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葉沐遙說道不情之請四字之時,芙面上浮現(xiàn)出絲絲紅暈,在宮中的燈火下,顯得分外嬌艷。 燈下看美人,此言不虛。 葉沐遙一開口,尉遲津便知她說的弟弟是葉恪。但距尉遲津所知,葉恪的身子并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癥,而是因為婦人之間的腌臜事兒,下了藥才身子不好的。 但見葉沐遙眼中的期許之色,尉遲津心中便多了一份考慮,不知該不該拒絕。 畢竟他實在無意插手于葉家的后宅之事。 “怎么?不能治嗎?” 葉沐遙身子晃了一下,聲音也帶著顫抖,原本眸中含著的水霧更多,嬌美的人兒泫然欲泣的模樣是個男子都要心軟,但尉遲津偏偏是個對皮相無動于衷的,自然不會為葉沐遙現(xiàn)下的表現(xiàn)所迷惑。 “不方便?!?/br> 葉沐遙將尉遲津眼中一閃而逝的猶豫收入眼底,心中明了,尉遲津大概是清楚葉恪的病情,所以才不愿為他診治,畢竟后宅中的陰私之事,他身為太醫(yī)院院使,自然是見得多了。 “怎會不方便?如果您覺得來往于府上與侯府之間不方便的話,那可否將阿弟接到您府上,細細診治呢?” 葉沐遙語氣中明顯的哀求之意,讓想要保全未來正妻體面的尉遲津有些為難,不過他也不是拖沓之人,想了一想之后便道。 “既然如此,等府上將葉公子送到寒舍之后,那我便盡力而為了。” ☆、回府 見尉遲津已經(jīng)答應(yīng),葉沐遙一顆心倒是放下了。既然她能讓葉恪的身子好轉(zhuǎn),那水碧這枚棋子便可牢牢握在手中,借她之手給白蓮下絆子,這才不會太過明顯,且效果才會更好。 再者說來,葉恪的身子好了,葉云起便多了一個選擇,實在沒必要非葉乘風(fēng)不可。即使水碧的身份地位,只不過是個通房而已,但白蓮的身份也未必見得有多光彩,在她前世時,還不就是一身粉衫坐著小轎被抬進侯府的媵妾嗎? “小女子在此先為阿弟謝過尉遲院使了?!?/br> 葉沐遙此時此刻的道謝自然是真心實意的,她沖著尉遲津福了福身子,低著頭仿若不敢直視面前的男子一般。 即便是已經(jīng)將面前的少女當成自己未來的正妻,尉遲津還是無法對葉沐遙生出好感,畢竟如此嬌柔的大家閨秀,實在是扶不起,等到局勢一亂,她們的作用比之棋子都還不如。 兩人之間一時默然,葉沐遙也并未主動開口,畢竟她想做的尉遲津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其他旁的便不在她的考慮之中。 至于與尉遲津的婚事,葉沐遙現(xiàn)下才不過金釵之年,離及笄還有三年,其中說不準會不會生出什么旁的變故。 就算是這三年順利過了,她也必須要嫁與尉遲津做正妻,也沒什么不妥之處。起碼在葉沐遙眼中,尉遲津要比皇子之流以及萬陵王艮要強上許多。 葉沐遙堅信,即便她當年錯看了葉云起,現(xiàn)下里十七年過去,也不過再次錯看了尉遲津。 未過多久,葉沐語便從三皇子處歸來了,看著葉沐語離得極遠也能見到面上的喜色,葉沐遙便清楚,三皇子必是許諾了葉沐語什么,要不然她也不會如此。 “尉遲院使,我meimei歸來了,那小女子先行告退了?!?/br> 說著,又朝著尉遲津福了福身子,這才作罷。 “葉小姐你去罷。” 尉遲津也并無其他的話與葉沐遙交代,面前的少女在他眼中不過是個孩子罷了,什么事情都做不得準。 