆的主人,是一個女人。 一個艷絕江湖的女人,她叫做馮七。 馮家本是大戶,馮家鏢局威名天下,十多年前走一趟鏢,不知為何,去的人竟無人生還,馮家留守的女眷也慘遭滅口,唯有馮七,她在家中排名第七。 有人在樂坊鎮(zhèn)發(fā)現(xiàn)她的時候,她已經(jīng)棄用了原名,后來,她成了這里的主人。 沒有人知道她為誰做事,皮rou生意只是她的副業(yè),販賣消息才是本職。 每一條消息都有它的價值,就像每一個人,只要開得起價,就可任意歸屬。 黎素與阿北來到這里的時候,燈火通明,人聲鼎沸,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濃郁的脂粉香味,黎素皺了皺眉,這味道嗆得他低低咳了幾聲。 二人找了家客棧,草草吃了頓飯,向客棧小二打聽,原來前頭有條河,順流而下,水路先行一天一夜,再走一百多里,即可到達西屏鎮(zhèn)。 黎素想了想,水路雖然耗時,可晚上也可趕路,比起陸路來,要少受許多折騰。于是在碼頭邊與船家商量,使了些銀子,一個老頭兒撐了烏篷船,送他們離開。 黎素坐在船艙里,周圍用厚布擋住了,密不透風,倒是一點不冷,阿北則站在船頭,偶爾與船家說話,守著黎素。 黎素早就乏了,艙中有塊木板,上頭鋪滿了稻草和棉絮,看來是船家休憩之所,他也顧不得許多,坐過去,雙手放在腹上,倚著船身,心里開始想事情。 不知道過了多久,昏暗之中,耳邊的聲音遠了近,近了遠,他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不知道為什么,眼角卻有些濕潤。 有人慢慢靠近,給他擦了眼淚,黎素覺得很累,他使了渾身力氣,只為睜開眼看一看。 這一看,就看到了阿東。 黎素覺得天霎時就亮了起來,心里許多想說的話,又不知從何說起,一邊掛著淚,一邊又忍不住笑,抓著阿東的手,先是貼在臉上,他的臉已經(jīng)被凍得烏青,后來又想起什么似的,慢慢往下,移到小腹的位置。他穿了寬松的外袍,看是看不出的,只覺得人格外圓潤一些,但摸上去,再明了不過了。 阿東卻自始至終沒甚么表情,漠然像看個局外人那樣看他。 他渾然不覺,喜不自禁道: “阿東,你的傷好了么,是怎么找到這里來的?” 阿東抿了抿唇,他又喃喃道: “先不提這個,你摸到了么?” 阿東的唇這才微微開啟,只吐露兩個字: “甚么?” “孩子啊,我們的孩子?!卑肽炅?,黎素這才真正笑過一回,他的眸子很亮,抵得上船外的明月。 這一刻他覺得應當是上天眷顧了,他再也不要管甚么望川宮,凌九重,離他們越遠越好,他要讓阿東帶著他遠走高飛,再也不回來,遠離江湖恩怨,是是非非。 然而阿東卻皺了皺眉,將手抽出,像看一個瘋子那樣看著他: “主人是在說笑么,男人如何身懷六甲?” 黎素的笑凝住了,他眨了眨眼,說不出話來。 “阿北說主人郁氣相集,都聚在腹中,放了血,大概就好了。” “放血?” 阿東眼中并無笑意,只唇角勾了勾,拿出把又細又小的匕首,道: “我聽聞只有生了怪病,性命垂危,才會腹大如鼓,需得剖開看看才好,若是甚么怪東西,就剮了扔掉,許多人肚脹如牛,最后活活撐死?!?/br> 黎素搖了搖頭,道: “不,不會的,孩子經(jīng)常踢我,我跟他說話,又馬上安靜了,他是世上最善解人意的好孩子?!闭f到這里,已是滿臉淚水。 可阿東已經(jīng)磨刀霍霍,按住他一只手,只待人不動了,就下刀子。 黎素是寧愿自己死,也不會讓別人動孩子一根毫毛的,他用手去抓刀,抓得血流不止,趁阿東不備,搶來了匕首,劃破烏篷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