兩人現(xiàn)下一個稱對方尉遲院使,另一個則一口一個葉小姐,當真是客套的緊。不過二者都沒有半點改口的意思,真真不像是一般訂了親的人。 不過看著葉沐遙離去的背影,尉遲津直覺自己好像忽視了什么重要的事,淡色的薄唇緊緊抿著,無論怎么想都想不起了。 尉遲津率性的一搖頭,索性也不為這些事煩憂。 古人曰: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 他并不認為自己是個庸人,所以常人煩惱之事在尉遲津看來,并非那般重要。 葉沐遙回到老太太身邊,眾人便繼續(xù)往宮門處走去,待到上了葉家的轎攆,葉沐遙一直繃緊了的身子這才算放松了。 在宮中,她生怕自己會露出什么破綻,引得旁人懷疑。 不過眼下倒好,懷疑她的有沒有葉沐遙并不知曉,但麻煩是真的來了。 與尉遲津的婚事,當真是有些不好解決,現(xiàn)下還好,因著并不在一處,葉沐遙出手并不會為尉遲津所發(fā)覺,但以后呢?自己又能瞞多少日子? ☆、字條 今日一大清早便開始折騰起來,在宮中也不得閑,葉沐遙的身子早便有些扛不住了,在回府的馬車便昏昏欲睡。 “祖母,三皇子說他有意娶我為正妃?!?/br> 葉沐語嬌羞的聲音隱隱約約的傳入葉沐遙耳中,讓她心下不由一陣諷刺。三皇子要是真心對葉沐語有意的話,那今日葉家接到的便是直接賜婚的圣旨,而非三皇子私下里接待葉沐語,想來這位皇子殿下也不是個簡單的,舍不下葉家的勢力。 葉沐遙一直都未曾清醒,等到她醒來之時,已經(jīng)是翌日辰時了。 看著外面大亮的天光,葉沐遙蹙眉,叫道。 “鈴蘭!” 鈴蘭聽到主子的聲音,馬上從外間走了進來,一看葉沐遙已經(jīng)醒了,忙不迭的扶著她走到妝匣前。 “主子,奴婢端水讓您洗漱?!?/br> 鈴蘭尚未離去,葉沐遙便開口道。 “且慢,我昨日是如何回到咱們碧瑤居的?” 聞言,鈴蘭面上露出淺笑,直接說道。 “還是老夫人疼小姐呢!看小姐睡得如此香甜,便也沒有將您叫醒,直接喚了老夫人身邊的白嬤嬤將您抱了回來,奴婢伺候您擦了擦臉,除了外衫,便讓您睡下了。” 葉沐遙點頭,沖著鈴蘭揮揮手,示意她下去端水。 看著鏡子中的自己,葉沐遙不自覺的有些奇怪,明明這身體是葉云起與白蓮的女兒,卻越發(fā)的更像自己的前世,難道這就是天意? 鏡中的少女現(xiàn)下還顯得有些稚嫩,不過美人坯子的模樣已經(jīng)顯現(xiàn)出來,不出幾年,想必又能顯出當年的風(fēng)華。 葉沐遙對皮相并無太大的執(zhí)著,現(xiàn)下她憂心的便是該當如何將讓葉恪出府,解了這孩子身上的毒,以后才能與他聯(lián)手,一齊對付了白蓮,甚至是葉云起。 葉沐遙在窗邊的小桌上研磨,將宣紙撕成拇指大的小條,以左手持著毛筆,提筆落字。 身為丞相池淵的獨女,葉沐遙自然是一手好字,不過她能以左手寫字一事,知曉之人也僅僅有父親一人,畢竟這種事情在關(guān)鍵時刻便是籌碼,誰也無法猜想的到。 將字條收在袖中,葉沐遙這才將筆墨紙硯放好,不讓旁人發(fā)現(xiàn)動用過的痕跡。 她梳洗完之后,便又去老太太的常青院中給她請安。這禮數(shù)自然是不可費的,要不然落人口舌的話,于她一個閨閣女子也是有礙。 大抵是昨日也有些累著了,老太太現(xiàn)下并未醒,白蓮也并未過來請安,想來是起的有些晚了。在堂中站著的只有云詩與水碧兩個通房。 葉沐遙瞟了水碧一眼,發(fā)現(xiàn)其額頭中央有一塊指甲大小的疤痕,暗色已經(jīng)結(jié)痂,看著極為猙獰,將水碧原本清秀容貌的美態(tài),破壞的一干二凈。 容貌與女子而言,幾乎是最重要之物,現(xiàn)下水碧失了她的資本,人自然有些承受不住,渾身散發(fā)著一股子頹唐的氣息。 二人見到葉沐遙,紛紛福了福身子,朝著她行禮。 葉沐遙忙上前一步,扶住了水碧,趁機將字條塞入她手中。 ☆、問話 感受到葉沐遙的動作,水碧一愣,不過她也是個有心計的,自然不會將疑惑表現(xiàn)在臉上。 “水碧通房你的傷勢還沒好,便不必多禮了?!?/br> 葉沐遙面上帶著一絲淺笑,松開手,這才坐到平日里一直坐著的位置坐下。 “謝大小姐掛心?!?/br> 葉沐遙并沒有再繼續(xù)理會水碧,畢竟這只是一個奴才,要是接觸的多了,傳到白蓮耳中,便不是什么好事。 白蓮沒過多久便也到了,看到葉沐遙時,眼中都帶著笑意,想必是因為三皇子對葉沐語許諾之事極為滿意。 “沐遙今兒個來的真早,可用過早膳了?” 葉沐遙站起身沖著白蓮行禮,這才點頭道。 “已經(jīng)用過了,謝母親掛心。” 自重生之后,葉沐遙皮囊中住的芯子便是池水瑤,她的禮數(shù)舉動自然不是白蓮教養(yǎng)出來的葉沐遙可比,一舉一動仿佛畫兒一般,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沐遙最近便得更乖巧了,莫不是因著皇后娘娘賜婚的原因?” 說到底,白蓮其實并不滿意尉遲津的身份。是皇后身邊的紅人如何?醫(yī)術(shù)高超又如何?不過是個四品小官兒,僅僅跟自己的誥命相同,說起來都還有些上不得臺面。不過既然是皇后賜婚,白蓮也不敢表現(xiàn)出絲毫不喜,雖說皇后現(xiàn)下已經(jīng)不得圣心,但卻不是她一個臣婦能冒犯的。 “母親莫要打趣女兒了,這不是因為年紀見長,想要好好孝順祖母與父親母親,這才讓您看著懂事了些?!?/br> 葉沐遙微低著頭,面上浮起一絲紅暈,似是被白蓮說的有些不好意思了一般。 “沒想到我家沐遙如此懂事,我這老婆子深感欣慰啊!” 一道略有些沙啞的聲音傳來,葉沐遙便清楚,這是老太太起身了,忙半屈膝沖著老太太行禮。 “祖母?!?/br> 老太太滿臉笑意,直接走到葉沐遙身前,將她扶了起來,這才沖著白蓮道。 “你教出來的女兒不錯。” 即使白蓮一直看不上老太太,但老太太畢竟是她的婆母,沒有哪個媳婦兒不喜受到婆母夸贊的,身為侯夫人的白蓮自然也不例外。 看著白蓮面上露出的喜色,老太太眼底閃過一絲厭煩,坐到主位的八仙椅上,目光掃過站在堂下的水碧,發(fā)覺她容貌已經(jīng)毀了且無法醫(yī)治,心中的不悅更濃。 “水碧,你這張臉是怎么回事?不就是磕了幾個頭嗎,怎的傷的如此嚴重?” 老太太自然是清楚其中的貓膩,只不過先前并未倒出功夫,現(xiàn)下才有時間敲打白蓮一番。 果不其然,聽到老太太的問話,白蓮面上白皙的臉色也有些漲紅,老太太意有所指的話,堂中站著的人都明白,這一點更是讓白蓮心中惱怒不已。 “回老夫人,是妾自己不爭氣,這才沒有保住一張臉,白白糟踐了夫人賜下的良藥?!?/br> 水碧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抬起頭來,滿面掛著淚水,一副了無生意的模樣,再配上額間猙獰的疤痕,讓人看了便有些生寒。 ☆、送出府 葉沐遙看著水碧這般模樣,倒覺得這就是報應(yīng),不過她還有用得著水碧的時候,所以便不能在此刻要了這背主奴才秧子的性命。